沉憩怡生-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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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祥虽不知有多精明,但绝不笨。
“给爷请安,爷吉祥。”
“给阿玛请安,阿玛吉祥。”
大家都表示过了,我依然直立。
四周安静的出奇。
我依然没有转身的力气。准确的说,我还没有见过他的脸。
上一次选择睁眼到现在,我已经承受了不少,而且没一件是高兴的。这次转过身,又是什么呢?身后的不是别人啊,是我今后生活的唯一目的;是我今后二十年的生存意义;是个不能爱,不能恨,不能想,不能怨的人;是个一句话就让我不敢转身的人。
他走过来了。
“大家都坐吧,别因为我扰了大家的兴致。”说着,就坐在了我的右手边。
依然没去看他。
下人添好碗筷,一切恢复正常。
我还站在那,一动不动,好像也没有呼吸。
“福晋忙了半个月了,快坐下好好休息吧。”铃珑是冲着胤祥说的,在桌子下面拉了一下我的袖口。我猛的看向她:“啊?”铃珑眼睛向下一扫,示意我坐下。“嗯。”我终于落座。这丫头好像跟我是一个阵营的,不是武断,那个示意的眼神让我觉得安心,潜意识认为照她的话做没错,这种感觉是种本能,不会错。
“吃饭吧。”他给了我不说话的权利。
怎么回来了?还这样大庭广众下出现?康熙放他回来的?本来一废太子时对胤祥的圈禁就是个过场,可莫名其妙的我搞出了莫名其妙的三张纸,且不说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就冲它藏的地方,康熙能视若不见?那边的……能这么轻易罢手?到二废太子也不会多久了,这中间又会发生什么?我能为他做什么?他会一直在家里吗?我要怎么跟他相处?他会问起那天书房的事吗?我已经被他怀疑了吗?他晚上会来过夜吗?这真是一波未平无数波又起啊,我唯一能做的,还是被动,连这么胡思乱想都显得这么无力与混乱。
“小姐,小姐?”
“啊?”我被彤儿打断,她向我使了个眼色,岚愁刚才好像跟我说了什么。
“啊,挺……挺好的。”这是我一贯的毛病,没听清人家说什么就这么糊弄过去,反正说“挺好的”应该怎么都不得罪人吧?胤祥愣了一下,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估计我刚才的回答不合适。
“小姐,侧福晋说天渐凉了,小阿哥学堂里要加取暖的东西了,正讨福晋示下。”彤儿救场。
“啊?好,应该的,应该的,齐管家,看小阿哥学堂里短什么,明儿全都办齐了,再给小阿哥添两套厚棉衣。”
“儿子谢额娘!”
我微笑道:“连两套衣服都舍不得给我儿子做,还算什么额娘啊?天儿越来越冷了,冻坏了我儿子怎么办啊?”弘昌也笑了,有点不好意思。
岚愁也挺高兴,原担心我跟弘昌过亲她会不舒服。
胤祥……依然不敢看。
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怎么办?吃完饭往哪躲?怎么做才能不让他认为我做贼心虚?算了,招儿不在新,有用则灵。什么三十六计不三十六计的,最后还是看谁跑的快!当机立断!
众人都低头吃着,我筷子一拍,刷的起身:“大家慢吃,我……我……那个……铃珑?今儿晚上好好伺候爷歇着。”看在刚在帮我的份儿上,先便宜你了。朝胤祥微一点头,转身快逃。
“我今晚睡书房。”鸦雀无声,铃珑立刻就红了眼圈。什么意思?出了事先安慰我,惹了事不问我原因,还嘱咐四阿哥不要为难我,深陷险境也要偷偷回来,甚至连我的沉默都淡淡的配合。这会儿时为了什么?连铃珑的脸面也不顾了?
我虽停了步子,但还是当没听到吧,“彤儿,咱回了。”拉着彤儿就走,身后的……随便吧,眼不见为净。
去了外衣,散了头发,彤儿正帮我洗脚。
“小姐心里有事?今晚怎么魂不守舍的,不像是因为爷回来高兴才这样的。”她语气里有点埋怨,是啊,我既没有表现出对胤祥的欢迎也坏了过节的气氛,扫了大家的兴。
“又害姑娘操心了。”
“小姐不是都想明白了吗?什么事还不能跟爷把话说清了呀,您又没干什么。今儿过节,皇上会不留爷在宫里?不让回来偷着回来了,让回来马上就回来了。您倒好,一句整话没有,还把爷往别屋推,爷这会儿指不定心里多闹得慌呢。”
“我心里就好过?有怀疑就问啊,有脾气就发啊,他多能耐啊,说走就走了,想回来就回来。我呢?他知道我心里怎么想吗?我这连话也不会说,说了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都是因为谁啊,怎么就不问问我呢?虽然我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想让我问什么?”彤儿跑的真快啊,麻烦先帮我穿上鞋!
看地,反正就是不看他。
本人虽一直以喜爱传统文化,民间艺术自居,但以我两个月前才会背十二生肖的实际知识储备,我也不知道面前飘入眼底的这块衣褶应该如何去评价,但以我“博而不纯,杂而不精”的眼光,不俗。
一个沉沉的叹气是想到的,轻轻坐在我旁边是想到但不愿接受的。
无论是性格还是习惯,我都不喜http://www。345wx。com欢这种尴尬型的沉默。
憋了半天:“你……最近挺好的?”劈死我吧,我没意见。
沉默依旧,找霹继续:“我……也挺好的,你看上去不错啊?”下辈子也被劈死我依然没意见。“你挺累的吧?我这屋挺暖和,你在这儿歇了也行,我……我先去看看铃珑,这会儿心里指不定怎么别扭呢!”
“你怕我了?”一个简直开始唯诺的声音,瞬间,就算是不出去马上就真被劈死我也是一步也动不了了。“你也怕我了。皇阿玛怕我,四哥怕我,娴儿也怕我了。都怕我,都怕我,是啊,我就是个可怕的人。”听着听着竟然想到贾宝玉,他也总是这么满口云里雾里的,什么“化作烟”“化成灰”“飞走了”的,也是这时才发现,林妹妹不是谁都能做的,我非但不会应和,简直不会迎合,其实根本听不下去了。
“是啊,有时我都怕我自己,但我不后悔!”清楚的听到了咬牙的声音。“我告诉你,我谁也不为,我就为我自己。”声音已开始颤抖。“你们都离了我吧,只留我一个人,那我再做什么,就真是‘为我自己了’。”这次是彻底的暗哑了下去。他在等我,可我终是没有说话甚至转身的勇气。他仍是那般的平静,骂我两句啊,骂我没良心啊,连一个叹气,一声冷笑都没有。在兆佳若娴面前,你到底是谁啊?床上抬了,我的心又一次乱了频率,本能又一次的告诉我,现在再不抓住他,这个男人就再也抓不住了。我要抓住他,一定要。
疯狂的跑过去,猛从后背围住了他。脸颊紧贴他的后背,感受着他的背脊伴着有些明显的呼吸上下起伏。
“你别走。”豁出去了,死就死吧,“我陪着你,你到哪我都陪着你,一直陪着你。”他僵硬的身躯变得开始温柔,轻轻的淡笑着。
是啊,这一切对于他与若娴是那么的浑然天成,但我……
“这都几月份了,不穿鞋就下地,看着了凉!”
也许真的有一天会为今晚的一抱送了小命,甚至生不如死,但有了这句话,人生,再惨还能怎样呢?
若娴,感谢你帮我破题,我不知道,你和胤祥走到今天这一步有多辛苦,但往后这样的话,我帮你听了!也许我该给他个笑容了。
“爷,小姐……小阿哥出事了!”
“怎么回事?”我先放开了双手,他才向前迈了一步。
“小阿哥刚还好好的,突然就说肚子疼,捂着肚子在地上乱打滚儿,侧福晋都急坏了。爷,小姐,快去看看吧!”
“快传太医!”
“等等。”我实在是不希望事实真如我所想的那样,可一旦真是那样,又来了太医就更麻烦了。
“爷可信得过我?”他没有表现出吃惊,又在沉默着,可从那双眸子,我已有了答案。
“爷交给我办吧,有些事您也不想让外人知道,我准保还您一个健健康康,活蹦乱跳的小阿哥。”他也是会眯起右眼的,只是和胤禛很不同,没有那种寒意,是一种安心,让你觉得,有了他思考后的答案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嗯。”
我套了外衣,穿了鞋就要出门,可还是想到了,身后的那个男人,我无论如何也该看他一眼了。
不算很帅,也不算俊美。
只是从今往后,若是有一张脸,能让我举步维艰,左右为难,那就是这张脸了。
若有一张脸能让我百转千回,苦苦奢求,那就是这张脸了。
若有一张脸能让我敬畏到卑微,又亲切到不觉中的肆意,那也是这张脸了。
只是竟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情形,第一次感受这样一张脸。
有点心酸。
我回敬着他的微笑,带着他的体温与信任消失在月色中。
相信我……
叹十载漠然戚戚 感如今情动双心
远远就听到弘昌的哭声。
花盆底又怎么了?一脚踹开岚愁的房门。
果然,她看到我一点也不吃惊,我更决定了自己的猜测,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一步冲上去,“啪,啪”一左一右两个大耳刮子。
“你他妈也算是个人?他可是你亲儿子!”我一向如此,不惹我,就跟你和颜悦色;惹我,我忍;忍怒了我,就得教教你“后悔”俩字怎么写!
“福晋这是做什么?爷可还没歇呢。”
“少他妈跟我来这套,我玩儿‘欲盖弥彰’那会儿还没你呢!你一定有办法,先把弘昌给我治好,咱俩的事儿好办。”
“福晋的话奴婢可是听不懂了,昌儿是怎么了我也不知道,如何治好?”
“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不知道?还不是你那点心造的孽!府上的厨子都是老人儿了,只有你的点心是新玩意儿,中毒的人多了,自然会怀疑到你身上,就拿自己儿子开刀。是啊,谁会相信亲娘害自己儿子啊,可你就是这么个丧尽天良的东西!干什么?不就是冲我来的吗?警告?示威?让我知道不听你话就要付出代价,你就连害自己儿子也在所不惜?”
“是!”她想个猛兽一样大喊了一声,我有些措手不及,我不相信她害弘昌时手一点儿都不抖。“我就是要让你知道,如果你敢背叛,我就会毁了你,毁了昌儿,毁了胤祥,让你永远都在后悔莫及中度过。”
她已经丧心病狂了,这样的疯子,我还能说什么?可我毕竟是我。
这个画面好像在哪出现过,在抄家那天的书房里。
“我会让你如愿的,可你记住,有朝一日,我一点我要让你死在我的手上!”我真不是在吓她,发自内心的。
说完,我转身就走,刚要开门,她从后面跑到我面前,一把关上了门:“杀我可以,但你最好听话,别逼我害昌儿,算我求你。”语气却依然坚毅。
这句话让我对她由痛恨变为了惋惜:“害死昌儿的人,一定是你,我们走着瞧。”
刚把门拉开一条缝,她又狠关上了门,堵在我面前:“胤祥已经失了势,他是彻底的完蛋了,你还这么一门心思的有什么用啊?他会拖死你的!”
我拉起她冰凉的手,还好,还是会颤抖的。
我把她的手轻轻的放在她的胸口:“他可是跟你有过一个孩子的人啊,看看,看看那个在床上惨白着脸的,那是你跟他的孩子呀,就这么轻易把他们都舍了?你有心吗?”我多一句话也不想跟她说,也说不出来了,开门走了出去。
“我也是爱他的!你知道吗?我也爱他!”身后传来了一阵嘶声力竭。
我……相信。
回屋,胤祥已经不在了。他知道我一定能解决,也知道我一定还没想好怎么跟他说。唯一的儿子出了事,他竟然一句话也没问,不是不关心,是对一个值得信任人的信任,对一个不值得信任人的保护,如此关心弘昌的他,又要忍受一番怎样的煎熬。我不能不管他,让彤儿先去休息,我去了书房。
路上难免有点忐忑,他不会什么都不问的,怎么说呢?他对岚愁的怀疑早就有了,但对我呢?《大明宫词》中武则天对她的儿子们说过:“当你不知道该说设么的时候,说实话,往往是最好的选择。”但是胤祥,我不能,起码现在不能,不是保护自己,是怕真相会伤了你的心。
这间曾经令我感到“天塌地陷”的屋子,有了他在,也没那么可怕了。
“弘昌没事儿了?”
“嗯。”
“他娘呢?”
“不知道。”他不再说话,在我不知道下面该说什么时,他总是先不问了。手里拿一本《唐诗选》装样子,看来没心情看书,陪他聊会儿吧。
“爷被人骗过吗?”我马上就不喜http://w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