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来-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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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到初中
小学毕业时，因为我们村已有几个女的没毕业就去打工了，听说拿了些钱回来，家里生活有了起色，父母也没有怎么做事了。阿神（就是我妈，我习惯这么叫。阿神就是神经病的简称，在我眼里她就是阿神。）很是眼红，总是在念叨：“谢妹子真有福气，生了两个好女儿。瞧！金项链都给戴上了！”罗妹子她家那个大妹子以往家打钱了，听说有三四千呢。这下她就可以在家打打小牌罗！哎！命呀！命哟！”……
那个暑假我过的很不痛快，总是担心自己的学途就此了结。其实我对学校、老师没什么好感，在学校无非就是挨人打、挨人骂，还有无边的作业。但这种痛苦虽然厌烦，终究已尝过，有个底。而打工是什么却不甚清楚，广东长什么样？我不知道。一种新的生活方式即将开始，我来不及考虑，就得面对。我很恐惧，就像阿神撂下话来要收拾我，却有事走开了。她会怎么收拾我呢？在未知中我的恐惧被发酵。由于忐忑不安，我甚至对在夏天最钟情的消遣方式……游泳失去了兴趣，整天除了执行阿神布置的任务之外，就只剩下发呆、乱想。那段时间，我甚至想主动提出去广东。慢性折磨让我想要有一个痛快的了断。
事实上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开学后我依然去初中报了到，不知是否是爸坚持的作用。个中详情我不得而知，也不愿去了解。只是庆幸自己又回到了人间，虽然这人间对我来说有点黑暗，但终究着了地。我也再次深刻体会到一个道理：大人物要令小人物痛苦是件很简单的事，那怕就是一句随口而出的话都可让你痛不欲生。同样是人，有些人总是那么卑微，一切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哭与笑的理由都握在别人手里。
开学那天，我想一个人去，阿神说不小心会掉钱，要亲自押送，我只好退而求其次，想让爸陪我去，至少可少听一些罗嗦。阿神还是坚持要去，说我爸口讷不会说话。我想这又不是去买莱，要你这张得嘴去砍价呀！但物质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现在我只能听她的。
到了学校，发现校园比小学的大了很多，人也很多。我一时找不到北，又生性胆小。头一会见这么大场面，就有点犯怵，一直尾随着阿神，找到我所在的班级。班主任是个大胖子，戴着黑框眼镜。他抬了张桌子放在门口，算是个收银台。看着他这块头，就有点收买路钱的味道。我想再配一把刀和电视里那句土匪惯用的台词“此树是我栽，此山是我开，若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就更逼真了。这只是一个小孩天真的想象，其实他并不需要用土匪那些粗暴的伎俩。土匪干的都是些没有技术含量的活，这年头赚钱靠的是智慧。
班主任见我们来了，拿下嘴里的烟，用指头弹了弹烟灰，放在一边。阿神在外人面前总显得很客气，她礼貌地先打招呼：“老师您好！我带小孩来报到。”班主任没有回敬她的问侯，只是说：“叫什么名字？”：“王娥！”阿神回答的很干脆。：“哦！让我来找一下你的名字。”班主任中指压着名单逐行下移，找了好大一会儿。说：“我们班好像没有叫王娥的，您是不是搞错班级了，要不再到下面宣传栏找找。”阿神有点想笑，却没笑出来，她用上排牙齿咬着下嘴唇，然后说：“您真会说笑，我这把年级还会来读书？王娥是我的名字咧！他叫王军。”班主任有点不高兴，大概觉得自己被愚弄了。把音量调高了：“你是想来寻开心是吧！不想报到，趋走把孩子领走。嫌我不够忙是吧！开玩笑！”阿神觉得形势不对，赶忙赔笑：“您别生气，我刚才是一时没反应过，不是成心气您。”班主任没接腔，再点了一次名册，说：“是南湖小学毕业的是吧！？”阿神赶忙回答：“是！”班主任提笔一挥，写了几张条子，递给阿神。：“一共一千三百八！交钱拿这条子去领书、领餐票！”阿神付了钱，付钱时完全不像平常给我钱时婆婆妈妈、叮三嘱四，仿佛就像烈士牺牲时将最后的几毛钱交给同志，总要语重心长地说几句。
接着我们去领书，把条子递进去，里面又给扔出来了。随后里面传出不雅的声音：“字这么大个都不认识！伙食费发票拿来领什么书？回去买副眼镜把字看清楚再来！”阿神愣了一下，让我把扔出的条子捡起，递进去另一张。总算是把书给领了。
领了书，阿神把剩下的那张条子递给我说：“自己去搞定！”我照做。
回去的路上碰到爸的一个高中同学，他是这个学校的老师。他们礼貌地寒暄了一会儿后，那人问：“报到了？在哪个班呀！”：“115班！”我答到。：“怎么没进重点班呢？先就应该跟我说一声，让我打个招呼就给带进去了。现在钱都交了，只好算了。”：“有重点班吗？不是不让办吗？”：“嫂子你真天真！上面是不了解下面的情况，让好的坏的夹在一起，整个学风都不好，好学生也学坏，哪有升学率，没有升学率，有谁来读？所以不管上面怎么说，重点班还得办。现在好多没考上的都送礼、找关系，削尖了脑袋往里挤。都想要个好的学习环境和好的老师。小军本来学习可以这会没进真的是可惜了。”阿神道了声哦，看起来好像有点失落。那人话一转：“嫂子！读书大部分还是靠个人，只要他努力，不管在哪个班都会出成绩的。”随后我们就散了。
在那人走远之后，阿神突然转身指着我的额头说：“送你小子读书，今天老娘又是破财，又是受气。你若不搞出名堂来，老娘非整死你不可！”我听了很不屑：谁叫你来，我本来就打算一个人来，话该！但这只能在心里想想，说出来又得惹麻烦。
回到家我急匆匆去厨房喝水，见爸在炒菜，爸这家庭主男当的真够认真。爸见了我，指着灶台上炒好的莱说：“去，把这莱端去！”随后又问了一句：“今天在学校交了多少？”：“1380！”我回答了他。爸停了一下锅铲，说：“现在的学费怎么就涨的这么快！我们那时读个高中一学期才几十块钱，怎么就不见谷也涨涨价。”这是阿神过来斥问爸：“你怎么连学校办重点班都不知道！亏你还有同学在学校！你这人白活了！”爸脾气好随她说，我想若是我一定过去扇她一耳光，怎么能让自己老婆骑在自己头上。再说她不也不知道吗？凭什么说别人！在外面忍气吞声，到家里耍威风。
第二天跑去上课，到新环境我总是特别激张，那天四点多就起床了，到学校才五点多。一路上犬吠不止，到了学校，一片死寂。我在教室前站着，渐渐地教师宿舍有灯亮起。但教学楼依旧死寂，初秋的风吹在我脸上，很凉快。远处的枫叶被风卷起，然后散落在各地。
第一堂课依照惯例，没有上课，只是由班主任宣布了一些纪律。
下课之后，我没有出去玩。因为班上没有老同学，我无所适从，只好坐着，翻翻语文课本。
第二堂是数学课，我早早准备好了课本、本子、笔，静侯老师的到来。没多久一个身高不足一米五的瘦小女人走进来，她穿着一身白中带有淡绿色点缀的连衣裙，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她走到讲台中央放下教案，拿起粉笔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了“夏荷”两个字。然后启动她的小嘴介绍道：“本人姓夏单名一个荷字，名字有点俗，但父母所赐，不便更改。以后大家就叫我夏老师吧！”下面这时有点骚动，但我没有动，看着夏老师微张微合的小嘴，觉得特别有意思。夏老师开始用戒尺敲打讲台，警示大家安静。但作用不大，这都怪她的身体太单薄。夏老师见没有效果，拿起戒尺跑到下面，将三个人像拎猫一样给拎到后面前墙边。三个人顿时吓懵了，站在那大气不敢出一下，他们大概没有料到这小女生竟有如此的爆发力。夏老师大吼一声：“给我跪下！”他们执行的很坚决，班上早已是一片死寂，只有夏老师的声音在回荡。夏老师又补了一句：“既然屁股长疮，坐不安稳，就跪着吧！”这些人真贱！见不得人对他好，非要来硬的。
夏老师回到讲台，继续讲课。：“同学们！这学期我们的数学只有这一本课本——《代数》，这学期我们主要学习一些代数基础知识……希望大家跟着我认真学习……” 电子书 分享网站
夏荷飘香
后面的几周我过的很重复，上课我很认真，下课我依旧不怎么走动，也不怎么与周围的人说话。刚开始是因为陌生不想与他们说话，后来觉得不说话，不一起玩也没什么，少了一些快乐，也得到一份安静与安全。以前在小学老遭人欺负，现在一个人待着，就没人欺负我。大概我的沉默给了别人一种深不可测的猜想，使他们不敢轻易冒犯。这更促使我坚持这份沉默。上课听讲，下课看书，发呆。这样的生活虽然单调，我却很满足。
几周后的一节数学课上，夏老师又穿上了那套连衣裙，依然带着清香。我总愿看到她这身穿着，宛若在清风中摇曳的荷花，飘着令人陶醉却不浓烈的清香。我一边听她的讲课，一边享受着这份优美。突然老师的声音戛然而止，我惊了一下：莫非她发现了什么。夏老师并没有看着我，只是拿手敲了敲讲台，清了清喉咙。然后说：“趋着这最后的几分钟，我给大家宣布一个事。开学这么久了，我们班还没有数学课代表。我需要一个课代表来协助我的工作，及时帮助我了解大家的学习情况。我观察了几日，决定暂时拟定王军同学为数学课代表。希望大家积极配合他的工作，也希望王军尽职尽责做好工作，并努力学习，起好模范作用，带动大家学好数学。”夏老师并没有像其他老师一样要求大家鼓掌祝贺这一任命，但我还是异常兴奋。才几周就得到了老师的赏识，做了干部。
做了数学课代表之后，我每天除了发呆、学习之外，还多了一项任务，就是收作业本、送作业本、发作业本。至于了解同学的学习情况是基本没有进行的，我猜它也就是老师任命时的一句套话。虽然我的职务不大，工作也不是很重要。但并没有阻碍大家对我的态度的改变，有人开始主动与我说话，问这问那。虽然我还是不那么愿意与人说话，但他们却总能找话题与我搭讪。比如借“借你的笔记本给我看一下。”“兄弟这道题怎么做？”下午去河里游泳怎么样？”……我虽不会积极地回应他们，但心里还是有一股抑止不住的得意。更有甚者竟贿赂我，一次一混得不错的男生找到我，说愿意以一顿晚餐换取我对他不交作业的掩盖。其实我也不是一个很死板的人，对于那些实在学不好的人，我会拿作业给他（她）抄，还教他（她）如何抄才能抄的不露声色。我想读书是自己的事，别人实在学不好，也不要过度为难别人。大家都是在混，只要你交了作业，让我有个交待就行。他想不交，这不是砸我饭碗，我肯定得记他的名字上报。他见我不给他面子，大吼一声：“王军你不要给脸不要脸，不要当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就牛B了，你信不信我整死你！”那次我也不知从哪找来的勇气也大吼了起来：“有种到后面去单挑！”他到教室后角操起一把铲子朝我走来，他明显还是胆怯，铲子朝我头上压下来时速度很慢。我轻易地用手握住了铲子，另一只手环压住他的脖子，这个动作我用的很熟练，大概是原来经常被人这样打的原故。他在被压住脖子之后，显得力不从心，放弃了进攻。那个时候在学校打架都讲究点到为止，只要对方示弱，就可松手，赢的是面子，不求伤人。所以我也就松手了，散了之后他又丢了一句话：“你等着！”我也不甘示弱：“好！我等着！”
事后没有人去告诉老师，他也没有找人来整我。同学对我更加敬重，觉得这人就是有个性。平常沉默寡言，说起话来惊天动地；平常不爱追打，一打起来却吃不到亏。我一打定乾坤，再没有人找我麻烦，他们更加主动地与我打招呼。在这这种没有多少伤害的相处中，我开始变的开朗。
当数学课代表还给了我一个很大的好处，它让我有更多机会与夏老师相处。当了课代表之后，每堂课结束之后，夏老师总要来到我的桌前询问：“听懂了吗？”：“还有哪里不明白？”：“这个公式抄了没有？”……我每次都会心不在焉地回答，更多地是在享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以及欣赏她小嘴一张一合的样子。偶尔也会露馅，被她敲一下脑袋，呵斥一声：“认真一点！想什么呢？”我总会在心里回答：“想你呢。”然后报以微笑，显得特认真地听她说。由于得收、发作业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