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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冰剑还情-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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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阵战难免伤亡,伤亡易手,理所当然,不算意外。意外的乃是梅若望一干手下,眼见已方之人有了伤亡,自己的盟主也在敌人围攻之下激怒发狂,却偏偏无人出手相助,这就令人费解了。
  俊卿的身法极快,顷刻便已接近战圈。
  但见他在八尺之处凝注有顷,突然喝道:“住手!”
  他内力极强,这声大喝,宛如郁雷,震得众人耳鼓刺痛,心头狂跳,拼斗果然应声而歇。
  俊卿又喝道:“回来!”
  癞头陀等人本在怔愣之中,闻言转身而退。
  梅若望功力深厚,此刻心神已定,冷冷一哼,接口道:“阁下时而要和,时而要战,究竟转些什么念头?”
  俊卿冷然道:“山主何不拭目以待,晚生自当让你明白。”
  梅若望突发狂笑,继而不屑地道:“老夫早已明白,你是个反复无常的懦夫。”
  俊卿不予置理,目光在癞头陀等人身上一转,突然屈指连弹,“嘶嘶”指风中,华山许氏兄弟,阴山应如龙,形意余道南,应指呆若木鸡,顿时被封闭了穴道。
  癞头陀骇然大震,扑过来道:“你你什么意思?”
  这事太出人意外了,不但癞头陀又惊又怒,戟指喝问,各派掌门身形闪动,纷纷逼来,便连梅若望及其一干手下,也不觉瞠目结舌,疑念丛生。
  俊卿则是不慌忙,脸色一霁,道:“癞大师稍安莫躁,刹时你便明白了。”
  他口中在说,脚下已动,大踏步走到余道南面前,目光一棱沉声喝道:“阁下是否清廷爪牙?”
  “清廷爪牙”四个字令人心惊。
  须知武林中人无论黑道白道,都忌讳投身六扇门中。清朝入主中原,明末遗臣及一干有志之士,莫不心怀匡复之志,武林中人立身忠义,不但暗中卫护志士遗臣,明里也有不惜株连九族的人直接参与行动,若是有人投向清廷,甘为鹰犬,那便是众人之公敌,没有不加追捕兜杀的。
  如今俊卿突然指问余道南是否“清廷爪牙”众人诚然而不信,焉能不惊?
  余道南穴道被制,口仍能开,但他也许受惊过甚,目中透出骇然之色,竟而结结巴巴的道:“我我”
  俊卿身躯一转,却不理他,指着应如龙道:“你呢?你也是?”
  应如龙尚未答话,那边许氏老大许霸已经抗声叫道:“盟主,你制住我们穴道,莫非认为我们兄弟也是清廷爪牙吗?”
  俊卿目光如电,朝许氏兄弟凝视有顷,方始冷冷一哼,转过头来,又向应如龙道:“快讲,你是不是?”
  应如龙目光转动,镇静地道:“盟主,你责问如龙是否清廷爪牙,总该有个证据吧?”
  是啊!没有证据,岂非“诬良为盗”?
  俊卿目光一棱,身后一人急声道:“白大侠,你可以忽然疑及敝师弟?敝师弟为人方正,嫉恶如仇,家师许为本派之精英,怎会是清廷爪牙?”
  这人正是应如龙的师姐,阴山派当代掌门“碧磷箭”石默然。他们师姐弟长年相聚,对应如龙的为人自然知之甚深。
  俊卿身形一转,抱拳为礼,道:“请问石掌门人,令师弟平日是否沉默寡言?”
  石默然微微一怔,道:“白大侠怎么知道敝师弟平日性行?”
  俊卿淡然道:“也没有为什么,只听他刚才讲几句话就知道了。晚生突然出手制住他们穴道,相信大家必有意外之感,按理当事人只有震惊与愤怒,但他却能镇静逾恒,竟向晚生要证据,如非平日习之有素,一般人怕做不到。”
  石默然眉头一皱道:“俗语说沉默是金,又说金人三缄其口,这是一种美德,难道白大侠便以此点断定敝师弟乃是清廷爪牙?”
  俊卿道:“缄默固然是美德,过份缄默,便是阴险”
  他未讲完,形意门的掌门人华大化已经接口道:“白大侠之论也是有道理,但劣徒余道南性格朗爽急公好义,白大侠责问他是否清廷爪牙,又有何据?”
  这话似褒实眨,并有责问的意思,俊卿很不高兴,沉着脸道:“华掌门人认为我是以此作为判定依据吗?”
  华大化微微一怔,道:“白大侠总有依据吧?”
  俊卿冷然道:“阴山石掌门人问我何以知道她师弟性格,我不过说说我的感觉而已想不到华掌门人居然如此浅薄。”
  这话损人过甚,安洁听了大急,连忙接道:“俊卿,你怎么又动气啦?你若真有所见,你就说出,不要尽在言词上与人辩驳,大家都急于知道究竟哩!”
  俊卿出身富豪之家,乃是天之娇子,加上书读多了,不但受不了旁人的气,而且喜欢与人辩驳,故此既有书生之迂,又有公子哥儿的凌人傲骨,虽然受了安洁的影响,气质改变很多,但若犯了拗劲,毛病仍然都出笼了。
  但他本质善良,平日又最听安洁的话,安洁接上嘴,顿时令他神智一清,于是他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安姊说得是,小弟这就告诉他们。”
  他目光向众人一扫,然后续道:“各位可记得?来此以前,晚生曾经说过,这种大规模的复仇举动,便是胜了,只怕最少也要再添两百人以上的伤亡,若是败了,或许同道就要沦入难以形容的惨境,所以我一再存了和解之心,将赴会的时地都改远,时间在冬至前十天,地点改在关外长白山的白头峰顶”
  昆仑水先生颔首接道:“老朽记得,白大侠的意思,便是想利用路远天寒,限制赴会的人数,这样可以减少一点伤亡。”
  俊卿将头一点,微笑着移注华山知非大师道:“日观峰订盟次日,大师带了许霸、许雄兄弟,前去求医仙狄老师救治,当时曾说:‘绿林忽在大战之前,派出如此之多的高手暗施偷袭,所伤却又都是年轻弟子,对双方拼斗实力并无影响,用意何在,实非贫尼所能妄测。’这话你还记得吗?”
  知非大师颔首道:“当然记得。”
  俊卿道:“大师可记得,晚生当时是怎样讲的?”
  知非大师道:“盟主当时慨叹不已,认为杀伤甫出道的年轻兄弟既无危险,又容易得手,而人的性命是一样的,仇恨一结,便难和解,那也是一样的。”
  俊卿道:“是了,大师可知晚生何以有这些感触吗?”
  知非大师道:“当时贫尼担心敝师弟的伤势恶化,心中虽有所疑,却未深加思索,现在想来,那是有人暗怀阴谋,蓄意替两道制造怨仇了。”
  俊卿拱手道:“多谢大师了,大师心静智睿,的确不愧是华山一派的首座弟子。”
  他话声一顿,目光又向众人一瞥,接着又道:“各位听清了吗?知非大师讲的不错,迩来两道之间,杀伐时起,那正是有人暗怀阴谋,蓄意替我们制造怨仇。晚生所以存了和解之心,一者由于见其生不忍见其死,再者,死的人有什么代价呢?祸患连绵,杀伐不歇,结果却是上了别人的阴谋圈套,想想是多么不值。”
  蓦听梅若望哈哈大笑,道:“白俊卿,你舌粲连花有什么用?绿林与白道的怨仇由来已久,不是凭你假慈假悲,讲几句话就可以解决的。”
  白俊卿注目笑道:“山主的成见太深了,绿林人物打家劫舍,白道志士仗义卫道,彼此的立场不同,怨仇当然不是三年两年结成的,但是,山主何不静下心来想一想:往年纵有怨仇,有迩来深呢?往年纵有凶杀,有目前伤亡之多吗?”
  梅若望冷声一笑,道:“阁下知道迩来的凶杀缘何而起?”
  俊卿道:“这还用讲,当然是为了长白山发现了万年参王”
  梅若望不等他往下讲,接口沉声道:“万年参王乃是老夫发现的,老夫传下绿林箭,邀请同道前往采掘,是你们生了觊觎之心,沿途袭击老夫手下,而后又在泰山聚会集议,共谋抢夺之计,沿途的凶杀便是因此而起,老夫请问,这责任该谁来负?”
  俊卿微微一笑,道:“天材地宝,人人都想攫为已有,便是因此起了冲突,倒也未可厚非,可惜双方都被人利用了!”
  梅若望怒声吼道:“岂有此理,你说老夫被谁利用?老夫行年六十有二,素来独断独行,这次传绿林箭邀请同道采掘参王,更是老夫一己的心意,谁知道老夫的心意而利用老夫?若说被人利用,那便只有你们这些自命侠义的白道英豪。”
  最后那句话满含不屑与讥讽之意,但俊卿不以为意,并且飞快的接口道:“山主又生气了,山主想想看,这事既然出诸山主一己之意,传出绿林箭也是一椿绝端秘密的事,按理应该不为外人所知才对,事实上大家都知道了,这该如何解释呢?”
  梅若望微微一怔,俊卿又道:“这只有一点可以解释,那便是山主属下有了奸细。奸细是无孔不入,山主传出绿林箭,总得将传箭用意告诉他们,传箭之人只要有一个是奸细,那奸细便有可能将这事禀告他的主子,那主子也就利用武人贪得异宝的心理,将消息传了出来,于是纷争迭起,伤亡也就不断了。”
  这话虽然浅近,如果没有俊卿说出,大家绝不会想到,俊卿这一说出,就像画龙点睛一般,人人都感觉俊卿说得有理,于是双方之人全都愣然缄默了。
  俊卿忽然道:“山主手下有一位名叫全胜的寨主吧?”
  梅若望从缄默中抬起头来,惶然而又泛怒道:“怎样?全胜死了,死在堂堂武当掌门无尘道长的偷袭之下,你问他则甚?”
  俊卿道:“晚生要告诉山主,全胜死在无尘道长掌下是不错,但他却是被人利用者之一,他是死有余辜。”
  他忽然转身向无尘道长抱拳一拱,道:“道长请恕晚生情非得已,下面的话或将损及贵派的清誉,但为减少伤亡,解决这场纷争,晚生斗胆要将那天目睹的事说出了。”
  无尘道长颔首道:“善哉!善哉!白大侠宅心仁厚,既然认为非说不可,那就说出吧!俗语说,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武当门下出了不肖的弟子,乃是贫道教导无方。”
  俊卿道了谢,转身目注梅若望,肃容说道:“梅山主,我说全胜死有余辜,你怕难以相信。事实上,全胜与水月庵的两个尼姑,利用美色,引诱武当门下的五个年轻弟子失身失节,陷身于水月庵中。无尘道长得讯赶去要人,人是给了,但却脸黄肌瘦,一身功力几乎尽失,无尘道长痛心弟子为人所害,又怕沾污武当一派的清誉,于是便以无上真气杀了全胜。这事晚生亲眼目睹,且有无尘道长为证,你该相信吧?”
  他顿了一下,接着又道:“山主请注意:全胜为何引诱武当弟子失身于水月庵?武当掌门人为何又能得讯赶去要人?无尘道长见到门下弟子被害出手杀了全胜是必然的,你梅山主知道全胜被杀,心中激怒,要找无尘道长报仇也是必然的。结果要怎样呢?结果便是两道的怨仇,彼此的杀戮。
  山主想得到吗?”
  梅若望无词以对,默默的不知想些什么?
  俊卿续道:“梅山主再请注意:这是晚生亲目所睹亲耳所闻的事,在无尘道长未到水月庵之前,晚生亲见全胜与水月庵的尼姑饮酒作乐,席间便在各逞心机,力争诿过,那证明他们上面另有主使之人,那人并非是你。”
  梅若望听若未闻,这时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怎么可能呢?”
  俊卿皱眉沉声道:“梅山主想些什么?你认为全胜不可能暗中背叛你?”
  梅若望摇摇头道:“不是,我觉得事有蹊跷,传箭之人是我亲自派的,他们并不知道长白山发现万年参王的事,我只是请得各寨寨主速来太行山总寨议事。”
  俊卿蹙眉道:“发现万年参王的事,当真没有第二人知道吗?”
  梅若望道:“老朽告诉过犬子,邀请同道共同采掘的法子便是犬子想出的。但老朽叮嘱过他,他当然不会泄露秘密。”
  俊卿道:“事实上却已泄露了,月前晚生游览太湖,就曾听太湖寨主吴一飞讲起山主发现万年参王的事。”
  梅若望道:“吴寨主当然知道,那是老朽议事厅宣布的,凶杀事件发生在老朽宣布之前,有人说必是白道长物阻杀传箭之人得到的消息,老朽当时认为那人的见解极是,所以准备先与白道人物大干一场。”
  俊卿道:“当时山主想必十分气恼吧?”
  梅若望道:“老朽当然气恼,你说老朽不该气恼吗?”
  俊卿叹了口气,道:“这倒不能怪山主,山主可记得那人是谁?”
  梅若望毫不迟疑的道:“那人就是全胜。但全胜事先也不知老朽发现万年参王的事。”
  梅若望讲到这里,俊卿见到梅子豪率领三五个人急急奔来,其中之一竟是水月庵的如玉,他心头一惊,顿时忖道:“前此在大厅见到的熟悉人影原来是她,她两个姐姐都是宫彤属下,全胜曾说梅子豪对花如玉属意甚殷,梅若望发现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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