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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嫡策-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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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她为什么要把这个秘密再次放在你的眼前?”六皇子沉吟良久“可以说是兵行险招,可以说是祸水东引。她的目的在于想让贺行景回老宅,可如果你重新关注此事之后,将真相揭开后,矛盾升级,贺行景还有可能回去吗?这一招太险了。照贺太夫人陈氏的个性,她绝不可能把自己和贺家放到水深火热之中,从此断了后路。”
  如今的太夫人尚有顾忌,是绝不可能把自己当成筹码去拼一把。
  行昭紧紧握住杯盏,手指抠在蹙金丝镂空纹路里,紧扣的时间久了,手指就有些发白。
  “熬药是在正院里熬的,方子、药材还有人手都是正院里的人。太夫人说药里有问题,那肯定是在拿药、熬药和端药的过程中被人动了手脚。”脑子烧久了,就有点锈了,可到底狗头军师练得久了,立马从善如流地变换了思路“那日人多又杂,贺琰带着外院的人进来了,太夫人也带了人进来,正院出了这么一大桩事儿,二房会派人来看,得脸的仆从们也会四处问。。。”
  “谁能进正院?”行昭埋头闷声问。
  “药是月巧熬的,贺太夫人身边的张妈妈给端过去的,月巧被打发到了庄子里,没过几天就病死了,死无对证又时过境迁,熬药中出现过什么事儿,什么人,根本没有人回答。”
  六皇子探查得很用心。
  如果这就是行昭的心病与纠结一生的心结,那他一定竭尽全力去打开,只有当这件事完完全全尘埃落定水落石出的时候,行昭才能真正放下。
  这个世间只要能用钱与权办成的,从来都不是难事儿,贺家用的几乎都是经年的家仆,可用久了人多了,难免有些心眼就大了,人最怕心大,心一大,嘴巴就跟着大。
  皇子打探外臣家事容易引起误会和猜忌,和她比,猜忌算什么?
  那个时候,在她哭着尖叫着看着自己母亲死在眼前的时候,他没有在她的身边,那现在他一定要在她身边。
  一个人太孤单了,两个人一起,连手带心都是暖和的。
  六皇子眉眼放得柔和极了,可惜一腔柔情做给了瞎子看——狗头军事思考的时候,一向认真极了,什么也看不见。
  行昭总觉得有事儿没想到,拧紧眉心,话头沉得很低,眼神定在不远处高几上的文心兰叶上。
  既然不是方子的问题,那就是药汤被人加了东西。。。
  熬药中,端药中,甚至喂药,都有可能出现问题。
  而这些都是在正院完成的。
  谁能进正院?
  除了刚刚想到的人,世家老宅里还能有什么人!?
  仆从,主子。。。
  等等!还有介于仆从与主子之间的存在!
  姨娘。。。妾室!
  她们算是主子,因为她们睡在男主人的枕边,可她们又不是主子,因为她们还需要服侍女主人——就像丫鬟一样。
  万姨娘。。。万姨娘!
  她住在东厢,离正院很近,几百米的脚程,又是长房的人,进出是小门,万姨娘出身首富商贾之家,出手大方阔绰,守门的丫鬟婆子几乎全都受过她的好处。。。
  要查就要进内宅,可贺家的内宅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我回临安侯府好不好?”行昭仰头与六皇子商量。
  “不好。”
  六皇子回答得很快也很平静,可脸上一冷“这个没商量,贺太夫人这样一闹,你回去了,你哥哥回去了,老谋深算,说的就是她。”
  行昭看着他没说话。
  六皇子最受不了行昭这样看他,从小就受不了,不自在地扭过头去“想都别想回贺家。万氏已经在查了,你的庶妹庶弟也在查,贺家掌事的仆妇也没落下。”话一顿,没再接着说下去。
  其实太夫人不可能没查出来幕后黑手是谁吧?可她偏偏要在行昭面前揭开,要让行昭亲手把谜底查出来。。。
  谜底,只可能有利于她自己。
  六皇子其实心里头已经有了〖答〗案,腰一弯,克制住想揉小娘子头发的**,嘴角一勾“烧糊涂了,也笨了,笨点儿好,我聪。。。”想一想又一笑,后话便湮没在沉迷的夜色中。
  少年的侧脸很清俊,高挺的鼻梁,白净的肤色,茶色的眼睛。
  全都无一遗漏地在暖光之下。
  行昭真是烧傻了,痴痴愣愣地抬起头来,弱声弱气问句话:“我可以信任你吗?阿慎。”
  “你可以像信任方皇后一样信任着我。”
  月凉如水般轻薄,少年郎却郑重其事地做着事关一生的承诺。

正文 第两百一十章 水面(上)

  行景回京十五天,猛男出马一个顶两,手脚麻利地搞定了媳妇儿,又带走了方祈身边的几个幕僚,还没娶媳妇儿的那条老光棍毛百户打头阵跟着行景回福建去,正正经经地算是预备着成家立业了。
  走那天,天难得阴了下来,没一会儿就有大雨淅淅沥沥地落,砸在定京城外的官道大路上,雨水在地上汇成了几股绳弯弯曲曲地往低洼处漫去。
  几辆马车停在驿站不远处,方祈手背在身后,眼神极亮又认真地看着不远处的兄妹两个,神色显得很慈爱,嗯。。。要是方大都督的眼神别一直往身后那辆深蓝缎面的马车瞥,话里头别那么嫌弃,一定场面显得更慈和了。
  “这小白脸非亲非故也来送,阿妩还没嫁过去呢,这就以妹婿自居了?想得倒美,看老子过会儿不。。。”
  邢氏眼神一瞥,方祈话一哽,再不敢说下去。
  官道长得很,送君千里终须别,行昭撑着把油纸伞,提着裙裾顺着水流走,却觉得这条路太短了。
  行景走在自家胞妹后头三步,看行昭走一步停两步的模样,心下觉得好笑,又有点酸楚。
  那场交易他第二天就知道了,母亲的死还藏着秘密——这带给他的震撼和痛苦,远远没有听见阿妩当场晕倒来得浓烈。
  武将见惯了生死,活着的人永远都比已经死了的更重要。
  “查得出来就查,查不出来。。。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总要将日子好好过下去。”
  雨声迷蒙中。行景的声音放得很轻。
  行昭抬头看了看他,手握紧了伞柄,望着自家哥哥,慢慢笑了起来。
  行景是她两世加在一起见过,最豁达也是最心思少的人,担心方祈便策马奔去西北,不想面对贺家人就干脆避出去。看到海寇害人便气得连家也不回了,索性拿出不灭匈奴誓不归的气势来。。。
  “哥哥甭担心,查得出来的。人死了,总得有人陪葬才能可怜人安心。”
  这事儿行景别管,行昭转了话头。“回去福建,也别和官僚土绅攒劲儿地争,你是过江龙,他们是地头蛇,外患未平,内忧再起。您要顾哪头儿好?可千万记得别太拼命,往前阿妩还没嫂嫂,如今有了嫂嫂。您得为自个儿家想一想,顾惜着自个儿点。”
  行景一向听得进去自家妹妹的话,神色放得很耐心,时不时点头称是。
  相聚的时光那么短。分离的日子又显得特别长。
  没过一会儿,就有军士打扮的人过来催。
  行昭的话却还没说完,行景笑着揉了揉小娘子的头,从怀里掏了一个包袱出来,塞到行昭手里,长话短说,“哥哥给你攒的嫁妆。方家的家业是桓哥儿的,咱不抢不争。小娘子出嫁要风风光光的,等你出嫁的时候,哥哥也该帮你把嫁妆置办齐了。。。”
  一准儿震死那小白脸。
  后话没敢说,好容易给咽了回去,又揉了揉行昭的头,利落地收伞,上了马车,在马车上冲方祈扬手,方祈轻抬下颌已作示意。
  马车往南边儿走,车轱辘滚起积水里,溅起来的水花打起树干上,氤氲出一团深重的水迹,怕是好久都干不了了。
  行昭单手撑伞静静地看,就算心头还挂忧着重重心事,却陡然觉得平静了下来。
  深蓝软缎面马车的车窗帘子动了动,自个儿舍不得去揉小媳妇儿的头,却被媳妇儿的长兄一连狠狠揉了两次。。。
  算了,以后的头,贺行景就是想揉也揉不了了。
  六皇子知足常乐,松口气儿,这样安慰自个
  儿。
  送完行景,众目睽睽之下,特别是有方祈在场,六皇子胆子再大也不太敢把小娘子半道拦截到自个儿马车上。爬了东南角的角门第二天,方皇后一听那小兔崽子还敢顺杆爬,偏偏自家小娘子还敢出面见!
  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当下就借凤仪殿里进野狗的名头,不仅把正殿的角门、小门和各种狗洞给封了,还把瑰意阁的各大角门给封了,连柴房的窗户纸破了都赶天赶地地给补了起来。
  其实行昭特别想给方皇后说,六皇子那么长个人从柴房窗户上的缝隙,实在也是钻不进来啊。。。
  见到面儿说不上话儿,六皇子只好派了一个小宫人在黄昏时分送了个口信来。
  “贺行晓。”
  短短三个字,行昭听得目瞪口呆,想哭哭不出来,浑身上下的怒气滔天却慢慢平静了下赖,怒气就像今晨官道上的雨水一点一点地分流再汇聚,一半变成了悲哀,另一半变成了悔恨。
  来的小宫人大概是六皇子的亲信暗棋,明明是司膳房的丫头,却也会鹦鹉学舌地重复着话儿。
  “贺行晓在事发之前一直病着,每天都在熬药,偏偏在先临安侯夫人出事之前停了熬药,是为了避嫌也是为了避人耳目——毕竟那些芫花汁就是夹杂在她的药方子里进了贺府的。芫花是一味常见药材,可其根有毒,没有医嘱,一般人家不敢贸然使用,所以大家贵族也只会在开的方子有芫花的时候,进行采买和购置。贺行晓是庶女,生了病开了方子却根本没有引起采买办的注意,所以买办库房里不会有这类药。”
  “月巧已死,熬药途中谁进去过已经无迹可寻,不过据守门的婆子说,贺行晓端着热汤说是要到正院里来陪你。你们两姐妹一向不亲近,那婆子还诧异了很久。”
  不只这样,贺行晓的异样根本不只这么点儿!
  她蠢,她是真蠢!明明什么都感觉到了,以为让人看住贺行晓便可万事大吉,哪儿会有这么简单啊!
  贺行晓的病,那张写着嫁衣、应邑这些奇怪组合的纸,频繁地接触那些道婆神棍儿。。。她明明全部都察觉到的,自以为仗着熟知后事,以为这个卑微而愚蠢的庶女只要有人看住了,便再也翻不起什么浪来。。。
  太天真,死过一次的人都这样天真而无能。。。
  莲玉头一次见到行昭这个模样,一双手掐得僵直,身形倒是挺得笔直,可眼神里半点光都没有,嘴巴抿得死死的,脸色铁青,整个人像是一尊毫无生机的塑像。
  莲玉抬了抬手,其婉领着那小宫人下去。
  门“嘎吱”一关,内厢里的光亮好像弱了弱,接着就如常振奋起来。
  是了,只要有权有势,没有什么是挖不出来了,秘辛可以,丑事可以,真相更可以。
  六皇子发动定京内外的所有势力去查,隔了这样三四天查出个大概来,其实不难。
  “母亲出事那天,太多人来探听消息,万姨娘是妾室,身份资格不够,可贺行晓的身份却方便得多,是进正院来也好,是去在药里加东西也好,都很容易。。。”
  行昭笑得像哭。
  她的愚蠢与自以为是,成为害死母亲最后的那支箭。
  “姑娘。。。”莲玉艰难开口。
  “那张纸,她的那个梦,嫁衣,应邑,母亲,和我做的那个梦一模一样,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是预示未来,还是归结过去。。。我们无从知晓,可是贺行晓却敢猜,从蛛丝马迹中照到村在的端倪。。。如果应邑留了后手,那肯定是贺行晓和万姨娘。。。”
  这次是六皇子当先锋兵,一马当先查出是贺行晓与万氏有鬼,行昭却善于把前后联系起来想,把自己当成那个下套的人,一步一步都推算下去。
  首先贺行晓是因为那个梦相信了应邑会取代方福成为贺家女主人,想在新嫡母面前讨好卖乖一回?还是只是想趁乱谋害方福,以图让万姨娘上位?
  如果是后者,那贺行晓与万氏未免太蠢了,从来没有过妾室扶正,大家贵族重颜面,绝对不可能自降身价,她们母女两不可能不知道。
  如果是前者。。。
  赌注是不是太大了了些?一个猜测,一个梦而已就能让贺行晓与万姨娘处心积虑布置下这样一个局来?
  等等。。。
  行昭眉目一凛,一定还有隐情。
  万氏与贺行晓只是别人的刀,而贺行晓深信不疑应邑会嫁进贺家的那个梦,只是推动了她们母女变成了别人手中的刀的一个工具。
  如果要心甘情愿地成为别人的后着,那一定需要鼓励与事成之后的那个诺言。
  行昭脑子里有东西在飞快地掠过。
  应邑,贺行晓。。。。
  这两个人根本没有交集,贺行晓是庶女,应邑是长公主,一个长在深闺无人识,一个金尊玉贵心高气傲。
  她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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