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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一两江湖之绝顶-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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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管什么规矩。”唐从容紧紧盯着他,“——把毒方给我。”

    唐且芳微微偏过脸,“毒方繁复,我并没有记全。”

    唐从容眼中有层薄雾,虽然尽力压制,还是涌出泪光,“你已经开始炼制天香?”

    他这副神情让唐且芳蓦然一震,一个“是”字到了嘴边,居然吐不出口,下意识地点点头。

    “你是不是……是不是……”唐从容深深吸了口气,才能接着说下去,脸上竟有一分凄苦,“……是不是已经中了天香之毒?”

    唐且芳一惊,即刻扬眉反驳,“哪里有这种事?我怎么会毒到自己——”

    坐在对面的唐从容蓦地扑过来,唐且芳以为他又是昏睡过去,伸手扶住他,这一伸手,才觉出不对——他的指间夹着一枚银针,在唐且芳的唇上刺了一下。

    殷红血珠溢出来,银针的一端迅速变黑。

    再也无所遁形。

    身为唐门家主,唐从容一看这半截黑针,脸色蓦然灰败,“果然。”

    虽然不是断子绝孙之毒,却能破坏人的身体机能,再炼下去,唐且芳的血脉永远不可能在世上延续下去。

 第三十一章

    唐且芳有多喜欢小孩呢?在他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看到襁褓里的孩子就走不动路。

    唐门每一个孩子都喜欢他,每一个母亲都喜欢他。

    啊,那天,他道:“从容,快点娶妻。”

    “唔?”

    “生个女儿,过继给我。”

    “——我的女儿是你的重孙女,怎么能过继给你?”

    “那无所谓,我喜欢就好。”

    他抱着孩子时的神情异样温柔,现在唐从容才从那温柔里面觉出一丝苍凉。

    炼天香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是最清楚的一个人啊。

    这样的念头每转一处,唐从容身上的寒意就多增一分,身体颤抖起来,声音也颤抖起来:“傻子……你父亲为什么没有炼成天香?你祖父为什么没有炼成天香?他们都不去炼,你去炼这个害人害己的东西干什么?!”

    唐且芳慢慢将唇上的血珠抹去,忽然低低一笑:“谁说他们没有炼?想想那可怕的毒效,任何一个用毒的人都会兴奋得颤抖起来……从容,天香的威力,甚至在花漫雨针之上——我有许多次,也忍不住想去炼……”他说这话的时候,鲜艳如血的嘴唇开合,隐隐竟有噬血夺魂的异样艳气,他的目光落在唐从容脸上,眼神才一点一点清朗起来,轻轻吁了一口气,眉角眉梢上的笑意变得同往常一样,珠光蕴彩,“但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想要司药房领主世世代代的位置,我只想做个正常人,做丈夫,做父亲,也让我的妻子可以做母亲。”

    唐从容的神志被他的话夺去,震惊地圆睁双目,“他们炼了?”

    是的,是的,身为司药房领主,炼天香是毕生的职责,怎么可能不炼?但如落雪所说,天香毒气会损伤人的生理机能,他们岂不是……

    “是,他们都炼了。”唐且芳眼神微微迷蒙,“天香太过霸道,炼制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要被毒气熏染。”“可是,如果你祖父炼了,怎么会有你父亲?你父亲炼了,又怎么会有你?”唐从容隐隐明白一件事,却又不敢相信,一心只往好处想,“——你们已经炼出解药来了?”

    唐且芳仰头靠着车壁,眼睛望着车帘,又透过车帘望向某处虚无,忽然道:“从容,我那年触犯门规,是故意的。”

    那是唐且芳十五岁的时候,炼药不慎,几乎毒杀几十名唐门弟子。伤及同门,按家规要被逐出唐门。唐从容在父亲面前跪了一夜,求父亲网开一面,留下唐且芳。家主还没有回答,唐且芳却执意要走。

    “你要走?”十二岁的唐从容声音尖利,在寒气里久跪的面孔有些苍白,眼眸却是深黑的,黑洞洞令人绝望,“你要走?”

    少年唐且芳默立在夜色中,低低道:“我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本来就不应该在这里——”

    一根极细的针打断了他的话,银芒擦着他的面颊飞过,一向温婉知礼的少家主攥着他的衣襟,“我不许你走!我会让父亲答应让你留下,你只是犯了一次错,改过就是,为什么要走?叔公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走了谁来当司药房领主?我不许你走!”

 第三十二章

    “可我不想留在这里!”唐且芳急怒,眼中迸出泪来,“我想过我自己的人生!你知道吗?我根本就不属于这里,我有自己想过的生活,我不想再有女人像我娘一样!我喜欢小孩子,我不想将来没有孩子——”说着这里他蓦然收声,好像空气中有只看不见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转身就走。

    背后没有声音。

    唐从容没有挽留。

    不留更好……让他自自在在干干净净地走吧。

    离开这里。

    做一个普通人。

    背后没有一丝响动。

    空气里却像是有了什么变化,一种异样的滋味在心头升起,像是有人在心上绕了一根看不见的线,一颗心被扯得隐隐生疼,不由自主,回过头去。

    这一回头,一生都被改变。

    唐从容,在流泪。

    那么多泪,好像永远流不完。流过面颊,落在地上。

    不是哭。五官眉目,没有扭曲挣扎,表情更没有变化,只是流泪,黑洞洞的眼里全是绝望。

    他执意要走,表情疯狂激烈,他是真的想离开这个地方,他是真的不愿意留下来……内心清醒,从指尖到心脏,像冰晶一般透明,寒冷。

    没有怨忿,没有责怪,没有伤心,没有愤怒,只是,绝望。

    那种绝望,是一个快要冻死的人,眼睁睁看着唯一的火堆熄灭时的表情。

    火光消逝,世界冰凉。

    唐且芳只觉得耳边有什么轰然一响,身体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返身过去抱住他,“我走了,又不是死了!你还可以出去找我!我们还可以见面!你——你哭什么哭?”说得自己的喉咙有些哽咽,更要用力去骂他,“蠢才!”

    “不要……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唐从容流着泪,双手握住唐且芳的手臂,握得那么用力,好像只要一松手他就会离开,好像要拧断他的臂膀,留不住他的人,能留下这双手吗?心里面模糊有这样恐怖的念头……留下一点什么……无论是什么……什么都好。

    唐且芳从来没有看他哭过,没有想到他一旦哭起来,竟然是这样的汹涌绝望,有着令人窒息的力量。看着这么个泪人,自己已快透不过气来,臂上被他的手握住,十根手指好像要掐进臂骨里,痛不可当。

    这样的痛,这样的纠缠不清,唐且芳蓦然大声道:“我不走了!”声音这样大,震得宿鸟惊飞,像是要用这句话来说服自己,又像是誓言,“从容,我不走了!我答应你,再也不走了,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这一句话,仿佛带着他内心深处所有纠结不清的情绪一吐而空,整个人居然莫名地安静下来,平常的唐且芳又回来了,“你别哭,别哭,拜托你别哭,啊,你再哭我就要走了!天哪,你哪里有这么多眼泪?你是不是男人?!”

 第三十三章

    一面说,一面抱住这个泪人,泪水湿透他的衣襟,胸口一时冰冷又一时滚烫,看到从容流泪,他这样难过。可是难过之中,还带着莫名的欢喜。

    原来自己走了,会有人这样伤心。

    原来有人这样需要自己。

    就像需要光和火一样。

    自己可以成为这个人的光明和温暖吗?

    七年过去,那个少年绝望的眼睛,无声的眼泪,仿佛还在面前。

    唐且芳长长地一叹,每一次想到,胸膛都会升上一丝浑浊的雾气,若不一口吐净,便像要窒息。

    七年前的那一幕镜面一样显现在唐从容面前。当时那个十二岁的少年只知道他要走了,再也不会有人直呼他的名字,再也不会有人带他去掏马蜂窝,再也不会有人在他虚寒发作时熬红枣粳米粥,再也不会有人在自己身边嘻嘻哈哈,而不是在自己面前俯身行礼……是的,再也不会,有人靠自己这么近了。唐门这么大,然而他只有一个人了。

    他从小就待人冷淡,唐且芳则是太过顽劣,人们已经记不得这两个人从前是什么样子,只知道从那一年的冬天之后,唐从容身边,必有唐且芳,唐且芳身边,必是唐从容,他们就像是彼此的影子,很少有分开的时刻。

    他也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会一直这样下去,唐且芳转身而去的背影,几乎让他崩溃,根本没有听明白那些话到底有什么含义。

    而今一句一句回想起来,唐从容的指尖忍不住轻轻颤抖——原来当年的那些话里,就已经包含了这个惊人的秘密。

    “从容,我不姓唐。”唐且芳轻声说出了历代司药房领主竭力隐瞒的秘密,“炼制天香的人,不可能会有后代。我的祖父,是曾祖父抱养的。我的父亲是祖父抱养的,我是我父亲抱养的。司药房领主,除了第一任,没有一个是唐门血脉。”

    唐从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唐且芳看着他,轻轻一笑,“我早就料到,如果你知道了这件事,一定会吓呆。”

    唐从容呆呆问:“你不是唐门人?”

    “不是。”

    “不是我叔爷?”

    “不是。”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既然留在唐门,就是唐且芳,告不告诉你,有什么分别?”

    唐从容只觉头脑仍有些混乱,“那……你原本叫什么?”

    “不知道……”唐且芳答,“我才出生就被抱了进来,司药房领主为保证自己的位置,办事当然滴水不漏,若不是我的母亲,我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你母亲?”生母?

    “你祖叔奶奶。”唐且芳似知道他想什么,“我这一生,只有她一个母亲。她把我当新生儿子一样疼。只是我父亲性情无常,有时会……会凌虐她……”他微微闭了闭眼,珠光映着眼角淡淡红晕,红唇美艳不可方物,“直到七年前,她死了,我也不想再留在唐门,所以故意毒杀司药房的弟子。”

 第三十四章

    所以他一开始就不让自己喊他“叔爷”,对这个身份,他一直抗拒。

    所以他从小一直跟父亲不和。

    所以他想要离开唐门。

    “且芳。”唐从容的声音低低地唤了一声,握住他的手。自己的手再也感觉不出这双手的温暖,可当年他的声音响在耳边,“从容,我不走了!我答应你,再也不走了,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跪了一夜,脚膝冰凉麻木,而他的怀抱那么温暖。

    他一直是自己的温暖。

    可自己竟然丝毫不知道他的心事。

    一时之间,唐从容说不清自己的情绪,低声道:“你是为我留下来的,对吗?”

    唐且芳道:“不是你还有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炼天香也是为了我,对吗?”

    “是。你从没求我做过什么,那一夜你求我炼成天香。”唐且芳淡淡微笑,眼角红晕是那样美丽,“我答应过你的事,就不会反悔。”

    唐从容再也忍不住,眼泪滚落下来,手掌捂住脸,冰冷浸入肌肤。

    那一夜,他喝醉的了那一夜,一夜无梦,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有人一针针将视若至宝的母蛇血刺入他的肌肤。

    不知道有人在那个晚上,做出断绝血脉后人的决定。

    整个人气息难平,抽咽得几乎说不全话:“我……如果我知道会这样,我……我说什么也不会叫你去炼……”

    他的眼泪,像水一样化在唐且芳的心里,唤起七年前便深藏在心中的那抹雾气,雾气漫上喉头,声音低涩下来,“你没有花漫雨针,也不知何时才能悟出云罗障的奥妙……从容,你只有我,而我只有天香。”

    这样低涩的语气,让自己的心都一直往下坠,唐且芳吸了一口气,一瞪眼,“好了,长这么大了还哭,你是不是男人?司药房领主炼天香,是天经地义的事。而且既然知道我是为了你,你也要为我着想,快快成亲生儿育女,最好生个女儿,过继给我。”

    唐从容只是落泪。

    他很少哭,对于一个执掌唐门的领袖来说,眼泪是多么可笑的东西。他站在唐门最顶峰,所有人都要仰视,怎么能在那些仰视依赖的眼睛前暴露出软弱?

    他们是彼此身边唯一的朋友。没有辈分,没有尊卑,他们一直站在对方的身边,即使天塌下来,也是两个人一起扛着。

    到了此刻,他才知道,原来他的天,一直是唐且芳扛着。

    需要保护的软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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