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桃花乱-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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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蹲在牛奶身边,一边帮他理着身上的毛,一边心不在焉地对三人说:“我既然要你们留下,就没有要为难你们的意思,各位大可放心。”
“多,多谢姑娘。”三人中不知是谁支支吾吾地道了声谢,我懒得抬头去看,只是起身将香炉重新燃起,便倒在床上闭目休息。
楮墨手脚并用地爬进床里侧躺下,牛奶卧在我的脚边,我一扬手将纱帘放下,对几人道:“时候不早了,几位若是乏了,便在这地板上将就一宿吧。”说罢,我灭了烛灯,让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好令自己沉沉入眠。
睡到夜半时分,朦胧中感觉鼻息间飘过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我抬脚碰碰牛奶,随即握住赤霄剑,将夜明珠掷向房间的四个角落。
翻身下床,一个黑影赫然立在房里,而它手上正掐着地上三人其中一个的脖子。
我拔剑向着黑影直刺过去,另一只手劈向黑影抓着无名氏的爪子。黑影侧身灵敏的躲过剑锋,一甩手将无名氏丢在一旁,欺身向我扑来。
黑影身上的邪气扑面而来,同时它嘴里还发出阴恻恻的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我向后一掠,躲过黑影的攻势,矮身一手抄起琴囊中的凤尾琴,随手拨出佩兰首音。黑影瞧见凤尾琴,身影忽地顿住,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盯着我看。
我站定,不再有所动作,任由黑影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片刻后,黑影忽然抬手将头上兜帽摘下,于是,一张非人非鬼的可怖面容便呈现在我面前。
面前之人,一半脸呈尸体般的青灰色,一半脸上的皮肤却仿佛被大火烧过似的皱在一起,有种皮肉翻卷的触目惊心。
“月尘。”黑影定定地瞧着我,声音嘶哑难听。
我漠然地看着她极为别扭的脸,道:“嫣然,好久不见。”
嫣然冷哼一声,极为不屑地说:“没想到你如今竟堕落至此,”她抬起干枯的手指看了看,“若是我帮你了结此生,也算还了你的恩情,你说,是不是呢?”嫣然恶狠狠地说着,枯柴般的手猛地向我抓来。
我一声叹息,堪堪躲过她的利爪,脸颊上倏地一凉,血便沿着脖颈滴落。
我失了先机,在此种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想要反击已是难比登天。我心间懊恼,须知我除了记忆,其余之力尚被封在体内,此番以凡人之躯与魔使斗法,怕是九死一生了。
就在嫣然即将抓住我脖颈之际,眼角忽的瞥见一团白影袭来,竟是牛奶飞身扑过,它以极快的速度将我撞了出去。被牛奶这一撞,我总算从嫣然招招紧逼的爪下得了一口喘息,回想方才情景,额角不禁渗出冷汗。
我借着牛奶之力向后一跃,本以为可以跃出房间,却没想自己竟跌进一个坚实的怀抱中。
身后之人紧紧箍住我的腰,让我动弹不得,随即他抬手挥出一道强光,直打嫣然面门。亮光没入嫣然身体,她发出一声闷哼后,鲜血便从口中喷涌而出。
嫣然按着木桌,勉强稳住身形,看看我和身边男子,嘴里发出嗤嗤的笑声,轻蔑地道:“原来是鬼君大人。”
魅箴?我闻言别扭地转头想要看清身后的男子,可他却用力将我的头按在他胸前,完全动弹不得。
“嫣然,你纵然用了全天下人饲养血蛊,可这对于苍郁来说也是杯水车薪。”魅箴的声音飘忽,透着股地狱的冰冷,但在我听来却只有亲切。
嫣然闻言咯咯一笑,道:“我嫣然为苍郁大人所作又何止这区区血蛊?只可惜他心中却始终惦着月尘这贱人。”声音忽的悲凉,“他当日为护云羲所受之伤,岂是万年能够恢复。苍郁大人拼着一身修为,只为不叫云羲天孙魂飞魄散,可他又得到什么?”
嫣然手指颤抖着,直指我的鼻尖,凄厉叫道:“你,你那时只当云羲已死,将自己困在凤鸣泽百年,你可知苍郁大人的痛苦?你用尽手段叫他爱上你,却只为了那昊天塔。苍郁大人为你几乎灰飞烟灭,你得知后可曾看过他一眼?”
听着嫣然句句紧逼的指责,我只能沉默,没有丝毫辩驳的权利,因为她所述尽是事实。
遥想五百年前,我因听得云羲与羽姬在碧霄宫苟且之事,负气与魅箴打赌,独自闯入魔界勾搭苍郁,只为得魔界至宝昊天塔。而那时,我身边跟的婢女正是嫣然。
嫣然原是一株海棠,俏丽无邪,本上仙一番好意将她收在凤鸣泽,却没想她竟爱上苍郁。我骗苍郁之事她瞧得一清二楚,是以她恨不能将我抽筋扒皮。
我得昊天塔后,便离开了魔界。但嫣然却一念成魔,自毁如花面容,堕为魔使,实在可叹。
魅箴忽而悠悠舒出一口气道:“你虽是知晓月尘将苍郁害苦,可你却不知月尘为了见苍郁一面,与八千魔使苦战三日,终是负了重伤,被我强行带回丹穴山。”魅箴顿了一顿,“月尘并不是你口中所说那般不堪。”
嫣然闻言,突地爆发出一阵尖厉的笑声:“可叹可笑,堂堂鬼君竟为了如此贱…货信口开河,也不怕被世人笑掉大牙吗?”望着魅箴,她的笑容满是轻蔑“你几万年来皆是这般护着她,到头来却终是一场空,真的好可怜!”
魅箴听罢,周身腾起一片阴冷之气,再抬手便是捏了印伽,欲出杀招,我见状忙按住他的手臂,急急喊了句“不要”。
魅箴口中法咒念了一半蓦地收住,嫣然身子一顿,冷笑一声,立时拧身从开着的窗户飘了出去,暗如夜色的身影当真如鬼魅一般。
嫣然走后,我轻轻叹息,挣开魅箴的束缚,他倒没有再刻意为难,舒臂放开了我。
我看看他,眼前除了模糊还是模糊,他的面容并瞧不真切。我侧头按按发胀的额角,淡淡问道:“怎的来了凡间?”
“我总不能任你被昔日的婢子一手结果了性命。”魅箴玩味地笑着,我颇为无奈,翻翻白眼看他,“云羲之事,为何瞒我?”我挪回桌边坐下,琢磨着好好盘问魅箴关于元神的事。
魅箴抿着唇角想了想,坏笑道:“初初我也不大确定,到后来便是懒于一说。谁料竟被月纯听了去,实是不该。”魅箴一双手不老实地拨弄着我的长发,“但终归此事是出自我之口,你委实当谢我一谢。”
我一声悲呼,从魅箴手中抢救过自己的发丝,鄙夷道:“谢?你叫我如何谢你?你害我受了两世情殇,今世又将如此大事瞒我,我瞧着咱俩这十万年的情谊怕是也要到头了。”
“月尘,”魅箴认真地看着我,“我怎的觉着你不但气量小了,这脑子也跟着变蠢了呢?”
我斜睨了他一眼,等着魅箴的下文。
“你遭两世情劫之时,我正率兵与妖族周旋,如何能管?至于云羲元神一事,原本我只当是假,只是随后至羽姬处寻了昆仑镜一瞧,方才知晓。本是打算捡个好天气,去了落霞山告之与你,谁知被月纯那大嘴抢先说了出去。”
我一瘪嘴,道:“还不是你自己方才说初初不大确定,后来却懒于一说的?”说话间,忽然又忆起一事,忙道:“昆仑镜你是如何寻到的?”
“啧啧,你难道不知这世上有种手段叫盗吗?也独独就是你这傻子,才会应了羽姬,下界来受此番折磨。”
果然,魅箴不是位正统君子。
“撇下别的不论,我现在只问你,云羲元神究竟何处?”我一手支了发沉的脑袋,望着魅箴。
“不知。”魅箴黑纱下忽的板起面孔,硬邦邦地道。
“不说便罢了,待我择良辰吉日开个青楼,还怕见不着男人吗?”我轻哼一声,翻身躺回床上,指挥着魅箴道:“横竖你闲来无事,便为这镇上的人们解了血蛊罢。”
魅箴闷闷地应了,下一瞬忽的晃到我面前,湿湿的吻落在我颊边,待我回过神反击时,他已带着地板上昏睡的三人不见踪影。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铺洒在黑水镇上,镇中一片欢腾。我在镇长老伯急促的敲门声中醒来,幽幽睁开混沌的眸子,枕边依旧是楮墨的脸,脚下踩的也仍然是牛奶的身子。
我理理睡乱的长发,起身披了衣裳去将门拉开,迷茫地看着在我眼前几乎手舞足蹈的镇长。
“月姑娘,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了,你不但救了他们三人,”镇长把昨夜留下的三人往前一推,道:“你还救了咱黑水镇全镇的人,你是我们的大恩人啊。”镇长老伯几乎感激涕零,他身后的某妇人更是热泪盈眶,用看救世大侠的热切目光盯着我。
我微微蹙眉,一扬手,打断镇长欲要说下去的长篇大论,道:“我没做过什么,你们不用这样感激我。另外,若是你们都已安然无恙,那么我也该离开了。”感觉到众人身上的异香全无,我心下稍稍安定,魅箴做事,我向来放心。
“姑娘这就要离开吗?”镇长满面疑惑地神色,脱口问道。
我扬眉看着镇长,实话实说:“姑娘我实在是不喜欢这个地方,再呆下去恐怕会出毛病。”说罢,我看看镇长,他脸上表情讪讪,但碍于我目前是救命恩人,也说不得什么,只得脸上陪着笑。
“姑娘,姑娘,官府的人有请。”小二一路嚷着从楼下奔上来,一扫先前衰败的神色,眼角眉梢都挂着喜气。
“官府?”我抬眸看看楼下站着的几个笔挺侍卫,想到元神不在皇子身上,便淡淡道:“请各位大人稍侯。”
言罢,我将门一关,退回屋内。转身对着床上如玉琢的孩子和毛茸茸的狼道:“楮墨,牛奶,我们该走了。”
收好包袱,我借着凤渊绫之力,带着楮墨和牛奶跃上客栈屋顶。
看看脚下来来往往互相道喜的人们,我心中无甚感觉。当下便不再多做停留,抓住楮墨和牛奶,飘然落在客栈不远处。
正文 城外凄凄城内愁
下载网 更新时间:2010…10…13 14:02:53 本章字数:3738
镇上的人看到我,都纷纷过来道谢,我笑着一一回过,心中对魅箴颇为赞许。须知此男不但替我解了镇民身上血蛊之毒,并且不辞辛苦为我留下一段美名。
夜半时分,独自打败妖人,为每家每户分发解药,祛了众人身上蛊毒,白衣飘飘,似神若仙。这便是镇民口中所述昨夜发生之事,
出了黑水镇,我喜滋滋地牵着楮墨问他:“墨墨,你想要去什么地方?”
小家伙咬着唇认真地想了想,说:“京城。”
我笑笑,敲敲他的脑袋道:“怎的想去那种繁华之地?一点也没随了我的性子。”言罢,我转念一想,京城乃是一国之都,男人女人的数量都当客观,我不妨去京城开了个把青楼,再慢慢去寻元神,也不失为一良策。
楮墨一扬头,志气昂扬地说:“我要考取功名,报效国家。”
“功名利禄,不过一场过眼云烟。人生在世,重要是自在二字,身在朝廷中,难免缚手缚脚。不过,”我低头看看楮墨,道:“搬至京城生活,也不算是坏事。”
楮墨闻言开心地嚷嚷姐姐最好,自动把我前半句话抛到九霄云外。
由于我多年来始终住在山里,是以找起路来相当吃力,加之我身边带了一匹狼,根本没有车夫愿意载我。
我琢磨琢磨,一路游山玩水到京城,倒也算是惬意。楮墨还小,趁着这个时期,好好教育他做人的道理,免得他以后被所谓圣贤之道磨灭了自己的想法,变成封建礼制的牺牲品。
一路向东,终在腊月的某日,到了深城的城门前。哪知城门却是紧闭,城外零零散散地席地围坐着上百号灾民。已是深冬的天气,灾民却个个穿着单薄的衣衫,面黄肌瘦,两腮深深地凹陷下去,神情颇显疲惫。
看此景象,我不禁蹙眉,放开楮墨的手让牛奶陪着他,自己走上前去向一位妇人询问。
“大娘,你们这是从何而来?又为何要坐在城门前?”我索性蹲坐在妇人身边,问道。
妇人闻言抬起头来看看我,饱经风霜的脸上掩不住绝望,凌乱的发丝在寒风中飘舞,良久,她才开了口道:“俺是金岭城的人,这国家打仗,日子本来就过的贫苦。哪知前几月又发了洪水,农田都给淹了,家里啥吃的都没了,不得已俺们才背井离乡。可这里的太守说啥也不肯开门放俺们进城,眼见孩子们都要饿死了啊。”说罢,妇人低头看看怀里的一个不足四岁的幼童,又看看身边两个比楮墨稍大几岁的孩子,泪水一滴滴涌出。
我长叹一口气,国家连年征战,人们民不聊生。国家社稷,于帝王,是宏图大志,于平民,是生灵涂炭。每一个朝代的建立,是铺就在血肉之躯上的辉煌,每一个政权的巩固,也都是将箭插在了看不见的伤口上。
我拿过牛奶身上背的小包袱,将里面仅剩的干粮分给了妇人和她身边的另外几个灾民。
灾民们看到妇人手中的食物,并没有冲上来哄抢,只是羡慕地望着,有几个男子甚至看着我感激地一笑。
心头有所触动,我垂手看着戍守在城楼的兵士,有一刹那愤怒滑过心间。取了凤尾琴,我在灾民中席地而坐,浅浅拨弄着琴弦,乐声苍凉寂寞,低述着生命的无奈。
是夜。寒风萧瑟,冬季的月愈发遥远,寂寥的白光映在每一个人的面容上,惨淡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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