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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黑森林-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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较粗壮,颈上还挂着好些野人特有的装饰颈链,一望而知不是山兰。
  心虽稍定,平日乐于救人,天性义侠已成习惯,见那女尸虽然伏在地上,声息皆无,方才被自己踏了一脚,也无丝毫回应,手脚皮肤尚在颤动不停,似还未死。先因山妇最得酋长宠爱,不会遭到这样凶杀,只看出所中伤毒甚重,打算救转再说。等到抓住那人肩膀,翻将过来一看,竟是方才和酋长同谋暗算自己和山兰的那个山妇。因其所受的伤奇毒无比,人虽无救,周身皮肤还在颤动不休,不禁大惊。暗忖:这婆娘方才还向酋长献媚,合谋害人,怎会惨死在此?看这神气,分明被人暗杀,中有奇毒的镖弩之类,如何身上没有伤痕,是何原故?本想将人救转,盘问真情,就便以恩相结,化除敌意,及至伸手一试,脉息已停,身上皮肉也由快而慢停了颤动。火光照处,面容惨厉,似由洞外受伤逃来,不等遇救,人便倒地。山妇死前痛苦已极,一双凶睛业已突出眶外,握拳透爪,口张未闭,就这转眼之间,周身皮肤业已变成灰绿颜色,肩上并有一片浮肿,馒头也似凸起,正往外胀,这才看出肿处中心有芝麻大小一粒紫黑血球露出,已然冻结。
  猛想起前听父亲说,昔年祖父曾往野人山行医,归途快要出山,走往迈立开江路上,忽然发现野人所用毒刺毒性猛烈,真个从所未见,后来费了许多心力,均未查问出这类毒刺如何制造。只发明了两种解毒之药,但是被刺的人解救稍迟,至多走出五十步外仍无生理。如再中在五官心腹要害之处,更难活命,端的猛烈无比!后来听说这东西乃是黑森林中一个野人部落中的妖巫所有,她那取毒制造之法一向秘不告人,所以连她本族中人也不知道。祖父为了此事曾经深入黑森林好几次,休说妖巫,连前在江边所闻野人的同类也未遇到一个,临死还命父亲留意,并说那两种解毒灵药还不算是十分特效。父亲因那两种药膏药丸,多重伤毒,至多一日就可转危为安,轻一点的更是当时痊愈,其效如神,而这类毒刺,自从祖父见过一次,这多年来从无一人发现,连向野人山黑森林内外各种山寨部落屡次探询,也无一人得知,连这一种野人多说没有见过,偶然有人见到,也是其说不一,这类毒刺仍是不知。料知祖父所见野人必定隐在森林深处,从来不与世通,故此连山中山民均不知他底细,好在深藏荒山森林深秘之区,这样暗无天日,到处布满毒蛇猛兽的黑森林,平日大队探荒的人分由各路人山,往往走上多少天看不见一丝天光,无论如何走法,去的人多么胆勇,至多走进数十里为止,从无两起探荒人相遇会合一路之事,可见出入都难。这类野人从古以来便伏在森林里面,聚族而居,自生自灭,不会出山害人。每日医病又忙,终年用心,解救伤毒的药己无法使其再加灵效,年月一久,只偶然谈起而外,已不再注重此事。不料这里忽然发现,那伤口当时结疤,跟着肿胀,周身皮肉化成绿色毒水朝外喷射。无论人畜,只在七天之内沾上一点便难医治,虽没有受伤毒重,医治如不得法,照样也是送命,正与眼前所见完全相同。
  念头一转,越发警惕,不敢立近,忙即往旁避开。心疑山妇淫荡善妒,泼悍无耻,多半先和酋长合谋,将自己和山兰用毒药迷倒,擒来洞中,因见酋长生出邪念,心中妒愤,与之吵闹争斗激怒酋长,送了性命,山兰也许凶多吉少。继一想,所料好些不合情理:第一,酋长全族之长,虽有老人阿庞这个管头,但仍具有威权,人又强勇多力,对付一个山妇,就说怒火头上不念旧情,无论用什方法均可杀死,何况又是外族掳来的女子,一经失宠便和俘虏奴隶差不多,决不敢和他反抗,何致使用这等凶毒无比的手法?
  并且山妇死时应往外逃,如何反往里逃?断无此理!至于山兰,酋长虽然不念旧情,照当地野人的风俗,比平日所见山人高明得多,非但男女平等,差不甚多,最重要是,对待外敌虽然讲究越有胆勇越好,谁能拼命杀敌,不畏艰险劳苦,并不问他本身力量大小,均受同族中人敬仰,尊为勇士,与别的部落中专重蛮力迥不相同,对于自己人,却是最忌同类相残,便是对方有什过失,也须由酋长集众公判才能处罚。除父母长兄外,便是幼童,也不得随意欺凌。人都养成一种自尊自爱,互相亲热,共同对外的美德。除却一些奇特的野蛮风俗还未改变而外,好些地方在自己心目中看去,真比寻常不明理的汉人高明得多。山兰虽因丈夫变心失了宠爱,酋长想要随意杀她决办不到,何况夫妻失和人都知道,一旦失踪,全族中人都要向他追问,老人阿庞更是放他不过。否则,照山兰那重妒念和平日吵闹情景,换在别的种族,好了被迫遗弃,稍一不妙,不是山女情热,夫妻拼命,同归于尽,便为男的所杀,决无幸免,怎会失和这久,安然无事?男的非但不敢对她十分虐待,连所爱山妇都要避讳,不敢公然露出歧视。为了山兰不肯和所爱荡妇一起去受族人礼敬,酋长只得独自向前,连山妇也只好撇开,初来那日寨舞,曾经眼见。
  自己和山兰、鸦鸦同出探路,人都知道,忽然失踪,少掉两个大人,便鸦鸦不往告发,酋长也未必有此胆量。如说山兰未死,但又不应这样光景。酋长人又何往?如何连同行三四个野人也不知去向?鸦鸦对我那么亲热依恋,此事不应不知,如往老人那里送信,应有人来解救,否则也必寻来,以平日观察所得,这类迷药随便决不能醒,估计就算冷水可以解救,也不会当时就醒,可是用冷水泼救的人今在何处?醒来也有片刻,始终未见一人。
  林中光景虽黑,这一带好似野人山中的一片盆地,四时花果不断,气候温和,今日阳光更好。入林以前曾觉天暖,恐要落雨,山兰还说:“花林塘气候终年如此,高低相差并不甚多,每隔些日虽有阵雨,片刻即停,到了雨季方始每日都有大雨,但因地势甚好,下得最大时平地可以行舟,水深常达三五尺。豪雨一停,当时便可流干,决不妨事。
  现在正是干季,隔个十天八天不下雨是常事,天气却是越往后越暖,不足为奇,因此衣更穿得单薄。”此洞为何这样阴冷,宛如九、十月天气?一身水湿,越发难耐,乘此无人,或逃或留,都应换上干衣才好应付。洞中隐藏之处甚多,就有人来,空洞传音,老远也可听出。内里又似有人居住,野人喜洁,甚是干净,有两块大平石上并还铺有几层兽皮,心疑当地乃是酋长背人行乐之地,也许山兰醒来将山妇杀死,和首长拼命,一同打到月儿湖去。或是老人得信派人寻来,恰巧山妇已死,一同喊走,匆忙之中无人顾到自己。或是地方隐秘,酋长不说实话,甚而山兰都不知道部在意中。
  主意打定,匆匆寻到隐僻之处,将手上所点藤枝熄灭,借着附近壁上的燎火照亮,解开包袱,取出于衣,匆匆换好。一面回忆前情,还有于理不合之处:第一,无论如何说法,都应有人,不应把自己放在一边,置之不管;如其酋长将我救醒,这类迷药应有解法,不应用水泼醒。如是别人,更无不见之理。
  正在寻思不解,猛瞥见幽灵也似由洞外掩进一条黑影。因其动作轻灵而又敏捷,藏处离洞口较远,直到近前方始看出,又是那么东张西望,掩掩藏藏神气,先还疑是对头奸细,如是老人派来迎接,不应这样鬼祟动作,暗中戒备。细看来人神态慌张防备后面有人追赶神气,途中两次停顿,掩往一旁,仿佛知道洞中无人,专一防备外面,手中刀矛并举,作出戒备之势,后见没有动静,忽然拨头转身,往方才卧处飞扑过去,一见人已避开,不禁“噫”了一声,满脸都是悲愤情急之容。洞中除立处墙上悬着一条燎火而外,那铺有兽皮和方才卧倒的平石的中间还有一盏石灯,不曾熄灭。当那来人快走近时,来已看出所带刀矛甚是眼熟,心中一动,后来那人扑到先卧之处,惊呼侧转。双方恰巧对面,不禁惊喜交集。
  原来洞外赶来的,正是前救菜花寨头目,曾经立誓相从,改名阿成的那个忠心义气的土著,不知怎会寻来此地?不由喜出望外,宛如人在异乡忽遇亲人一样,不顾寻思阿成怎会出现,只知是为自己而来,慌不迭低呼了一声“阿成”,便往前面赶去。 

  
 二十六、绝处喜重逢 甫脱凶樊 又入死域
 
  阿成冒着奇险赶来当地,发现双珠不在洞中,正在忧急悲愤,无计可施,又知情势凶险,再不逃走便无幸免,没想到人在洞中并不曾走,也是喜出望外。双方刚一对面,阿成便说:“事不宜迟,我们走得越快越好,主人还有什么东西没有?”说罢,一路东张西望,捞起双珠所换湿衣,卷成一团,问知并无余物,匆匆便催起身,往外走去。
  双珠心中本极惊疑,再见阿成神态慌张,仿佛发生极严重的变故,危机一发情景,料知不是寻常,边走边问:“那日天明前,引了野人救我出险的伊瓦布,可是你吗?”
  阿成边走边答:“伊瓦布是我假名。因为那年两次采荒均遇野人,先是对方偷盗我们兽皮和大象牙,发生争斗。他们人少,寨主哈瓜布夫妇又在一起,野人如何能打得过?
  被我们杀死了十几个,余均逃走。第二次又与相遇,为了事前戒备,早就防到他要复仇,防御周密。刚一出现,便被打倒了七八个,用的多是毒弩,后面野人纷纷惊退。寨主擒到五个,用药救活,想要拷问。谁知野人甚是狡猾,明明懂话,听出寨主是想讲和,只要以后互不相犯,便不伤他性命,竟装不懂,一味乞怜求饶。寨主只当真个言语不通,正想设法教他言语,第二日一早,不知被他用什方法,全数逃走。只有两个受伤较重,逃出不远,藏在树腹之中,互相低声咒骂,非要报仇不可。这才听出这类野人的话,我们有好些人俱都通晓。被擒时他们偏故意那么鬼叫,咒骂的话又极凶毒,正要擒回拷问。
  那两野人见被看破,自知无法逃走,二次假装投降,刚由树林中走出,立用所盗毒弩,朝我们的人乱打。不是寨主夫妇和两个勇士正由后面赶到,去的人不及防备,没料到他已折箭为誓,手中刀矛也都放下,还会下此毒手,他们弩箭打得极准,手法甚快,所盗又是毒箭,骤出意外,休想活命。总算后去的人看他们情急拼命,扬手几支镖枪将其打死。就这样,仍被伤了两人,内中一个并还送命。寨主知道双方仇怨越结越深,这类野人虽极野蛮,但极凶恶剽悍,形踪飘忽,来去如飞,森林之中光景又极黑暗,随时都有受他们暗算的危险,以后每次采荒必是大队出发。飞泉崖前面一段便是他们出没之地,两次相遇均在那里,满拟野人必要报复,接连两年往来好几次,不知怎的,一个也未遇上。虽未出事,但知对头决不甘心,也许看出我们人多厉害,两次吃亏,有些胆寒,不敢冒失下手。我们采荒的人只一走单,必为所伤。走过当地,照例格外防备。这次主人去往楠木林寻人,寨主非要派人护送便由于此。
  “那日地震之时,我刚赶到飞泉崖前,相去还有三十来里,眼看就到,心想:照我这等走法,就是主人多么心急,也必追上。我已往返急赶了两日夜不曾停步,气力实在支持不住。正恐主人天亮起身,那一带不透天光,并有三五成群的各种大小野兽和毒蛇大蟒之类纷纷往我来路左右飞驰。我只孤身一人,又当精疲力竭之际,先颇心慌,怕它们望见灯筒光亮朝人扑来,无法抵敌。后来看出这些连平日采荒都难得遇到,有的并还从未见过的猛恶凶毒的东西,只管接连不断由前侧两面亡命飞驰而来,越往后越多,只不挡它的路,见人连头都未回。内有两次闪避不及,竟由身旁窜过,离身只两三尺,差一点便被撞上。等我瞥见它那亮蓝色的凶睛和飞星一般射到,忙即往旁闪避,它已一阵风也似擦身而过。因其为数太多,一群接一群满林乱窜,到处都是,前面刚刚避开,身后又有两只横窜过来。未了一次,脊梁骨还被擦了一下,我已被它撞滚倒跌地上。等到惊慌爬起,它早走远。有那目力强的,见人并还自己避开,绕着前侧两面驰去。照我们的平日经历,刚看出林中发生变故,不是遇见大群仇敌围攻,定是有什比它凶恶得多的毒蛇猛兽之类在后追逐,和那日抓杀犀牛的怪兽嘤嘤一样,否则无此景象,为数也决不会这多。如是大群过境,像那日犀群一样,最多时往往两三日过不完是常事,但决不会这样零星小群杂在一起。我已避开它们来路,依然到处都是,又是这样分头乱窜,由两面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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