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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黑森林-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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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丽无侍。
  双珠从小山居,登高观日真不知有多少次,似此雄奇瑰丽,气象万千,连被阳光斜照,齐焕碧辉的大片森林,在这天宇晴霄相形之下,都显得那么渺小。自己独立在这朝阳影里,心雄志壮,气象开阔,由不得生出一种极微妙的伟大雄旷之感,把连日的饥渴疲劳、惊险危难全都一扫而空,自然而然精神大振,更增加了许多定力和自信之心。胆气一壮,哪还再计前途艰难险阻!略一结束包裹衣履便挺身起立,趁着朝阳平射,森林比较平日光明,大踏步向前走去。
  阳光正照崖上,看出上面地势虽极陡峭,当中却有不少露出的树根可以攀援,估计不如预想之难,心中越喜,忙将套索取下,将原有一根一尺多长的小铁抓系在前端,用力朝上掷去,一下便将危壁钩住,试准劲头,手挽套索,附壁而上,底层三分之一的峭壁一经援过,再往上去,到处都是树根,土质也极坚实,套索一甩,便将上面抓紧,极易攀附,不消片刻,上到崖顶,由此走入森林之内。
  前头光景,映着平射过来的朝阳,本不黑暗,中间树幕经过昨日剧震,又有不少地方断裂,到处天光下透,比连日暗中行路爽快得多。直到走进五六里,方始看出地势之险。西面这片森林虽未陷落,但因昨日震势猛裂,上面树幕固然震裂成许多条缝,下面也有不少深坑和大小裂缝,大部黑黝黝的,深不可测,虽然不甚宽大,微一疏忽,便难免于踏空下坠。最危险是,这一带林中多是落叶树木,地上落叶堆积甚厚,年深月久,下层的逐渐腐烂,合成一片贴在地上,平日踏将上去也和实地一样,至多和烂泥一样,脚底发软,就是把脚陷将下去,也只一二尺,当时避开便可无事。经过地震之后,有的整片下塌,随地下落,走得人只要细心仍可看出,有的堆积太厚,面积又宽,下面业已崩裂,显出裂缝,上面仍连成一片,将那裂缝深坑盖住,看不出来。林中虽然透光,到底还是黑暗阴森,至多能够分辨路径,并非都可看出,而这一带断树既多,下面虽还有路可走,上面树幕整片折断,边上天光下映,内里仍极黑暗。
  双珠先遇到这等所在,本想绕过,后来看出前途大片森林都是这等明暗相问残破情景,无论绕往何方,形势都差不多。初次经历,始终没有寻到前人采荒所留标记,惟恐心粗误事,绕着绕着,一时疏忽,错了途向,只得冒着危险,小心谨慎,照直走去。为了哈瓜布所准备的食粮用具,均被同来壮士藏在飞泉崖顶和下面山洞之内,昨早醒来变生仓猝,不及往取。身边虽有所赠特制灯筒,点来照亮的干油块已剩不多。前途事情难料,不知还有多远,惟恐用完,难以为继,不得不样样节省,连方才那一顿饱餐,把粮袋中的余粮吃去多半,事后想起已在悔惜,惟恐接济不上。又见人林走了十来里,一个生物均未遇到,料知林中野兽受此大惊业已逃光,那些大树都是松杉之类古木,离地又高,至多上面有点松子,也无法采来充饥,别的山粮也未发现。寻掘了几次,连森林中出产最多的黄精、首乌等类山粮均未看见一点踪迹。越想越可虑,样样宝贵,不是万不得已,丝毫不肯用掉,那盏灯筒更当作宝贝一样,哪里还肯随意使用!后来越走越险,接连几次,都几乎由那腐烂积叶上面陷落下去。这才看出前途步步皆险,就这样,那盏灯筒仍不肯用。
  先寻到透光之处,用宝剑斫下两根丈许长的树枝,削去枝叶,一长一短拿在手上,探路前进,万一遇险,也可仗以防御。经此一来,那盖在裂缝上面的积叶虽可试出,却添了不少麻烦。树木较稀之处自然无光,树木一密,再要遇见新折断的乱树残枝和草莽荆棘之地,便是阻碍横生,转侧都难,空有一身好功夫,一点施展不开。只得忍耐心情,鼓起勇气,一步一步试探着,缓缓往前走去。
  走了多半日光阴,入林越深,渐渐试出那树枝的用处甚多,虽然常遇阻碍,中间两次奇险均全仗它渡过。内有一次,为了心中想事,又看出绿叶堆积之处地面有异,不知怎的一来,一脚踏空,连身下坠,落在一个六七尺宽的无底深坑里面,下面还有水响,听去极深,这一失足,休想上来。幸而百忙中将手中树枝一横,恰巧将两头搁住,纵将上来,才得无事。有了经历,越不肯将它丢去,始终紧持手内,剑早入匣,左手平端长的一根,右手拿着一根短的,一路东磕西碰,试探前进。
  时候一多,有了经历,人又聪明,悟出许多道理。遇到黑暗所在,先用长的一根伸向前面,查探有无阻隔,再将短的一根上下舞动,试探地面虚实。自己也不知走了多少时候,路有多远,走着走着,忽然发现斜阳由断林隙中照进,人也饥疲起来。这才想起天已不早,所经之处,虽然走上一段必有天光下映,但是四外密林环绕,从未见到像前两日所住空地,也未发现一点泉水和食物。哈爪布所赠悬床最是精巧严密,无论何处均可悬身而卧,不畏蛇兽侵袭,偏又不曾带来。如照同行壮士口气,森林里面危机密布,到处均有毒蛇猛兽潜伏往来,更有各种飞虫之险,极少平安所在。尤其暗林之中,看似无事,就许突然之间受到毒虫蛇兽危害,连想逃避都办不到,无论食宿,均极危险,便是行路之际稍微听到一点声息,均要赶紧查探它的来路,急速逃避,在寻到安全地带以前,丝毫停留不得。
  自己从天明起走到夕阳西下,人已饥疲交加,始终不曾寻到一点食物,更未发现存身之处,身边粮水怎么节省,也只勉强能吃两顿。孤身一人,走在这等亘古没有人行的黑森林内,既无饮食又无宿处,休说遇到大量异类侵袭,照此不眠不休不饮不食走将下去,便不饮渴而死,早晚也是力竭倒地,如何走得出去,其势又无后退之理,始而心中惶急,进退两难,继一想:多么艰险的路程,终有通过之日,只要怀有毅力勇气,照直走去,必能到达。平日那么自负,如何为难起来?好歹还能敷衍两顿,少说也有一口多的路程好走,目前危机还未发现,如何先就为难起来?以我功力,走这点路并不足奇,前日到飞泉崖这一段,便走了一天一夜方始到达,路也极为难走,人并不觉疲倦。今日偏是这样饥疲交加,必是前日同行人多,一路说笑,光阴易过,走起来也有精神。今日剩我孤身一人,又经大难之后,骨肉分离,存亡莫测,加以长路漫漫,险阻横生,而那楠木林是否便在前面,可曾走错,也难断定。许多心事,时刻愁虑,只管上来气壮,到底影只形单,况味凄凉,又处在这等优疑莫测、阴森恐怖之景,自然孤寂难耐,精神也不振起来。天下事应该退一步想,多不好总比昨日地底惨死要强得多,何况前途并非无路,天下事不退则进,只有勇气信心,自有出头之日,且进到哪里是哪里。乘着天还未黑,夜来月光又好,也许前面不远便是光明所在,也所难料。停在这里,空自忧急,岂不冤枉?不过腹中饥渴,没有气力。
  想到这里,二次又将勇气鼓起,就在林边透光空处取出于粮,吃了半饱。正要略微歇息,往前进发,忽听饵饵飒飒之声宛如风雨骤至。因为停了片刻,斜阳落山越低,上面虽无日光下照,但是夕阳倒影,反照回光,反较方才稍微清明。当日天气又好,坐立之处,上面便是大片树幕,行列也稀。因经昨日地震,下面虽只震开尺许宽两三条裂缝,上面树幕却被震断,分裂开长达里许、宽约一两丈的一条裂口,两面纠结的残枝断干纷纷下坠,洒了一地,中间却空出两丈来阔一条天色,树影萧疏,景物清明。一路之上难得遇到这好所在,如非地面到处龟裂,有好几条极深的裂缝,土腥气不时冒将上来,触鼻难闻,双珠几乎想在当地过夜。
  南荒森林中常有雷风暴雨,往往一面大雨倾盆,一面还是烈日当空。双珠先还当是阵雨骤降,仰面一看,大光如黛,只有两三片阴云在当顶空际上面缓缓飘过,云白天青,甚是清明。那响声由斜刺里林隙中驰来,其势甚急,情知有异。一看地势,那一条空地有宽有窄,蜿蜒如带。西北那面,相隔丈许,树幕断裂最多,树列也最稀,竟空出五六丈方圆一片地面,地上裂缝也比别处较大,宽达丈许。对岸去路,还有两丈来高、六七丈方圆一块布满苔薛的怪石横在地上,前半突出森林之外,正临那条深沟的边上。那饵饵飒飒的异声从东南角上响起,转眼之间已越来越近,靠边一带的树枝已起了骚动。心想:这声音实在奇怪,从未听过,除却山洪暴发,没有这样猛急。此时人在森林之内,无可逃避,万一地震之后又发山水,岂不更糟!心中一动,瞥见那块崖石就在斜对面,相隔不远,忙即纵身赶过。
  因觉来势猛急无比,心生惊疑,匆匆纵起,连短的一根树枝均未及拿,只拿了长的一根。刚刚赶到崖石之下,想要纵将上去,那响声由远而近,急如风雨,业已快要赶到,目光到处,瞥见一条又长又大的白影,前段还未看清,业已警觉,知道不妙,想要掩往石后暂避。刚往旁边一闪,忽听飕的一声起自那块崖石后面,同时,一根五彩斑斓的长虹影子,匹练抛空,电也似急,已朝那响声来路猛蹿上去!
  双珠机警异常,先瞥见白影闪动,来势如电,已看出那是一条银鳞大蟒。连念头都不容转,人便由石前越过,掩往石旁。就这瞬息之间,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蟒已箭一般由石后蹿出,只要纵时稍迟分秒,便被拦腰撞上。这条毒蟒本在石后蟠伏,业被双珠惊动,快要出来,如非听出来了仇敌,无心他顾,双珠被它撞上固是必死,便是避开,也必被它追上,难干活命。就说身边带有善避毒虫蛇蟒的特制灵药,这大一条凶毒的巨蟒,不将那药点燃,也未必能够吓退,何况先后二蟒巢穴均不在此,都因昨日地震,由巢穴中受惊逃出。一条更当腹饥之时,在下风闻到生人气味,由相隔半里潜伏之处急驰而来。
  前途林内又震塌了大片树幕,走进不远便暗如黑夜,地上震裂的缝坑又多,双珠决难快走,转眼便被迫上。如不停留,暂时虽可避过,人慢蟒快,地势又是人生蟒熟,那条白蟒或者躲过,那条花蟒出来晒鳞,归途恰与双珠相同,被它从后掩上,更是凶多吉少。
  经此一来,几面凑巧,无意中避开两三层危机。
  双珠还不知道,先没想到石后还伏有一条,刚由它身前纵过,便蹿出来。惊魂乍定,探头往外一望,对面来的乃是一条大白美人,差不多和前日途中所遇一般长大。后起这条花蟒比较短小,也有三丈来长,但是颈细身粗,两腮奇大,周身五色斑斓,彩光耀目,背脊上好似还有倒须钩刺,不时闪动起一条条的波纹,动作之快,直未见过,先由石后蹿起,只一闪便和射箭一样,落在来路石前空地之上,跟着连身蹿起两三丈高下,只剩尾尖着地,夭矫直上,朝对面那条白蟒斜蹿上去。
  双方势子都是又猛又急!那白美人乃是蛮荒深山特有的一种毒蟒,通体银鳞,身最长大,血口开张,红信如焰,最为凶毒,本是昂首丈许,蜿蜒飞驰而来,因势大急,所过之处,两面林枝和地上野草灌木齐起骚动,发出大串寨饵之声,端的猛恶异常!正在朝前猛蹿,没想到斜刺里会蹿出一个死对头。双方目光均极敏锐,相隔老远便已警觉,恰巧对面同时蹿起,高矮也都相等,看神气好似都想照准敌人咽喉七寸咬去。无奈彼此各有防备,谁也不曾咬中,互相头对头凌空撞了一下,便成一个斜十字,刚刚交错过去。
  二蟒上面扑空,回头又咬,下半身立时往上,电一般卷起。双珠还未看清,二蟒业已互相纠结,各张血口,将敌人前半段咬住。这一幕惊心动魄的恶斗就此开始,互相缠紧,谁也不肯松开,各剩丈许六七尺长一段蟒尾,互相猛力抽击,打得叭叭山响,甚是震耳。一路扭结滚转,偶然一蟒鞭打向旁边树干之上,便碎裂下一大片。花蟒周身逆鳞倒刺更是厉害,所缠之处,周身颤动。白蟒身子业已鳞破出血,腥风四起,刺鼻难闻。
  二蟒各将血口咬紧仇敌身上,不多一会,彼此皮鳞都被咬穿,周身还在不住鼓劲,声势猛恶已极。
  双珠藏身石后,刚看出花蟒虽然稍小,更是凶毒,所缠之处,白蟒皮鳞多半碎裂,红白相间,腥涎四流,仿佛占了一点上风。可是白蟒也不饶松仇敌,所咬之处离开头颈不远,一张血口业已合拢,身又较长,蟒尾空出丈许来长一段,不似花蟒那样乱挥乱打不能伤敌,扭结不久,便将长尾回转,照准花蟒头脸上乱刺乱打。双方旗鼓相当,各有长处,好似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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