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代-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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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藏王道：“不错，她想弄明白一件事，一件你们瞒了她十几年的事，我忝为故人，也只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方一山摆摆手，道：“咱们没什么可说的了，我要带走公主，有谁要挡路么？”
地藏王道：“且慢！”方一山挑起双眉，道：“师兄莫非要挡路？”地藏王道：“我哪里敢挡贤弟的路，只不过有一些肺腑之言要说罢了。”
方一山双手抱胸，昂然挺立，道：“你要说什么？”龙战看在眼里，心道：“这个人真是傲得紧，自始至终，还没对谁正眼看过一眼。”他曾见过费不凡，如果说费不凡身上有一种无与伦比的狂气，那方一山身上则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好像他从不把天下人放在眼里一般，而费不凡则是觉得天下人都比不上他自己。
第四部 聚会京城 第四十三章
地藏王默然半晌，方一山等得不耐烦了，厉声道：“既然没什么话可说，方某带公主走了。”地藏王忽然道：“贤弟，天下人，谁都看不在你眼里，可为何你便认定了苍陌雪鹰，非要跟着他呢？”
方一山冷笑道：“师兄错了，方某帮苍陌雪鹰，只是看在流云公的面子上。”地藏王道：“那就是说，没有苍陌流云，你不会跟着苍陌雪鹰了？”方一山傲然笑道：“没有流云公，方一山压根不会出山！”
地藏王又问：“那苍陌雪鹰和他爹相比如何呢？”方一山“嘿”地一笑，眼角朝天一斜，道：“差之远矣。”地藏王道：“不见得罢，苍陌雪鹰此生也几乎是百战百胜，苍陌流云没有拿下的苏儒海，被苍陌雪鹰一举拿下，让万安国俯首称臣，难道这还不强过他的老子？”
方一山摆手道：“这不能比，流云公好比是万仞高峰，珠穆朗玛，雪鹰不过是恰好站在了珠穆朗玛的巅峰，所以也显得既高且远罢了。没有山顶上那七尺高的人，珠穆朗玛依旧是万仞高峰，然儿若是没有珠穆朗玛，又有谁能看得见区区七尺的人呢？”
地藏王笑道：“可是也不是随便是个人便能在珠穆朗玛的峰顶上站得住的啊。”方一山道：“这就是英雄和枭雄的区别，枭雄所在多有，眼前的这个贺将军若是站在雪鹰的高位，做得不会比雪鹰差，雪鹰只是一代枭雄，流云公却是千古英雄。”
地藏王道：“那贤弟你呢，你又是什么呢？你是英雄还是枭雄？”
方一山笑了，他淡然道：“师兄错了，方某既不是英雄又不是枭雄，方某是国士。”
“国士？”在场众人都是一声惊呼，方一山道：“不错，流云公对方某有知遇之恩，能作他的国士，实是方某生平之幸。”
地藏王道：“国士是什么？”方一山道：“国士，为君主所不能为也。师兄你也知道，方某自诩为通才，天下各门学问，都懂得一些。论气魄，我不及流云公；论武功，我不及周伯流；论权谋，我不及郭清墨；论兵法，我不及贺宏思；论医术，我不及孙制胜；论诗文，我不及苏儒海；可若说博学广知，通才治国，非是方某夸口，天下没一个人及得上我。”
地藏王道：“那你当初如何便认定苍陌流云是个英雄了呢？假如你我异地而处，我去辅佐苍陌流云，你去辅佐忽穆特，还会是今天这个局面吗？”
方一山微微皱眉，道：“师兄你还是没有明白，你知道方某最厉害的本事是什么吗？”
地藏王摇头不知，“望气！”方一山淡淡地道，“我第一次见流云公，便从他身上看到了一种帝王之气。这种帝王之气，是雪鹰，赵紫琼他们身上所没有的。你可知道，郭清墨为何坐不稳帝王之位？”
龙战留神了，他曾听孙制胜，狄龙，赵紫铭等说过不少前朝的事，听说这位旷世女皇不少故事，似乎以郭清墨的才具，做皇帝绰绰有余，但她称帝之后，不知为何，内忧外患纷至沓来，种种百年不遇的天灾都一齐降临，乱了千百年的鄂尔多竟忽然成了气候大家对她的败亡原因莫衷一是。龙战凝神听着，看这位鄂尔多的国师怎么说。
方一山缓缓地道：“她没有帝王之气，和方某一样，郭清墨是最好的国士，却不是最好的国君。”
方一山顿了一顿，续道：“师兄你还记得当年千机辩的事吗？”
地藏王忽然面带苦涩，摇头道：“怎么能不记得呢？”苍陌小爱微微好奇，问道：“什么千机辩？”
地藏王道：“黄鹤派门规，每年想要拜入本门的弟子，必须要在九九重阳节那一天参加由掌门人主持的千机辩。所谓千机辩，便是掌门人出十个题目，交给所有新来的弟子，每个题目，他们都分成两拨人，加以辩论，分出胜负，等到十组题目完成之后，掌门人会依据每人表现决定他们是否能够加入黄鹤派。那一年，我和方师弟结伴前往黄鹤派所在的纹松山，结果，重阳节千机辩下来，我成为了那一年的大弟子。”
苍陌小爱奇道：“那方叔叔呢？”龙战也甚好奇，方一山惊才绝艳，堪称一代宗师，怎么能让地藏王夺得大弟子的称号呢？地藏王却道：“方师弟那一年没能加入黄鹤派。”
“为什么？”在场众人都惊呆了，想不到这个名震当代的鄂尔多国师还曾有这般怀才不遇的经历。贺叔雄道：“那一定是你们师傅有眼无珠了！”
地藏王道：“不是，师傅虽然不能成为当代伯乐，但身为六大派的掌门人，知人之明总是有的。方师弟之所以没得到机会，是因为整场千机辩，他一句话都没说。”
“一句话都没说？那他当时是被人喂了哑药？”贺叔雄道。众人听了，也连连称是，想来方一山才华太高，引起了同门嫉妒，有人暗中给他为了哑药，不让他说话，也是合情入理。苍陌小爱望着方一山，想这个处处高人一等、傲气凌人的方叔叔竟然也曾被人陷害，有过那些悲苦之事，以他的脾气秉性，当真是伤心难过之极，不由得珠泪莹然。
地藏王见众人对方一山都起了同情之心，苦笑道：“不是这样的，当时方师弟身上一点伤病都没有。我问他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方师弟却笑道，没什么好说的。自那一次之后，方师弟每年重阳节都要来拜山，可每一次千机辩他都是一句话都不说，然后徒劳而返。这一晃，就是十年过去了，事情也终于出现了转机。”
龙战不由暗暗佩服，方一山心智果然坚定，竟然坚持不懈，拜了十年的山。苍陌小爱道：“可是你师傅被方叔叔的诚心打动了？”
地藏王道：“不是，我师傅一贯是铁石心肠，而且本门立派数百年，门规岂是能够轻易废弛的？方师弟之所以迎来了转机，还是因为我师傅记性比常人好，那一年千机辩后，方师弟正要下山，师傅忽然叫住他，问他是不是连续来了十年，方师弟点点头。家师意味深长地说，今年你不必走了，我收你为徒。
众位师叔伯，师兄弟们都极是惊讶，为什么这个一句话不说的人能够留下来，师傅说了一句话，震惊了我们，他说，方师弟这十年来，一共一百道辩题，每次都站在胜利者的队伍中。师傅接着说道，第一年十道题全对了，或许是巧合，第二年、第三年或许还是，但是能够十年不出错，可见此人确实是智慧深湛。
师傅又问方师弟为什么不出言辩论，方师弟却道，这些题目都是显而易见，没有值得辩解之处。”
众人看着方一山，都露出了极其敬佩的神色，地藏王又道：“不久到了十月，是一年一度的弟子大较的时候，师傅觉得方师弟既然是天纵奇才，便破格让他参加，入门第一年便参加弟子大较的，在本门数百年历史上，方师弟是空前绝后。”
苍陌小爱忽然拍手道：“我知道了，方叔叔一定打败了所有人，得了第一。”地藏王摇摇头：“公主，你太小看黄鹤派了，方师弟入门才不到一个月，要夺了第一，那我们这么多年，岂不是都活在狗身上了？”
众人哈哈大笑，苍陌小爱也不好意思地笑了。地藏王话锋一转，续道：“但方师弟虽然没有夺魁，却也做出了一件轰动本门的大事。”
“什么事？”苍陌小爱问道。贺叔雄哈哈笑道：“他不会在大较期间和师娘偷偷相好罢？”龙战大惊，忙向方一山看去，生怕贺叔雄出言不逊，被方一山打死，却见方一山仍是双手抱胸，仰头望天，不知在想什么。
地藏王不理贺叔雄，道：“方师弟挨着把所有参加大较的弟子看了一遍，便对师傅说，我能够指出前四名。师傅当时很是惊讶，因为方师弟入门没多久，根本没怎么见过我们这些入门五年以上的弟子，方师弟把前四名的名字写在纸条上，师傅不信，便说，如果方师弟说对了就把本门绝学瀚海孤星剑法传给他。三天之后，果然剩下的四个人正是方师弟写的四个。到了最后决战时，是由我和边沧海师弟争夺第一，师傅把我和边沧海师弟一齐叫过去，说出了他和方一山的戏言，方师弟当时说我是第一，边师弟是第二，师傅却命令我故意输给边师弟。”
贺叔雄笑道：“原来你师傅心思这般龌龊！六大派也不过如此嘛！”
地藏王道：“不是师傅心思龌龊，实在是这瀚海孤星剑谱事关重大，怎么能够轻易交给一个入门才不到一个月的弟子呢？”贺叔雄呸道：“他奶奶个熊！不就是一个破剑谱吗，值得当成宝贝一样？”
第四部 聚会京城 第四十四章
地藏王没有说话，缓缓起手，朝着贺叔雄刺出一剑，贺叔雄见识也算广博，当下认出这一招是南河派的“抚松倒影”，剑意绵延，力道悠长，贺叔雄全然不惧，劈手一刀，雄浑内力发出，正指向“抚松倒影”的破绽。霹雳雷火才刚刚转到刀口，贺叔雄眼睛一花，手腕处对方摆好了一张剑网，等待自己投入。再一细看，对方这一招却不是“抚松倒影”了，眼见他身体一动没动，连手势、剑尖方向都没变，招式却成了仙鹤派的“冲天香阵”，剑势密集，剑网恢恢，笼罩着贺叔雄。
贺叔雄全然不惧，他大喝一声，一招“顶天雷”发出，仙鹤派的剑法太过阴柔，贺叔雄使出强横剑招，自然能占得上风。没想到他刚刚作出“冲天雷”的架势，猛地发觉对方的招式竟然又变成了柳家剑法的“万家灯火”，人影数分，自己还去哪里强横去。贺叔雄暗觉不妙，只见地藏王嘴角露出一丝捉摸不定的微笑。贺叔雄心道：“既然你善于变招，虚虚实实，老子也不跟你变了，你乐意怎么变怎么变！”于是横刀胸前，转攻为守。
蓦地地藏王的剑招又变了，这一次在场众人无不失声道：“海光寺！”地藏王法相庄严，这一招又变成了海光寺的菩提千叶剑中的招式，具体第几式无人知道，因为菩提千叶剑是海光三十三绝技之一，心法为不传之秘，却不知地藏王怎么学来。
贺叔雄已经必败无疑，孰料地藏王不急着取他性命，而是连连变招，众人的惊呼也一浪高过一浪，重霄宫、云龙派、平顶门等江湖大派的招式都次第呈现，最后地藏王猛地一收剑，寒光一闪，众人都打了一个哆嗦。
地藏王道：“这瀚海孤星剑中的瀚海，可还入得贺将军的法眼？”贺叔雄呸道：“花拳绣腿，雕虫小技，何足道哉！”孟婆婆骂道：“嘴硬！”龙战却道：“这瀚海二字，取的可是百川归海之意，是将各门各派的武功都化为自己的武功？”
地藏王笑道：“这位少侠果然聪明，正是此意。”
苍陌小爱问道：“那孤星呢？”众人心头都笼罩了一层迷雾，是啊，一个瀚海已经如此厉害了，那孤星是什么神奇武功呢？
地藏王摇头苦笑道：“孤星剑太过艰森，本派近二百年来，只有方师弟一个人练成。”
方一山忽然对地藏王道：“古师兄，你知道边师兄死的事吗？”龙战心道：“原来地藏王姓古。”
地藏王道：“听人说起过，据说是宇文逸渡和边沧海一起到狼山想要捕捉白虎，结果边师弟命丧白虎之手。”此事龙战亲眼所见，看来这地藏王僻处幽冥地府，却是尽知天下之事。方一山道：“但宇文师兄前些日子派人传来消息说，边师弟心口处有一处剑伤，才是致命伤，这剑伤却是平顶门的手法。”
“玉面神农？”地藏王奇道。方一山道：“此事究竟如何，尚不清楚，宇文师兄一个人要查明原委，怕力不能及，所以我想请古师兄出山帮他一把。”地藏王叹了口气，他心知自己终究不是方一山的对手，这辈子再怎么努力也超不过他，也不再固执，叹气道：“好罢，那师弟你呢，你打算在鄂尔多终老吗？”方一山道：“我答应流云公照顾雪鹰，决不能食言。况且流云公尚有遗愿未曾完成，我也要代他办到。”
龙战想道：“苍陌流云的遗愿，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