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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半世清情-第45章

小说: 半世清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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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烟听着胤禛对禅宗的讲述,静静点头。目光庄重,轻轻凝视欢喜佛,毫无羞涩扭捏之态。

胤禛轻轻拨了拨她肩头的发,一脸柔和的看着她的侧脸。

夜深了,胤禛打着坐禅。云烟抱膝坐在一边的软毯上。软软的额头抵在他侧肩上,合上的睫毛在小小的脸颊投下一片影子。浅浅的呼吸,从她口唇间呼出来。

很久很久,胤禛的龙眼菩提已经转过千百遍,夜都快到了尽头。

佛法禅宗,皆能开悟。那情呢?不知所起,再不能醒。轻吻,落在她微微喘息的小小唇间。

室内很暖,仿佛不分春秋冬夏,不分白昼黑夜,还是静谧如昔。

胤禛的动作很轻,仿佛生怕惊醒她,只轻轻环她在怀里,一同靠颈闭目。

两人上方的狰狞佛像,在烛光的昏黄中不改光辉,朦胧中显出一丝悲悯怜爱的神色。

夜入八府(一)

一夜辗转终得好眠,出了佛堂已经颇晚,云烟伺候胤禛沐浴后,自己也进浴间简单洗了澡。出来的时候,胤禛正站在门口,唬了云烟一跳。常给他擦身子的大帕子却覆上来,盖在肩上。

云烟仔细选了一身天青色长衫给胤禛换上,他下颌的线条沉静且冷硬,云烟却觉得安心。又检查了他的佩玉和穗子,一切规整完毕,两人方出了四宜堂,阳光颇好。

云烟随胤禛先去了正房,看了嫡福晋纳拉氏。冬梅将正房一应事宜打点的很好,只是纳拉氏身体本身似乎不容乐观。胤禛也让高无庸置办了许多东西送入正房,正碰上侧福晋李氏、妾室宋氏、耿氏、钮咕噜氏几位前来探望。便一起坐了一会,又一起吃了午饭。

胤禛的举止表现,作为一位皇子,四府的主人,几乎完美。高傲、庄重、关怀、温情。

这个男人冷酷的样子,却性感的要命。她们眼里隐隐的爱慕更凸显了这种气息。

他侧脸上浓密的睫毛和光洁的皮肤里让人有欲放肆亲近的气息,却又夹杂着不可碰触的威严、不可逾越的冷酷。

四贝勒爷的一切恰到好处,无一不得体。只是,这样的皇室家庭生活,如果在一个现代人眼里仍然难掩残酷。

吃完午饭,高无庸带着小顺子进来禀报说,晚宴准备事宜一应俱全,宴会要安排的戏班子也已就位,只等下午宴请的几位皇子们的到府。

胤禛靠着在椅子里喝茶,几位福晋妾室端庄羞怯的准备告退。侧福晋李氏临走时说:“春日犯乏,不知爷是否午后小憩,妾身们便告退了。”那眼神里却不乏一些邀请意味。嫡福晋纳拉氏如今不便伺候,午睡里后院各屋里也都是好去处。

胤禛抬了头,将茶杯随意搁下唔了一声,便说:“那就在里间小榻歇会罢。”

胤禛心性不与人亲近,从养母佟皇后仙逝后更是有些喜怒不明,即便是成年被指婚后,多年来也是白日里极少在福晋妾室房里休息,今日留在正房午睡,虽不是宠爱,却显示了出些亲近。不由得让离去众人心有羡慕抑或嫉妒。

纳拉氏眼里也丝有难掩的高兴,吩咐冬梅将里间小榻铺好,引了胤禛过去。暖阁里阳光很好,在正房最角落,最是宁静。

纳拉氏准备上前亲自伺候胤禛解衣,胤禛坐上榻摆了摆手说不脱了,躺一会可能就要去前厅。又说她身子不好,让冬梅伺候她进内室歇着。纳拉氏便应声出去。

云烟站在房门口,原以为有纳拉氏和冬梅伺候,或许可以先告退回四宜堂里。却见她们出来,忙恭敬福身给纳拉氏行礼。纳拉氏的目光堪堪落在云烟恭谨的身姿上,仍是一贯的高贵端庄口吻说让她伺候着,有事进内室找冬梅。

云烟进屋的时候,胤禛侧靠在小榻上,腰间的袍摆从臀后垂下来,形成一个优美的弧度。云烟不知道他一夜坐禅是否真的能想通这一切,但他今日的态度却显得更加冷酷与持重起来。这一切,已经够了吧。

她走过去伸手到他颈子下,给他解开喉结下的扣子。把竹帘拉下来挡了些过于强的阳光,拿了一边的薄毯给他盖在腰腹间,又给他轻轻脱了靴子。

胤禛微微掀开眼帘,一直看着她,当她抬头前,又把眼睛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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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一会就起来,但当小顺子在屋外轻轻叩门报前厅八贝勒到的时候,胤禛才睁开眼。

八贝勒胤禩这天来的实在有些早,当胤禛带着云烟一脸沉静的踏入前院时,胤禩正负手站在前院垂花门后一棵梨树下带笑观看,雪白的梨花压在枝头,掩映得他面容无暇,衣冠胜雪。

他仿佛早有准备的缓缓回身,微微一笑唤:“四哥”

许久未见,他的气质里,竟像是多了一些沉淀的东西。温文尔雅的态度更显炉火纯青。只有云烟知道,他的真实面目里是如何狠厉。

由于十三阿哥胤祥随康熙南巡并不在京内,自是不在晚宴来的皇子之列。八贝勒胤禩住的最近,这几年却走动很少。这次胤禛生病,胤禩的姿态却做得够好。他没有和九阿哥胤禟、十四阿哥胤祯一起到府,先行而来,显得足够亲近。

由于时间尚早,胤禛与胤禩并行便往东南面四宜堂而去。胤禩轻轻挽着胤禛的手臂,亲厚的询问着他身体状况,胤禛的表现也极为配合。在外人看来,这两人竟是说不出的亲昵。

云烟在二人身后默默跟着,兜兜转转上了曲桥,看着他二人背影才觉得眼熟。又不知这感受从何而来。

胤禩接近四宜堂院落,仰头看着牌匾上的“四宜堂”三个字,由衷的赞还是四哥的字最引人仰慕。

踏进院落里,迎风招展的玉兰树亭亭玉立在高大的青桐树边,一簇一簇恍如圣境。空气里幽幽的香气淡而深远,让胤禛和云烟这两个习惯于此景的人都随着胤禩的目光,看得痴了。

三个人站在门前良久,云烟看不清胤禩的神情。他侧了头向胤禛笑,“四哥这里当真是人间天堂。这样的可贵,怕是世间难再得。”云烟看到他嘴角的笑,但他晶莹的眼睛却没笑。

四宜堂原本是两个人的地方,当胤禩出现在这里后,突然显得有些狭小。那样光彩的一个人,无法随意安置。云烟忽然开始想念胤祥,他坐在四宜堂里的时候,却那样浑然天成的自在。

当胤禩坐下在四宜堂外时,眼神还逡巡着院外角的紫藤架和葡萄架。云烟给两人上了茶,便退下去了四宜堂的后面小院收衣服。直到走入院中,云烟才舒了一口气。

这一次,比往日多少次都不同,胤禩从进门开始几乎一眼也没有看过胤禛身后的云烟,仿佛她与任何一个微不足道的奴才无异。男人,是会疲惫的动物,尤其是对于一个并不有趣的小老鼠。多年来的拒绝与回避,云烟终于看到了他的倦意和遗忘。

当前厅的皇子们陆续到达时,胤禛和胤禩便出了四宜堂。云烟也跟了过去。前厅异常的热闹,连戏班子都已经在外院搭好了戏台子。宴席开始后,胤禛并没有让云烟伺候,而是让小顺子当值。云烟便点点头下去,准备回四宜堂。

在侧门遇到了一个眼熟的小厮问她是否是云烟,她才停下细看他。原来竟是八府的小扣子,随着小纽子一起伺候八贝勒胤禩过来的。

小扣子与云烟也算有过一面之缘,是在几年前的木兰,他不如小纽子受宠。如果说小纽子是胤禩的跟班,那小扣子更像小纽子的跟班。

他向四周看了看,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问云烟可认得。云烟一愣,便抬了手接过来,果然是一方熟悉的白色丝帕,左下角赫然有一个“福”字,只边角上却零心溅了一点血迹!

云烟揪着手帕猛然抬头看他,“福儿她怎么了?”

小扣子神色掩不住有些伤感,“她还在花房当差,病得很重,怕是不成。帕子我带到了,也算帮她了桩心愿。”

云烟心中一颤,眼睛都红了,几乎站不稳。“真的?碧月呢?”

小扣子苦笑:“她们俩都是最下等的粗使丫头,碧月又能如何。她只说有机会将帕子带于你,其他没有。前厅怕是还有事,我去侍候着了。”

云烟扶了墙壁,心都沉了底。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小扣子说的不错,碧月也不能如何。福儿不会用这帕子开玩笑,这帕子是福儿最宝贝的东西,她娘亲手缝制唯一留给她的东西,只有夜里她才会从包袱里拿出来轻轻抚摸,甚至连摸都怕摸脏了。那时,云烟每个夜里看到时,都会心酸。

不到万不得已,福儿不会让人送这方帕子来给她。虽然她什么也没说,但云烟知道,她在向她求救,她们三个无依无靠,没有任何人会怜悯她们,她们的希望怕是只剩她了!

这些年,她紧紧守着着自己的平静生活,更由于碧月替胤禩送过观音莲来,她再没有主动去找过身在八府的她们,以为她们也一样可以平安终老,现在想来真的是太不该了。

想到此处,云烟知道已经顾不得太多,足下已经向四宜堂奔去,她要去拿她这些年攒下的银子。她心中唯一只想一点:无论如何,要见她一面!

云烟进了小间把多宝格中所有银票都拿了出来,这三百两是她这些年攒下的全部银子,几乎都是年夜宴时四爷发的红包,原是打算老了不当差后,出去村庄里盖房养老的。现如今,只希望它能换来大夫换来医药,救了福儿。

云烟掐着自己的手心,想着何时能去见福儿。其实,最好的时间便是今晚!

小扣子说福儿病重怕是不成,拖一天都有更大的危险。而平日里,不说胤禛身前离不得人,而且云烟对于八府更是有些忌惮,此时胤禩身在四府,宴后还要看戏,这无疑是最好的时候。如果她从后门快去快回,这是最安全的时候。

要是说,还有什么疑虑和危险,随着一分一秒的流逝也让云烟再难等下去。她深吸一口气,还是从四宜堂里出来。

云烟兜兜转转的绕去西边下人房与八府相邻的后门,这个后门处与八府隔着围墙相近。云烟从前从未有过机会来,今日好容易走到,已经背脊汗湿。

月亮已经爬上树梢,淡淡的影子映照下来。

夜入八府(二)

围墙后侧的小角门是下人们常进出的地方;很不起眼。云烟有些紧张;咬咬唇还是轻轻开始敲。她手心里都是汗;先敲了三下,没有人应。她又加了力道;继续敲了数十下;仍然没有人来应。云烟有些冒汗,心中正盘算着,怕是要走前门通报找人,要放弃吗?不,必须要见到她们。

正当云烟心中百转千回时,门后却传来了轻轻的脚步声,一阵微哑不够耐烦的声音传来:“谁?不知道过了酉时要锁门么”

竟然是碧月!

“碧月姐!”云烟忙小声喊道,“我是云烟……碧月姐!”

门后的人似乎愣了一下;就立刻听到门闩慌忙拉开的声音,幽静处发出突兀的声响——

一身粗布衣衫的碧月站在门口,瞪大的眼睛看着云烟,尖尖的下巴上嘴唇苍白而干燥。

云烟的心一下就疼了,一下扑上去抱住她。“福儿呢?”

碧月哽咽的说:“你收到帕子了?”

云烟点头,眼睛酸起来。“快带我去!”

碧月抬起袖子擦擦眼睛,拉着云烟比了个嘘的手势,轻手轻脚的关上小门,转过大树。斑驳的树影中,两人的身形渐渐模糊。

云烟随着碧月转过树丛,便到了一处熟悉房屋,这便是八府的花房。碧月和福儿作为最下等的粗使丫头就住在花房旁的耳房里。

云烟随着碧月慢慢接近,那低矮耳房的窗格里只亮着一盏昏黄小灯,心一下就疼了起来。

碧月上前轻轻推开半旧的小门,微弱的吱呀一声,在晚上十分清晰——

屋里并排放着两张小床,是云烟熟悉的下人房样子。一张床空着,另一张床上躺着一个苍白虚弱的女子,她的头发有些散乱,苍白的脸上有些病态的潮红,还在不住的咳嗽——

“福儿——你看,谁来了……”

碧月捂着唇走过去,上前扶起她。

云烟站在碧月身后,眼泪忽然就下来了。

福儿,原本圆圆脸盘的那个女孩子。如今,却成了这样。在小扣子说的那瞬间,她还曾闪念过碧月送观音莲来的样子,还曾在那瞬间怀疑过他说的真实性,但在这一瞬间,她深深的痛了。幸好,幸好她来了!

福儿勉力抬起头看到站在昏黄屋里的云烟,一下就愣住了。直到云烟冲过来,弯腰趴下来紧紧握住她的手——

“福儿姐!”

三个人几乎哭成一团,又不敢非常大声,就咬着唇呜咽。过了一会,云烟抬手果断抹了抹泪,又掏了帕子,给福儿细细的擦了泪,仔细检查着福儿的面色,开口说:“病了多久,看过大夫吗?”

福儿的表情很惨淡,微微点点头又摇摇头。碧月也抬手擦了擦眼睛说,“病了很久了,从去年冬天开始,开春的时候管家叫来过个给下人看病的大夫,大夫说是伤寒转化的咳症,说像要变肺痨,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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