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崛起与没落-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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札木合对铁木真的援助，使得二人的关系迅速升温。如果说往日的结拜更多地出于札木合对落魄英雄的同情，而这次的再次结拜，无疑是双方在战场上并肩作战的自然结果。两个人不仅再次结为〃安答〃，还经常互相赠送战利品，双方的部众也一起放牧。这一亲密无间的状况维持了一年多。有一天，两个人骑马经过朱布儿地区（斡难河畔的一块地方），这里是最后一位蒙古汗忽图剌
庆祝当选的地方。此情此景好似晨钟暮鼓，惊醒了二人放牧终老的梦。先辈的事迹，刹那间激起两位年轻领袖的万丈雄心。当时，铁木真扎营在山上，札木合扎营在河边。两个人并肩在斡难河边，两匹骏马在他们身边啃着青草，此刻夕阳的光辉照耀在他们身上，金灿灿、明亮亮。札木合忽然扭过头来对铁木真说：〃山坡上是养马者的帐幕，河边是牧羊者的牧场。〃铁木真是何等聪明之人，顿时明白札木合的意思，没有说一句话。第二天，两个人分别带领自己的部众静静地离开，此后一个新的时代来临了。
2。〃安答〃相争：铁木真与札木合
铁木真和札木合分手后，到克鲁伦河上游独自扎营。不久，许多部众跟随而来，其中有他的叔叔答里台、合不勒汗的嫡系曾孙、主儿乞部首领撒哈别乞和忽图剌汗的儿子阿勒坛。换言之，他赢得了最末两代蒙古王裔的支持。1189年，铁木真主持部落会议，决定推选可汗，他首先提出本族的堂叔阿勒坛作为当然的候选人，接着又推举堂兄弟忽察儿和撒哈别乞，他们都谢绝了汗的称号，表示不敢担当大任。结果自然很明显，铁木真成为汗，并采用〃成吉思汗〃的称号。
虽然阿勒坛、撒哈别乞主动放弃汗位，率先推举铁木真即位，但从后来二人再次举兵反叛来看，他们这次的举措很可能是无奈之举。铁木真似乎在选举大会之前，暗地做了十分充分的准备。政治、军事上的主场优势自然不必说，十分重要的是，他似乎还得到天命的允许。之前曾经提到过，铁木真和札木合曾在忽图剌汗的故地游牧，并在此分手。其间，札剌儿部的一位首领提醒铁木真：〃在这棵树下，最后一位蒙古的汗忽图剌在这里庆祝他的即位。他去世之后，蒙古人便陷入苦难，不再有汗。但是长生天没有忘记忽图剌家族。蒙古人中将产生英雄……一位令人恐惧的汗，为他们复仇……〃这位首领后来成为铁木真的大将，为蒙古帝国立下赫赫战功，被时人尊为〃四杰〃的头一位。他就是木华黎。木华黎这番来自长生天的启示，又称为〃木华黎预言〃。这种预言随着铁木真势力的壮大而四处流传。也许，铁木真的安答札木合正是因为铁木真部下这种别有用心的预言，才决心与之分离的。种种迹象表明，铁木真有继承忽图剌汗的动机和准备。这个时候，王室正宗的阿勒坛、忽察儿和撒哈别乞，只好韬光养晦，勉强推举铁木真了。他们还不得不立下庄严的誓言，宣誓向成吉思汗效忠。
铁木真称汗让札木合感到不安。札木合是草原上的英雄人物，他随时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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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助落魄的豪杰，为他们提供住所、食物和安全的保障。但是，如果有人威胁他一统草原的理想，即使兄弟也要翻脸，这点，他和他的安答铁木真是相同的。当铁木真称汗、并使用〃成吉思汗〃的名号后，他正式把昔日的安答列入要铲除的敌人之列。如果说他们昔日在斡难河畔的分手意味着友谊的决裂，这次铁木真的称汗则预示着敌对的开始。泰赤乌惕部也对铁木真的崛起感到非常不安。他们决心在铁木真尚无实力报复的时候，彻底把他打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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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转瞬即逝……蒙古帝国（6）
正好这个时候，札木合的弟弟因为抢夺铁木真部下的马群，被人杀死，札木合以报弟仇为由，联合泰赤乌惕部、弘吉剌部、塔塔儿部等，共 13部 3万骑兵，进攻铁木真。新即位为汗、方整理内政的铁木真，面对札木合的突袭，多少感到有点意外。他也组织起 3万骑兵，分为 13翼，迎战札木合率领的 13部于呼伦湖畔。值得注意的是，铁木真的母亲诃额伦是其中一翼的统帅，一方面可以窥见诃额伦的军事才能，另一方面得承认铁木真此次的实力，远不如札木合。虽然战争的胜利尚无定论，但是，铁木真被迫离开现在的牧场，率众来到斡难河南的一处山峡扎营固守。
这次战争因为铁木真方面以十三翼对阵，所以又称十三翼之战。十三翼之战，是铁木真首次独自指挥的大规模作战。虽然未能取得成功，但也许正是由于失败，让他更加积极地实行拉拢人心的政策。他常常资助那些遭受天灾的穷困部族，为他们解决缺锅少粮的困难。曾经附属于泰赤乌惕部的照烈惕部，就是其中的一个例子。与此同时，迫走铁木真的札木合和塔儿忽台（泰赤乌惕部首领）表现出战胜者的傲慢，对手下的部族颐指气使。于是，战败的铁木真因为他的〃好名声〃，反而吸引了更多的部众前来，其中包括蒙力克和他的 7个儿子。蒙力克是也速该手下的大臣，也速该临死前，把铁木真母子托付给他，但是当铁木真母子陷入贫困的时候，他带着最后的牛羊离开了他们。
铁木真的称汗似乎没有引起脱斡邻勒的警惕。这位克烈部的首领，只看到他的义子对他表示出来的忠诚，没有觉察到日后必将产生的威胁。铁木真的战败更是抵消了这种顾虑。
十三翼之战后不久，铁木真作为属臣，陪同义父脱斡邻勒，共同向塔塔儿人复仇，正是这一战让脱斡邻勒获得〃王汗〃的称号。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塔塔儿人曾经和金人联合摧毁了忽图剌汗的王业，也正是他们，在一次草原的宴会上，无耻地毒死了铁木真的父亲也速该。当铁木真被选举称汗之后，他的大将木华黎，便巧妙地唤起他对塔塔儿人的仇恨，呼吁他对塔塔儿人复仇。正好金朝也不太满意塔塔儿人的反复无常，对他们的骚扰不胜其烦，开始放弃对
塔塔儿人的友好支持。大概 1198年，铁木真、王汗和金朝的军队，共同夹击
塔塔儿人，结果塔塔儿人大败，他们的王兵败被杀。
这次征战塔塔儿人的胜利，对于铁木真有着极其重大的意义。首先他从金朝那里获得了〃军统领〃的官职，虽然这一官职并不显赫，但象征着大国的认可，对于他的声望提高有很大的帮助。其次，通过这次陪同义父王汗出征，帮义父报了仇，使得王汗放松警惕，铁木真的势力可以从容地发展。这次铁木真的出征，以〃为祖宗们和父辈报仇〃的旗号，最终获得胜利， 印证了〃木华黎预言〃，增加了他作为成吉思汗的正当性。更重要的是，他借此机会，名正言顺地除去了汗位的威胁者：著名的合不勒汗的曾孙即主儿乞部首领撒哈别乞。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铁木真即位称汗后，主儿乞部首领撒哈别乞自恃是合不勒汗的长支，领导着王族中最有胆量、最有力量、天下无敌的精锐，一直怀有不臣之心。在家族的宴会上，撒哈别乞之母雌威大发，动手打伤了铁木真的司厨、撒哈别乞的司马，又砍伤了铁木真的弟弟别勒古台。铁木真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一直隐忍不发，直到这次征战塔塔儿，才找到收拾主儿乞部的好机会。原来，主儿乞部首领撒哈别乞不仅不派兵出征，而且趁铁木真不在的时候，偷袭铁木真的老营，掠夺铁木真的家眷和辎重。铁木真胜利归来后，正好以上述两罪除去撒哈别乞，从此，铁木真少了一个强大的汗位竞争者，更好地巩固了部众的统一。
征战塔塔儿的胜利让王汗和铁木真的关系进入蜜月期。至于这次联合作战，与其说对哪一方更有利，毋宁说是完全双赢的局面。不过，根据种种的传闻和揣测，铁木真似乎在和王汗的联盟中获得更多。不过，事情的真相也许并非如此简单。王汗的保护，可能在一开始使铁木真摆脱敌人的侵害，但是到了后来，铁木真无可争议的忠诚，使得王汗得到丰厚的回报。王汗接受金朝册封之后的某一天，他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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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节：转瞬即逝……蒙古帝国（7）
兄弟额尔客合剌推翻，失去了王位。他首先向西逃亡，来到楚河河畔，向契丹人求助，但是古儿汗拒绝了。此后的很长一段时间，这位曾是蒙古高原诸部的霸主，在茫茫戈壁滩上过着悲惨的流浪生活，饥肠辘辘，行动迟缓，如同将要
熄灭的火焰，完全失去了复位的信心。当他来到铁木真的大帐之时，忠诚的铁木真没有忘记昔日的承诺，仍然以属臣和义子的身份自居，对待王汗。他送给王汗大量的羊群、马匹和财宝，半个月之内，让王汗的人马恢复了元气，帮助他夺回了克烈部的地盘和失去的王位。
王汗的兄弟之所以能够成功发动叛乱，乃是由于乃蛮王的支持。于是，在复位之后，王汗又决定出征乃蛮人，铁木真作为忠实的属臣和义子，再次随同前往。此时乃蛮的老王已然去世，国家落入两个不争气的儿子手里。他们的名字叫做台不花和不亦鲁。两个不肖子为占有一个小妾争吵不休，国家也分成两半。王汗和铁木真的联军利用台不花和不亦鲁的争吵，成功地攻入不亦鲁的领地，最终解决了不亦鲁。但是，不亦鲁有位勇猛忠诚的部将，在战争当年的冬天，他突然对联军发动反攻，战斗激烈异常。王汗趁着黑夜的掩护，不和铁木真商量便偷偷离开。接着乃蛮人侵入王汗的领土，赶走他的弟弟和儿子，王汗再次四处流浪。铁木真不计前嫌再次派出援军赶走乃蛮人，替王汗夺回失去的一切。
没过多久，铁木真和王汗又击败了强大的泰赤乌惕部，该部的首领塔尔忽台，为铁木真的亲族，也是他的仇人，被杀死了。乃蛮部和泰赤乌惕的失败，震惊了铁木真和王汗的邻居和敌人。大约 1200年，这群惊弓之鸟杀白马、立血盟，宣誓要消灭铁木真和王汗，其中包括铁木真岳父德薛禅的一族……弘吉剌部。联盟的军队终因德薛禅的告密，而被铁木真击败于捕鱼儿海子（海子即是我们俗称的湖）。
铁木真一次次战胜，实力一天天壮大，似乎离忽图剌汗的事业越来越近。而他的安答札木合，自从十三翼之战后，为着相同的目标不停奔走，组织力量。他的头号敌人仍然是安答铁木真。1201年，在根河（主要流经今内蒙古呼伦贝尔市）河畔，札木合召集 11部领袖参加会议，商讨对付铁木真和王汗。这11部中，有泰赤乌惕、弘吉剌等 7部，他们是尼伦蒙古人……真正的蒙古人，还有乃蛮、塔塔儿、蔑儿乞等 4部，他们一直是铁木真强大的敌人。会上 11部的首领一致推选铁木真的安答即札答阑部首领札木合为〃古儿汗〃（全天下的汗），杀〃五畜〃……牛、马、羊、狗、羊各一，发誓与铁木真战斗到死！
让我们再次从铁木真和札木合的分手谈起。当时的人因为游览忽图剌汗即位的地方，燃起继承先贤、统一蒙古的雄心。当时两位年轻人不过各自领导自己的部族，占有一小块牧场，仰鼻息于王汗之下。而到 1201年，他们已经大大地接近这一梦想了。草原上所有的部族，因为两人的争霸，而逐渐团结起来
了，草原统一的大势似乎是不可抵挡的了。关键在于，长生天到底选择哪位英雄来继承忽图剌汗的遗志，实现建立蒙古帝国的理想。两位英雄都是草原上最杰出的人物。铁木真似乎显得更加忠实，他的每一次战争或者政变，都以非常合乎正义和传统的方式来进行，这使得他更像是民心所向、大义所归。而札木合则具有层出不穷的计谋，以及百折不挠的勇气，这使得他能聚集起那些渴望复仇却毫无办法的人们，他领导的联盟更像是一个阴谋集团。
王汗这位饱经风霜的迟暮英雄似乎并没有传闻中那样光辉四射。但是，克烈部毕竟是草原上最强大的一个部落。他的向背直接关系到战争的结果。这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