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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十八钗-第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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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或者增加农具用,确保来年的收成。”

    睡莲陪着笑,看着两位嬷嬷,说:“不知这样可否?”

    敬老爱幼?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容嬷嬷和窦嬷嬷都老了,尤其是前面敬老二字听得甚是舒服,想来九小姐确实把自己这幅老骨头放在心里。

    也罢也罢,就这么办吧,两位嬷嬷终于齐齐点头,这事算是了结了。

    但睡莲很清楚,这只是开始,以后只要议事,两个嬷嬷照样变起法子来开掐!

    怎么办呢?睡莲左思右想不得章法,等到开春,田庄又是一堆事,睡莲想想都头大,恰好这时颜老太太要带着自己去扬州,睡莲感动的都要哭了:反正自己不在,两个嬷嬷再怎么争吵,终究要给扈庄头一个准话,否则耽误农时,她们可当担不起。

    呜呜,终于逃过一劫,等三月份从扬州回来,田庄的事情已经结束,自己坐等秋收,哈哈,天要助我。

    所以此时坐在官船上斜倚熏笼、惬意看着满天繁星的睡莲,心情是无比的好!

    都说人有悲欢离合,此时前面的官船就一片愁云惨淡。

    东平郡王世子妃一把夺过世子手里的书卷,啪的一声砸向板壁。

    东平郡王世子从回忆中蓦然醒来,低吼道:“我在看书,你又发什么疯?!”

    “看书?你书都拿倒了,看什么书?”世子妃讽刺一笑道:“别是在忆旧相好罢?”

    世子一怔,“你——简直不可理喻!”

    “别装蒜了,自打你今日见了那九丫头的模样,便一直魂不守舍!你能骗得了别人,怎么能骗的了我这个枕边人?!”世子妃忿忿道: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你跪了整整一晚,求王妃去颜府提亲,想娶那位誉满京华的‘十八钗’之首做你的世子妃!你没良心!我给你生儿育女,给你争来世子的位置,而你现在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位死了几十年的颜家大小姐!”



105王孙子痴醉酒狂中,焚弦琴相见不相识

    心思被揭穿,郡王世子无力的跌坐在罗汉床上;他悲哀的看着世子妃;说:“她已经死了;你又何必旧事重提?我给了你世子妃的尊荣;也从不像父王那样左拥右抱,扪心自问对得起你、也对得起两个孩子。”

    “你是想和一个死人纠缠不休,还是要过好现在的日子?还有,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刚才那句‘争来世子之位’的之类话最好不要传到父王和母妃那里,否则——晟儿已经大了,你这个做母亲的要多替孩子们打算,别只顾逞一时口舌之快。”

    言罢,郡王世子打开窗户;仰首看着浩瀚的星空。

    一股寒风嗖嗖而入,世子妃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很多时候,你以为自己早已忘记,可很多年以后,你却发现当初自己埋葬在内心深处的往事,早就已经生了根,盘根错节缠绕在心里,不死不休。

    初见她时,她还没有什么“金陵十八钗”的殊荣,他也只是南京城诸多王孙公子之一,那天玄武湖细雨朦胧,浓厚的雾气笼罩湖面。

    他听到前面岸边画舫有人弹一首古琴曲《酒狂》,此曲是晋代竹林七贤阮籍所做,意在描述天地混沌的世态,抒发内心积郁不平之气,历来被郁郁不得志的文人骚客所喜,并引以为知音。

    可是画舫传出的《酒狂》与他以前听到截然不同,琴声恣意盎然,好像是弹奏者看开一切,对酒当歌痛饮一场,然后脚步跄踉的踏月徐行,什么功名利禄,什么富贵荣华,全部抛在脑后,和风霁月的面对人生。

    能将《酒狂》弹出此等意境,绝非父王身边那些自持清高才子、实则贪婪成性的幕僚所能及。

    他情不自禁的靠近过去,想看是金陵那位高人,不料细雨天路滑,他竟一个不留神滑到在地,然后顺着湖坡滚入湖水中!

    那天他没有带任何随从,还好他自幼会水,不至于淹死在烟波浩渺的玄武湖中,从水底浮上来时,他突然有一个想法,若自己装着呛水乱扑腾,那画舫弹琴的高人会不会来救自己?

    如果那高人来救,与他结下缘分,以后也他也方便将高人引荐给父王。

    于是他高呼救命!

    琴声一顿,恍惚中,他听到一个女声,“弟弟,你过去瞧瞧,定是有人落水了。”

    一个少年意犹未尽道:“真是扫兴,难得听姐姐弹这曲《酒狂》,却被一个水王八打断了。”

    那少年遣了船夫将他拖上画舫,却是他认得的,新任国子监颜祭酒的五公子,听说五岁能成诗,是金陵城出名的才子。

    颜五公子没想捞水王八捞出了东平郡王的儿子,客客气气的给了他一套干衣,送他回去。

    他对着颜五公子长长一辑,道:“公子宅心仁厚,琴声也甚妙。”

    颜五公子放缓了脸色,这样误会也好,免得伤了姐姐的清名。

    回到家后,耳边的琴声似乎经久不谢,他取了古琴,却怎么也弹不出那个韵味,他辗转难眠,心想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那时候颜府有三位小姐,只有颜大小姐能使得颜五公子叫一声姐姐,他近乎疯狂的暗地里收集这位颜大小姐的点滴,慢慢的,一个近乎完美的女子呈现在他的脑海里:

    年幼失母,继母当家,却能带着幼弟与继母周旋,还了赢得继母的肯定;颜祭酒最看重的这个长女,甚至超过了几个儿子;相貌才情皆佳,每逢金陵豪门闺秀诗会,几乎都能拔得头筹……。

    为了得到她的诗稿,他不惜重金贿赂诗会伺候的丫鬟们,得到残稿也好,成稿也罢,他都当做宝贝似的,反复临摹她的字迹,遥想她运笔时的风姿……。

    这就样莫名其妙的,他对一个从未谋面的女子浮想联翩,直到那日听说英国公夫人在府里办桃花诗会,邀请金陵城诸多名门闺秀参加,其中就有颜府大小姐的消息。

    他送了一个美婢给如今的英国公、当时的英国公世子,世子安排他穿着英国公小厮的衣服,乔装混进后花园,隔着满园桃花,他看到一群京城豪门闺秀赏花品茶。

    惊鸿一瞥,只是在人群里看了一眼,他便将她认了出来,从此再也忘不了她的容颜。

    她的笑容是淡然的、她的气质是高华的、她就在那里,心境似乎能冲破九霄之外,是的,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弹出勘破繁华、和风霁月的《酒狂》。

    心脏不堪重负的悸动着,从此以后,只要一想起她,他需要反复几次气沉丹田,才能使得心绪平静下来。

    她捧着手炉,淡然看着枝梢上含苞待放红梅,这种遗世而独立的形象深深印在他的脑海里,时常猝不及防的跳出来,令他措手不及,却又感到兴奋不已!

    他此生最美的梦境,就是她在坐在画舫里弹那首古琴曲《酒狂》,他站在船头充当船夫撑船,画舫在琴声的伴奏中冲破了湖水的禁锢、冲破迷雾、在金陵城上空飞了起来!

    画舫飞到了初见的桃花林,他请她下船,携手看着梅树枝头上的花苞,就在刹那间,红梅悄然绽放,他看着她欣喜的眼神,心里无比的满足。

    梦醒时,他披衣独坐,兴之所至,写下了同是竹林七贤阮籍的那首《伤怀》:

    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薄帷鉴明月,轻风吹我襟。孤鸿号外野,翔鸟啼北林。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可这种君子单相思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很快得知那天桃花诗会上,她因英国公夫人那句“此女品貌酷似年轻时候的皇后”而成了“金陵十八钗”之首,而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却在春寒中惊得直冒汗!

    他是皇室宗亲,时常随着王妃出入宫廷,所以深知后宫之事。须知如今后宫贤妃一手遮天,离皇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皇后娘娘幽居在冷宫似的坤宁宫,空有一国之母的名分,贤妃几乎是盼着久病不治的皇后薨逝,好腾出坤宁宫给自己这个无冕之后。

    可英国公夫人这句貌似无心的话,一定会将她陷入凶险之地。他情急之下跪地请求王妃去颜府求亲,希望娶她做妻子,想来在东平郡王府的庇护下,贤妃和她的位高权重的阁老父亲会放她一马。

    可母亲郡王妃说:“颜祭酒的长女确实不错,堪为皇室的媳妇,我瞧着是极喜欢,你父亲也看中颜祭酒的人脉,我以前试探过她的继母,打算为你求娶,只是她继母始终不肯松口,似乎有待价而沽的意思。”

    “可如今英国公夫人说她品貌酷似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也召见过她,宫里疯传皇后有意栽培她,连皇上也——我们区区一个郡王府,若触了皇上的龙鳞,便是灭顶之灾……。”

    接下来的话他记不起来了,他那里不知道其中的厉害的关系?只是抱着一丝侥幸去求王妃罢了。

    他木然的跪在那里,无论周围人怎么劝,他都不肯起来,他自虐一般享受着膝盖的痛楚,因为**的疼痛,似乎能使得他心里的疼痛显得不那么刻骨铭心。

    他恨自己无能,没有力量保护心爱的女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黑暗包围、吞噬。

    他恨自己懦弱,是个胆小鬼,只敢躲在暗处偷偷的瞧她、收集的她的诗画、她所有的痕迹,他不敢表白自己的心意,不敢登门求娶,直到她冰冷的身体沉在湖底,她也不知道有个人疯狂的迷恋她。

    他焦躁而绝望在王府等待,等待一个早就知道的结果。

    噩耗并没有等太久,夏末,颜府大小姐命丧玄武湖,那里正是他初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古琴曲《酒狂》的地方。

    他砸了自己多年收藏的各色古琴、苦心收集的诗稿,堆在初闻琴曲的玄武湖畔付之一炬。

    后来,他娶妻生子,当上了东平郡王府世子,他罗织着自己的势力,当贤妃娘家大厦将倾之时,他暗地使了不少动作,使得杨阁老更快的倒台、贤妃疯癫锁在冷宫。

    至始至终,他都是站在暗处的无名小卒。他在她短暂的生命里毫无痕迹,她却霸道的占据了他一生。

    他无怨无悔。

    有人说人死之后,会化作天上的一颗星,世子看着满天繁星,心想那一颗是她呢?自己死后,化作的星星会离她有多远?

    是咫尺、还是天涯?

    脑海里的琴声又飘起来,郁结、惆怅、悔恨齐齐冲破心扉,不能自已。

    他随手从镶嵌在船舱板壁的青花葫芦壁瓶里取出一只短笛,试了几个音,吹奏起了《酒狂》的韵律,自打在金陵城玄武湖焚琴之后,他便不再碰古琴了。

    笛声在运河之水上流淌着,无比的苍凉凄清。

    后方跟着的大官船上,睡莲啪的一声关上窗户,拥着被子在暖烘烘的熏笼上换了个姿势依着,叹道:

    “好不容易看到这么美的星空,却被不着调的笛声扫了兴致,也不知是东平郡王府那个公子小姐起了雅兴吹笛,你抒发雅兴也要看时间不是?这个时候大家都要歇着了,再好的笛声也是魔音穿耳,这那里是吹笛,其实是在扰民啊!”




106、大运河正月下扬州,比嫁妆崔妈妈吹牛 。。。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是这个时代绝大多数人的终极理想。
  
  但对于睡莲这样的闺阁女子而言,除了儿时在成都过的还算惬意外;无论是名利场燕京还是温柔乡扬州,其实本质上都没有区别;不过是从一个豪宅转移到另一个豪宅而已。
  
  更何况,这次旅程并非愉快。
  
  睡莲本以为摆脱两个难缠的老嬷嬷,可以获得短暂的安逸,以后的烦心事可以过一个月再说;但是接下来的发展;实在出乎意料。
  
  首先是好好的繁星夜被一阵撕心裂肺般悲戚的笛声骚扰,她意兴阑珊,睁着眼盼着笛声早点结束;可惜前方船只的吹笛者兴致似乎越来越好;将一首《酒狂》连续吹了三遍啊三遍!
  
  这还不算完,笛声暂歇之后,又传来呜咽的箫声!
  
  箫声吹了一半,却骤然停止。睡莲钻出被子,烙饼似的左右翻身,等待那位吹完整首曲子,可对方迟迟不肯“给个痛快”,再也没有了下文。
  
  前方大船那位吹奏者出了什么事呢?睡莲不禁浮想联翩,脑子里浮现多种可能,正统有之、狗血也有之,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
  
  由于心里一直惦记着,就未曾好生睡,一夜醒了好几次。
  
  次日精神不好,早上去颜老太太船舱里请安完毕,陪她老人家用完早饭,睡莲回到自己的小房间,打算补个眠,可王素儿的奶娘崔妈妈提着几包点心来串门了,睡莲强打起精神请崔妈妈坐下说话。
  
  崔妈妈嘘寒问暖了几句,便开始进入正题道:“在成都的时候,奴婢就瞧着九小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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