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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梁启超文集-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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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7梁启超文集

    夫以我公之位置运用行政部,非所忧也,最当措意者,思所以博同情于立法部而已。

    此其道固不可不求诸旧官僚派以外。

    旧革命派自今以往,当分为二。其纯属感情用事者,殆始终不能与我公合并,他日政府稍行整齐严肃之政,则诋议纷起。

    但此派人之性质,只宜于破坏,不宜于建设,其在政治上之活动,必不能得势力,其人数之多寡,消长无常,然虽极多,终不能结为有秩序之政党。政府所以对待彼辈者,不可威压之,威压之则反激,而其焰必大张;又不可阿顺之,阿顺之则长骄,而其焰亦大张;惟有利用健全之大党,使为公正之党争,彼自归于劣败,不足为梗也。健全之大党,则必求之旧立宪党与旧革命党中之有政治思想者矣。虽然,即此两派人中,流品亦至不齐,有出于热诚死生以之者,有善趋风气随声附和者。

    善趋风气之人,不能以其圆滑而谓为无用也。

    政党道贵广大,岂能限以奇节,先后疏附,端赖此辈,多多益办,何嫌何疑。然欲植固党基,则必以热诚之士为中坚,若能使此辈心悦诚服,则尽瘁御侮,其势莫之与抗。若失其心而使之立于敌位,则不能以其无拳无勇也而易视之,虽匹夫可以使政府旰食矣。所谓政党运画问题者,此也。

    启超播越于外,十有余年,与祖国隔绝既久,一切情形多所隔膜,且生平未尝得任事,实际上之经验,缺乏殊甚,安足以语天下大计,况于久膺艰巨,算无遗策如我公者,更安敢哓哓为辽豕之献耶!顾夙服膺亭林“匹夫有责”之言,明知驽下,不敢自弃。数月以来,承我公不以常人相待,国士之报未尝或忘,既辱明问,用竭区区,交本非浅,自不觉言之深也。犹憾所怀万千,非楮墨能罄其一二耳。客冬事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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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康有为书707

    方殷,无日不欲奋飞内渡,以宣力于左右,徒以方处嫌疑之地,为众矢之的,恐进不以时,为知己累;又审我公大计既定,凡鄙见所怀欲陈者,早己次第实行,枵俎旁午之时,绵力亦末由自效,是以屡次方命,良用增惭。今感情之时代既去,建设之大业方始,谣诼之集,当不如前,驱策之劳,略堪自贡,亦拟俟冰泮前后,一整归鞭,尽效绵薄,以赞高深,想亦为大君子所不弃耶!

    临楮依依,不尽欲陈,书达签掌,希赐电教。肃此,敬承勋安。壬子二月二十三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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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7梁启超文集

    上袁大总统书

    (1915年12月中旬)

    大总统钧鉴:前奉温谕,冲挹之怀,悱挚之爱,两溢言表。私衷感激,不知所酬,即欲竭其愚诚,有所仰赞,既而复思简言之耶,不足以尽所怀;详言之耶,则万几之躬似不宜晓渎,以劳清听。且启超所欲言者,事等于忧天,而义存于补阙,诚恐不蒙亮察,或重咎尤,是用吮笔再三,欲陈辄止。会以省亲南下,远睽国门,瞻对之期,不能预计,缅怀平生知遇之感,重以方来世变之忧,公义私情,两难恝默,故敢卒贡其狂愚,惟大总统垂察焉。

    国体问题已类骑虎,启超良不欲更为谏沮,益蹈愆嫌。

    惟静观大局,默察前途,愈思愈危,不寒而栗。友邦责言,党人构难,虽云纠葛,犹可维防,所最痛忧者,我大总统四年来为国尽瘁之本怀,将永无以自白于天下,天下之信仰自此隳落,而国本即自此动摇。传不云乎:“与国人交,止于信。”

    信立于上,民自孚之,一度背信,而他日更欲有以自结于民,其难犹登天也。明誓数四,口血未干,一旦而所行尽反于其所言,后此将何以号今天下?民将曰,是以义始,而以利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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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康有为书907

    率其趋利之心,何所不至,而吾侪更何所托命者?夫我大总统本无利天下之心,启超或能信之,然何由以尽喻诸逖听之小民?

    大总统高拱深宫,所接见者惟左右近习将顺意旨之人,方且饰为全国一致拥戴之言,相与徼功取宠。而岂知事实乃适相反。即京朝士夫燕居偶语,涉及兹事,类皆出以嘲谐轻嘘,而北京以外之报纸,其出辞乃至不可听闻。

    山陬海澨,闾阎市廛之氓,则皆日皇皇焉,若大乱之即发于旦夕。夫使仅恃威力而可以祚国也,则秦始、隋炀之胤,宜与天无极;若威力之外犹须恃人心以相维系者,则我大总统今日岂可瞿然自省,而毅然自持也哉?

    或谓既张皇于事前,忽疑沮于中路,将资姗笑,徒损尊严。不知就近状论之,则此数月间之营营扰扰,大总统原未与闻,况以实录证之,则大总统敝屣万乘之本怀,既皦然屡矢于天日,今践高洁之成言,谢非义之劝进,盖章盛德,何嫌何疑!或又谓兹议之发,本自军人,强拂其情,惧将解体。

    启超窃以为军人服从元首之大义,久已共明,夫谁能以一己之虚荣,陷大总统于不义?但使我大总统开诚布公,导之轨物,义正词严,谁敢方命!若今日以民国元首之望,而竟不能辍陈桥之谋,则将来虽以帝国元首之威,又岂必能弭渔阳之变?

    倒阿授柄,为患且滋,我大总统素所训练蓄养之军人,岂其有此。昔人有言,凡举事无为亲厚者所痛,而为见仇者所快。今也水旱频仍,殃灾洊至,天心示警,亦已昭然;重以吏治未澄,盗贼未息,刑罚失中,税敛繁重,祁寒暑雨,民怨沸腾。内则敌党蓄力待时,外则强邻狡焉思启。我大总统何苦以千金之躯,为众矢之鹄,舍磬石之安,就虎尾之危,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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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7梁启超文集

    葵藿之心,长萑苻之志?启超诚愿我大总统以一身开中国将来新英雄之纪元,不愿我大总统以一身作中国过去旧奸雄之结局;愿我大总统之荣誉与中国以俱长,不愿中国之历数随我大总统而斩。是用椎心泣血,进此最后之忠言,明知未必有当高深,然心所谓危而不以闻,则其负大总统也滋甚。见见知罪,惟所命之。

    抑启超犹有数言欲忠告于我大总统者:立国于今世,自有今世所以生存之道,逆世界潮流以自封,其究必归于淘汰,愿大总统稍捐复古之念,力为作新之谋。

    法者上下所共信守,而后能相维于不敝者也,法令一失效力,则民无所措手足,而政府之威信亦隳。愿大总统常以法自绳,毋导吏民以舞文之路。参政权与爱国心关系至密切,国民不能容喙于政治,而欲其与国家同体休戚,其道无由!愿大总统建设真实之民意机关,涵养自由发抒之舆论,毋或矫诬遏抑,使民志不伸,翻成怨毒。中央地方犹枝与干,枝条尽从彫悴,本干岂能独荣?

    愿大总统一面顾念中央威权,一面仍留地方发展之余地。礼义廉耻,是谓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使举国尽由妾妇之道,威逼利诱,靡然趋炎,则国家将何以与立?愿大总统提倡名节,奖励廉隅,抑贪竞之鄙夫,容骨鲠之善类,则国家元气不尽销磨,而缓急之际犹或有恃矣。

    以上诸节,本属常谈,以大总统之明,岂犹见不及此?

    顾犹拳拳致词者,在启超芹曝之献,未忍遏其微诚;在大总统药石之投,应不厌于常御。伏维采纳,何幸如之。去阙日远,趋觐无期,临书悯怆,墨与泪俱。专请钧安,尚祈慈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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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蔡锷第四书117

    与蔡锷第四书

    (1916年1月21日)

    松坡吾弟;前由法邮寄三书,托幼苏转,复将原书录副托陈佶人带上,想均达。即夕得六日赐书,欣慰无量。今将应复应陈诸事列次。

    佶人行时,尚托带《扩充富滇银行说帖》一篇,诸公谓此办法何如?若以为可行,即请复示,并请由滇印刷,交港行转布,当设法在外招股,与募捐并行。

    东南诸镇真是朽骨,今惟观望成败而己。乃至挂帅亦同此态,良可浩叹。大树己成曹爽,今无复可望。江浙间从下暴动尚非不可能,乃胜算初无一二,吾力持不可,盖即此微微之势力,得之亦不易,何可孤注一掷。夫战,勇气也。旋起立败,其挫实多,影响将及他方,且使敌得以夸于外人,谓彼尚有平乱之力,此大不利也。今即此酝酿,亦不患时机之不至,所争者时日耳。吾即亦无所失望,吾侪在津定计时何尝希望他方之立应,此一月来眩于空华,徒自扰扰耳。须知今日之事不能与辛亥齐观,辛亥专倚虚声,今次唯斗实力。

    倚虚声故,故墙高基弱,不能自坚,致为元凶所盗夺。今兹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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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17梁启超文集

    能力顾藩篱,得寸则寸,得尺则尺,相持数月,诸方之变必纷作,而吾主力军既立于不可败,夫然后天下事乃有所凭借,以得所结束。更质言之,将来必须以力征经营,庶得有净洗甲兵之一日。他镇之不遽应,又庸知非福耶!诸公勿缘此而稍有懊丧,天下事惟求诸在我而已。

    凡人若只能听好消息,不能听恶消息,便是志行薄弱,便不能任大事。须知我辈当此万难之局而毅然以身许国,岂为高兴来耶?将来所遇困难失意之事应不知凡几,若以小利小挫而生欣戚,则即此憧憬之心境已足以败事矣。吾书中不好报告好消息,而恶消息则必报,亦为此也。

    有一事亟须奉闻者,则岑西林已于四日前抵沪也。此行诚未免失之太早,因党人以为两粤指日可下,故往迎之。及到港而情形不妥,不能淹留,乃以原船来此,幸极秘,无一人觉。而在此无论何地皆难安居,乃迎来与吾同寓。惟其所向颇费研究,吾力主其入滇,盖一则可以壮军势,二则彼在蜀民望尤隆,得彼遥为坐镇,将来蜀中内部之整治,裨助不少,且游说两广亦较有力也。而西林先生颇自引嫌,有所徘徊,其后商略之结果,谓入滇后只能作寓公,以赞襄帷幄,无论何种名义皆不居,若滇中允此条件,则甚愿行云云。审其意,殆恐到后有人议及位置,彼反无以自容,所虑亦至有理。

    今已决意先行东渡,日内如两粤能动,则彼自当留粤;若形势依然,则以彼地望,无论何处皆难托足,舍滇奚适?请弟与蓂公速作一书来欢迎之,声明但请来指示机宜,无论何种位置决不奉强,则彼必欣然相就也。

    滇中财政之窘,久在意中,来此荏苒匝月,一筹莫展,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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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蔡锷第四书317

    汗焦灼,不可言喻。顷已决派小婿周希哲往南洋募捐,彼为南洋产,多识其人。

    今得西林作书(吾亦作书)介绍,或可有得。

    惟当由滇政府发一印文委任状,想已有空白状到港,彼得此即行。

    若富滇银行扩充办法可行,则并以招股事委之可耳。

    前两书言提用盐款,护送稽核分所洋员出境事,不知已办否?

    此着屡经研究,确实可行,望勿迟疑。蒙自关税亦宜与商提取,即不能提,亦当办到存储外国银行,不解中央(上海银行)。

    “外交界消息极佳,日本公然拒绝卖国专使,闻三次警告不日将提出。

    且日本刻意联络吾党,(青木少将特派驻沪,专与吾党通气,日内便到。)饷械皆有商榷余地。张润农顷来沪,明日可到,到后便知其详。吾决以二十八日东渡,或能有大发展亦未可知。“

    (上四行原批删去)

    绥远起义占领包头。潘矩楹免,以孔庚代。总统府发现炸弹,阴谋者为袁乃宽之子。顷方大兴党狱,人心皇皇。觉顿、孟希、佛苏三人中,日内必有多人偕往粤以说胁坚白,使迫龙、陆。闻桂之观望,颇由坚作梗,此行当破釜沉舟,凭三寸不烂之舌,冀有所济也。熔西顷随西林东渡,拟留彼在沪襄外交事。吾东渡后小住旬日,便当来滇。孝怀、觉顿必偕行,孝怀性行才识,为吾党第一人,尤谙川事,彼来所助不少也。来书尚约远庸,痛哉痛哉!今失此人,实社会不可恢复之损失也。书此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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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17梁启超文集

    给孩子们书(节录)

    (1927年1月27日)

    近来耳目所接,都是不忍闻不忍见的现象。河南、山东人民简直是活不成,湖南、江西人民也简直活不成,在两种恶势力夹攻之下。全国真成活地狱了。不惟唐生智头痛,连蒋介石们也头痛。总而言之,共产党受第三国际训练,组织力太强了,现在真是无敌于天下。我们常说:“他们有组织,我们没有组织。”谁知陈铭枢给他的朋友的信(我亲看见的)

    ,说的也正是这两句话。现在倒蒋陈、倒唐之声大盛于两湖、江西,李济琛在广东想自己练些非共产的军队(四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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