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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梁启超文集-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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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无地。试看这五十年的美国何如,这五十年的日本何如,这五十年的德国何如,这五十年的俄国何如?他们政治上虽然成败不同,苦乐不等,至于学问思想界,真都算得一日千里!就是英法等老国,又那一个不是往前飞跑?我们闹新学闹了几十年,试问科学界可曾有一两件算得世界的发明,艺术家可曾有一两种供得世界的赏玩,出版界可曾有一两部充得世界的著述?哎,只好等第三期以后看怎么样罢。

    四

    “五十年里头,别的事都还可以勉强说是进化,独有政治,怕完全是退化吧。”这句话,几几乎万口同声都是这样说,连我也很难得反对。虽然,从骨子里看来,也可以说这五十年的中国,最进化的便是政治。

    原来政治是民意所造成,不独“德谟克拉西”政治是建设在多数人意识之上,即独裁政治、寡头政治,也是建设在多数人意识之上。无论何种政治,总要有多数人积极的拥护——最少亦要有多数人消极的默认,才能存在。所以国民对于政治上的自觉,实为政治进化的总根源。这五十年来中国具体的政治,诚然可以说只有退化并无进化,但从国民自觉的方面看来,那意识确是一日比一日鲜明,而且一日比一日扩大、自觉。觉些甚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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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年中国进化概论934

    第一,觉得凡不是中国人都没有权来管中国的事。

    第二,觉得凡是中国人都有权来管中国的事。

    第一种是民族建国的精神,第二种是民主的精神。这两种精神,从前并不是没有,但那意识常在睡眠状态之中,朦朦胧胧的,到近五十年——实则是近三十年——却很鲜明的表现出来了。我敢说,自从满洲退位以后,若再有别个民族想钞袭五胡、元魏、辽、金、元、清那套旧文章再来“入主中国”。那可是海枯石烂不会出来的事。我敢说,已经挂上的民国招牌,从今以后千千万万年再不会卸下,任凭你象尧、舜那么贤圣,象秦始皇、明太祖那么强暴,象曹操、司马懿那么狡猾,再要想做中国皇帝,乃永远没有人答应。这种事实,你别要看轻他了,别要说他只有空名、并无实际。古语说得好:“名者实之宾。”凡事能够在社会上占得个“正名定分”

    ,那么,第二步的“循名责实”自然会跟着来。总之,在最近三十年间我们国民所做的事业:第一件,是将五胡乱华以来一千多年外族统治的政治根本铲除;第二件,是将秦始皇以来二千多年君主专制的政治永远消灭。而且这两宗事业,并非无意识的偶然凑会,的确是由人民一种根本觉悟,经了很大的努力,方才做成。就这一点看来,真配是上“进化”这两个字了。

    民国成立这十年来,政治现象诚然令人呕气,但我以为不必失望。因为这是从两个特别原因造成,然而这些原因都快要消灭了。第一件,革命时候,因为人民自身力量尚未充足,不能不借重固有势力来做应援。这种势力,本来是旧时代的游魂。旧时代是有二千多年历史的,他那游魂,也算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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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4梁启超文集

    “取精用宏”

    ,一二十年的猖獗,势所难免。

    如今他的时运,也过去大半了,不久定要完全消灭,经过一番之后,政治上的新时代,自然会产生出来。

    (不是委心任命的话,其实事理应该如此。)

    第二件,社会上的事物,一张一弛,乃其常态。从甲午、戊戌到辛亥,多少仁人志士,实在是闹得疲筋力倦,中间自然会发生一时的惰力。

    尤为可惜的,是许多为主义而奋斗的人物,都做了时代的牺牲死去了。后起的人,一时接不上气来,所以中间这一段,倒变成了黯然无色。

    但我想这时代也过去了,从前的指导人物,象是已经喘过一口气,从新觉悟,从新奋斗,后方的战斗力,更是一天比一天加厚。在这种形势之下,当然有一番新气象出来。

    要而言之,我对于中国政治前途,完全是乐观的。我的乐观,却是从一般人的悲观上发生出来。我觉得这五十年来的中国,正象蚕变蛾、蛇蜕壳的时代。变蛾蜕壳,自然是一件极艰难、极苦痛的事,那里能够轻轻松松的做到。只要他生理上有必变必蜕的机能,心理上还有必变必蜕的觉悟,那么,把那不可逃避的艰难苦痛经过了,前途便别是一个世界。

    所以我对于人人认为退化的政治,觉得他进化的可能性却是最大哩。

    五

    此外,社会上各种进化状况,实在不少,可惜我学力太薄,加以时日仓卒,不能多举了。好在还有各位专门名家的论著,可以发挥光大。我姑且把我个人的“随感”胡乱写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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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年中国进化概论14

    来,并且表示我愿意和我们老同年“申老先生”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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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4梁启超文集

    人生观与科学

    ——对于张、丁论战的批评

    (1923年5月29日)

    (一)

    张君劢在清华学校演说一篇《人生观》,惹起丁在君做了一篇《玄学与科学》和他宣战。我们最亲爱的两位老友,忽然在学界上变成对垒的两造。我不免也见猎心喜,要把我自己的意见写点出来助兴了。

    当未写以前,要先声叙几句话:第一,我不是加在那一造去“参战”

    ,也不是想斡旋两造做“调人”

    ,尤其不配充当“国际法庭的公断人”。我不过是一个观战的新闻记者,把所视察得来的战况随手批评一下便了。读者还须知道,我是对于科学、玄学都没有深造研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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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观与科学34

    人。我所批评的一点不敢自以为是。我两位老友以及其他参战人、观战人,把我的批评给我一个心折的反驳,我是最欢迎的。

    第二,这回战争范围,已经蔓延得很大了,几乎令观战人应接不暇。我为便利起见,打算分项批评。做完这篇之后,打算还跟着做几篇:(一)科学的知识论与所谓“玄学鬼”。

    (二)科学教育与超科学教育。

    (三)论战者之态度等等。

    但到底作几篇,要看我趣味何如,万一兴尽,也许不作了。

    第三,听说有几位朋友都要参战,本来想等读完了各人大文之后再下总批评,但头一件,因技痒起来等不得了;第二件,再多看几篇,也许“崔颢题诗”叫我搁笔,不如随意见到那里说到那里。所以这一篇纯是对于张、丁两君头一次交绥的文章下批评,他们二次彼此答辩的话,只好留待下次。

    其余陆续参战的文章,我很盼早些出现,或者我也有继续批评的光荣,或者我要说的话被人说去,或者我未写出来的意见已经被人驳倒,那末,我只好不说了。

    (二)

    凡辩论先要把辩论对象的内容确定:先公认甲是什么乙是什么,才能说到甲和乙的关系何如。否则一定闹到“驴头不对马嘴”

    ,当局的辩论没有结果,旁观的越发迷惑。我很可惜君劢这篇文章,不过在学校里随便讲演,未曾把“人生观”和“科学”给他一个定义。在君也不过拈起来就驳。究竟他们两位所谓“人生观”

    、所谓“科学”

    ,是否同属一件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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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梁启超文集

    西,不惟我们观战人摸不清楚,只怕两边主将也未必能心心相印哩。我为替读者减除这种迷雾起见,拟先规定这两个名词的内容如下:(一)人类从心界、物界两方面调和结合而成的生活,叫做“人生”。我们悬一种理想来完成这种生活,叫做“人生观”。

    (物界包含自己的肉体及己身以外的人类,乃至己身所属之社会等等。)

    (二)

    根据经验的事实,分析综合,求出一个近真的公例,以推论同类事物,这种学问叫做“科学”。

    (应用科学改变出来的物质或建设出来的机关等等,只能谓之“科学的结果”

    ,不能与“科学”本身并为一谈。)

    我解释这两个名词的内容,不敢说一定对。假令拿以上所说做个标准,我的答案便如下:“人生问题,有大部分是可以——而且必要用科学方法来解决的。却有一小部分——或者还是最重要的部分是超科学的。”

    因此我对于君劢、在君的主张,觉得他们各有偏宕之处。

    今且先驳君劢。

    君励既未尝高谈“无生”

    ,那么,无论尊重心界生活到若何程度,终不能说生活之为物,能够脱离物界而单独存在。

    既涉到物界,自然为环境上——时间空间——种种法则所支配,断不能如君励说的那么单纯,专凭所谓“直觉的”

    “自由意志的”来片面决定。君劢列举“我对非我”之九项,他以为不能用科学方法解答者,依我看来什有八九倒是要用科学方法解答。他说:“忽君主忽民主,忽自由贸易忽保护贸易等等,试问论理学公例何者能证其合不合乎?”

    其意以为这类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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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观与科学54

    题既不能骤然下一个笼统普遍的断案,便算屏逐在科学范围以外。殊不知科学所推寻之公例乃是:(一)在某种条件之下,会发生某种现象。

    (二)欲变更某种现象,当用某种条件。

    笼统普遍的断案,无论其不能,即能,亦断非科学之所许。若仿照君劢的论调,也可以说:“忽衣裘忽衣葛,忽附子玉桂忽大黄芒硝,试问论理学公例何者能证其合不合乎?”

    然则连衣服、饮食都无一定公例可以支配了,天下有这种理吗?殊不知科学之职务不在绝对的普遍的证明衣裘衣葛之孰为合孰为不合,他却能证明某种体气的人在某种温度之下非衣裘或衣葛不可。君劢所列举种种问题,正复如此。若离却事实的基础,劈地凭空说君主绝对好,民主绝对好,自由贸易绝对好,保护贸易绝对好,当然是不可能。却是在某种社会结合之下宜于君主,在某种社会结合之下宜于民主,在某种经济状态之下宜自由贸易,在某种经济状态之下宜保护贸易,那么,论理上的说明自然是可能,而且要绝对的尊重。

    君劢于意云何?难道能并此而不承认吗?总之,凡属于物界生活之诸条件,都是有对待的,有对待的自然一部或全部应为“物的法则”之所支配。我们对于这一类生活,总应该根据“当时此地”之事实,用极严密的科学方法,求出一种“比较合理”的生活。这是可能而且必要的。就这点论,在君说“人生观不能和科学分家”

    ,我认为含有一部分真理。

    君劢尊直觉,尊自由意志,我原是赞成的,可惜他应用的范围太广泛而且有错误。他说:“常有所观察也、主张也、希望也、要求也,是之谓人生观。

    甲时之所以为善者,至乙时则又以为不善而求所以革之;乙时之所以为善者,至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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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4梁启超文集

    时又以为不善而求所以革之。“君劢所用”直觉“这个字,到底是怎样的内容,我还没有十分清楚。

    照字面看来,总应该是超器官的一种作用。若我猜得不错,那么,他说的“有所观察而甲乙丙时或以为善,或以为不善”

    ,便纯然不是直觉的范围。为什么“甲时以为善,乙时以为不善”?因为“常有所观察”

    ;因观察而以为不善,跟着生出主张、希望、要求。

    不观察便罢,观察离得了科学程序吗?

    “以为善不善”

    ,正是理智产生之结果。一涉理智,当然不能逃科学的支配。若说到自由意志吗?他的适用,当然该有限制。我承认人类所以贵于万物者在有自由意志;又承认人类社会所以日进,全靠他们的自由意志。但自由意志之所以可贵,全在其能选择于善不善之间而自己作主以决从违。所以自由意志是要与理智相辅的。若象君劢全抹杀客观以谈自由意志,这种盲目的自由,恐怕没有什么价值了。

    (君劢清华讲演所列举人生观五项特征,第一项说人生观为主观的,以与客观的科学对立,这话毛病很大。我以为人生观最少也要主观和客观结合才能成立。)

    然则我全部赞成在君的主张吗?又不然。在君过信科学万能,正和君劢之轻蔑科学同一错误。在君那篇文章,很象专制宗教家口吻,殊非科学者态度,这是我最替在君可惜的地方,但亦无须一一指摘了。在君说:“我们有求人生观统一的义务。”又说:“用科学方法求出是非真伪,将来也许可以把人生观统一。”

    (他把医学的进步来做比喻。)我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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