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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我的非正常生活-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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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开始下意识地帮她“查摊”———每到一处书摊,总要问问有没有《世界都市》
;每到一个饭店,看看有没有《乐》。
    正如我所料,办刊物的艰辛也是显而易见的。这两年洪晃开始出现眼袋,也常
显疲惫。我真的很心疼她,但又帮不上忙。她肯定没有把她办刊物吃的全部苦头告
诉我。但有一次,她原来约定同我吃饭,却匆匆去了上海。后来知道她在上海的发
行部被什么有关部门莫名其妙地抄了,刊物被没收了,理由都是虚构的。真正的原
因大概是行业中的争斗。我替她捏了一把汗,与此类似的事,大大小小,仅我听说
就有过几次,洪晃居然都过来了。
    洪晃的成功超出了我的意料。今年初,我在上海与几位上海一家最大的知名刊
物的社长、主编一起吃饭。其间,他们说“洪晃现在在出版界挺有名气的”,我很
吃惊,问道:“你认识洪晃?她办的不过是一个时尚刊物,哪能同你们这样的相比,
她怎么会出名?”主编认真地对我说:“真的,洪晃在我们这行业里挺有名的。她
自己还写文章。刊物不在大小,看它的成功是很多方面的。洪晃现在是出版人,她
把刊物办成现在这样,真的挺不容易的。”我回到北京,赶紧查《世界都市》,果
然洪晃的名字是在“出版人”名下。平时,她总对我说:“别听别人瞎说。你女儿
没多大出息,不过是个广告推销员,整天去求爷爷,告奶奶拉广告。”我当然不相
信,但在当前铺天盖地、五花八门的刊物中,我也没有想到洪晃居然在短短两三年
的时间里已经跻身于出版行业之中,并占有一席之地了。
    我之所以不太了解她的成就,其原因之一是她轻易不大愿意把她的事业与我和
她的关系相连。这大概是她从12岁开始接受的美国教育的成果。早在她为德国公司
工作时,她就向我抱怨说她在与中国同行谈判时,第一天一切正常,第二天中国同
行不知从何得知她是“章含之的女儿”,于是一部分注意力就转而问她的妈现在如
何。堂堂德国公司的中国CEO ,老要回答关于她妈的问题,这使洪晃有点烦。我说
好多人都觉得爹妈是名人,对自己有好处,你怎么这样?她说她不希望这种关系介
入到她的工作中去。所以多年来,她的事业是完全独立的,我很少有机会见到她的
工作同行、合作伙伴,因而也很少知道她的成就。
    后来,我办公室的同事告诉我说网上关于洪晃的条款有一百多条之多。我又吃
一惊,我说她有什么好值得上网的?据说有别人写她的,也有她自己写的文章。在
别人写她的文章中,我读到过一篇,题目中给她冠的头衔是“名门痞女”。初看时,
我很恼火。但看完全文,我又无法辩驳。洪晃出身名门不假,而她的“离经叛道”,
非传统的生活道路也是确确实实的。洪晃写的一些文章,我不得不承认都有她的独
特风格和灵气,但对我的传统观念冲击太大。但听说她的文章自有她的读者群。这
就是今天中国的现实!洪晃从12岁就在国外受教育,从来没有机会系统学过汉语,
我想她看过的中国作品也不会太多,而她竟敢用汉语写文章,近来又要出书,似有
进军作家行列之嫌。她的这种勇气大有向我这辈人挑战的意思。也许我们这一辈人
也真的不能太低估了她这一代人的这种挑战!

 第十五章
    章含之眼中的女儿(三):
    我同洪晃之间的“存异”其实是很实质的。这些“异”涵盖了我们的许多观念
上的区别。尽管我们有共同的生活爱好和相投情趣,但从观念上大概是很难融合的。
我从未问过洪晃,但我相信她从没有耐心看完过我的文章。尽管我的《十年风雨情
》曾经打动过许许多多的读者,但对于洪晃来说,这种“简·爱”式的自我牺牲的
爱情观以及那种把自己一生都系于一种刻骨铭心的情感是她所无法接受的。她生活
在一个现实得多的感情世界中,不会像我这样为一种逝去的情感、一种虚幻的不复
存在的精神伤感一生。我曾经为此烦恼,但现在我想这种差异是两个时代、两代人
的差异,难以沟通,更不必去试图融合。
    自然,我们的人生观也颇为不同。她对我所经历的时代没有多少兴趣。对于我
心中的恩恩怨怨,我所经历的坎坷和不公,她认为都应当抛之脑后,不值得去回顾。
照她的话说,他们这一代人,谁还会在乎我们当年经历的那些政治阴谋与斗争。人
的价值靠自己来体现,谁愿说三道四,由他们自己去说。生活总是向前的,完全没
有必要生活在过去。我很羡慕洪晃的这种我行我素的行为准则,只是我办不到。所
以我写的文章,与她写的文章截然不同。我的文章里有太多让人透不过气的凝重的
历史,有太深的剪不断、理还乱的缠绵情感。它们总是带着一种凄美与伤感。而洪
晃的文章却是超凡脱俗、嬉笑怒骂、调侃揶揄。我并不完全苟同她的原则,因为我
们不能割断历史,也不应当完全摒弃那种刻骨铭心终身不忘的情感,即使这种情感
会折磨一个人的一生。但同时,我也终于认识到我必须接纳洪晃和她这一代人。这
使我感到一些轻松。毕竟我们的下一代不会再像我们一样背着那么沉重的十字架去
生活。我也从洪晃看到我们这个家庭三代人的变迁。所以我与洪晃之间的“异”就
让它存在下去吧。它的产生是时代进步的必然,我希望它的包容也是两个时代交汇
的结合点。
    我在为我自己最近即将出版的集子《跨过厚厚的大红门》写的代序中有这样一
段结束语。我愿抄录于此,也将它用作这篇为洪晃写的文章的结尾:
    我写的四合院总是停留在我们两代人———我的父亲和我与冠华。我从来不曾
想过这院中还有个第三代,女儿妞妞。我一直觉得她不属于这个四合院历史的一部
分,因为她少年时代就离开了这院子,她无法理解这四合院凝重的历史感。妞妞不
赞成我把自己埋葬在这院子里,埋葬在早已逝去的情感恩怨中,我却觉得她完全不
能理解我这一代人沉重的心路历程。前不久在上海福寿园为父亲的铜像揭幕,学者
们都认真地论述父亲的一生,妞妞最后讲话,却说“我觉得我爷爷特别‘酷’,他
我行我素,根本不在乎别人对他说些什么”,还说“我不喜欢老讲继承,我喜欢多
讲创新”。回到北京,这件事总在我的脑中盘旋,我渐渐地悟出了一个道理,这个
四合院实实在在地存在着一个第三代。一百年前,父亲是反清战士,参与辛亥革命。
五十年后我造了父亲的反,成为共产党员。今天,又是一个五十年过去了,妞妞是
这院中的新一代,她也正在造我的反,试图把我从过去拉进现在。她降生在这个大
红门内,十二岁时从这个大红门中跨出去,但她保留着大红门的情结,十多年后又
从大洋彼岸重新跨进了大红门。只是她带进这大红门的已是崭新而陌生的气息。她
经营的新概念媒体刊物、她的生活方式都太超前,使我无法完全理解和接受。她的
“离经叛道”在我看来已不属于这个院子。但这些天,我却不能不问自己这难道不
正是四合院变迁的一个新的里程吗?我凝望着院中那棵最老的海棠树,它的年龄和
妞妞相仿,我们搬进51号时,它刚刚栽上,如今已是枝茂叶盛,给了我们半院子荫
凉。四十年来,海棠的老枝已经枯死不少,如今旺盛茂密的多半已是新枝。老干新
枝交叉在一起,构成了这棵充满沧桑感的老树。历史和生活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我还想到这大红门中的第一代人我父亲,他的结局是完好的,因为他一生遵循
自己的独立人格和信念,决定着自己的命运。而第二代人的我却是个最大的悲剧。
也许那正是因为在那个时代,我无法把握自己的命运,也无法实现自己的信念、自
己的梦。现在到了第三代人妞妞,她以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在挑战这四合院的过去。
她不会再让任何这院中的悲剧重演。我终于心情开朗起来,似乎在陈旧的院墙中看
到了新的生机和未来。但愿这大红门内的四合院会随着妞妞这一代人往前走,周而
复始,永不停息!

 第十六章
    我的爸爸我爸爸的魅力
    我很疼我爸爸,他像个长不大的大男孩。他和我妈妈离婚的时候,我有一种特
别怪的恐惧,我怕我爸爸会死。晚上睡觉的时候我爸爸如果没有呼声,我就忍不住
要把手放在他的鼻子上方,看看他是不是还在呼吸。
    我和我爸爸的亲情是在自行车上培养的。我那时候每个星期日的傍晚都要从史
家胡同赶回外语附校,我爸爸总是陪我走,我坐车,他骑车,每当我坐的公共汽车
赶上他的时候,他都要狂蹬一阵子,逗得我哈哈大笑。
    1977年我从美国回来,我们又开始在一起生活。我爸爸开始教我骑车。其实我
已经会骑车,但是我爸爸说我的技术不过关,他不放心,我回家就叫我蹬上车和他
去练。现在想想,我爸爸可能是为了找一个机会和我单独在一起,他知道我和朱一
景和不来,也难为他了。
    我们练车都是去圆明园的旧址,那时候那里没有旅游点,真是一片废墟,我们
骑累了就坐在被八国联军推倒的汉白玉柱子上聊天,我爸爸喜欢问我美国人的生活
方式,然后他会叹口气说,我研究了20年美国经济,还不知道信用卡长得什么样。
    我去美国自费留学是我爸爸给我联系的,那时候北京大学经济系有个叫欧文·
巴尼特的访问学者,他是纽约州立大学NewPaltz分校的,我爸爸通过他给我弄了一
个奖学金,我就第二次自费留学去了美国。我在NewPaltz上了大一,学期末我爸爸
也到美国来了,他在哥伦比亚大学作富布赖特奖学金学者。我没有跟我爸爸抱怨任
何学校的事,但是我爸爸却看出来我不喜欢NewPaltz,他问我为什么。我告诉他宿
舍里的人都吸毒,而且经常三四对男女在一个宿舍过夜,没人好好念书。我爸爸没
说什么,没过两个月,帮我在瓦瑟大学找到一个奖学金,我就转学了。
    去年我爸爸回国换肾的时候我写了一篇东西,大概最能说明我爸爸的性格和我
们的关系。他那时候在我身边,所以写出来的文字比我这种半夜三更的回忆更加能
够把他写活,因为我爸爸是那种需要你体验才能知道他的魅力的人。我爸爸的逻辑
    我妈妈说,我身上的坏毛病都是从我爸爸身上继承的。
    我爸爸退休前是在北京大学教经济的,据说他能把经济讲得生龙活虎,据他的
同事说,他就是学术文章不好好写,所以别人当上著名经济学家,而他却退休了。
    “文革”时期,我爸和我妈离婚以后交过一个女朋友,两个人吹了之后,她去
领导那里告我爸,那时候想整人就提“作风问题”,一整一个准儿。
    领导找我爸爸谈话说:“老洪啊,你怎么犯这种错误呢?”
    我爸闷头不说话。
    领导又说:“老洪啊,干校的苦你还没受够吗?再受一次处分可又得回干校了。”
    我爸听了有点动心,大概干校挺不是人待的地方,于是笑眯眯地对领导说:
“那我怎么办呢?”
    领导看我爸有点悔改的意思,就比较高兴,建议说:“老洪啊,这么着吧,我
和党委再说一说,你就跟这个女的结婚吧,以前的事儿,就一笔勾销啦。”
    我爸一听,连想都没想就说:“那就算了吧,我还是回干校吧。”
    领导没有见过如此不知好歹的,气愤地问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不顾全大局的决定,
我爸理直气壮地解释说:“你想想,她没结婚就这么整我,要是结婚就更不得了!”
    就这样,我爸又回干校呆了几年。
    前一阵子,我爸爸住进了朝阳医院换肾,他乐呵呵的,开刀的前一天晚上居然
和我后妈一起下馆子吃饭,然后又去看老朋友,气得我骂他们两个人怎么都这么不
懂事,然后把他们赶回了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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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刀的当天我们都坐在医院里等候他的体格检查结果,医生说我爸的心脏不好,
做手术有一定的风险,要他再考虑一下。我后妈立刻眼泪汪汪,不知所措地回到房
间问我父亲是否坚持做手术,我爸斩钉截铁地说:“做,做,做,要不然什么好吃
的都不能吃。”我告诉护士我爸爸坚持换肾的原因,她们都笑了,说:“这是什么
逻辑。”
    我爸爸的逻辑就是这样的,他算是我认识的人当中活得比较自在的一个人。我
曾经向他抱怨,认为父母离婚让我这辈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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