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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长安歌之天下无殇-第54章

小说: 长安歌之天下无殇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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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醉他确实待我很好,”小谢微垂着眼睑,露出小儿女的娇羞神态,“我身体很弱,什么也帮不了他,还老是连累他,有时候半夜难受,将他闹醒,他也从未发过脾气。”沙哑温柔的语调忽然起了一丝波澜,“我的脸伤成这样,变得这样难看,他也没有嫌弃”
  
  我掠见那双眸子里隐忍的一丝恨意,忽然觉得她的眉目有些似曾相识,没来得及细想,一切就已恢复如常,她侧了侧身子,低头不好意思道:“姑娘不要笑我。”
  
  我有些失神,怅然笑道:“怎么会?他确实是个很好的夫婿,夫人真有福气。”
  
  小谢沉默了片刻,突然轻抚着凸起的腹部,语声恍惚:“如果能平安生下这个孩子,那就真算是福气了。”
  
  我也陷入恍惚中,要是我那个孩子没有死的话,现在应该会对着我笑得很欢快很可爱吧。只可惜,留给我的,却只有那一地不堪回首的殷红血色。想到这个,原本很温暖的春阳也变得凉薄了,愈合的伤口一点点裂开。
  
  小谢的身体真不是一般的差,就连多说几句话也好似会累着,所以我们的交谈并未持续多久,我也未能成功地问出想知道的一些事,比如说她到底是不是风莫醉小时候认识的那个女孩,她和风莫醉是怎么成为夫妻的,她脸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直到夕阳只余最后微弱的一抹,风莫醉才不紧不慢地回来,小谢已经回房歇下,我静静立在院中,看他一步一步走近,忽然生出一种相对白首的错觉。
  
  晚风拂过垂落的发,我强迫自己低头,开始漫无边际地胡想,他还真是不知道女人的嫉恨心有多可怕,竟然敢将那样虚弱的姑娘交给我整整一天,如果我正想着,就听到他的声音,问得十分配合:“你小谢呢?”
  
  我抬眼,看着半步之外视线左右游离的他,心里有些难过,遂淡漠地开口:“她不舒服,流了很多血,下山找你去了。”
  
  果然,他脸色大变:“她那个样子,你怎么能让她——”话猛地顿住,他盯着我,脸色缓和,神情却添了古怪。
  
  我被盯得发毛,咬咬唇,挺起胸膛:“看什么看,我又不是第一次骗你。”
  
  他微微一愣,随即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嘴角:“她在屋里?”
  
  我没回答。
  
  他不再与我纠缠,兀自转身向右。
  
  我失落地松下挺起的身子,手先于意识拽住了他衣袖的一角:“你还没有吃饭吧?”这样没骨气的卑微话语,不带任何征兆地脱口而出,而在他止步回头后,我竟然还不知悔改地补充道:“吃完再去看她吧,不然饭菜就凉了。”
  
  他看着我,一动不动,落了星点的眸子里浮开异样神色。
  
  一枚花瓣拂过他的衣袖,擦过我的手背,飘悠悠委地,树的剪影趴在身上,阴沉沉的,我终于死心,黯然松手,转身。
  
  没走几步,却发现他又跟了上来:“经你这么一说,确实有些饿了。”
  
  简单的几道菜。我握住筷子,撑在碗中,怔怔看他伸手夹了一块玉色的笋片。今日不知怎么了,忽然想通很多事,当日逼他放手的是我,由始至终他都没做错什么,更谈不上负心薄幸,如今既然一切如我所愿,他这样安然无恙地出现在我眼前,我应该高兴欣慰才是。况且,这恐怕是我能和他相处相伴的最后时光了,又何必计较其他不相干的人或事?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来日方长可供伤怀蹉跎,那就好好地珍惜当前的每一刻,不去想曾经的伤痛悲凉,也不用再担心宿命的桎梏。
  
  “怎么不吃了?”见他突然停下筷子,我有些紧张,“是不是做得不好?我记得,这些菜你以前挺喜欢的。”
  
  他凝神望着我,眸中涌起复杂情愫,半晌,露出自嘲的表情:“我真不明白,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一怔,默默垂下眼,斟酌了片刻,冲他微微一笑:“不管怎样,总归是相识七年的朋友,久别重逢,我难道不该好好招待?”
  
  “朋友?相识七年?”他微勾嘴角,轻笑一声,笑声里含义复杂。突然又敛了笑,正色道:“过来。”
  
  我愣了愣,没动。
  
  熟悉的眉宇微微皱起,他重复一遍:“过来。”
  
  我紧张地看着他,仍旧没动。
  
  他不耐烦地起身,朝我走来:“小谢说得对,你的气色确实不好,既然还是朋友,就让我替你看看。”说话间他已抬起我的胳膊,指腹搭上我的手腕。
  
  我松了口气,打趣道:“你不是名满江湖的侠医么?看病还需要把脉——”
  
  话未落音,腕间就传来一股极大的力,整个人被粗鲁地拽起,冰冷的气息瞬间笼了下来,就像严冬冰雪裹住全身,我对上面前那双燃着熊熊怒火的眼睛,不由打了个寒颤。
  
  风莫醉捏着我的手腕,几乎要贴到我身上,面色铁青,艰难地挤出一些字句:“怎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手腕一阵生疼,我不解地望着他:“怎么了?”
  
  他死死盯住我,抖着声音,一字一字道:“你小产过?”
  
  我登时僵住,眼前掠过一片凄绝血色,曾经刻骨的痛楚从沉寂中苏醒,一点点浮上来。
  
  捏在我腕间的手剧烈颤抖着,沉痛哀伤的神色布满整张脸,他用力开口,像是快要窒息,声音暗哑低沉:“怎么会?怎么告诉我,为什么?当年到底还发生了什么?告诉我孩子是”
  
  腿有些发软,我闻见他身上熟悉的浅香,闭了闭眼,又睁开,木然道:“孩子是你的他死了,没出世就死了”
  
  他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个音,脸色苍白如纸,慢慢地,松开我,身子猛地一晃,伸手了扶住旁边的桌案。
  
  极少见他这般模样,我有些不忍,轻声开口:“你你别这样,都已经过去了”
  
  已经熬过的痛,不必让他再尝一遍。而且,苦痛这东西,能忘记是最好,实在忘不了,也要把它抛到角落里,等它蒙尘结茧,被岁月淡去。
  
  “何况,小谢不是已经有身孕了吗?你很快就能”语声顿在这里,鼻头一阵酸涩,我终究还是没能若无其事地继续说下去。
  
  “阿萱”他低低唤一声,望向我,原本明澈的星眸里一片黯淡,如同落满烧过后的死灰,放下的手缓缓抬起。
  
  “你回来了?”一个虚弱的声音忽然从门口飘过来。
  
  偏头,看见小谢,她穿着单薄的衣衫,眼神无助而惊惶。
  
  那只手停在离我肩头不远处的手,于此刻无力垂落,虚空划出孤凉的线。
  
  “你终于回来了”小谢摇摇摆摆地奔过来,像飘摇风中的落花,不小心绊到椅子,差点摔倒。
  
  风莫醉急忙闪身过去,揽住了她的肩:“慢点。”
  
  小谢缩到他怀里,瑟瑟发抖:“你怎么才回来?我我好怕”
  
  “又做噩梦了?”
  
  “我我没有乱跑我把药都喝了我乖乖听你的话,可你不要骗我你答应过我的不要骗我”小谢紧紧攀附在风莫醉身上,语无伦次地说着,声音颤抖而模糊。
  
  “小谢,冷静一点,只是噩梦而已,我不会骗你的,不会”风莫醉轻轻拍着她的背,手指搭在她腕间,随后小心将她打横抱起,回头看了我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朝屋外走去。
  
  在踏出房门的前一刻,搁在他肩窝的脑袋忽然转过来,面纱上方那双惊惶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别样的神色。
  
  冰凉的风涌进来,灯台上烛火摇曳,明暗不定的光晃过屋内的各种物什,墙壁上,影像变幻,黑沉沉的,像张牙舞爪的修罗鬼刹。
  
  我极慢极慢地一步一步往后退去,贴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下,双手环着膝,将下颚搁在上面。
  
  良久,偏过头,仰脸看着窗外,轻轻牵起嘴角,喃喃道:“真的是什么都过去了”
  
  又是一个无眠的夜,我辗转反侧,看见床前洒落的霜白月光,才想起今日是十五,登时觉得不出去晃晃,实在是太辜负这大好夜色。
  
  孰料一推开门,就瞅见梨花树下立着一个颀长身影。
  
  青衫滤过月光,轻软而胧明,像潺潺流水。
  
  这一幕,真像那年失忆时,我为他踏月而出的场景。
  
  时光不知不觉地倒流,我混混沌沌地移开脚步,被人控制了心魂一般走到他面前。
  
  “对不起”他低低道一句,表情沉痛而懊悔。
  
  我抬眼怔怔凝视着他,熟悉的眉目轮廓,眸子里如落星点,厚薄恰好的双唇颜色有些浅。这个人,曾不离不弃守了我五年,曾教我如何放下过往伤痛执念,而我也曾倾尽所有,只求换他平安无恙。珍重如斯,又怎舍得责怪?
  
  深吸一口气,缓缓弯起嘴角:“不是说了,都过去了吗?”想了想,决定换个比较轻松的话题,遂又开口:“晚饭你好像才吃了两口,我房里还有一些糕点,你要不要吃?”本来想问他这两年过得如何的,结果不知怎么地就冒出这么几句,真是挫败。
  
  他却恍若未闻,只凝神盯着我,缓缓抬手,修长手指落在我额角,轻轻向下
  抚去。
  
  “傻女人,这两年,有没有想过我?”极轻的询问,似是比这夜风还要弱,“哪怕,只是一点点?”
  
  气息渐近,浅香低回,眼看他的唇就要覆下——忽听“吱呀”一声,清晰而突兀的推门声响起。
  
  我蓦然惊醒,在视线掠及门后衣裙的一刹,飞快逃开,躲到了不远处墙后的黑暗中。
  
  小谢抱了一件长袍,挺着肚子走到风莫醉身旁,皱眉道:“夜里凉,出来怎么也不披件衣服?”
  
  风莫醉没搭话,回过头,大概是想看我,这才发现我早已没影了。
  
  小谢顺着他的目光张望,疑惑道:“你在找什么?”
  
  风莫醉怔了片刻,轻声道:“没什么,大概,是幻觉吧。”
  
  “别想了,回房好不好?”小谢仰脸望着他,语声中带了一丝乞求。
  
  “好。”
  
  门缓缓合上,我缓缓走出黑暗。
  
  梨花香冷,笼袖指凉。
  
  湛湛月光下,白色花瓣掉落,纤细轻盈,像飘飞的雪。
  
  我伸出手指,耐心地去触去点,从这边转到那边,任衣袖滑落,腕骨生寒,而足下踩的,除了落花,想来还有孤寂。
  
  恍惚中,笑了笑,这样美的夜,总是容易心绪迷离,明知不可以却仍是贪恋,头顶花枝交错,一切似乎都氤氲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考试月到了,各种无奈




☆、风流未减故人归(一)

  做了半夜的风雅蠢事,竟没觉得疲累,天蒙蒙亮就挽了小竹篮,想去山林深处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采些野菇回来。
  
  出了院子没多远,忽然听到一个调笑戏谑的声音——
  
  “芳草幽径桃花浓,漫步行来遇美人。笑问美人何处去,可记当年樽前约?”
  
  身子僵住,臂上竹篮落地。
  
  “唉美人依旧,奈何不识故人,奈何啊奈何”
  
  熟悉的嗓音,熟悉的口吻。
  
  僵硬地转头朝左望去,视线在一刹定格。
  
  熹微的春日晨光中,风流蕴藉的翩翩公子潇洒行来,桃花眼中春水横溢,嘴角轻挑魅惑笑容,手执潋滟花枝,不羁风采一如当年。
  
  “在下姓萧,一见美人,倾心不已,敢问美人贵姓芳名?芳龄几何?可曾婚配?”绚烂桃枝递到胸前,清香怡人,“刚折的桃花,愿美人笑纳。”
  
  “世世子?”我难以置信地怔怔开口。
  
  “还认得我呀?看来本公子确实魅力非凡!”
  
  “你你你还活着?”颤颤地询问,生怕一切都是虚幻。
  
  俊脸上故意显露抑郁表情:“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本公子这样风度翩翩潇洒倜傥,像个死人吗?来,给你个机会,让你轻薄一下”
  
  许多旧日画面掠过脑中,初遇时的轻薄调笑,月下不醉不归的约定,凉亭中手背上滴落的血我上前一步,猛地抱住他,掉下泪来:“你真的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阿萱,我知道你一直对我芳心暗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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