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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囚界无边-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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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不多五分钟以后,28号嫌犯龙强彪,被值勤的看守带出了一号仓。当时彪哥正午睡,听到喊号很不情愿地答了一声到,一边等着上手铐,一边嘟囔道:上班时间你们干吗云了?也不嫌累得慌。

自从被关过小号戴过揣,彪哥特爱寻衅找事,总想闹出点动静。似乎有人打过招呼,谁都别搭理他,带他的看守也不言语,只顾将他铐好锁定,押着他走人。

彪哥走进审讯室,看见桌子后边端坐着他的对头纪石凉,身上一个激灵,瞌睡全醒了,咬住腮帮子做了最坏的打算,今天要是这魔头再使狠招,就豁出去拼个鱼死网破,横直只有一条命,大不了去追高大哥。这样的决心一下,彪哥反而浑身一阵轻松。

刚被锁进审讯椅,彪哥就忙不迭打招呼:纪管教,好几天没见,想念兄弟我了?

纪石凉对这种不恭不敬的态度并不计较,也用同样的口气回道:是呀,想得厉害,要不然怎么大中午放着午觉不睡来看你?

老纪一边说,一边从烟盒里叼出两支烟,用火一并点着了,将其中一支插到彪哥嘴上。

这个动作虽在彪哥眼中,完全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可他还是赶紧牢牢叼住,深深吸上几口,说:上回把你的烟吐掉,那是犯傻。像我们这样穿马甲的货,有烟就得可劲抽,谁知道这辈子还能抽几根?

纪石凉听了,轻飘飘问道:怎么着?活腻了,不想活了是吧?

彪哥狠狠地吸着气,一下把半根烟卷抽进肚里,又连烟带话一块儿吐出来,绝无半点紧张:谁说老子活腻了?老子这辈子连种都没来得及播一粒,远没活够呢!可老子的命在人家手里攥着,活不活得下去不由自己,要是下半辈子天天只能在别人裤裆里喘气,老子不如早点死了痛快!

纪石凉不动声色,接着他的话往下说:所以你想在自己死的时候拉个垫背的,这个人叫你恨得牙痒,又奈何他不得。要是你还在外边当老大,早就一声令下叫人卸掉他一条胳膊半条腿,再不然就拍掉他的眼珠子。可你偏偏在号子里猫着,想剁他没有刀,想崩他没有枪,想勒他连根带劲的绳子都没有。这不活活难死了你……

纪石凉平平静静说出来的话,让彪哥听见无异于晴天霹雳,只见他原本松快自如的脸,像被泼上了一勺开水,忽然扭曲了,嘴唇僵在那儿,剩余的小半支烟卷,他也忘了吸,燃出一大截烟灰吧嗒掉了下来。

就在这半支烟的工夫里,彪哥飞快地调动着记忆,把昨晚跟老万头密谋的情景,过了遍电影,想知道哪儿出了毛病。

老万头推醒他的时候,手里举着两个饮料瓶子,彪哥知道那是他从外边带进来的茅台酒。老万头嗜酒如命,把那两个塑料瓶用衣服裹了又裹,又用塑料袋扎紧,贴近枕头放着。当时他就想,再牛逼的人,也别到这里边来玩,过生日弄瓶酒喝,就像捡了金元宝。现在深更半夜的,老家伙把心肝宝贝拿出来共享,说明是真把自己当哥们儿,酒还没下肚,他心里已经暖洋洋了。

老万头把一个瓶子塞给他,一股久违的香气扑鼻而来,馋得他舌头都快被当成下酒菜了。老万头豪气冲天对他说:酒逢知己干杯少,老哥看中你的为人。这两瓶酒来之不易,你一瓶我一瓶,咱们喝个一醉方休。

受了这样的抬举,他哪里还能找得着北,两个人就着酒谈天论地,说生道死,想到哪儿说到哪儿,半瓶酒下肚,关系已经铁瓷铁瓷。

说着说着,他们开始盘点这辈子的恩人仇人。

老万头咂着酒,说:我的恩人是我妈,老太太一辈子吃斋念佛积下的阴德,保佑我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没有任何事情难得倒。要说仇人,我万金贵成人之美助人为乐,要是谁还要与我为仇,那是他负我不是我负他。

他觉得自己舌头有点胖,说出的话并不含糊:这么说,你万爷没有仇人只有恩人。……要说我,我跟你可不一样,恩人只有一个,就是飞哥;仇人新的旧的加在一块儿,恐怕得有几十个。以前我的仇人都是飞哥的仇人,现在又多了个跟飞哥没关系的,你猜猜是谁?

老万头想都没想,把头朝门口一摆,说:那还用问,给你戴揣的那位。

他把拳头捏得嘎嘣一声说:噫!你真跟老子肚子里的蛔虫一样,懂得老子的心。那雷子整人手特黑不说,还专爱出人的丑,伤人的心,这种人落在老子手里,千刀万剐了他才解恨!如今陷在这个洞里,要跟他拼命,别说动刀动枪,连根捆他的绳都找不着。

老万头轻轻一笑,把嘴巴凑近他的耳朵说:动刀动枪不敢想,弄根绳子还不容易?前年小尾巴村抓住一个贼,保安队把他暴打一顿关起来,等天亮送去派出所。那个贼怕得不想活了,趁没人的工夫把自己的毛衣拆了,搓成一根绳,找不到地方挂,就系了个圈套在脖子上,弄把牙刷插在里头,一下下绞紧,最后把牙刷把别在绳套里,愣是把自个儿憋死了。

在江湖上闯了半辈子,杀人和自杀的手段他见识得够多了,可是像拆毛衣搓绳子这么好玩的办法,还是头一回听说。趁着酒兴,他把自己冬天穿进来的新毛衣,从褥子底下翻出来,当着老万头的面,几下就给拆了。转眼间,变出一根结结实实的细绳,放在手里抻抻,还真的很得劲呢。

老万头又拿过来一把牙刷,手把手给他做了示范.真把绳套绞得紧而又紧,再一别住,就跟上了锁头的枷似的,没人帮忙你别想解开。

他冲着老万头作了一个揖,说:不愧是江湖老前辈,见多识广呀!

老万头谦和地笑笑说:哪里哪里,不过是虚长几岁,比你多吃了两斤盐罢了。

两个人说笑了一阵,也都倦了。他把拆剩下的毛衣袖子和毛绳一块儿往枕头下边一塞,呼呼睡去。早晨一觉醒来,听说老万头喝酒喝坏了,被看守领去了医务室,他还直替那老头子担心,万一真的喝出个好歹,他可过意不去呀。

彪哥的心悬起来,但还不能断定姓纪的这番话的来由,是不是隔床有耳,有人告密。

眼见得彪哥话一句没说,神已经走得八丈远,纪石凉心里更有了底。于是接着往下说道:不过这也难不住你这个老江湖,拆件毛衣搓条绳子,再把那小子诓进仓里,往他脖子上一套,千仇万恨全都了断了……

这话一说,彪哥知道姓纪的确实已经掌握了事情的全部,只得又拿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本领,把嘴一闭静候发落。

没想到纪石凉又抽出两支烟,一块儿点着了,送了一支到他嘴上,说:龙强彪,看在我们相识一场的分上,我送你一句古话,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意思就是凡事得多长点心眼儿,省得让人家当枪使,使完了还被卖了猪仔。

彪哥一抽上烟,头脑就清醒了不少。从昨晚到今天,除了小剃头出仓去干活,只有老万头去过医务室,告密者非此即彼。联想到姓纪的说起拆毛衣的事情,压根儿没提到老万头教唆他的环节,彪哥觉得可以排除小剃头。因为如果小剃头去告密,肯定会将他听到一切的原原本本描述一遍,不会漏掉万金贵。可要是说老万头去报的料,等于把自己也一块儿告了,也让他有些想不通。

看见彪哥冥思苦想的表情,纪石凉知道火候到了,也就不再恋战,说:大中午的把你叫出来,就是为了私下里向你传授点人生体会。该说的都说完了,你要是还睡得着,就接着做你的美梦去吧。

彪哥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姓纪的魔头得了这么要命的情报,还能把自己给放了?除了想让自己出面揭发老万头教唆他人犯罪,还能有别的什么目的?彪哥的逆反情绪就此油然而生,心说:还教导老子别给人家当枪使呢,你不是也想用老子这把枪去打老万头吗?

当下彪哥决定,就算是老万头告的密,也不能在这个雷子跟前反告他。先让姓纪的扑个空,再让老万头吃苦头,才是他的全胜。

70

彪哥进得仓门,迎面撞上老万头含义复杂的目光。似乎很惊诧:你怎么回来了?又似乎很失望:你咋啥事没有?在满仓高低起落的鼾声里,这样的眼神如针拨翳,把彪哥心里残存的最后一点侥幸,去除得干干净净,也让他对人世间的所谓情义彻彻底底绝望了。假如他能当上这出闹剧的导演,选择向雷子告密的卑鄙角色,肯定得安排整天点头哈腰的小剃头去演,而绝不会是他心怀敬意的老万头。

老万头进来之后,频频出手与他较量,也每每让他甘拜下风。在彪哥的人生词典里,强者就是王者,王者才能博得他的敬意。他与老万头可以说是不打不相识,及至昨天晚上把酒论人生,他对这个老头已是敬意满满。当然,要论强,那姓纪的雷子也让彪哥不得不服,但跟他强得不在一条道上,不能用敬意来说事。除了飞哥,他这辈子还没有对什么人,像对老万头一样有过如此的敬意,可是现在,偏偏是这个获得了他最高敬意的人,做出了偷鸡摸狗的勾当,去向雷子告密,这是他不能容忍的,而让他更加不能容忍的,是老万头费尽心机炮制了向雷子报料的内容,把他当傻逼大玩了一把。就为这一点,彪哥要让对方付出最高的代价,用老万头的命做砝码,找回自己被践踏的尊严,还有被欺骗的感情。除此而外没有别的出路,老万头必死无疑。

彪哥重重地看了一下老万头的脸,觉得好像看见了一个死人,或者说在他心里老万头已然是一个死人。

老万头脸色不大自然地问道:他们大中午把你带出去干吗?

彪哥一屁股坐在他旁边,用耳语般的声音说:为了告诉我一个消息,死人了。

老万头的眉毛随之跳了跳,声音里渗出一种焦虑:谁死了?

彪哥信口胡说道:我爹。那老家伙活得好好的,昨天半夜嘎巴一下就死了。

老万头似乎松了口气,问:啥病呀?这么急。

彪哥装出难于启齿的样子说:谁知道,听说死在旅馆里,定准是跟三陪小姐一夜风流,玩过了头。你看我爹能的,到了儿还弄个腹上死,真是做鬼也风流。

老万头看不出真假,回过神一想,再流氓的儿子,总不能红嘴白牙咒自己亲爹吧?就在脸上挤出了一丝悲伤,问:你爹高寿?

彪哥回报给他一丝坏笑:跟你同庚,六十三。不过他没你福气,生日还没过呢。

老万头瞅见彪哥怪怪的笑容,心又有点虚了,用很亲密的口气试探道:我看你爹也太惨,养了这么个不孝的儿子,爹死了不能替他送终,连眼泪都没有一滴,还笑。

彪哥继续笑着说:那你可替他想错了。他最怕我出去给他送终。人们总爱说子不教父之过,老子好好一个乖孩子,被他十几年的粗棍子打下来,最后给打进了牢里,老子坐牢责任在他。所以他现在死了好,死得快活如神仙。他要是老不死,万一老子活着出去,肯定跟他过不去,说不定哪天,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用你教的好办法,把他的脖子这么一勒,再那么一绞,他死在亲生儿子手里,多没面子?

这通话让老万头听出了弦外之音,忍不住又问:照你这么说,亲爹亲妈都死了,媳妇又没娶,你在这世上也再无牵挂了?

彪哥一本正经道:要说一点没有,也不是,我爹折腾了一辈子,总还有个把存折一套房子吧。现在都落到了我后妈手里,老子真他妈不甘心哪!……还有……还有女监的那个见男春,老子干想了她半天,连根指头也没挨着……这不也是牵挂吗?

两人正说着话,仓门一响,小剃头干完活回来了。一进门就喜气洋洋大声宣布:各位老大,我小剃头今天要转运了。刚才听纪政府说,我老婆已经在法院正式撤诉了,只要手续一办完,说出去分分钟我就出去了。

仓里的嫌犯全都被他吵醒了,倒也没有谁抗议他,毕竟算得上一件好事,能让大伙沉闷的心透出一口轻松的气。

彪哥很为他高兴似的,笑道:他娘的纪雷子,他怎么那么偏心眼儿,给老子报丧,给你小子报喜。

小剃头只顾自己乐,话也没听明白就忙着安慰彪哥说:船长,你别急,这人的运气真是难说,它要是来了,门板都挡不住。就说我,进来的时候哪里想得到,我老婆被我铲了半边脸,还能原谅我,主动撤诉让我出去?现在不也梦想成真了?

彪哥有心逗他说:美什么呀你,那还不是你老婆破了相,没人要了,想把你搞出去伺候她呗……老子也不想扫你的兴,怎么着在外边也比在里边好……半边脸就半边脸,安全第一,省得再戴绿帽子。

小剃头正在兴头上,说什么也打击不了他的情绪,笑呵呵地说:船长讲笑。不过按我的想法,不管哪个男人真喜欢上一个女人,就不会害怕戴不戴绿帽子了,因为有风险的女人,肯定都是招人爱的。就好比彪哥你,一眼相中那个见男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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