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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囚界无边-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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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剃头打从娘胎里落地,哪里受过这样的抬举,领了差事回来,已经找不着北,虽说被歪脖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彪哥的态度却给了他胆壮的理由,这会儿从地上爬起来跳到一边,攥起拳头说:大副,您别没完没了。

这情况在歪脖看来太出格,也更鼓动了他的邪劲,恶腔恶调说:哟嗬,刚叫雷子提拔成劳动仔,就敢来警告爷爷我了,你小子长进可真不小呀。我看你今天真的是不想活了。

小剃头今天有恃无恐,面对歪脖的叫嚣,彻底发了飙,一副要拼命的样子:不想活了,是你歪脖不想让我活了,有种的现在你就弄死我!

包括歪脖和彪哥在内,所有人都被小剃头的气势给震得愣住,在他们看来,这等于一只蚂蚁对食蚁兽大声喊:过来呀!有种的你现在就吃了我!

僵持中,只见万金贵起了身,站在小剃头和歪脖中间。

老万头看了看他们俩,用长辈的口气说:没出息的东西,你们闹个什么劲呀?闹来闹去还不都关在这里头,有本事开庭的时候到法庭上去闹,要不就等挨枪崩的时候到法场上去闹。

万金贵平时很少开口,除了教人下棋,或者搞点装神弄鬼的把戏,几乎从来不掺和仓里的事。这次直接干预其中,而且用了一种家长的口气,效果格外明显,一干人都像玩着木头人的游戏,个个僵在那儿一动不动。

歪脖看看彪哥,希望他对老万头居高临下的态度,表示一下反感,可令他失望的是,彪哥脸上的不满情绪犹如浮云飘过,只在脸上停留了几秒钟,就被莫名的力量化解了。歪脖忽然咂摸出一点味道来,这仓里可能要改朝换代了。

这个微妙短暂的过程,并没有逃过万金贵的眼睛,对这个结果他非常满意。

万金贵接着说:我看大伙还是先坐下吧,站着怪累的。

居然连彪哥在内,所有人都乖乖坐下了,只有歪脖觉得面子上下不来,还直挺挺地站在那儿,有些不服的样子。

万金贵也不逼他坐,继续说他自己的:刚才彪哥说过了,要玩得按规定玩,不要整那套阴的。这话儿我赞成。天底下干啥事都得有个规矩方圆,打架嘛,当然就得明火执仗,因为这不是卖白粉。卖白粉要是不玩阴的,肯定不光把本赔了,还得把命搭上。我看这仓里边要说玩阴的,谁也玩不过你歪脖,你卖了这么多年的白粉,早练出来了。可是你拿这套跟小剃头玩,我看有些不合适,他又不是你的白粉客,你凭什么欺侮他?你没按规矩办,按理就得挨罚。你说,对不对?

万金贵说着,还莫名其妙有些激动,直走到歪脖跟前,看定他。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让歪脖心慌意乱,嘴里还不肯认输:这关你什么事?你跟我叫的哪门子板呀?

说完,歪脖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彪哥。彪哥偏偏正在伸手打蚊子,好像压根儿没看见他,当然不会有什么表示。

这正是万金贵求之不得的效果,他更加不会罢手,又说:我今天还真的想跟你叫叫板了。关我什么事,我等会儿再告诉你。现在我先把你那害人的暗器收拾了,再说:

说罢,万金贵将手在歪脖胸前口袋边一摸,摸出根挖耳勺。现在可以看清楚了,那是根金属的挖耳勺,细细短短的,磨得精制,一头是小勺,一头是尖针。老万头用魔术手法把它做了交代,藏在手心里,在歪脖腮帮子上摸了一把,一条长长的血线就出现了,上边缀满了小血珠,像串着颗颗红色小珠子。歪脖痛得哎哟一声。

万金贵面无表情地对他说:挺痛是吧?要不然你怎么老是拿它治别人呢?今天尝尝它的滋味也好,下回再出手,心里就更有数了。

歪脖猛地伸手去夺挖耳勺。

万金贵挡开他的手说:急什么,我又不要你的,等会儿就还给你。

万金贵把那根小棍拿在手上,用两个指头掐着,使劲一搓一搓,不一会儿,金属棍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长长了变细了。等万金贵再把它插回歪脖胸前的口袋,口袋已经藏不住它了,露出一大截。

歪脖被老万头羞辱得脸色青紫,又为对方法力所慑不敢发作,不得不含义复杂地叫了声:彪哥!

彪哥还没出声,万金贵抢先将话头截住,瞅着歪脖说:你叫彪哥干吗?船长早就说过了,让你别玩阴的,你这家什变长一点,玩起来就不那么阴了,这不正好合了船长的规矩吗?阿彪,你说呢?

彪哥被逼着表态,显然有些被动,但也不得不说:对头,不管是谁,都得按规矩来。

此时的船长在他的船员跟前,已经全无光彩,往日的威风随之大减。打狗就是欺主,彪哥不是没有感觉,但也只能望洋兴叹:谁叫那老家伙不是常人呢?

万金贵复对歪脖说:听见啦?坐下吧。

歪脖灰溜溜地坐下,暗中对小剃头做了个下流的小动作,小剃头亦怒目相对,毫不退缩。

只剩万金贵一个人站着,不光站着,还背着手在仓里走来走去。那阵势好比在他的公司开董事会,周围全是他的小股东,不在话下。

按照事先琢磨好的路数,万金贵侃侃而谈:这么些日子,你们肯定也看出来了,我老万头不是个爱扯淡的人,可今天说到规矩这个事,我得说几句。不是我自夸,自从二十五年前,我当了小尾巴村的村长,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立规矩。老辈子说,民以食为天,我的第一条规矩,就是小尾巴人打我这儿开始,个个都得吃饱肚子,不能有一个出去逃荒要饭的。老辈子又说: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第二条规矩,就是只要我万金贵的爹妈有吃有喝,我万金贵的儿女有穿有戴,小尾巴村的老人都得生有人养,病有人医,死有人埋,孩子都得有书读,能读得好的有赏,愣是读不好的,也得有工干。老辈子又说,大同世界,夜不闭户,路不拾遗。这第三条规矩就是,我们小尾巴村要建成这样的大同世界,不管是谁,只要是敢偷敢抢敢杀人放火的,就算是我万金贵的亲儿亲孙,也得犯到哪儿办到哪儿,绝不手软。

万金贵说到这儿,有意停顿了一会儿.看看各位听众的反应。这些话是他在专家指点下演讲过N遍,还上过电视出过报纸的。多大的场合都能引来阵阵掌声,还怕镇不住这几个毛贼?果然看到魏宣这样有文化的后生,都不出所料听得入神,老万头就更得意地继续讲下去:

二十五年,我姓万的说到做到,没含糊过。不信你们到我们村里去看看,家家户户住的吃的,穿的用的,是不是光鲜体面。村里边医院、学校、敬老院、幼儿园,是不是样样俱全,电灯、沼气、自来水、电视、广播、太阳能,是不是一律免费享受。我们小尾巴人生在这几,长在这儿,坡上边长着大木头,坡下边埋着黑金子,就是老天爷分配给我们的享用。以前我们祖辈端着金碗要饭,那是脑子进了水,手脚搭错了筋,自己没把自己当人看。现在过上了人的日子,这人的规矩就不能含糊喽。

众人像听评书听相声一样,有滋有味听老万头宣传自己的丰功伟绩。等他讲得口干端起杯子喝水的间隙,号子里的人才七嘴八舌说话了。

彪哥忍不住先发问:老万头,我怎么觉得你说的事情,应该发生在共产主义社会呀?

万金贵用很夸张的口气说:没错,就是共产主义,我们小尾巴两千多号人,早就跑步进入共产主义社会了。

彪哥尴尬了一上午,这会儿好不容易找个话把儿出口气,往回找上一把:听你的意思,是你领着他们跑的步,那我就不明白了,政府怎么把你这么英明的领路人,也给弄到里边来了?

万金贵早有话等在嘴边,张口就是那一套:别说你不明白,我都不明白,我到底犯了哪条法了。村办煤窑冒了顶,死了二三十个矿工。自从盘古开天地,挖煤这个行当从来都是要死人的,你们看看这东南西北,不是这儿瓦斯爆炸,就是那儿巷道进水,消停过吗?国家级大矿咱不说,民办矿哪个不是一条命两三万就了事,可我们小尾巴煤矿每人二十万!你们听说过有这么值钱的矿工吗?二十万还不算完,死在井里的,只要有村籍,他们的亲娘老子媳妇儿女,都继续享受福利,跟村里其他人一模一样。你们说还要怎么样?

说到他的小尾巴村,老万头算是打开了话匣子,冤屈得不得了:说破了天,我不过也就负个领导责任,弄个什么玩忽职守罪吧?可是检察院那帮狗东西,不知道安的什么心,非要给我往杀人罪上靠。人命关天哪,他们到底还讲不讲王法,有没有规矩。

说起杀人一类的活,彪哥觉得自己是内行,也忍不住叫将起来:杀人罪!那靠得上吗?

万金贵说:你看看,你看看,阿彪你这么个冒失鬼,肯定是个法盲,不也知道这事靠不上杀人的边儿吗。可他们说,事发之后,我们没有及时报告,不及时报告,专业救援队来不了,就耽误了抢救时间,结果跟杀人一个样。

彪哥不想这些,在他的记忆里,杀人就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所以问:这你能服吗?

万金贵头一昂,大声说:当然不能服。不光我不能服,小尾巴村两千多号男女老少没一个能服,全都咬破了手指头,摁血手印担保我出去呢。他们知道好歹。再说,要是我出不去,他们的好日子也就过完了。

彪哥又问:那你得上诉呀!

万金贵底气十足地说:当然得上诉。自古以来,杀人没杀人也得有规矩管着,不是谁戴了大盖帽,想起一出是一出,随便就能把屎盆子往人头上扣的。

彪哥按他的逻辑分析说:这事还真有点怪了。该不是你得罪了什么人吧?

万金贵坚决地摇着头说:我一辈子行善积德,只种花不栽刺,在小尾巴村人称活菩萨转世,我能得罪下什么人?

歪脖刚被老万头整了一把,心里窝囊透顶,这会儿忽然发作了:我!你得罪我了,你刚才就得罪我了!你知道吗?

老万头还真被他问住了,好一会儿没吭声。

47

刚能下地,于笑言就出了院,拄着双拐由于婶搀着,回来看他的狗。

老于说,对黑狼他还不太担心,最担心的是细虎。

这话有道理。那场二狗一主的恶斗,给黑狼带来了好名声,同事们到医院去探伤,个个夸它是义犬,关心它的人多了去了。而细虎来了没多久,跟所有的人都很陌生,唯一的同类黑狼,刚认识就成了冤家对头,又兼与黑狼争斗的时候,误伤了主人,它的心里肯定没着没落。细虎发飙伤人,同事们对它敬鬼神而远之,这些天能把狗粮喂到它嘴里,没把它饿坏就不错了,又有谁会疼它?

话是这么说,老于下得车来,先去看的还是黑狼。

老于刚走到院子里,离后边的小山还有长长的一段路程呢,黑狼已经嗅到了他的气息,并且闻风而动,一次次站起身子,发出呜呜的召唤,就像久违的孩子呼唤娘亲。这声音对老于来说,也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亲切得不能再亲切了。当时他就有点情不自禁,照直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于婶搀都搀不住。

这情形幸好被张不鸣看见,马上过来拉住老于的手,叫他千万别激动。张不鸣预感到,今天黑狼与老于的见面非同一般,如不事先安排好,没准儿老于得二次受伤呢。张不鸣扶住老于,叫他靠在一堵结实的墙上,把双拐拄牢实了,再把黑狼从狗圈里放出来。

为了防止黑狼和细虎这两个冤家再碰面,这些天两只狗被分别拴着,还特别为黑狼扎了一圈篱笆。黑狼虽然每天被好吃好喝地照顾着,看上去还是恓恓惶惶地不安心。张不鸣每次去看它,黑狼都会把头侧过来,瞪着眼睛直往他身后瞅。张所知道它是在找老于,总是摸着它的头告诉它,老于快好了,过一两天就回来了。这一套,头两三回还见效,说得多了,黑狼也不当回事了。现在老于真回来了,黑狼见着他,还不知道怎么表示呢。

果然,听到老于少气无力叫了一声“黑狼”,那只原本病恹恹的老狗,一下子如同打了兴奋剂似的,刷地竖起了耳朵,身子跟着挺直了。等张所叫人将它的链子一松,黑狼冲出狗圈,像匹小马驹似的一阵风,直朝着老于狂奔过去。

老于一看,急得把拐杖一扔,伸出双手对黑狼喊:小子,别跑别跑,仔细你的腿!

黑狼的左前腿长了骨瘤,发作的时候经常痛得它左脚都不敢着地。老于担心它这一跑,左腿的瘤子要出状况。可是,黑狼见到久违的亲人,哪里还顾得上这些。跌跌撞撞跑到于笑言跟前,跃起来把前爪子往他肩膀上一搭,一下子把瘦小的老于撞了个跟头。一时间人和狗在地上滚成一堆,那个场面,言词难以形容。

老于除了会傻子似的一个劲叫着黑狼的名字,别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等张所把老于搀扶起来,只见人眼泪狗眼泪人鼻涕狗唾沫,糊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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