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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没有尽头的街-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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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营长告诉我,即墨地区还没有完全解放,特别到了晚上,国民党潜伏的特务还在这一带活动,你今晚上就不要走了,等我办完了公事,咱们好好聊聊。这天晚上,谭营长亲自吩咐警卫员安排好我的伙食,如果没有白面的话,就到老乡家里买点白面。一会儿警卫员叫我去吃饭,炊事员烙了一张大饼,几乎都让我吃光了。晚上八点多钟,谭营长到伙房来了,我们聊了一会儿,他让文书给我开个通行证,又给了我十几斤粮票、两盒纸烟,还有几元钱,他说这样在路上饿了可以派饭吃,又说你早些休息吧。

  这天晚上的下半夜,炊事员起床做饭,我问为什么这么早就吃饭?炊事员说,营部命令,别的事就不知道了。一会儿战士们就领饭吃了,炊事员让我和他们一起吃,刚吃完饭,谭营长就在南面的大院子里讲话。我心里想,部队一走开,剩下我一个人在大伙房里肯定不安全。因此,等谭营长刚讲完话,我就拉住他问,你们是不是有作战任务?你们走了我自己在这里很害怕。他说刚才侦察员回来报告说,有一部分敌特还乡团在岭山一带活动,我们准备天亮前包剿他们。部队向南出发,咱的老家向东北方向走,你不能跟着部队走。他喊警卫员,让他找一户可靠的人家,把我送到老乡家休息,等天亮了再走。

  道别了谭营长和他的部队,我到一个老头家过宿,过了一个钟头,心里老不塌实,归心似箭,我再也不能等了。只好麻烦老大爷,让他开了门,我要继续赶路。

  我刚走到东西大街,看到一个人贴在墙角,如果往西走就会与他碰面。我猜想这么早出来,绝不是好人,往北一看,有条胡同,我立即向北走,刚走几步,就后悔了,如果是条死胡同,这不就麻烦了?已经这样走了,就硬着头皮往前走吧,刚出胡同口,那个人追了上来,大声喊:干什么的?站住!拍着手走过来,不然我就开枪了!我回答:妈的,你口气不小,你是干什么的?你给我过来!

  我知道老和他对当不好,撒腿就往北跑,他手里的短枪向我射击,我一口气跑到大沽河边,这时太阳有一竿子高了,国民党进攻山东时,我军把桥拆了,河水结了冰,我脱了长裤,水到齐腰深,等过了河,穿上裤子又跑,直跑出满身大汗,走到一个村头,向老大娘要了一块地瓜吃,给她粮票,老人怎么也不要,大娘说,在这兵荒马乱的年代里,谁家不遇难,我儿子出去支前到现在还没回来。

  约计走到九点多钟,我来到了平度县的古岘镇,这里有解放军来来往往,我的心里塌实多了,一直走到天黑,来到了莱西瓦庄村,吃了晚饭,村里负责人说,你愿意就在民兵屋里宿,不愿意就走。我商量他能不能找一个老人的炕借住一宿,或者有顾长工的地方,跟他们住在一起也可以。这个负责人态度蛮横地说,都没有。生了一肚子气,在民兵屋里挨了一宿冻,第二天早晨爬起来就走,当时自己就象个叫花子,路过大姑的村庄,怕给亲戚丢脸,就绕着小路躲开了大姑的房屋。刚走出村头,听到有人喊于根,大姑扭着小脚追上了我,她把我拉回家,给我做饭吃,又把姑父的破棉袍让我披上。

  从大姑家道别出来,我走到了莱阳北半乡,看到一所学校,里面传出朗朗的读书声,我蹲在操场边上,抽支烟歇一歇,刚抽完了一支烟,下课的铃声响了,从教室里跑出一群敲花棍的孩子。以前,我上小学的时候,也参加过花鼓队,象这样因陋就简把树棍染成花花绿绿的样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好奇心促使我想见识一下花棍的敲法,这时候,从教师办公室里走出来一个闫小绮。

  本来我想躲开,刚要跑,闫小绮在后面喊老同学留步。她告诉我,莱阳的南半乡也快要解放了,为了迎接解放,她们正在排练节目。学生们围场一圈,动作整齐,很潇洒地敲着花棍。闫小绮说,她的家离这不远,非要拉我去她家。闫小绮的学生们见我俩拉拉扯扯,都围了过来,我挣脱了闫小绮的热情挽留,头也不回地跑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没有尽头的街'04'
没有尽头的街'04'

  
  父亲所写的自传里,里面还有让我疑惑的地方,为什么同时带出去枪决的八个人只留下了他一个?那个156旅的国民党军官是否认识我的祖母丰云?

  好象我的祖母并不同意父亲和闫小绮结婚,他在写我的母亲闫小绮时,只用了淡淡的几笔,可是他们之间的恩怨远不止这些。

  父亲还提到了高密呼镇被活埋的老地主,他的儿子是否逃命了?

  我知道如果继续追问下去,他们肯定不会多讲的,这个密贴已经揭不开了。如同照片中的取景框,有些枝蔓被划到了镜头里面,同样我们知道在每一个叶片后面,还隐藏着无数分支的生命。生命是一系列的可能性,在种种的可能中,人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去选择或装饰。

  在父亲的经历中任何一次逃跑都解答了一种命运。可以说在他的所有经历中,只记住了恩惠,他甚至没有回忆文化大革命的那段遭遇,还有祖母丰云为了儿子们所挨的两个响切云霄的耳光。

  在我的记忆里,那个年代的心灵创伤,已经把一种刻骨铭心的忧郁种在了我的血液中,此生不再有开怀大笑。杀死了所有的欢快细胞之后,我就变成了一个抑郁的女人。

  
  自从看了父亲的简历,我的梦境有了变化,好象踩在遍布实体的旷野上赶路,每踩一步,就响起锣鼓的节奏,踩一步,响一步,踩一步,响一步。

  事实上,母亲闫小绮始终认为父亲和她的恋爱是一个玩笑,她说父亲从死亡线上赶回来,她们的解放区正在排演节目,敲花鼓,吹喇叭,父亲紧张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了,忍不住开怀大笑。

  花鼓的节奏是:等吧、看吧、等吧等!等吧看吧等吧等。

  小铜鼓的鼓点是:掏出来看看、掏出来看看。

  小铜号回音道:你也大,我也大,比比谁的大?我也大,你也大,大家一般大!

  按照母亲的解析,父亲是喜欢敲花鼓闫小绮。她这一辈子,教了无数个学生,每一个六一儿童节,都是她和孩子敲花鼓的生日。尽管鼓声远去,但是留在母亲心中的回忆始终是甜蜜的。

  
  作家是创造者又是感知者。从善的角度分析父亲的大难不死,让我想到了祖母对人的慷慨大度,在国共两党同心胁力抵抗外来的侵略者的时候,祖母捐献了什么,在打跑了日本鬼子,国共两党打内战的时候,她又是多么的焦心。国民党156旅的那个军官,是否和于家有什么交情?

  如果从美的角度来解释父亲的大难不死,我也许会把体格健壮,英俊潇洒这些词用在他的身上,就象选择色彩艳丽的鸟歇在翠绿的竹林,就象走到地狱门口的人回过身来选择了天堂。

  一种文明造就一种感知。在平凡的故事中发现崇高,不论是痛苦的崇高还是欢乐的崇高,都能唤起我强烈的激情,对我而言,感叹生命的延续,又赞美生活的美好。与我相关的每一样东西,正是种种永恒变化的可能性。使我更加崇敬自己的先人,先人的情感渗入我们心中,将我们塑造成今天这个样子。之后,我慢慢学会了被这景致所感动,尽管那里隐藏着对一些重大主题的沉思,尽管岁月的风尘已经掩埋了许多真实的瞬间,但是,每一条古老的街道都有先人的影子铺垫,每一缕清风都有他们的呼吸。

  带着因这些思想而唤起的忧伤的微笑,我又来到那些狭窄的街道,西瓜小贩沿街摆开了小摊,还有烤地瓜、炒栗子的香味在小巷里弥漫,觉得这一切都和我有联系,不只是因为七十年前那个看瓜的老头救出了池塘中的两个孩子,不只是烤地瓜的人来自山东的高密还是诸城,这些地方留给父亲的好处,远远不是香味的问题。当一个人的思维和天地万物联系在一起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感恩。

  有一段时间,我对一切事物都表现出迷恋的心态,激情象一条可爱的小狗,时时追逐着我,当大滴的雨水一滴一滴地落在无花果的树上,轻雾缠绕的树林里发出飒飒的私语,好象有无数的小精灵在跳着欢快的舞蹈。有时候,激情不依照“价值”行动,有时候是一片云,有时候是一片瓦,有时候是一个念头。仅仅是一个土豆一个萝卜,也会让我激动不已。

  苍天创造了乡村,人类创造了城市。我要补充说,在乡村中,时间保持着苍天创造时的形态,它是岁月和光阴,在城市里,时间却被抽象成了数字和日历,光阴是停滞的,城市没有春天的融雪和归来的候鸟,秋天没有落叶和收割的庄稼。没有往事的人对时光的流逝毫不在乎,或者说,他们没有时间静下心来,检点自己活过的日子,这种麻木使他轻慢万物,凡经历的一切都如过眼云烟,随风飘散。只有作家才敏感到时光的变迁和往事的价值。我多么喜欢我的职业,不管是三流还是末流,我能写,这就是幸福。

  我收藏着一种纸

  华丽如雪,如那一身素白

  在晚风里款款向我走来

  只薄薄一层银粉

  隐约反射着瞳孔的光如不可捉摸的心事

  多次在春日迟迟的伥愁

  我浓浓磨好遮藏多年的古墨

  想要写点什么,写点什么

  给不忍清晰辨别的自己

  因为爱所以爱的心情

  仿佛一场远方寂寞飘落的雪

  安静下在我始终不敢着墨的

  雪一般辽阔的你的心上

没有尽头的街'05'
没有尽头的街'05'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末,黄河发大水,水漫洛阳城北,柳娘正在屋里织布,眼看着河水上涨,西间的屋漫进了河里,她知道房子不会塌,依然哼着小调悠悠地唱:

  忽上忽下龙张口

  一来一往凤点头

  机抒织补千般锦

  巧手妆成万祥春

  河水不是猛涨的态势,柳娘继续织布,直到织完了计划中的一段,这才收拾搬家。柳娘泅水过河,将牡丹从浑浊的水中捞出,捆装成包,背着牡丹去逃荒,宁可卖身子也不卖牡丹。

  柳娘向东走了九天九夜,蝶飞蜂舞紧随其后。这天中午,柳娘走在莱潍大道上,遇到了一个中暑昏迷的小木匠,他趴在地上,手里紧紧地拽着一个大的油布袋子。柳娘把他拉到怀里,泡了一碗牡丹汤,没有勺子,便口对着口把一碗解暑的药灌进了小木匠的嘴里。小木匠苏醒过来,闻到了花的香味,知道遇上了救命的恩人,但是他还是不放心自己工具,当作柳娘的面,摊开了油布包袱,一件件地数着雕刀,大小刻刀摆开,足有两丈远,其中一些雕刻刀具,柳娘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当小木匠数过了刀具,用信任的眼光看着柳娘的时候,女人心里的感激尽管没有表达,她还是认定了这个诚实的木匠,她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只要他向东走,她都要追随着跟到胶东老家。于家永远是她心灵的圣地。

  有一两年的时间,她就象一条被时代大潮抛上海岸的鱼,几经挣扎,几经磨难,始终没有找到养活自己的一汪水,她的需求不多,只要能填饱了肚子,只要没有辱骂和责备,她就能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她甚至不敢渴望当年于家大院的辉煌,思念是一只蝴蝶,只有鸟语花香的时候才缱绻而来。

  那个长工曾经是她娘家的一个扛活的,一个下人,在他翻身得解放以后,把柳娘骗回洛阳,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大义灭亲地把已经属于自己的女人推到审判台上,只因为柳娘是地主的女儿,那个年代,地主就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她嫁给了长工不到半年,就被折磨得遍体鳞伤,只要还有一口气,她就要回到胶东老家,因此,小木匠往东走,她也往东去。

  两个人走到黄县城内,已是午后,古老的建筑,笔直的大道,一干平民生活的图景让人醉心不已,满街食物的香味勾起了她的食欲。当她随着小木匠走进福来酒馆时,那两只蹲踞在门口的石狮子也张开了大嘴巴,形象地解释了食欲何以成为人生第一大欲求的原因。随着店小二的一声吆喝,柳娘羞却地抬起头来,看一眼萎了枝叶的牡丹,水旺旺的眼睛,立刻落下泪来。

  小木匠善解人意,礼貌地请店主搬来九个花盆,把花儿移到盆里,然后一浇了水,这才招呼上饭。

  第一道叫龙腾四海的菜装在一个紫砂盘里,等柳娘喝完了盘底的汤汤水水,才知道那是一条足有三斤重的红鳞加吉。她知道这是海鱼中最鲜美的鱼,可惜她当时并没有品到鱼的鲜美就被卷进五谷轮回之地。其后是两笼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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