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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东北往事:黑道风云二十年 (二校全本)作者:孔二狗-第1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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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一再沉溺,
  何时麻醉我郁抑。
  过去了的一切会平息,
  冲不破墙壁。
  前路没法看得清,
  再有那些挣扎与被迫。
  踏着灰色的轨迹,
  尽是深渊的水影。
  我已背上一身苦困后悔与唏嘘,
  你眼里却此刻充满泪。
  这个世界已不知不觉的空虚,
  不想你别去
  李四又枯又瘦,平时说话声音跟蚊子似的,但唱起歌来却底气十足,虽有些嘶哑,但韵味十足。左手麦克风,右手啤酒瓶,盯着屏幕,唱得投入且认真。
  二狗觉得,虽然每个人性格的外在表现都有所不同,但内心的情感与需求却是相近的。平日看起来永远开心且开朗的人,或许,会在暗夜里一个人闷在被窝里抽泣,他想要发泄但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现出来,所以,把所有的痛都悄悄的自己抗。而平日看起来沉默阴暗的人,或许,会一个人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大醉,然后放肆,狂野得让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惊诧,他也需要表现,他也需要发泄。
  这个世界,有几个人不是在戴着面具活着。
  在城市中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喝醉,放声大唱,或许就是李四经常的发泄方式。
  这个体重不足120斤蜷曲在阴暗的歌厅里的破旧沙发上,眼睛有些发直提着啤酒瓶子拿着麦克风唱歌的人,是谁?
  他是这个城市中最有名的江湖大哥之一,以阴险著称。
  他是曾经在广东拎着一把枪刺击退了几十人的悍将。
  他是敢用扎啤杯和手枪进行直接对抗的亡命徒。
  他是我市在广东玩儿得最开的的混子。
  他二十岁出头就把这个城市中最大的犟驴老五打得退出江湖。
  他还是当年在前线六个人执行一次危险任务后,唯一活下来的一个。
  但,就看现在李四的样子,说他有以上经历,谁信?那天的李四,完全就是个落魄酒鬼的样子。
  赵红兵和先哥都没打扰他,先哥下去抬了一箱啤酒,啤酒是最劣质的,在歌厅才卖2块5一瓶,这档次的歌厅也只能买出这种啤酒。先哥抬进来,关上门,插上门。
  此时的李四,还是没说话,又在继续唱下一首,《谁伴我闯荡》,当时我市的歌厅普遍还不是自动点唱,所以,李四可能是嘱咐了老板把一张碟从头放到尾,这样省事儿。
  前路是那方,
  谁伴我闯荡。
  沿路没有指引,
  若我走上又是窄巷。
  寻梦像扑火,
  谁共我疯狂。
  长夜渐觉冰冻,
  但我只有尽量去躲。
  几多天真的理想,
  几多找到是颓丧。
  沉默去迎失望,
  几多心中创伤
  唱到一半时,赵红兵提着一瓶刚打开的啤酒主动和李四撞了一下:“四儿”
  用心唱歌的李四没看赵红兵,撞完就一大口把一大瓶啤酒干了。
  赵红兵也干了,然后又递给了李四一瓶:“四儿”
  简单的一撞,李四还是不看赵红兵,但俩人又干了。先哥在一旁,也跟着喝。
  赵红兵再递给李四一瓶:“四儿”
  又干了。
  碟放完了,音乐没了,房间里最后的光线也没了。无尽黑暗的包房里,就剩下了三个男人撞啤酒瓶的声音和啤酒咽下的咕嘟声。
  半个小时过去了,三个人说的话,一共只有俩字:“四儿”,还是不断重复的。而且还全是赵红兵递啤酒时说的,房间太暗,赵红兵得给个动静,让李四知道自己的方位,好伸手过来拿啤酒。
  “啤酒没了吧?”李四终于嘶哑着说了第一句话。
  “没了,我下去再搬一箱。”先哥说。
  10分钟后,先哥把啤酒抬上了楼,借着开门一刹那的光亮,先哥看到了他永生难忘的一幕:赵红兵和李四正在抱着头哭。
  李四没有哭出声音,但是鼻涕都哭得流了出来,鼻涕流在了赵红兵的肩上。
  赵红兵的泪水滴在了李四的脖子上。
  这两个中年汉子紧紧的抱在一起,比热恋中的情人还要紧。
  瘦小的李四被赵红兵抱着,像是一个受了欺负的孩子,张着嘴,大口的呼气,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但还是没出声。
  先哥不知道他俩人在哭什么,但看到他俩在痛哭不止,也被其情绪感染,加入了进去。
  三个男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二十七、布施
  有人说:为了王宇这点小事儿,李四和赵红兵这两条汉子就能哭成这样?
  二狗必须要回答:赵红兵和李四这两个年近40岁饱经沧桑的男人,绝不是为了王宇而哭。
  那他们是为了什么而哭?
  他们为自己而哭:表面上是风光的众人敬仰的大哥,但实际上,却是惶惶不可终日,每日提心吊胆。黑道有仇家,白道有司法,都想要他们的命。他们是在悬崖上走钢丝,而且,他们都不是自己在走钢丝,四十岁的男人,妻儿老小却都在陪他们走钢丝。今天宝马香车,明天就是阶下囚。今天纸醉金迷,明天就又是另外一个二虎。
  他们都努力了很久,付出了太多,但,在四十岁还要承受这些
  他们还是在为对方而哭:自己最好的过命的兄弟,也像自己一样在承受着相同的东西,赵红兵能从李四身上看到自己,李四看赵红兵就像是自己在照镜子。他们都不知道,今天,是否就是俩人最后的一顿酒。
  人都需要宣泄,可赵红兵和李四去跟谁宣泄?
  去跟自己的家人宣泄?吓到家里人怎么办?
  去跟兄弟去宣泄?宣泄以后还有兄弟瞧得起他们吗?
  去跟外人宣泄?传出去还不得被笑掉大牙?
  这两个在外人眼中沉稳至极的男人,这两个过命的兄弟,抱在一起,像是两个7、8岁的受了欺负的孩子。
  他们都很无助,真的很无助。
  就像是一艘漂泊在大洋中的豪华游轮,虽豪华,但在长时间的行驶中早已千疮百孔,一个巨浪袭来,这艘豪华的游轮就有可能会翻掉。然后,万劫不复。
  他们能挡住一次大虎的巨浪,能勉强抵挡住二虎这座冰山,但还能挡住下一次吗?下一次巨浪袭来,是在什么时候?谁知道?或许,就在今天呢?
  落泪,再落泪,泪如雨下。
  忍耐了两年、五年、十年甚至更久的泪水,都这这一天喷涌而出。
  哭相都很难看,大口喘气呼吸,胡渣子都能扎在对方的脸上和脖子上。
  痛哭过后是沉寂。
  漆黑的小屋中,长时间的沉寂。
  气氛极度压抑。
  或许,有人睡着了,或许,有人又醒了。
  或许是一小时,或许是三小时,或许是五小时。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谁都没有时间的概念。
  据说,好久之后,一片黑暗中的赵红兵打破了这个沉寂,明显听得出,赵红兵的酒,醒了大半了。
  “不管咋说,二虎只能咬人,只能把你咬伤,未必敢把你咬死,他不能置你于死地。”赵红兵说话还是有点颠三倒四,但是还是勉强听的懂。
  “我怕他吗?”听李四的说话的语气,他又恢复了往日模样。
  “对,你不怕他,但是,有些人是要吃人的,吃了你,他们还不吐骨头。”
  “恩?”
  “没忘张岳是怎么折的吧?就一个已经退居二线的曾经是司法机关领导,就能用一件和张岳有牵连的命案把张岳连根端掉,对吧?!”
  “对!”
  “张岳要是被社会上的人打死,恐怕不仅仅你我,就是张岳手下的那些兄弟,也能让这人死100个来回了。但是,你我有想过去找那袁老头报仇吗?有人想过去找袁老头报仇吗?”
  “”李四沉默了。
  的确,没人想过要去找袁老头报仇,虽然,谁都知道,是袁老头一手把张岳送上了断头台。自古,邪不压正,尽管是有些不怎么正直的人坐在了本该正直的位置上,但,还是让人能够感觉那是“正义”的力量,让人望而生畏。
  “他们这样的人,吃了你,会吐骨头吗?他们会在喝彩声中吃了你,然后让你彻底完蛋。咱们有再多的钱有什么用?抓的就是有钱的。在他们面前,我们永远就是下三滥。这就是中国,对吗?”
  “对。”
  “就那些人,随便拿出一个,甭管官阶高低,只要实权在手,要是下了决心想整你,保证你永世不得翻身。”
  “”李四继续沉默。
  “二虎不是因为你前段时间和他掐架才来寻仇的,他是谢家兄弟找来的,谢家兄弟的老叔,是咱们检察院批捕科的科长。官的确不是很大,但他有什么人脉和权力,你应该懂吧。”
  “”
  “想整你,人家绰绰有余。”
  “红兵,你说怎么办。”
  赵红兵之所以能被这些江湖大哥当成大哥,很大的原因就是,在关键时刻:他能给人以依靠,他能给人以希望。
  就像是《我的团长我的团》中,那个略带神经质的团长,给了大家活着回国的希望,所以,大家都信赖这个假团长。
  “花钱。”
  “恩?”
  “有多少花多少,和命相比,钱算啥。”
  “咋花?”
  “布施。”
  “布施给谁?!”
  “先别问我布施给谁吧,四儿,咱谈谈理想吧。”
  “好。”
  两个头发都已经花白了的人,忽然在这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小黑屋里开始谈起了理想。房间里,呛人的烟味,弥漫的酒气。
  对话,轻松了点。
  “说吧,小时候你的理想是什么?”赵红兵发问了。
  “小时候?当八路军啊,打反动派啊。咱们这代人,又有谁不是啊?”
  “恩,对,我小时候也是,当兵,消灭阶级,消灭压迫,把那红旗插遍全世界,解救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做牛做马的台湾小朋友,做什么事儿都跟马恩列斯毛五大伟人保证保证。”
  “呵呵”李四居然难得的笑了,可能,他想起了他那并不阴暗且充满阳光与憧憬的童年。
  “那我再问你个问题,你三十岁的理想是什么?”
  “赚钱”李四沉思了一下,给了赵红兵这个答案。
  “那让你三十岁时再参军,你还会去吗?”
  “”
  “会吗?”赵红兵追问。
  “如果到了国家危急存亡的时候,我肯定会。但如果没到那地步,我的理想还是赚钱。”
  “那就对了,你小时候的理想并不是你真正自己的理想,那是被强行灌输给你的理想。你三十岁时具备了独立的思考能力,那时的理想,才是你真正的理想。”
  “对。”承认这个,挺难,但李四还是承认了。
  “那我再问你,你的目标达到了没?”
  “达到了。”
  “我觉得你也达到了,你的钱,可能几辈子都花不完了。今天咱们三个人在这里喝了这么多酒,醉成这样,可能花的钱还不够你海鲜酒店里点一个菜。”
  “红兵,你说这个干嘛。”
  “四儿,你是如何有的钱,钱从哪儿来,我从来没问过你,也没想知道过。但是我知道,你的钱,肯定不是在广州打工攒下的吧。”
  “呵呵。”李四没回答,但又笑了。
  “你的钱,归根到底,还是来自于老百姓,对吧。”
  “对!”
  “早晚有一天,你要还给老百姓。”赵红兵的话有点耸人听闻。
  “”李四沉默。
  “你如果不还,会有人让你还,让你家产充公,多少家产都全部归零。”
  “”李四继续沉默。
  “但你还有一种选择。”
  “什么选择?”
  “你自己把钱主动还给老百姓。”
  “怎么还?”
  “咱们这下面的几个敬老院的房子,都该修了,孤寡老人的伙食,也该改善了。咱们这的乡下,还有很多孩子读不起书,上不起学。咱们这的医院里,还有有钱看不起病的人,活活病死在医院里。”
  “我也没少捐款,上次跟二虎掐起来就是因为我在夜总会里捐钱。”
  “你捐的不是地方,你钱花的不是地方,再说,你那叫斗气,不叫捐款。钱,要花在刀刃上,钱,要你送到敬老院去,要送到读不起书的孩子家里,要送到医院里去。那才管用。”
  “全市那么多穷人,我帮得过来吗?”
  “当然帮不过来,尽你所能,以你现在的能力,已经可以帮很多人了。”
  “这就是你说的布施吗?”
  “对,这和咱们小时候的理想不接近吗?你不是在帮助劳苦大众吗?这些劳苦大众,今天,就在你的面前。”
  “那目的何在呢?”
  “帮助人,肯定是目的之一,但归根到底,这不是最终的目的。”
  “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救你。”
  “”李四沉默半晌,不语。
  “这些人,能救我?”李四沉默半晌后,还是发问了。
  “能!”
  “”
  “相信我,能!”
  古时,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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