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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元红-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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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不行,仗着从小体育好,就一心考体校,但年年成绩通不过,今年分数差得更多。他真不想上了,可他爸像撵鸡一样又把他轰到学校,说家里金山银山随你用,你就是要替你老子考个学校,哪怕一直考到超龄为止,最后没得考了,老头老娘一人一瓶乐果死在你面前,看你小子忍心不忍心。
  

《吴窑》第二章1(2)
存扣就说:“你家里人也是为你好,要你争气。”
  “但我就是学不进去啊,一拿书就头疼。”蔡国栋一仰头喝下一杯酒,拿眼盯着存扣说,“我都二十三了,你知道人家喊我‘大男将’心里有多难受吗?”他上酒了,脸和眼睛都红了,眼角似有泪花闪动。
  存扣见他推心置腹对自己,也动了真情,说:“学习其实不困难,只要你静下心,不瞎扯,成绩是可以上去的。要多做习题,在做习题中提高自己。你们那分数线不就三百来分吗,一门只划五六十分呀。你又不呆,只要肯学,多花些时间,是能考上的。你现在体育成绩已经能够对付高考了,以后要适当匀出点时间用在学习上。我知道你训练那么狠是想表现自己,其实这是一种因为自卑带来的虚荣,大可不必的。”
  蔡国栋听他这么一说,伸出两只手抓住存扣,连连说:“你可是说到我心上来了。好朋友啊,好朋友啊,我没看错人啊!我以后听你的,我要用功,你可要经常敲我耳朵边子,我这个人一没记性二没长性的。”他忽然感到自己和存扣岁数相差这么大,对他这样似乎有点……有点那个,竟抓抓后脑勺憨憨地笑了。
  “一定,一定。”存扣随手把半杯酒喝了。不知怎么的,存扣第一次喝白酒,竟觉得十分的香醇,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喝嘛。看酒席上那些大人喝得眉头皱皱的,真的假的呀?他想。
  蔡国栋看着他笑着说:“你呀,天生能喝酒,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我一喝就脸红。”
  存扣听他说自己能喝,心里一高兴,就想出一句大人话:“叫你破费了。”
  蔡国栋说:“我家里条件好呢。”又说,“我婆娘也把钱我用。”
  “什么?”存扣睁大了眼。“你又没结婚,哪来的婆娘?”
  “我订过亲了。”
  “订过亲是女朋友,结过婚才是婆娘。”存扣给他纠正。
  “嘿,订过亲就可以算婆娘了,只要……”他留住半句话,朝存扣眨眨眼,暧昧地笑。
  存扣怔了怔。等反应过来,脸不由红了。
  蔡国栋见他害羞,更来劲了,“你那个表姐秀平也不错啊,但是近亲不能结婚啊,哈哈!”
  “你这人!……”提起秀平,存扣猛一激灵,推开碗筷站起来,说,“糟了,咱快走吧,要关门了,秀平还等我呢!”
  蔡国栋说:“迟了,都十点多了。再说你这满身酒味儿,秀平见了不骂你?撞到值班的人更倒霉。”
  “那……那怎么办!我们睡哪呢?”存扣汗都急出来了。
  “上我宿舍呀。”蔡国栋说他本来就睡在外面,他父亲怕儿子住学校集体宿舍吵闹会影响休息,特地托在棉花加工厂的战友替国栋找了间单人宿舍。棉加厂离学校不远,也不过二三百米。
  存扣想,也就只能这么着了,明天想个法子在秀平那里解释一下。秀平肯定要说他了,但又有什么办法呢。
  

《吴窑》第二章2
存扣跟蔡国栋到了他宿舍。宿舍不大,隔成里外两间,外间有一张小圆桌,上面放着一堆筒面,靠门口摆着一个煤油炉子。蔡国栋告诉存扣,有时候晚上回来肚子饿,他就下碗面条哧哧。他又摇摇水瓶,没水了,就点起煤油炉烧起水来。存扣说:“想不到你这里条件倒是蛮好。”趁他忙乎着,推开房门走进了里间。
  小房间里收拾得又干净又清爽,一张铁管钢丝床,上面铺着雪白的床单,绸缎被窝叠得四角崭方,上面摆着个饱鼓鼓的花枕头。床头柜上整齐地摞着一堆杂志。还有一张写字台。写字台脚下并排摆着一副哑铃。
  存扣歪在床上翻看那些个杂志。现在街上小书店卖的杂志有些全是挂羊头卖狗肉,看题目好像都是破案啊正义啊爱情啊,其实里面常常极其裸露地描写暴力和色情,很多同学都喜欢偷偷地看,看过了还在宿舍里大肆地渲染,添油加醋地讲解。存扣才翻了几页,就看到里面有不少暧昧描写,还配着衣着暴露的美女图。见蔡国栋端茶进来,存扣忙把杂志合上放归原处,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蔡国栋说:“这几本没啥意思的,褥子底下有本才好看。”
  存扣就掀开褥子,拿起那本像语文书一样的册子,翻开扉页,扑入眼帘的都是叫人心发慌的篇目。存扣就有点不自在,没话找话说:“你晚上就看这些?”
  蔡国栋说:“睡觉前翻翻,好睡觉。”又说,“都是我女朋友带给我的。”
  存扣扬起眉,说:“女孩儿看这个?”
  蔡国栋说:“这有啥稀奇,女孩儿可爱看呢。她们什么都懂,她们也是人嘛。不跟你说这个,你小,你不懂。”
  存扣就不吱声,看蔡国栋又忙着拿脚桶倒水给他洗脚,心里就有些感动,嘴里说:“想不到你这个人还蛮细作(方言:周到)的,屋里收拾得这么清爽。”
  蔡国栋说都是受他女朋友影响,她是县里卫校毕业的中专生,在乡里医院做护士,特爱干净。
  两双脚在水桶里显得有些逼仄,蔡国栋就把脚拎出来搁在桶沿上,让存扣先洗。存扣说:“难怪你家里人要你考大学,你女朋友都是国家户口了。”
  “是啊,有压力啊。”蔡国栋叹口气,又说,“不过不要紧,她早就是我的人了。”
  他对存扣笑笑:“不跟你说这个,毒害青少年。”
  洗完脚,蔡国栋放开被窝,对存扣说:“你就睡我那头,有枕头。”
  存扣高低不肯,说枕头给你。蔡国栋伸手朝床下一摸,拿出一个小凉枕儿,用运动衫一包,说:“你是客人,赶明儿我上你家你再跟我客气就是了。”
  两个人脱了衣裳要睡,屋后传来了一片“叽叽喳喳”女人的声音。蔡国栋用食指在嘴上对着存扣“嘘——”一声,示意存扣把台灯熄了,压着声音对存扣说:“女工换班了,我教你看好东西。”爬到存扣这边,慢慢直起身,从高处一个耳窗偷偷朝外望。过了分把钟,他轻轻喊存扣:“行了,快看,快看!”
  存扣心里“怦怦”跳,也学着他的样子慢慢站起来朝外瞅。这一瞅不要紧,存扣觉得浑身的血直往头上冲。
  他看到明晃晃的月光下,女工宿舍前的小院里放着三只粪桶,七八个女孩子正轮流在上面方便,裤子褪到大腿上……
  存扣觉得站不住了,坐下来直喘气。
  蔡国栋摸到他那头躺下,说:“我困了,睡吧。”没几分钟,就响起了呼噜。
  存扣却睡不着,干脆拧亮台灯,拧得暗暗的,摸出那本书来。这本封面上印着某省法制出版社的所谓“纪实警世读物”,里面纯粹是赤裸裸的色欲描写,细致逼真,图文并茂。存扣一篇一篇看下去,直看到两点钟。往下躺时,觉得胯下生疼。用手一摸,两个卵蛋胀成了鸡蛋大,敢情充血太久了。
  第二天清早,存扣被蔡国栋喊起来,说:“快起来,别耽误了你上早读,都六点一刻了。”存扣一掀被窝下了床,头晕乎乎的,再看床上,一大块湿。蔡国栋“呀”的一声,说:“好小子,你跑马了!”存扣很是尴尬,也不等蔡国栋,出门就往学校跑去。
  

《吴窑》第二章3
存扣冲到宿舍牙也没刷,只舀了杯水漱了漱,拿起干毛巾在脸上胡乱擦了擦。走进教室时,秀平没像平日冲他一笑,脸绷着,读她的书。存扣有些心虚,在后面读书都忍着劲儿。又偷偷拽秀平辫儿,秀平就是不睬他。秀平真的生气了。
  早饭铃声响了,存扣出去跟在秀平后面走,秀平头也不回。存扣感到没趣,就停了下来,秀平却回过头来喊住他,目光灼灼地:“说,你昨晚跟那人去哪儿了!”
  “跟、跟蔡国栋吃夜宵去了……你不是知道嘛。”存扣嗫嚅道。
  “那你为什么不回校,让我等到十二点?”秀平涨红个脸,眼泪都要出来了。“他……他骑车跌破了腿,我扶他上宿舍,就迟、迟了。”存扣头上冒汗,急出这么个谎。
  秀平盯住他看了半晌,说:“我叫你不要和这种人在一起的。你看有几个人和他玩的,更何况人家是高年级的人。——你倒是会玩!”
  存扣想起昨晚的事,确实有些荒唐,让人后怕,心中也有些后悔,就发誓道:“以后我再跟他出去玩就不得好死。”
  秀平说:“谁要你发狠誓啦!老辈人说,‘跟好人,学好人,跟了坏人进染盆’。你跟那人在一起不得好!”
  看来秀平确实是看不惯蔡国栋,连他的名字都不屑提,用“这人”、“那人”代替。存扣心里说,蔡国栋也未必就那么坏,但他嘴里不敢说,只是连连应:“你放心,我再不了。”
  秀平声音柔下来,说:“瞧你,眼屎巴拉的,头发乱糟糟,像个强盗了。”
  存扣就顺坡哄她:“嫌我啦?那我回宿舍打扮一下?”
  秀平“扑哧”笑了:“死相!快去打粥吧。”
  存扣如蒙大赦,撒开脚丫子就跑,身后传来秀平的喊声:“你咸菜还有没得?没得到我这里拿!”
  “有哩!”存扣快活地回喊她,脚下却没停。他终于松了口气,但心里是打定主意再也不和蔡国栋黏糊了,哪怕他对自己再好。他隐隐觉得和蔡国栋玩只会对自己带来影响,秀平说的是不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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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窑》第二章4(1)
这件事过去,存扣把全部精力投到了学习上去。有时下午活动课也到操场训练会儿,碰到蔡国栋只是和他笑笑。蔡国栋又有两次邀他出去玩,他都婉拒了。
  离国庆节还有一个礼拜,学校要在办公楼前举行一次文娱活动,通知各班拿出节目,要评比的。班主任们都很当事,活动课时各个教室里歌声飞扬,排练得很紧张,很热烈。
  高一(乙)班的三个节目是:肖骁的武术表演,存扣和秀平的诗朗读,阿香和存扣的男女声二重唱。仨节目中存扣参加了两项。
  本来开班会时唱歌节目就只挑了阿香。阿香的父母曾是公社里文艺宣传队的骨干,阿香从小受他们影响,也很爱文娱。她性格活泼,班上宿舍里有她就有笑声,就有歌声。她还会两手口技,和同伴们上街玩时,冷不丁来声狗叫或猫叫,维妙维肖,常常吓得路人一跳,纷纷拿眼睛往她身上招呼。她无所谓,哈哈笑,跟男孩子似的。她生得胖乎乎的,但她的胖一点儿也不蠢,很瓷实,显得娇小玲珑。皮肤柔嫩而腻白,圆头乖脑的。她看人的时候喜欢注视着你脸看,好像探寻什么似的,样子特别的纯净和天真,非常惹人欢喜,教人心动。选她上台表演是最好不过的了。她给自己准备的节目是郑绪岚唱红了的《太阳岛上》。徐老师要她当着全班同学先唱一唱,她就唱,声音特甜美清纯,有几处高音她也处理得很好。其实再高的音似乎也难不倒她,同学们在教室里听她唱过陈冲主演的电影《海外赤子》的插曲《我爱你,中国》,高音更高更多,照样唱得下来。
  至于存扣和秀平的诗朗诵是徐老师主动点将的。上了那堂公开课,徐老师知道存扣处理诗歌的感情和分寸把握极好,嗓音又非常有磁性,好听;而秀平是班上最漂亮个儿也最高的女生,两个人往台上一站真是最佳搭配,肯定能抓住全场的眼睛,一炮打响。
  但又有同学提议,存扣也会唱歌呢,他们到棉加厂浴室洗澡时听他唱过,跟音箱里的差不多呢。徐老师喜形于色:“真的?”又咂咂嘴,说:“可惜每班只准报三个节目。”
  这时阿香就说:“叫丁存扣跟我唱二重唱就是咧。”
  大家一致同意,说这个主意好。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徐老师对秀平和存扣说:“等会儿我去翻翻报纸,看有什么合适的诗歌。”存扣说:“我自己来写!”
  徐老师就笑着说:“更好啊!”
  秀平把头扭过来看他,一脸的兴奋。
  晚自修结束后,存扣等班上人走得差不多了,就拿出稿纸来,跟对面的秀平说:“你先去睡觉,我今儿要弄到半夜呢。”秀平就吐吐舌头,笑着说:“好,不影响大诗人创作。”收拾桌子出去,在门口回过头来对存扣捏捏拳头。存扣知道她在鼓励自己写好,抿着嘴唇朝她使劲地点头,表示很自信。
  教室里就只剩下存扣一个人,四周一片安静。校园睡了。罩子灯的光晕笼着存扣的脸,青春而庄严。他诗情汹涌,热血澎湃,一行行诗句从他的笔下汩汩流淌——
  致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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