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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将欲娶之 必先毁之-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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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成了精的老狐狸,自然知晓凤隐嘴上说是孝敬自己,其实是想寻找袁檀的下落。但他觉着凡界的人多如牛毛,她一定找不到,而且凤隐自由自在惯了,这么一直禁她的足也不是长久之计,不如让她去下界转转,聊以遣怀,时间长了,她就会明白什么情呀爱呀都是过眼云烟。

拈花神君将这想法同北海龙王说了说,龙王也觉得有道理,于是解了凤隐的禁足令。当看到女儿展颜欢笑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于是凤隐喜滋滋地下了凡界。

***

上次来长安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没好好观赏过。

南北朝时期的长安城,好听点是历经沧桑,古朴厚重,说难听点就是屡历战火,残破不堪。

与盛唐时的长安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宫阙林立,里坊交错,两市并立,街衢翼翼,河渠纵横,熙熙攘攘,长安城一派泱泱新气象。

转世的袁檀便生长在这片恢宏的土地上,家住普宁坊。

凤隐几番打听下得知袁檀这一世还叫袁檀,这大概是司命星君浸淫此业多年的感悟,毕竟撰写命格薄时,起名字也是件麻烦事,所以能不改则不改。

袁檀这一世的爹是长安城鼎鼎有名的大富豪,而他的外公比他爹更加有钱。

他外公名唤王元宝,人如其名,非常有钱,有钱到什么程度呢?有钱到当今的皇帝陛下也听过他的盛名,曾把他召到含元殿问他到底有多少钱。

站在含元殿上可遥望终南山,自山脚至山巅遍是树木,蓊蓊郁郁,满山苍翠之色。

王元宝回答说:“倘若臣以一匹白绢系陛下终南山的一棵树,纵使树都用完,臣的白绢还剩很多。”

白绢是比较昂贵的丝绸,而终南山上该有多少棵树啊……

真真是财气侧漏。

因为有这么两位金光闪闪的大富豪长辈,连带着袁檀也很有名声,又因为他在家族中排行第九。人们称他一声“九公子”。

可想而知,袁檀这样的出身,加上俊雅的容貌,想接近他的女人必定多如过江之鲫,她该怎么接近他又不令他觉得刻意呢?

这真是个棘手的问题。

凤隐走进普宁坊,经过一座宅子时,那间宅子恰巧走出一人,和她撞了个满怀。

那人不但没有赶紧闪开,反而嘻嘻笑道:“美人投怀送抱,我之幸也。”

凤隐微微动了怒,抬首望向对方,这一瞧可不得了,暗中掐指一算,当下作了个揖恭喜道:“公子近来桃花旺盛,近日还会有美人来向你投怀送抱。”

她这番恭喜委实口不对心,心里存了看好戏的心思,只因那前来投怀送抱的美人的袖口里藏了把匕首。

刘逸虽然说了调戏凤隐的话,却并没有什么逾矩的动作,反而笑着退开几步:“有美人投怀送抱应该是美事,我怎么看姑娘有些幸灾乐祸?”

凤隐估摸着这人只是嘴欠抽,心眼并不坏,难得动了恻隐之心:“因为前来投怀送抱的美人的暗藏杀机,你可要小心你的小命。”

刘逸平日疏财重义,慷慨大方,自认名声不错,不至于有什么仇家,纯当凤隐胡说八道,却也不恼,语重心长地劝道:“小姑娘长得这么漂亮,学点什么不好,千万别学一些骗人的勾当!”

凤隐想:他嘴上虽说不信,但有了她的警告,他潜意识里也会多留个心眼,索性不再理会他。

又前行了十来步,袁宅已近在眼前。

凤隐隐了仙身悄悄溜进去。

袁宅很大,有数重院落,廊屋环绕,花木扶疏,嘉木被庭,建筑绮绣瑰丽,穷极巧奢。

凤隐啧啧惊叹,袁檀果真是好命得很。随即扮作小丫鬟打听到袁檀此刻并不在家,惆怅了会儿,还是入了夜再来吧。

***

月明星稀,袁檀的寝室里静悄悄的,床前垂下来的纱帐轻薄得可以,隐约可见帐子里头侧卧的身影。

凤隐将她自沧海岛带来的香料点燃,零丁火星在暗夜里划过,袅袅的芳香在室内弥漫开来。

这香料并无害处,只是能让凡人睡得更沉一些。

她蹑足来到床头,轻轻撩起纱帐一角,月光乘隙钻进来,照进半床幽光。袁檀身着白色中衣,周身被镀上一层朦胧月华,美好得如同镜花水月。

凤隐在床沿坐下,怯怯地伸出手,先是摸到他一片衣角,如此真实的触感,证明这一切不是梦。她嘴角轻扬,转而又去摸他的脸,大抵是天气炎热的缘故,他的脸是温热的,额头甚至有薄汗渗出。

凤隐用衣袖为他拭去,又低下头亲了亲他的嘴,一下、两下、三下……而后低低地笑出声来,愉悦又欢快。

“袁檀。”她轻唤,自然是无人应答的。凤隐兀自傻笑了会儿,转而脱去袜履,钻入袁檀怀里,仰首亲了亲他的下巴,心里既甜蜜又惆怅。

“还说什么在来世等我,分明就把我忘得干干净净的。”凤隐气不过,低首在他颈侧轻轻咬了一记,袁檀径自闭着眼沉睡。

她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叹气:“好吧,其实这不能怪你。”翻身重新躺好,脑袋在他胸口蹭了蹭,正打算入睡,搭在他腰间的手突然被人狠狠攫住。

凤隐着实吃了一惊,抬眸只见一双黑如点漆的双眼,沉静如水地望着她。

他为什么会醒?

第43章 长安曲池

寂静的夜色里,袁檀紧紧将她抵在床榻上,目光灼灼,低低的声音含着一丝压迫:“你是谁?”

这姿势着实暧昧。

凤隐脸红了一红,正想开溜,突然很好奇袁檀会怎么处置半夜爬上他床的女人,天这么黑,他肯定看不清她的脸,不怕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于是她大胆挑逗道:“妾爱慕九公子已久,不求公子给什么名分,但求能与公子做一夜夫妻。”

袁檀似乎是心动了,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凤隐一怔,轻答:“我懂一点武,可以飞檐走壁。”

袁檀默了一瞬,松开对她的箝制,从容地坐起身来,雪白的中衣微微敞开,冷月下眉目如霜,他说:“那你把衣服脱了。”

凤隐合拢衣襟的手一顿:“什么?”仿佛万箭穿心而过,她不确定地又问,“你再说一遍。”

“或许,”袁檀语声极淡,“你应该先掌灯,我看看你的容貌够不够资格。”

凤隐觉得自己真是不撞南墙心不死,抖着手把衣服褪下,心想他若是真敢,她就、就……叹了一叹,其实也不能把他怎样。

毕竟凡界是男权至上的地方,娶妻纳妾跟吃饭一样再平常不过,在这种大势所趋的环境下,要袁檀守身如玉简直不太可能。

可是也不能这么随便吧?

凤隐正胡思乱想,幽静的夜里突然晃过一道烛光。而袁檀站在烛台前,冷沉的目光打量着她。

凤隐忙抬手挡住脸:“你做什么?”心里有些打鼓,也不知道他看清她的容貌没。

“你不觉得这样很有意境么?”

凤隐:“……”

袁檀挑了挑灯芯,又道:“衣服脱了么?”

凤隐真想掐死他,却镇定地点了点头:“嗯。”

正在此时,袁檀忽然打开房门,夜风顷刻之间涌入,轻柔的帷帐在风中妖娆舞动,她听得袁檀唤来仆人,淡淡道:“屋里有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把她交由大理寺处理。”

凤隐:“……”请问他把她当什么了,采花贼么?有女人采男人这一说么?骗她脱衣服是为了防止她逃脱么?

***

凤隐逃得十分狼狈。

袁檀一定认为她是轻浮浪荡的女人,不知刚才烛光一闪的瞬间,他有没有看清她的脸,若是看清楚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会令他排斥自己,要接近他必定很难,遑论让他爱上她了。

原本只不过想偷偷看看他,解一下相思之苦,却不想反弄巧成拙。

凤隐想了想,以袁檀的身家和相貌,想爬上他床的女子必定极多,正因为极多,反而不容易对谁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她姑且先不和他碰面,时日一长,袁檀肯定将她忘得干净,届时再制造一个浪漫的邂逅。

主意一定,凤隐打道回北海。

因为文箫情史着实丰富,凤隐便向他请教,但又不能太刻意,以免他察觉出什么,思来想去,道:“如果一个美人半夜爬上一个男人的床,这个男人会作何感想?”

“如果这位美人不是怀有行刺之类的目的,正常点的男人都会欣然受之。”

凤隐愣了愣:“那如果男人推开了美人呢?”

文箫摇着扇子,噗嗤笑道:“要么这个男人心有所爱,要么就是有不可告人的隐疾。”

凤隐震了震,这两个答案她都不能接受。一顿,又道:“你和红贞初遇时是什么情形?”

文箫一副追忆的模样,说:“那是在凡界某个不知名的山上,半山红樱开遍,将山间点缀得赤红如血,红贞穿着一身红衣身轻如燕地穿梭在樱林里,我还未恍过神来,她就一头撞入我怀里,然后……”

“然后就一见钟情了?”

文箫轻笑,摇头道:“她骂我好狗不挡道。”

凤隐一噎,如此可见,红贞的刁蛮由来已久。

文箫有一搭没一搭地敲者扇子,如今,他尚记得当时她猛抬起头,眉间似乎还有樱花印下的淡淡粉痕,她脸庞涨得通红,眼里明明闪过一丝歉意,却反过来凶巴巴地骂他。

凤隐道:“你风流了大半辈子,见识过各种风情的女人,仅凭一眼便陷落在一个小姑娘身上,我如今想来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由此得出一个结论,相遇时,只要周围风景足够浪漫美好,那么一切都会变得美好。

***

三月三日上巳节,这一日凡界的人要到水边洗濯祓禊,祓除不祥,去灾除垢,兼带踏春郊游,临河宴饮性质。

其次,唐代的皇帝还是比较开明的,长安东南角有一处皇家园林,里面有个曲江池,每逢上巳节便向士庶开放,京都百姓皆可来此游玩。

这一日全民皆欢,凤隐打听到袁檀也会来曲江池畔。

凤隐摇身变成凡界女子的打扮,白罗襦黄绣裙,臂间搭粉色披帛,盈盈一笑的模样很是动人,她带着侍女鲛人提前抵达曲江池。

曲江池上遍植芙蓉,四周宫殿连属,亭台相望,桃花灼灼,宫柳鹅黄。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那些精心打扮的姑娘家家,曲江池属于皇家禁苑,来者大多是王公贵族,但因为是上巳节,皇帝特诏对平民开放,这便给了那些想攀龙附凤的有心人的机会。女子精心打扮是为了飞上枝头,男子则是为了巴结权贵,当然也有真心为了寻找伴侣而来的年轻男女,总之大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鲛人疑惑道:“公主,你带奴婢前来做什么?”

凤隐将她拉至无人处,捏诀变出一把匕首放到鲛人手里说:“也没事,让你杀个人而已。”

鲛人吓得缩了缩身子:“奴婢不敢。”

凤隐又道:“不是真杀,等会儿我将他诱过来,你什么也别管,看我手势,只要朝他身上刺就成了。”

不管怎么说,英雄救美或是英雌救美都是迅速建立深厚感情的捷径,虽然恶俗了些。

问题是该怎么将袁檀诱过来?

其实凤隐的担心有点多余,袁檀是和几个纨绔一同来的,既然是纨绔子弟,眼下美女荟萃,他们又怎会放过拈花惹草的机会?

这不,前面迎面盈盈走来一美人,秋波暗暗一送,披帛轻轻随风飘起,好巧不巧地落在袁檀身边的一位纨绔手里,美人再回眸赧然一笑,转了身离去。

那接到暗示的纨绔自然乐不可支地随美人去了。

接下来的几位纨绔无一例外地接到了意外被风刮来的香喷喷的披帛,最后无一例外地被美人勾走了。

袁檀不是没有收到,而是他一笑置之,不予理会,结果手里攒了十几条花花绿绿的披帛。

他落了单,独自沿着林间小径悠闲漫步,走到中途停在一棵桃花树下,将手里的披帛系在树上。

凤隐看了看自己搭在臂间的披帛,笑着走上前。

袁檀正好将五颜六色的披帛系满了花树,一扭头,只见一双莹白的手托着一条披帛,身后花谢花飞,披帛的主人眉目如画,对他绽开比桃花杏花还绚丽的笑容:“你把这个也系上去吧。”

袁檀微微偏头打量她,眼里是全然的陌生:“为什么?”

凤隐赧然道:“这披帛本来就是要送你的,但是看眼前状况,我送了你也不会在乎。尽管如此,却并不妨碍我要把他送给你的本意,显然你不会接受,那就把它和树上这些披帛一样系在花树上吧。”

凤隐这话说得很妙,委婉地向袁檀表达了爱慕之情,如果他接受,皆大欢喜。如果他不接受,她也早已为自己找了台阶下。

袁檀上前一步,挑起披帛,披帛如丝缎般缓缓滑出凤隐的手心,他看着她,微微一笑道:“我怎么觉得姑娘有些面熟呢?”

凤隐心头咯噔一下,颇镇定道:“我与公子是初识。”她垂下手,悄悄朝鲛人打了个手势。

须臾,一个黑衣蒙面的身影自花树后闪出,凤隐暗喜,鲛人挺上道。一溜神的功夫,明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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