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A电子书 > 历史电子书 > 衣香鬓影 >

第36章

衣香鬓影-第36章

小说: 衣香鬓影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联合三省,共建和平。 

浮生如斯
融融暖意似羽毛刮在脸上,光晕浮动,有暗香萦绕。 
冬日阳光斜照,窗帘被微风吹动,一下下搅动着光晕,将细密镂空的蕾丝纹样投影在粉白的墙壁上……窗外微风撩动树枝的声音,在这幽静午后格外清晰,间或有轻微的沙沙声传来。 
是在梦里,还是另一场梦醒? 
念卿静静睁眼,良久不敢动弹,不敢出声,分不清眼前一切是真是幻。这是她最熟悉不过的地方,督军府的卧房。床头摊放着未看完的英文小说,银箔书签并没有夹进去……念卿闭上眼,重又睁开,眼前毫无变化。 
像是睡了一场沉沉大觉,醒来一切如旧,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不曾有人死去、不曾有人背离;不曾心痛、不曾绝望;不曾有过步步惊魂,不曾有过生死离别。一切的一切,只是南柯一梦,是被唱片机跳掉的片断,唱针拨回去,又从头来过。 
念卿缓缓坐起,一转头便看见了霍仲亨。 
他就坐在窗前椅上,仰靠椅背睡着了,手边案几堆满文书,一纸电文飘落脚边。他睡得很沉,眉心一如往常的微蹙,睡容也透着疲惫。念卿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看他……房里很静,他的侧影英挺,在这阳光底下有种别样的宁定,令她蓦然生出劫后余生的酸楚。 
轻轻下下床,赤足走过地毯来到他身边,念卿的脚步比猫更轻悄,舍不得将他惊醒。他全副军装穿得一丝不苟,在家中也半分不得松懈,累成这样也不肯躺下休息。她伸出手,还未触及他肩膀,泪水已簌簌落了下来……他究竟在这里守了多久,看这累累叠叠的公函电文,只差没把书房也搬来她床边。 
这样睡不知他会不会冷,念卿心绪迷蒙,一时只想着找条薄毯给他盖上,抬步却踩到那张飘落的电文。她俯身去拾,不经意扫到上面的字迹——这是南边政府联合四省通告全国的电文,文中直斥北平内阁失政媚外,称霍仲亨乃国之肱股,实堪共和之表率云云……念卿怔忡地拾起电文,心底似有一扇门扉洞开,被光亮照进。她抬眸望向熟睡中的仲亨,指尖凉凉的,似捏着一块将化未化的雪。 
他和南边算是结盟了么,或是早已有了默契?她朝夕与他相对,却毫不知情,只道他一心仍是向着北平。他果然是戒备着她的,往日种种,不知有多少是试探,多少是猜疑。念卿直起身子,木然将那电文搁回茶几。然而指尖骤然一缩,似被茶几上的信封烫到,那上面笔迹宛然,恰是她留给念乔的信。这信,落在他手里也不奇怪,想来是他救出了念乔……只是信封底下,还斜斜压着一份发黄的英文旧报纸。念卿颤着手将报纸抽出,翻过背面,赫然一道标题映入眼中,“中国养女谋杀案。” 
耳中嗡的一声,缭乱光晕纷舞在眼前,周遭一切俱都在瞬间变暗。记忆的坟墓里似有无数藤蔓伸出,带着腐烂的气息将她紧紧缠绕。埋葬在万里之外的过去,最不堪回首的往事,就这样被翻掘了出来,晾晒在阳光底下,晾晒在他的眼前。 
隐约有什么声响传来,霍仲亨心中牵动,蓦然睁开眼,“念卿!” 
这个名字第一次从他口中唤出,低低的,带着不敢置信的小心和温柔。然而她没有反应,只是直勾勾看着他,面孔煞白得怕人。霍仲亨猛然起身,胳膊一下子带翻了桌上文书,哗哗散落一地……下一刻,她已在他怀抱中,被他紧紧拥住。 
她睡了那么久,整整一天一夜还不肯醒来。起初看她晕倒在庭上,原以为是紧张所致,随即赶到的医生却发现她被注射了药剂。回想那一刻,薛晋铭被枪指住,却说出“没有解毒剂”——那是他生平最恐惧的时刻,恐惧到不能呼吸,每一吸气都觉刀刮似的痛。 
“念卿?”霍仲亨低头看她,她却毫无反应。难道薛晋铭说谎,难道医生的诊断有错,那药剂仍旧侵害了她的神智……霍仲亨一时间心神大乱,慌忙抱起念卿放回床上,“说话,念卿你说话!” 
医生已断定那不是毒剂,而是一种罕见的神经干扰药物,即使不经治疗,昏睡12小时后也会自然苏醒。可她这个样子,分明醒来了,却比昏睡时更令他惊怕。霍仲亨抓起床头电话立时要叫医生,却见念卿突然笑了,笑得苍白惨淡,却到底是恢复了活气。 
“说什么?”她幽幽望定他,嗓音沙哑破碎,“你还想听我说什么?” 霍仲亨怔住,这才想起她方才紧紧盯着的英文报纸,和那封信。 
“中国养女谋杀案?”念卿笑出声来,“你想听这个?还是听我母亲如何弃家出走,父亲如何潦倒病死,我如何杀人,如何……”话音一窒,她被霍仲亨狠狠揽进怀中,紧摁在胸口,迫得不能呼吸,只听见他激烈的心跳声,铺天盖地都是他的气息,整个世界再无其它。 
她在他怀里簌簌发抖,呼吸艰难,似一只随时会碎裂的瓷娃娃。霍仲亨一个字也说不出口,原先有千言万语,此刻却唯有叹息。她是如此脆弱,任何触动对她都太锋利。她浓密黑发散覆下来,缭缭绕绕,缠住他的手指……霍仲亨阖目长叹,嘴唇轻轻落在她头发上,一路吻上鬓角,吻上额头。 
他唇上的温暖,令她渐渐安静下来,不再剧烈颤抖。她的身子又软又轻,在他臂弯里似一株随时会折断的兰草。两个人就这样相互倚靠,耳鬓厮磨在冬日阳光之下,就这样永远相依下去也好。可她微弱地笑笑,终究打破这片刻宁定,“你看过那封信了。” 
“对不起,我未能尊重你的私密。”霍仲亨握住念卿冰冷的手,低头吻在她指尖。 
她是极审慎的人,即便留给亲人的绝笔信里仍对自己的身份只字未体,只将一段私隐家事告诉了妹妹——她们是同父异母的姐妹,父亲与外室的私情,令念卿的母亲弃家出走,从此流落异国。信函里看得出妹妹对她误解甚深,她并不辩解,却有一段话令他深深动容——“念乔,没有人甘愿流落风尘,但若在生存与清白之间选择,我宁愿活下去;而若生死与大是大非相悖离,我却不能够再错下去。” 
在她写下这行字的时候,是泪如雨下,还是痛彻心扉……那个时候他却不在她身旁,纵是风云叱咤,却来不及为她擦去当时泪光,如今已不知能否追回她的原谅。 
她究竟还隐藏了多少伤痛,一层层揭开都令他触目惊心。当初调查她的身份,查到秦九便再无线索可寻。直至顺着这封信里线索追查下去,才知当年远走异国的母女,竟又遭遇了更加可怕的灾难——谋杀,是什么会逼得一个未及18岁的少女涉嫌谋杀? 
英文旧报纸上语焉不详,字里行间都是贬歧,用词极其恶毒。杀人少女的名字是玛姬,冠了洋人姓氏叫做汉弥顿,既不姓沈也不姓宋,从而避过了追查。幸而通过英国使馆查到了她母亲的身份,原来那位夫人也改了名字,夫姓便是汉弥顿。报纸上讲,所有人都认定玛姬是杀死那位雕塑家的凶手,证据却指向她的母亲,而她母亲也亲口认罪,令玛姬逃脱法律责罚,从此消失无踪。 
霍仲亨深深看着怀中女子,这是他的念卿,对一只流浪猫儿也会温柔怜惜的念卿。可他知道,当生存与尊严面临威胁之时,那只拈花弹琴的手一样可以横刀相向。念卿笑容凄苦,“为什么要知道这些,定要看见我如此不堪,你才满意?” 
“你在我眼里,始终有如初见。”霍仲亨闭上眼睛,不愿被她看见心底硬生生刮划而过的痛楚。却不知他这一句“有如初见”,轻而易举将她击溃,令她泪如雨下。念卿苍白手指紧紧抓住他的手,似溺水之人不肯放开仅有的稻草,“记不记得那天早晨,临上车的时候你问我……” 
“我问你,是不是有话同我说。”霍仲亨接过她的话头,一字不差地说下去,“你只是笑,说很快就回来,晚上等着我回家吃饭。”他记得这样清楚,一个字都不曾说错。念卿笑起来,笑得泣不成声。霍仲亨叹息,手指抚过她鬓发,“傻丫头,我自然知道你有话想说……我也等你这些话,等很久了。” 
很久,会比她更久么,等到终于可以开口,却忘记了该从哪里说起。 
念卿惘然地想,那么多悲伤,那么多离乱,如何才能说得清楚,如何才能令他明白……霍仲亨似能看穿她的心思,“凡是关于沈念卿的,我都要知道,随便什么都好。” 
念卿别过脸,不愿被他看见眼里泪光闪动,装作不经意地笑笑,“那么,从最老套的戏文讲起好不好?”霍仲亨微笑,“讲给老套的人听,当然好。” 
老套,当真能老套又何尝不好。 老套的戏文里才子佳人总有花好月圆的结局,而现世男女,连这样的老套也不可得。 
这一点,在她四岁的时候已然明白。那天家里来了个不速之客,那病骨支离的女子抱着一个婴儿跪在她家门口,被大雨淋得湿透。父亲让她们进了门,母亲却把自己关在书房两天两夜没有出来。念卿也被关在自己房里,不许接近那病入膏肓的女子,奶娘说她患了痨病。果真没过两天,那女子便死在她们家里,留下那小小婴儿……父亲说,那是她的妹妹。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启安迫不及待翻开下一页,却是一片空白。 
艾默整理出来的打印稿只写到这里,留下扑朔迷离的半截故事让人心头似被猫爪挠过。放下厚厚一叠文稿,启安沉默良久,徐徐抽出支烟点上。氤氲烟雾里,仿佛晃动着谁和谁的影子,清晰得似要从泛黄的画片里走出来。翻出扔在抽屉里的废宅明信片,启安一张张抽出来看,对着画上浮艳夸张的人像微微发笑。连他也未见过他们真正的容颜,历经几番动荡,当年痕迹被抹杀得如此彻底。早已被人遗忘的故事,她却记录得如此详尽——不像小说里的幻想,倒像真有其事,连他也被深深吸引,陷入往事谜踪不可自拔。 
艾默,简简单单的一个名字,证件上的籍贯年龄职业一应俱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都市女子。香烟渐渐燃尽,启安摁熄烟头,在电脑上简单敲下一封邮件,写下艾默的基本信息……“请将调查结果尽快反馈,注:务求翔实。” 
楼下传来单车的铃声和院子里小狗的欢叫,启安点下 “发送”,将笔记本电脑合上。 
“启安,快来帮忙呀!”艾默在院子里仰头招手,启安匆忙跑下去,见她单车后头堆着好大一捆布料,便啼笑皆非道,“要开裁缝店吗?”艾默笑盈盈抖开一幅布料,“错了,是窗帘!” 
启安咋舌笑道,“好奢侈,真正督军府也没这么铺排。” 
废宅的清理修复工作进展很顺利,虽然还未正式进入主楼的修复,开阔的前庭和左翼两层副楼已经基本完工。左翼副楼的破坏并不严重,当年只烧毁了门窗,基底架子大多完好。三组工人耗费了一个多月时间,总算让这栋小楼恢复了七八分旧貌,整个工程至此算是完成五分之一。启安又花重金,让人重新铺设水电管道,从山下接通上来,一旦开通便可真正住进小楼里去。 
艾默为此兴奋得不得了,整日忙着为小楼购置家居摆设,立志要尽最大可能恢复原貌。主要陈设都从古董家具店里买来,连窗帘桌布等细节也一丝不苟。半个月里,艾默几乎跑遍城里所有古董店,整个人晒得黑掉一层,却每天乐此不疲。 
启安笑着递上手帕给她,径直扛起大捆的双层绣花蕾丝窗帘往楼上走去。艾默跟在后面一路憧憬,“再过两个星期就可以住进去了,不用再住旅店,可以每天在山顶看日出呢!”看她晒得发红的脸颊,启安却觉得安心,宁愿她天天在工地上帮忙,忘掉那堆折磨人的稿子。 
那天之后,艾默看过心理医生,被诊断为神经衰弱和轻度睡行症,也就是梦游。在启安的强制限定之下,艾默只能隔三天写一次稿,每晚12点前必须入睡。这也是艾默仅能接受的限度,如果彻底停止写作,她说她毋宁疯掉。 
启安依然是她忠实的唯一读者,艾默每写完一段便给他看,同他一起讨论修改;如同启安的建筑图纸也会第一时间让艾默看看。 
艾默吹着口哨翻开那一捆窗帘细细欣赏,启安踱了两步,却忍不住问道,“那个,念卿的往事还没写完吧?” 
艾默一怔,忍不住大笑起来,他居然主动追问起后续情节,破天荒地催了文,这可太难得了。启安只得老老实实承认,“我太想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么……”艾默放下手中窗帘,“要知道后来,还得先从念卿的往事讲起。” 
“看起来,念卿的母亲是因为她父亲出轨在先,才会离家出走。”启安感叹道,却引来艾默不屑的笑,“现在才叫出轨,在当时可算是男人天经地义的行为。” 
启安失语,想来却也是,旧时男子谁不是三妻四妾环绕,何况念卿的父亲出身富家子弟,在外寻花问柳也属平常。“可念卿的母亲却是受新式教育长大的,性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