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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省委书记和他的秘书们-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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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也需要有人干这些事情呀!” 
  冯怡伤感地说:“那么,咱们就此告别吧,──永别吧。” 
  张敬怀一惊:“怎么是永别?这是什么话?” 
  冯怡解释说:“你想一想,我们在这里是’ 病友‘。你恢复了工作,我们之间相距就是天上地下了。我一个小小的临时工,可能连你们的大门都进不去的。” 
  “不对的!不对的!你绝对是错误的。我的地址,你知道。你在海天市的地址给我写下来吧。” 
  小冯俯在桌上给张敬怀写了她的住址,交给张敬怀。张敬怀说:“如果可能的话,你需要帮助,我会尽力的。” 
  冯怡不以为然地说:“我不希望有权力的人对我施舍。我可以自己奋斗。况且我们交朋友时,也没有想到以后让你帮助我。” 
  张敬怀说:“你不能否认,人总会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吧?无论是朋友的,团体的,个人的,组织的。” 
  “我不否认。” 
  “有你这句话,就行了。我还要嘱咐你几句:你读了很多书,也可以说很有才能,很有前途。你不能老是当那个临时工,荒废岁月。” 
  “我现在不是在猛学习嘛。现在已经恢复高考。我还得圆圆大学梦呢。” 
  张敬怀又想了想:“这么谈话多没有意思。我们还是像’ 病友‘ 那么谈话好不好。我这一恢复工作,好像我们之间一下拉大距离了。……我这个人,你的总印像如何?” 
  这时冯怡才有了笑容:“你嘛……你让我说真话,还是说假话?” 
  “这还成问题吗?” 
  冯怡笑了:“你地位一变,也许就不喜欢听真话了。” 
  “胡扯!说真话。” 
  “你这个人嘛……”冯怡一面想一面斟酌词句。 
  “不用想,讲直感。” 
  “你这个人嘛……首先,作为一个男人,满成熟,满可爱的。成熟的男人,比那些’ 奶油小生‘ 之类可爱。” 
  “哈哈哈!”张敬怀大笑“我这个人,哎,还有人说我’ 可爱‘ !连我的老婆、孩子都没有说过。我不仅可爱,还’ 满可爱‘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假话,假话。” 
  “你看看,人家给你讲真话,你又说是假话。不给你说了。”她耍起小孩子脾气。 
  “好好好,真话,你说下去……” 
  “作为一个领导干部嘛,对我……对别人我不知道,对我还算平易近人,没有架子。哎,哎!我告诉你,我衡量一个领导干部的第一标准,是看他是不是平易近人,是真的没有架子,不是装模做样的对下级拍肩膀那种……” 
  “说得好,说得好!” 
  “做一个朋友嘛,也还真诚。就这些。你从来还没有说过对我的印像呢。你也讲一讲。” 
  张敬怀也想了想:“你作为一个女孩子……” 
  冯怡马上纠正张敬怀:“不许你叫我’ 女孩子‘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 
  “好好好。不管你叫什么吧。你性格开朗,渴求知识,善于独立思考……” 
  “我不要那些’ 鉴定‘ 语言,要讲直感。” 
  “你也是满满可爱的咧。” 
  “感谢你说我’ 可爱‘ ,可是在很多地方,让人讨厌……我不说了,你说吧,我有没有不可爱的地方?” 
  “我已经猜到了:有人讨厌你。可能认为你独立思考,不随波逐流,有时太露锋芒,对领导不会唯唯诺诺,也就是’ 不听话‘。如果真的有人为此说你讨厌。 
  这正是你的优点。” 
  “我没有缺点了?” 
  “等我想起来再告诉你吧。” 
  次日,单主任带着车来接他。疗养院的医生、护士们都出来站在大门口给张敬怀送行,唯独不见了冯怡。她出了什么事呀?张敬怀叫护士去找,过了半天冯怡才从她住的房间出来。眼睛红红的,一面强装笑容,一面笑着说:“我害眼病了。” 
  张敬怀不觉心中一阵颤抖:“这个女孩子呀!” 
  第七章 官复原职 
  张敬怀回到省城的第二天,就参加了省委常委会议。原来的省革委会,凡是解放军在“支左”中任职的领导人,现在一律调回了部队。参加会议的省委委员,基本是“文化大革命”前的成员。杨同理仍然担任省委书记,其他人为副书记和常委。张敬怀和他们从红卫兵冲散那次省委会议之后,十多年来没有见过面。杨同理可是老多了,满脸皱纹,像蛛网似的,面色油黑,但看来还算健康。其他委员们,十年浩劫中,也都没有见过面。这第一次省委会议,也算是个“见面会”,彼此握过手之后,从感情上讲,都想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啊,你还活着呀!”但是谁也没有说话,劫难之后的沉痛,压倒了要说话的愿望。 
  “现在开会!”杨同理宣布。他向长方形的大会议桌扫了一眼,好久没有说第二句话,好像要哭的样子。他压抑住自己的感情,说:“不是都回来了吗?什么也别说了。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了。……” 
  杨同理又看了看会议桌周围的同志,发现只缺少一个人,那就是原纪律检查委员会方一宙书记。办公厅那个靠造反起家的“刘司令”,因为他的违纪行为,方一宙处分过他,方一宙在长期的批斗中,没有挺过酷刑这一关,去世了。杨同理说:“原来的常委,就缺方一宙同志了。为了他的不幸,我们默哀三分钟!请大家起立。” 
  大家站起来,低头默哀。 
  …… 
  这次会议主要是研究常委的分工问题。关于谁抓政策的“拔乱反正”和平反冤假错案和清查“三种人”的问题,没有定下来。在“文化大革命”中,喊得最多的口号是“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实际上造反就是一切,邓小平在一九五七年,整顿了一段,大见成效。可是却来了一场“反击右倾翻案风”,又乱了套。 
  现在清理“三种人”的任务还很重,一部分造反派还在台上,“两个凡是”,还很流行。平反冤案的阻力也很大。 
  最后,杨同理说:“我看由张敬怀同志抓这项工作吧。谁受过的磨难最多,感同身受,抓得会最紧。大家同意吧?” 
  同志们都同意。杨同理问张敬怀:“敬怀同志,怎么样?” 
  张敬怀说:“我接受任务。” 
  张敬怀在翠谷山庄的那些日子里,两个造反派抢占的房子被退了出来,小院中间砌的那堵不三不四的墙壁,拆掉了。经过简单的修缮、整理、粉刷、打扫,楼院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被没收的几千册书籍,也搬回来了。这是张敬怀最高兴的一件事。办公厅单主任,又给拉来几件家具,已经像个家了。 
  “家”是恢复了。可是张敬怀和夫人艾荣、女儿胜美的感情,还是难于“修复”。矛盾还是发生在艾荣工作的安排上。 
  第一件事,还是艾荣的工作安排和级别待遇问题,夫妇还是没有解开疙瘩。 
  第二件事,是关于女儿的入学问题。胜美已经上初中二年级了。在县里那个中学,教育水平很低,这次回城,艾荣想让女儿进“育才中学”。一般高干子弟,都进这个学校。艾荣让他打电话给教育局,把孩子送进去。张敬怀就是不肯。 
  艾荣几乎是吼叫着向他说:“跟你这个首长,好事没有份儿,你被打倒,我们可都占光了!你对老婆孩子亏不亏呀!” 
  张敬怀坚持说:“在我这个岗位,就得讲党性,就得按原则办!” 
  艾荣说:“去你的原则党性吧。你为什么脱军装?你为什么坐十年监狱?不都是什么党性原则的结果吗?” 
  此话捅到了张敬怀的痛处。张敬怀也吼起来:“不许你胡说!” 
  …… 
  张敬怀暗自伤怀:“家”是有了,可是它还是破碎的呀! 
  张敬怀只休息两天,就上班了。按照分工,他除了管原来文教那一摊,又兼管了政法这条战线。为清查“三种人”和落实干部政策,成立了一个专案组,就在他的直接领导之下。原来专案组已经进行了大量的工作,但现在还有许多案件等待处理。办公厅送来的文件,有一两尺高,来找他请示、报告工作,或者有急件等待他批示的人,络绎不绝。白天时间不够用,人们便在晚上找到他家里。有的人谈完了工作还不走,总是对他问寒问暖的。这些人大多也走了“五七道路”,最近先后从乡下调回来的,他都认识。在同这些人的接触中,他感到有点奇怪:凡是在文化大革命中斗他斗得最狠的,甚至对他拳打脚踢过的,因为上不了“三种人”这条线,不在清查之列,现在对他却格外亲热。而那些没有带头造他反的“逍遥派”,或者在大批判中比较实事求是的,他恢复工作后,反而对他没有那么多“热情”。仔细一想,这也不奇怪。于是他在自己心中定了一根弦:凡是在“文化大革命”前,他在位时,对他吹吹捧捧,在“文化大革命”中和他“划清界限”最积极,斗他斗得也最狠。而现在对他却一反常态,表示格外“亲近”的,对这类人他都格外小心,对他们讲的什么话,要保持警惕,且不可完全信任;而在“文化大革命”前,他觉得对他不那么顺从,还常常向他提点不同意见的,在“文化大革命”中的“大批判”中,却比较实事求是的。现在他官复原职了,和他还保持着正常的上下级关系,对这些同志,说话办事他就比较放心。 
  他上班的第二天,单主任就向他请示:你的秘书问题怎么办? 
  张敬怀正要问卜奎的情况,单主任汇报说:“卜奎同志还在乡下──回了他的原藉三平地区。据说在”文革“中他因为是个死硬的’ 保皇派‘ ,三平地区给了他开除公职的处分,连他姐姐的工作也丢了。”mpanel(1); 
  张敬怀说:“这样的同志不该落实政策吗?” 
  单主任说:“还没有来得及吧,只要张书记有话……” 
  张敬怀说:“马上把他调回来,我不要别的秘书。” 
  单主任说:“我就去找组织部,让他们急事快办。” 
  五天之后,卜奎就回来向张敬怀报到了。见了张敬怀,二话没说,因为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大哭了一场,劫后余生呀! 
  张敬怀也止不住流下了眼泪。 
  过了片刻,两人让心态平静了一下才开始说话。 
  张敬怀首先说:“关于我的事,什么也不要说了。”他打量着十年没见的卜奎,除了脸色变得黝黑,有点消瘦外,看不出有多大变化,问:“你在乡下这几年,我一直蹲班房,不知道你在哪里。” 
  卜奎说:“在乡下当农民呗。我本来是农民,又让当农民,反朴归真,没有觉得有什么不适应的。” 
  “那好,那好,就应当这么想。吃饭吧,吃了饭我们好好谈一谈。” 
  “我也有好多话要给张书记讲呢。”卜奎说“你的身体还好吗?” 
  “还好!能活过来,是最主要的。” 
  “经过这场大风暴,能挺过来实在不容易。” 
  “你不是也受了许多苦吗?” 
  “苦过一段,比起张书记不算什么。” 
  “好在历史是由人民写的,它公正而无情!” 
  沉思了片刻,卜奎说:“张书记,我一直觉得内心有愧,对不起您。” 
  张敬怀说:“不对,是我连累了你。可以设想,你要是不给我当秘书,哪里会挨这顿整。” 
  卜奎说:“使我一直不安的是,我不该把关于’ 毛主席万岁‘ 和对’ 毛泽东思想‘ 一分为二的事,抖落出来。” 
  “你不要为这事有负担。在当时,你就是不说,他们也会从别的地方搞到材料。况且,就是没有此事,我也够他们打倒一百次。你有什么办法呢?” 
  “可是”卜奎仍然闷闷地说“那时候,反对’ 毛主席万岁‘ ,对’ 毛泽东思想‘ 要一分为二,是十恶不赦的罪名呀!那次他们斗了我三天三夜,我糊里糊涂地讲了这件事,我觉得问题太严重了。我痛苦万分,用烟头烧自己的手都没有感觉。你看……”卜奎伸出左手,手背上还有一块疤痕。 
  张敬怀抚摸着卜奎的手,心痛地说:“别说了,一切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现在我不知道怎样进入工作。经过文化大革命,好多是非问题,还是闹不清楚。” 
  “你先看些文件吧!现在冤假错案一大堆,许多政策搞乱了套,极需拔乱反正,中国耽误了十年,我们得往前赶呀!” 
  …… 
  停了片刻,张敬怀又问:“你和青莲的关系,经过这场劫难,应该有好转吧?你回家了?” 
  卜奎叹了一阵气,半天才说:“青莲住在她娘家,来咱家之前,我先去看了看。我作为她的丈夫,没有尽到责任,我挨了斗,她也和我划清过界限,提出了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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