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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五月人杰-第20章

小说: 五月人杰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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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木,两口松木。”
  王镖师点了十人,回家去取干粮、衣被去了。王镖师接着按排人挖墓、抬杠、纸扎、吹鼓手等等事项。王镖师安排完毕,和胡堆儿、吕方说了几句话,就带人回城了。
  胡堆儿、吕方看着散去的人们,万分感激。此时二人连站的力量都没有了。四只猴子看人们走远,便跑过来围住二人要吃食。天已近中午,二人从衣袋里取出几把大枣扔给它们。四只猴子连抢带夺,抓着大枣跑到“黑狮”跟前去了。“黑狮”看着四只猴子跑过来,只看了两眼,又低下头,一动不动,依然趴在吕班主旁边。
  刚过中午,三十多个小伙子各扛着镐、锨,去张果老西山坡去挖墓坑。过了一个时辰,四挂马车拉来四口棺材,两口柏木,两口松木,刚刚刷过黑漆。还拉来灵棚、棺罩、纸人、纸马、寿衣、孝服;吃、喝、用一应俱全。为更换寿衣方便,还请来两位女眷。应该想到的都想到了,没有想到的人家也想全了。
  吕方二人看众乡亲为自家父母亲人丧事而奔忙,感激万分。常言说,孝子头,遍地流。吕方二人跪在地上,任拉任拽就是不起来。很快,众乡亲把吕方父、母、姐、弟四人更衣入殓。吕方、胡堆儿二人跪在父母棺木前痛哭失声、哀嚎声感天动地。“黑狮”见主人入殓,就跟着棺木进了灵棚,不声不响地趴在棺木旁边。四只猴子吃了众乡亲送来的大枣、花生,也不声不响地挤在“黑狮”身边。往日,这五个精灵凑在一起,早就闹得底朝天。今天,这五个精灵不打不闹,四只猴子依偎在“黑狮”身旁闭目养神。
  天刚黑,满天星斗,山风轻吹,风带暖意。陪守灵的众乡亲有的提着马灯、有的扛着猎枪来到灵棚。山区野兽多,神出鬼没,特别要防“张三”。乡亲们把狼叫“张三”。陪守灵的十个乡亲中,有五人在灵棚外放哨。在内陪守灵的五个乡亲不时加添冥纸,火光一闪一亮。吕方二人跪在灵前,跪得筋骨麻木、精神晃惚,乡亲们扶二人先坐一边休息。
  吕方见猴子睡着了,“黑狮”却瞪着两眼盯着吕方,吕方昏头昏脑昏了一天,这时才想起来,一天没有喂“黑狮”!吕方便去推车里取出几块鲜牛肉,递到“黑狮”嘴边,它只看了看,一动不动。如在平时,只要吕班主忘了喂它,它早就跳着脚汪汪大叫,少喂一口它也不依。吕方想,平时都是爹喂它,今天换了我喂它也可能不吃?但一天没吃东西,也该吃一口哇?难道病了?便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黑狮”的肚皮,干瘪瘪的,又轻轻摸摸头,冰凉凉。吕方叫胡堆儿说:“哥呀,它不吃不喝,是不是病了?”
  胡堆儿说:“不会吧?”
  吕方说:“那你给瞧瞧?”
  胡堆儿说:“我又不懂兽医,咋能给它看病?况且它又欺生,不定几时翻脸咬我一口!”
  吕方说:“这精灵特通人性,你对它好,它才对你好。你好心好意为了它,它还能翻脸不认人?”
  二人正说“黑狮”,有个小伙子听了奇怪,就想逗逗藏獒,说:“你们把这狗说得太神了,我养狗养多了,啥品种都养过!它有那么厉害?它真特别通人性?”小伙子一边说话,一边靠近藏獒,伸手就想抓藏獒,吕方急忙伸手拦他。就在这当间儿,“黑狮”嗖一声扑过来,把小青年扑个跟斗,小伙子吓得“娘啊”一声叫,脸都吓黄了。“黑狮 虽扑倒他,却没下口,没伤他一点皮肉,退回原地,又趴那儿不动了。
  吕方忙把他扶起来说:“太对不起了,只怨我没拦住它。”
  在一边抽旱烟的小伙子也吓了一跳。过后才哈哈一笑,指着那小伙子说:“你真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就你喂的那几条串种狗,也想和这条比?你那不是草鸡比凤凰吗!”
  小伙子被“黑狮”扑个跟斗不说,还被伙伴讥笑一番。想想自己没伤,也自慰地笑起来说:“这精灵真通人性,这次我可是服了。”
  大家正有说有笑地夸“黑狮”。忽然,“黑狮”站起身来,用身子拱开猴子,三窜两跳跑出灵棚,奔向山坡,跳下山沟。吕方、胡堆儿等众人追出时,已不见了踪影。众乡亲们立刻提起马灯,沿山坡山沟寻找。在一条三丈深沟底找见了“黑狮”。吕方和胡堆儿把“黑狮”抱回灵棚,它瞪着双眼,流着泪水,头上流着血,嘴里吐着白沫。吕方和胡堆儿一看就哭了,忙取来凉水,给它擦洗。
  吕方哭着说:“它可能是受内伤了。这精灵最有人性。对亲人可舍死忘生,对仇敌口下无情!”众乡亲看了发出啧啧赞叹声。吕方从推车里拿出自己的棉被盖在“黑狮”身上,它趴在地上,不吃不喝,一动不动,两眼流着泪。这一夜在悲伤中度过。
  天刚亮,王镖师带领人马赶过来。带来八个吹鼓手,还让人从自己家担来早饭。
  准备发丧时,从县衙来了一队官兵。原来昨日下午有人报案,今早县衙便派来兵丁和仵作。仵作见王镖师带领众乡亲要发丧,便问情况。
  王镖师将前因后果向仵作一说,指着四口棺材说:“被快枪打死四人,这四人是以杂耍为生的一家人。祖居咱省盐山。现已入殓。如要验尸,可开棺。”
  王镖师是阜平一带的名人,仵作当然认识,便说:“有王镖师作证,我们没有再作勘验的必要。另外还有十人毙命,镖师可知细情?”
  王镖师说:“一共十一人,这十一人均为日本浪人!十人已死,跑了一人。我也看过,狗咬、猴挠、人打死。”
  仵作问:“那十具尸体在何处?”
  王镖师说:“都死在那边山沟里。”
  “可有人看护?”
  “我们连中国人都顾不上,哪还能管小日本鬼子?”
  “那还不让野兽吞噬了!”
  王镖师说:“我的仵作大人,狼叼狗吃谁管得了?那叫死无葬身之地!我们又没请小鬼子来中国!”
  仵作说:“王镖师带我们看看现场吧。”
  王镖师马上带仵作去沟里。仵作看后回来,一直摇头说,这山里狼也太多了,十个鬼子被吃得连骨头渣都没剩,惨惨惨哪!胡堆儿从推车里抽出那把王八盖子递给王镖师。王镖师把手枪递给仵作。
  胡堆儿说:“这支枪是打死我们主人的那支,另外还有一支,小鬼子用那支枪打死我们三口人,携枪跑了。”仵作作了记录,接过枪看了看,说:“是日本造的枪。权当证据吧!”
  仵作收了枪,把记录让王镖师看了看说:“那王镖师就代表签个字吧。”
  王镖师:“可以。”
  仵作说:“一下死这么多人,得上报省和行政院,可能要出现国际诉讼。”
  王镖师说:“那是你们官场的事,我们无权过问了。”
  仵作又问胡堆儿和吕方一些细节,便走了。
  王镖师立马安排发丧。连吹带敲,八个吹鼓手吹打起来。一曲又一曲“大悲调”立刻响遍三里五乡。忙着种地的老农、家庭**、看孙孙的老婆婆都跑来看发丧。
  吕方和胡堆儿披麻戴孝。吕方举起石头砸了“老盆”,拿起灵幡,胡堆儿拿起哭丧棒在前边走,后边是三十二人抬四口棺材,在地里转了一圈,然后向张果老山西山坡走去。
  西山坡北高南低,离桃花沟只有几丈远,是一个山青水绿的好地方。
  围观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听说一家四口被小鬼子打死,心肠软的都跟着孝子痛哭。看见那两个孝子哭得死去活来,铁石心肠人也落下了泪水。太阳正午时,殡葬完毕。大家呼啦一下围住吕方和胡堆儿二人,有人问二人今后打算,也有人想接二人去家里暂住一时,还有地邀二人参加别的演出班。……有的老乡见二人可怜,就掏出几块大洋,当盘缠快回家。还有的送来白面馒头,让他们快吃点东西。……吕方和胡堆儿只有磕头致谢。
  王镖师带头拆了灵棚、装上马车,指挥吹鼓手和回城的人上了另一辆马车后,这才和吕方、胡堆儿说:“刚才乡亲们都问二位了,今后有何打算,可告诉大叔心里话?”
  吕方和胡堆儿“扑咚”一声跪在地上说:“没有大叔鼎力相助就没有我们哥俩的今天,在这里再次拜谢大叔对我们全家的恩德!现在先不说别事,为我父母发丧共花销多少银两?我们马上付!”
  王镖师哈哈一乐,说:“二位,错解了大叔的意思了。这点花销,大叔我还掏得起。我敬佩你们一家,我也喜爱二位小小年纪大有民族气节!所以我出这点钱,只是我的一点心意。如我用你们的钱去操办这丧事,我王满堂决不会去当大拿。只有我认为可以当操办,我才干!我还愿意出钱!这就是我的秉性!”
  吕方二人听了,无话可说。只有一再承谢。王镖师说:“二位,什么都不必说了。就说说你们今后的打算!”吕方说:“我爹在世时已答应我们,遍访高师,学武深造!这次来,就是去五台山拜师学艺。所以我心志不改,一定要去五台山!”
  王镖师说:“好,有志者事竟成!如此决心,一定能成大器!不过,我想起一事。”
  胡堆儿说:“大叔请讲。”
  王镖师说:“我昨日见贤侄使用了内家拳,着法很怪,不知是否我的一位贤弟所教?”
  胡堆儿说:“大叔,这是吕家祖传‘拆骨拳’!”
  王镖师问:“因为事多,到最后又忘了问,你父的名讳是否姓吕名孝良?”
  吕方一惊,说:“我父正是吕孝良!”
  王镖师一把抱住吕方和胡堆儿,两眼含泪说:“近在咫尺不相识,你们父亲就是我的师弟呀!”
  王镖师呜呜地哭起来,两手拍着二人的脊背说:“后悔呀后悔,我连师弟的面都没看见呐,其实就在我身边,后悔死我了……”
  王镖师诉说:“光绪二十六年,山东、直隶一带爆发了义和团。当时我和你父还有一个你师叔,我们是‘三结义’,同时参加义和团。庚子年在廊坊大战,我们和八国联军整整打了两天两宿。八国联军用洋枪洋炮,我们用大刀长矛。当时弟兄们死伤很多。我们三兄弟避开八国联军的炮火,从侧面冲杀上去,你爹使用内家拳,一路是拆洋人的胳膊,摘洋人的胯,我和你那位师叔用枪挑、刀砍,一气杀死三十多个洋鬼子!真叫人解气!那次战斗,义和团功不可没。但后来却让老慈禧给镇压了。清兵到处抓我们,你爹为避追杀,参加了杂技班,云游四海。你师叔去了五台山当了和尚。我跑到阜平,躲在这大山窝里。后来我在这里以教武为生,在阜平扎下根。教授徒儿多了,我又开了个镖局。这里山高路远,土匪、盗贼很多,那进山出山的客商的银元都由我们护送押运就安然无恙。我在这儿,一呆就是三十多年。今天看见你们二人,为报国恨家仇,一气杀了鬼子。我心里高兴!你们为吕家出了这口恶气,我佩服你们!你们一家惨遭杀戮,我焉能袖手旁观?现在我才知道我的师弟已在九泉之下,我伤心,我后悔呀!我出把力是天经地义之事啊……”
  王镖师单腿跪在地上,面对着张果山坡上的三座新坟悲痛万分。胡堆儿和吕方忙扶住王镖师说:“师伯不要过分悲伤,您老年岁大了,要保重身体呀!”
  王镖师边擦眼泪边说:“我打听多年,都无音讯。谁知现在就在咫尺,却是阴阳两界!唉,我的心都碎了。”说完像个孩子一样又哇哇地哭了。
  吕方拉起王镖师说:“师伯,不要太悲伤了,事已至此,节哀吧!”
  王镖师说:“孩子们,让我哭个够吧!”
  王镖师又哭了半天才说:“说说下步打算吧!”
  吕方说:“我们就是去五台山拜师学艺。”
  王镖师说:“好,孩子们,有志气。练好武,一来强身健体,二来艺不压身,何时国家召唤,立马就去。你们去五台山,可找你师叔,他在五台山是巡山 住持。我给你们写一信。”
  吕方二人听了非常高兴,便说:“师伯,丧事虽完,我们还想在这里守孝三天。”
  王镖师想了想说:“可以。尽你们的孝道。这么办,你们只可在这里守一天,到明天正好是排三。今晚我派几个徒弟来陪你们,但过了排三,可得去师伯家住几天,行不?”
  吕方和胡堆儿对对眼说:“师伯,可不可这样,先不去师伯家,三年后,我二人要将我父母迁葬回盐山,那时可去师伯家拜见伯父伯母大人?”
  王镖师想了想,说:“既然贤侄有安排,就依二位贤侄之意。你们去五台山可安心习武。这里的事由我来办。每年清明我来添坟祭扫。每年寒食节,我会来烧冥纸,送寒衣。三年后,我等你们。没其它事,大伯我就先走了。”因为两辆马车还等他回家。
  太阳下山了,王镖师派来五个门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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