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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0章

资治通鉴-第6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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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癸丑,唐武昌节度使刘仁赡帅战舰二百取岳州,抚纳降附,人忘其亡。仁赡,金之子也。
  唐百官共贺湖南平,起居郎高远曰:“我乘楚乱,取之甚易。观诸将之才,但恐守之难耳!”远,幽州人也。司徒致仕李建勋曰:“祸其始此乎!”唐主自即位以来,未尝亲祠郊庙,礼官以为请。唐主曰:“俟天下一家,然后告谢。”及一举取楚,谓诸国指麾可定。魏岑侍宴言:“臣少游元城,乐其风土,俟陛下定中原,乞魏博节度使。”唐主许之,岑趋下拜谢。其主骄臣佞如此。
  马希萼望唐人立己为潭帅,而潭人恶希萼,共请边镐为帅,唐主乃以镐为武安节度使。
  王峻有故人曰申师厚,尝为兗州牙将,失职饥寒,望峻马拜谒于道。会凉州留后折逋嘉施上表请帅于朝廷,帝以绝域非人所欲,募率府供奉官愿行者,月余,无人应募,峻荐师厚于帝。丁巳,以师厚为河西节度使。唐边镐趣马希崇帅其族入朝,马氏聚族相泣,欲重赂镐,奏乞留居长沙。镐微晒曰:“国家与公家世为仇敌,殆六十年,然未尝敢有意窥公之国。今公兄弟斗阋,困穷自归,若复二三,恐有不测之忧。”希崇无以应,十一月,辛酉,与宗族及将佐千余人号恸登舟,送者皆哭,响振川谷。
  帝以北汉、契丹之兵犹在晋州,甲子,以王峻为行营都部署,将兵救之。诏诸军皆受峻节度,听以便宜从事,得自选择将吏。乙丑,峻行,帝自至城西饯之。
  楚静江节度副使、知桂州马希隐,武穆王殷之少子也。楚王希广、希萼兄弟争国,南汉主以内侍使吴怀恩为西北招讨使,将兵屯境上,伺间密谋进取。希广遣指挥使彭彦晖将兵屯龙峒以备之。希萼自衡山遣使以彦晖为桂州都监、在城外内巡检使、判军府事,希隐恶之,潜遣人告蒙州刺史许可琼。可琼方畏南汉之逼,即弃蒙州,引兵趣桂州,与彦晖战于城中。彦晖败,奔衡山,可琼留屯桂州。吴怀恩据蒙州,进兵侵掠,桂管大扰,希隐、可琼不知所为,但相与饮酒对泣。
  南汉主遗希隐书,言:“武穆王奄有全楚,富强安靖五十余年。正由三十五舅、三十舅兄弟寻戈,自相鱼肉,举先人基业,北面仇雠。今闻唐兵已据长沙,窃计桂林继为所取。当朝世为与国,重以婚姻,睹兹倾危,忍不赴救!已发大军水陆俱进,当令相公舅永拥节旄,常居方面。”希隐得书,与僚佐议降之,支使潘玄珪以为不可。丙寅,吴怀恩引兵奄至城下,希隐、可琼帅其众,夜斩关奔全州,桂州遂溃。怀恩因以兵略定宜、连、梧、严、富、昭、柳、象、龚等州,南汉始尽有岭南之地。
  辛未,唐边镐遣先锋指挥使李承戬将兵如衡山,趣马希萼入朝。庚辰,希萼与将佐士卒万余人自潭州东下。
  王峻留陕州旬日,帝以北汉攻晋州急,忧其不守,议自将由泽州路与峻会兵救之,且遣使谕峻。十二月,戊子朔,下诏以三日西征。使者至陕,峻因使者言于帝曰:“晋州城坚,未易可拔,刘崇兵锋方锐,不可力争。所以驻兵,待其气衰耳,非臣怯也。陛下新即位,不宜轻动。若年驾出汜水,则慕容彦超引兵入汴,大事去矣!”帝闻之,自以手提耳曰:“几败吾事!”庚寅,敕罢亲征。
  初,泰宁节度使兼中书令慕容彦超闻徐州平,疑惧愈甚,乃招纳亡命,畜聚薪粮,潜以书结北汉,吏获其书以闻。又遣人诈为商人求援于唐。帝遣通事舍人郑好谦就申慰谕,与之为誓。彦超益不自安,屡遣都押牙郑麟诣阙,伪输诚款,实觇机事。又献天平节度使高行周书,其言皆谤毁朝廷与彦超相结之意。帝笑曰:“此彦超之诈也!”以书示行周,行周上表谢恩。既而彦超反迹益露,丙申,遣阁门使张凝将兵赴郓州巡检以备之。
  庚子,王峻至绛州。乙已,引兵趣晋州。晋州南有蒙坑,最为险要,峻忧北汉兵据之。是日,闻前锋已度蒙坑,喜曰:“吾事济矣!”
  慕容彦超奏请入朝,帝知其诈,即许之。既而复称境内多盗,未敢离镇。
  北汉主攻晋州,久不克。会大雪,民相聚保山寨,野无所掠,军乏食。契丹思归,闻王峻至蒙坑,烧营夜遁。峻入晋州,诸将请亟追之,峻犹豫未决。明日,乃遣行营马军都指挥使仇弘超、都排陈使药元福、左厢排除使陈思让、康延沼将骑兵追之,及于霍邑,纵兵奋击,北汉兵坠崖谷死者甚众。霍邑道隘,延沼畏懦不急追,由是北汉兵得度。药元福曰:“刘崇悉发其众,挟明骑而来,志吞晋、绛。今气衰力惫,狼狈而遁。不乘此翦扑,必为后患。”诸将不欲进,王峻复遣使止之,遂还。契丹比至晋阳,士马什丧三四。萧禹厥耻于无功,钉大酋长一人于市,旬余而斩之。北汉主始息意于进取。北汉土瘠民贫,内供军国,外奉契丹,赋繁役重,民不聊生,逃入周境者甚众。
  唐主以镇南节度使兼中书令宋齐丘为太傅,以马希萼为江南西道观察使、守中书令,镇洪州,仍赐爵楚王。以马希崇为永泰节度使、兼侍中,镇舒州。湖南将吏,位高者拜刺史、将军、卿监,卑者以次拜官。唐主嘉廖偃、彭师暠之忠,以偃为左殿直军使、莱州刺史,师暠为殿直都虞候,赐予甚厚。湖南刺史皆入朝于唐,永州刺史王赟独后至,唐王毒杀之。
  南汉主遣内侍省丞潘崇彻、将军谢贯将兵攻郴州,唐边镐发兵救之。崇彻败唐兵于义章,遂取郴州。边镐请除全、道二州刺史以备南汉。丙辰,唐主以廖偃为道州刺史,以黑云指挥使张峦知全州。
  是岁,唐主以安化节度使鄱阳王王延政为山南西道节度使,更赐爵光山王。
  初,蒙城镇将咸师朗将部兵降唐,唐主以其兵为奉节都,从边镐平湖南。唐悉收湖南金帛、珍玩、仓粟乃至舟舰、亭馆、花果之美者,皆徙于金陵,遣都官郎中杨继勋等收湖南租赋以赡戍兵。继勋等务为苛刻,湖南人失望。行营粮料使王绍颜减士卒粮赐,奉节指挥使孙朗、曹进怒曰:“昔吾从咸公降唐,唐待我岂如今日湖南将士之厚哉!今有功不增禄赐,又减之,不如杀绍颜及镐,据湖南,归中原,富贵可图也!”
  太祖圣神恭肃文孝皇帝上广顺二年(壬子,公元九五二年)
  春,正月,庚申,夜,孙朗、曹进帅其徒作乱,束藁潜烧府门,火不然。边镐觉之,出兵格斗,且命鸣鼓角,朗、进等以为将晓,斩关奔朗州。王逵问朗曰:“吾昔从武穆王,与淮南战屡捷,淮南兵易与耳。今欲以朗州之众复取湖南,可乎?”朗曰:“朗在金陵数年,备见其政事,朝无贤臣,军无良将,忠佞无别,赏罚不当,如此,得国存幸矣,何暇兼人!朗请为公前驱,取湖南如拾芥耳!”逵悦,厚遇之。
  壬戌,发开封府民夫五万修大梁城,旬日而罢。
  慕容彦超发乡兵入城,引泗水注壕中,为战守之备。又多以旗帜授诸镇将,令募群盗,剽掠邻境,所在奏其反状。甲子,敕沂、密二州不复隶泰宁军。以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昭武节度使曹英为都部署,讨彦超,齐州防御使史延超为副部署,皇城使河内向训为都监,陈州防御使乐元福为行营马步都虞候。帝以元福宿将,命英、训无得以军礼见之,二人皆父事之。
  唐主发兵五千,军于下邳,以援彦超。闻周兵将至,退屯沐阳。徐州巡检使张令彬击之,大破唐兵,杀、溺死者千余人,获其将燕敬权。
  初,彦超以周室新造,谓其易摇,故北召北汉及契丹,南诱唐人,使侵边鄙,冀朝廷奔命不暇,然后乘间而动。及北汉、契丹自晋州北走,唐兵败于沐阳,彦超之势遂沮。
  永兴节度使李洪信,自以汉室近亲,心不自安。城中兵不满千人,王峻在陕,以救晋州为名,发其数百。及北汉兵遁去,遣禁兵千余人戍长安。洪信惧,遂入朝。
  壬申,王峻自晋州还,入见。
  曹英等至兗州,设长围。慕容彦超屡出战,药元福皆击败之,彦超不敢出。十余日,长围合,遂进攻之。
  初,彦超将反,判官崔周度谏曰:“鲁,诗书之国,自伯禽以来不能霸诸侯,然以礼义守之,可以长世。公于国家非有私憾,胡为自疑!况主上开谕勤至,苟撤备归诚,则坐享泰山之安矣。独不见杜中令、安襄阳、李河中竟何所成乎!”彦超怒。及官军围城,彦超括士民之财以赡军,坐匿财死者甚众。前陕州司马阎弘鲁,宝之子也,畏彦超之暴,倾家为献。彦超犹以为有所匿,命周度索其家,周度谓弘鲁曰:“君之死生,系财之丰约,宜无所爱。”弘鲁泣拜其妻妾曰:“悉出所有以救吾死。”皆曰:“竭矣!”周度以白彦超,彦超不信,收弘鲁夫妻系狱。有乳母于泥中掊得金缠臂,献之,冀以赎其主。彦超曰:“果然,所匿必犹多。”榜掠弘鲁夫妻,肉溃而死。以周度为阿庇,斩于市。
  北汉遣兵寇府州,防御使折德扆败之,杀二千余人。二月,庚子,德扆奏攻拔北汉岢岚军,以兵戍之。
  甲辰,帝释燕敬权等使归唐,谓唐主曰:“叛臣,天下所共疾也,不意唐主助之,得无非计乎!”唐主大惭,先所得中国人,皆礼而归之。唐之言事者犹献取中原之策,中书舍人韩熙载曰:“郭氏有国虽浅,为治已固,我兵轻动,必有害无益。”
  唐自烈祖以来,常遣使泛海与契丹相结,欲与之共制中国,更相馈遗,约为兄弟。然契丹利其货,徒以虚语往来,实不为唐用也。
  唐主好文学,故熙载与冯延己、延鲁、江文蔚、潘佐、徐铉之徒皆至美官。佑,幽州人也。当时唐之文雅于诸国为盛,然未尝设科举,多因上书言事拜官,至是,始命韩林学士江文蔚知贡举,进士庐陵王克贞等三人及第。唐主问文蔚:“聊取士何如前朝?”对曰:“前朝公举、私谒相半,臣专任至公耳。”唐主悦。中书舍人张纬,前朝登第,闻而衔之。时执政皆不由科第,相与沮毁,竟罢贡举。
  三月,戊辰,以内客省使、恩州团练使晋阳郑仁诲为枢密副使。
  甲戌,改威胜军曰武胜军。
  唐主以太弟太保、昭义节度使冯延己为左仆射,前镇海节度使徐景运为中书侍郎,及右仆射孙晟皆同平章事。既宣制,户部尚书常梦锡众中大言曰:“白麻甚佳,但不及江文蔚疏耳!”晟素轻延己,谓人曰:“金杯玉碗,乃贮狗矢乎!”延己言于唐主曰:“陛下躬亲庶务,故宰相不得尽其才,此治道所以未成也。”唐主乃悉以政事委之,奏可而已。既而延己不能勤事,文书皆仰成胥史,军旅则委之边将。顷之,事益不治,唐主乃复自览之。
  大理卿萧俨恶延己为人,数上疏攻之,会俨坐失入人死罪,钟谟、李德明辈必欲杀之,延己曰:“俨误杀一妇人,诸君以为当死,俨九卿也,可误杀乎?”独上言:“俨素有直声,今所坐已会赦,宜从宽宥。”俨由是得免。人亦以此多之。景运寻罢为太子少傅。
  夏,四月,丙戌朔,日有食之。
  帝以曹英等攻克兗州久未克,乙卯,下诏亲征,以李谷权东京留守兼判开封府,郑仁诲权大内都点检,又以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郭崇充在京都巡检。
  唐主既克湖南,遣其将李建期屯益阳以图朗州,以知全州张峦兼桂州招讨使以图桂州,久之,未有功。唐主谓冯延己、孙晟曰:“楚人求息肩于我,我未有以抚其疮痍而虐用其力,非所以副来苏之望。吾欲罢桂林之役,敛益阳之戍,以旌节授刘言,何如?”晟以为宜然。延己曰:“吾出偏将举湖南,远近震惊。一旦三分丧二,人将轻我。请委边将察其形势。”唐主乃遣统军使侯训将兵五千自吉州路趣全州,与张峦合兵攻桂州。南汉伏兵于山谷,峦等始至城下,罢乏,伏兵四起,城中出兵夹击之,唐兵大败,训死,峦收散卒数百奔归全州。
  五月,庚申,帝发大梁。戊辰,至兗州。己巳,帝使人招谕慕容彦超,城上人语不逊。庚午,命诸军进攻。
  先是,术者绐彦超云:“镇星行至角、亢,角、亢兗州之分,其下有福。”彦超乃立祠而祷之,令民家皆立黄幡。彦超性贪吝,官军攻城急,犹瘗藏珍宝,由是人无斗志,将卒相继有出降者。乙亥,官军克城,彦超方祷镇星祠,帅众力战,不胜,乃焚镇星祠,与妻赴井死。子继勋出走,追获,杀之。官军大掠,城中死者近万人。初,彦超将反,募群盗置帐下,至者二千余人,皆山林犷悍,竟不为用。
  帝欲悉诛兗州将吏,翰林学士窦仪见冯道、范质,与之共白帝曰:“彼皆胁从耳。”乃赦之。丁丑,以端明殿学士颜衎权知兗州事。壬午,赦兗州管内,彦超党与逃匿者期一月听自首,前已伏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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