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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二刻拍案惊奇-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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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和相公细讲。”翰林道:“我也有个人在肚里,正少个说合的,师父来得正好。
见过了家姑,是必到书房中来走走,有话相商则个。”妙通道:“晓得了。”说
罢话,望内里就走进去。
见了孺人,孺人道:“多时不来走走。”妙通道:“见说孺人有些贵恙,正
要来看,恰好小哥来唤我,故此就来了。”孺人道:“前日我侄初到,心中一喜
一悲,又兼辛苦了些儿,生出病来。而今小恙已好,不劳费心。只有一句话儿要
与师父说说。”妙通道:“甚么话?”孺人道:“我只为女儿未有人家,日夜忧
愁。”妙通道:“一时也难得象意的。”孺人道:“有到有一个在这里,正要与
师父商量。”妙通道:“是那个?到要与我出家人商量。”孺人道:“且莫说出
那个,只问师父一句话,我京中来的侄儿说道先认得你的,可晓得么?”妙通道:
“在我那里作寓好些时,见我说起孺人,才来认亲的,怎不晓得?且是好一个俊
雅人物!”孺人道:“我这侄儿,与我女儿同年所生,先前也曾告诉师父过的。
当时在京就要把女儿许他为妻,是我家当先老爹不肯。我出京之时,私下把一个
钿盒分开两扇,各藏一扇以为后验,写下文书一纸。当时侄儿还小,经今年远,
这钿盒、文书虽不知还在不在,人却是了。眼见得女儿别家无缘,也似有个天意
在那里。我意欲完前日之约,不好自家启齿;抑且不知他京中曾娶过妻否,要烦
你到西堂与我侄儿说此事,如若未娶,待与他圆成了可好么?”妙通道:“这个
当得,管取一说就成。且拿了这半扇钿盒去,好做个话柄。”孺人道:“说得是。”
走进房里去,取出来交与妙通。妙通袋在袖里了,一径到西堂书房中来。
翰林接着道:“师父见过家姑了?”妙通道:“是见过了。”翰林道:“有
甚说话?”妙通道:“多时不见,闲叙而已。”翰林道:“可见我妹子么?”妙
通道:“方才不曾见,再过会到他房里去。”翰林道:“好个精致房,只可惜独
自孤守!”妙通道:“目下也要说一个人与他了。”翰林道:“起先师父说有头
亲事要与小生为媒,是那一家?”妙通道:“是有一家,是老身的檀越。小娘子
模样尽好,正与相公厮称。只是相公要娶妾,必定有个正夫人了,他家却是不肯
做妾的。”翰林道:“小生曾有正妻,亡过一年多了。恐怕一时难得门当户对的
佳配,所以且说个取妾。若果有好人家像得吾意,自然聘为正室了。”妙通道:
“你要怎么样的才象得你意?”翰林把手指着里面道:“不瞒老师父说,得象这
里表妹方妙。”妙通笑道:“容貌到也差不多儿。”翰林道:“要多少聘财?”
妙通袖里摸出钿盒来,道:“不须别样聘财,却倒是个难题目。他家有半扇金盒
儿,配得上的就嫁他。”
翰林接上手一看,明知是那半扇的底儿,不胜欢喜。故意问道:“他家要配
此盒,必有缘故。师父可晓得备细?”妙通道:“当初这家子原是京中住的,有
个中表曾结姻盟,各分钿盒一扇为证。若有那扇,便是前缘了。”翰林道:“若
论钿盒,我也有半扇,只不知可配得着否?”急在拜匣中取出来,一配,却好是
一个盒儿。妙通道:“果然是一个,亏你还留得在。”翰林道:“你且说那半扇,
是那一家的?”妙通道:“再有那家?怎佯不知,到来哄我?是你的亲亲表妹桂
娘子的,难道你到不晓得?”翰林道:“我见师父藏头露尾不肯直说出来,所以
也做哑妆呆,取笑一回。却又一件,这是家姑从幼许我的,何必今日又要师父多
这些宛转?”妙通道:“令姑也曾道来,年深月久,只怕相公已曾别娶,就不好
意思,所以要老身探问个明白。今相公弦断未续,钿盒现配成双。待老身回复孺
人,只须成亲罢了。”翰林道:“多谢撮合大恩!只不知几时可以成亲?早得一
日也好。”妙通道:“你这馋样的新郎!明日是中秋佳节,我撺掇孺人就完成了
罢,等甚么日子?”翰林道:“多感!多感!”
妙通袖里怀了这两扇完全的钿盒,欣然而去,回复孺人。孺人道是骨肉重完,
旧物再见,喜欢无尽,只待明日成亲吃喜酒了。此时胸中十万分,那有半分道不
是他的侄儿?正是:只认盒为真,岂知人是假?奇事颠倒颠,一似塞翁马。
权翰林喜之如狂,一夜不睡。绝早起来,叫权忠到当铺里去赁了一顶儒巾,
一套儒衣,整备拜堂。孺人也绝早起来,料理酒席,催促女儿梳妆,少不得一对
参拜行礼。权翰林穿着儒衣,正似白龙鱼服,掩着口只是笑,连权忠也笑。旁人
看的无非道是他喜欢之故,那知其情?但见花烛辉煌,恍作游仙一梦。有词为证:
银烛灿芙渠,瑞鸭微喷麝烟浮。喜红丝初绾,宝合曾输。何郎俊才调凌云,谢女
艳容华濯露。月轮正值团圆暮,雅称锦堂欢聚。——右调《西眉序》。酒罢送入
洞房,就是东边小院桂娘的卧房,乃前日偷眠妄想、强进挨光的所在,今日停眠
整宿,你道快活不快活!权翰林真如入蓬莱山岛了。
入得罗帏,男贪女爱,两情欢畅,自不必说。云雨既阑,翰林抚着桂娘道:
“我和你千里姻缘,今朝美满,可谓三生有幸。”桂娘道:“我和你自幼相许,
今日完聚,不足为奇。所喜者,隔着多年,又如此远路,到底团圆,乃象是天意
周全耳。只有一件,你须不是这里人,今入赘我家,不知到底萍踪浪迹,归于何
处?抑且不知你为儒为商,作何生业。我嫁鸡逐鸡,也要商量个终身之策。一时
欢爱不足恋也。”翰林道:“你不须多虑。只怕你不嫁得我,既嫁了我,包你有
好处。”桂娘道:“有甚好处?料没有五花官诰夫人之分。”翰林笑道:“别件
或者烦难,若只要五花官诰,包管箱笼里就取得出。”桂娘啐了一啐道:“亏你
不羞!”桂娘只道是一句夸大的说话,不以为意。翰林却也含笑,不就明言。且
只软款温柔,轻怜痛惜,如鱼似水,过了一夜。
明晨起来,各各梳洗已毕,一对儿穿着大衣,来拜见尊姑,并谢妙通为媒之
功。正行礼之时,忽听得堂前一片价筛锣,象有十来个人喧嚷将起来,慌得小舅
糕儿没钻处。翰林走出堂前来,问道:“谁人在此罗唣?”说声未了,只见老家
人权孝,同了一班京报人一见了就磕头道:“京中报人特来报爷高升的。小人们
那里不寻得到?方才街上遇见权忠,才知爷寄迹在此。却如何这般打扮?快请换
了衣服!”权翰林连忙摇手,叫他不要说破,禁得那一个住?你也“权爷”、我
也“权爷”不住的叫,拿出一张报单来,已升了学士之职,只管嚷着求赏。翰林
着实叫他们:“不要说我姓权!”京报人那管甚么头由,早把一张报喜的红纸高
高贴起在中间,上写:“飞报:贵府老爷权,高升翰林学士,命下。”这里跟随
管家权忠拿出冠带,对学士道:“料想瞒不过了,不如老实行事罢!”学士带笑
脱了儒巾儒衣,换了冠带,讨香案来,谢了圣恩。吩咐京报人出去门外候赏。
转身进来,重请岳母拜见。那孺人出于不意,心慌撩乱,没个是处,好象青
天里一个霹雳,不知是那里起的。只见学士拜下去,孺人连声道:“折杀老身也!
老身不知贤婿姓权,乃是朝廷贵臣,真是有眼不识泰山。望高抬贵手,恕家下简
慢之罪。”学士道:“而今总是一家人,不必如此说了。”孺人道:“不敢动问
贤婿,贤婿既非姓白,为何假称舍侄,光降寒门?其间必有因由。”学士道:
“小婿寄迹禅林,晚间闲步月下,看见令爱芳姿,心中仰慕无已。问起妙通师父,
说着姓名居址,家中长短备细,故此托名前来,假意认亲。不想岳母不疑,欣然
招纳,也是三生有缘。”妙通道:“学士初到庵中,原说姓权。后来说着孺人家
事,就转口说了姓白。小尼也曾问来,学士回说道:‘因为访亲,所以改换名姓。’
岂知贵人游戏,我们多被瞒得不通风,也是一场天大笑话。”
孺人道:“却又一件,那半扇钿盒却自何来?难道贤婿是通神的?”学士笑
道:“侄儿是假,钿盒却真。说起来实有天缘,非可强也。”孺人与妙通多惊异
道:“愿闻其详。”学士道:“小婿在长安市上偶然买得此盒一扇,那包盒的却
是文字一纸,正是岳母写与令侄留哥的,上有令爱名字。今此纸见在小婿处,所
以小婿一发有胆冒认了。求岳母饶恕欺诳之罪。”孺人道:“此话不必题起了。
只是舍侄家为何把此盒出卖?卖的是甚么样人?贤婿必然明白。”学士道:“卖
的是一个老儿,说是令兄旧房主。他说令兄全家遭疫,少者先亡,止遗老口,一
时逃去,所以把物件遗下,拿出来卖的。”孺人道:“这等说起来,我兄与侄皆
不可保,真个是物在人亡了!”不觉掉下泪来。妙通便收科道:“老孺人,姻缘
分定,而今还管甚侄儿不侄儿,是姓权是姓白?招得个翰林学士做女婿,须不辱
莫了你的女儿。”孺人道:“老师父说得有理。”大家称喜不尽。
此时桂娘子在旁,逐句逐句听着,口虽不说出来,才晓得昨夜许他五花官诰
做夫人,是有来历的,不是过头说话;亦且钿盒天缘,实为凑巧,心下得意,不
言可知。权学士既喜着桂娘美貌,又见钿盒之遇,以为奇异,两下恩爱非常。重
谢了妙通师父,连岳母、小舅都带了赴任。后来秩满,桂娘封为宜人,夫妻偕老。
世间百物总凭缘,大海浮萍有偶然。不向长安买钿盒,何从千里配婵娟?
        
   

卷四  青楼市探人踪      红花场假鬼闹
卷四  青楼市探人踪      红花场假鬼闹
         
昔宋时三衢守宋彦瞻以书答状元留梦炎,其略云:“尝闻前辈之言:吾乡昔
有第奉常而归,旗者、鼓者、馈者、迓者、往来而观者,阗路骈陌如堵墙。既而
闺门贺焉,宗族贺焉,姻者、友者、客者交贺焉,至于仇者亦蒙耻含愧而贺且谢
焉。独邻居一室,扃鐍远引若避寇然。予因怪而问之,愀然曰:‘所贵乎衣锦之
荣者,谓其得时行道也,将有以庇吾乡里也。今也,或窃一名,得一官,即起朝
贵暮富之想。名愈高,官愈穹,而用心愈谬。武断者有之,庇奸慝、持州县者有
之,是一身之荣,一乡之害也。其居日以广,邻居日以蹙。吾将入山林深密之地
以避之。是可吊,何以贺为?’”
此一段话,载在《齐东野语》中。皆因世上官宦,起初未经发际变泰,身居
贫贱时节,亲戚、朋友、宗族、乡邻,那一个不望他得了一日,大家增光?及至
后边风云际会,超出泥涂,终日在仕宦途中、冠裳里面驰逐富贵,奔趋利名,将
自家困穷光景尽多抹过,把当时贫交看不在眼里,放不在心上,全无一毫照顾周
恤之意,淡淡相看,用不着他一分气力,真叫得官情纸薄,不知向时盼望他在这
些意思,竟归何用!虽然如此,这样人虽是恶薄,也只是没用罢了。撞着有志气
肩巴硬的,拚得个不奉承他,不求告他,也无奈我何,不为大害。更有一等狠心
肠的人,偏要从家门首打墙脚起,诈害亲戚,侵占乡里,受投献,窝盗贼,无风
起浪,没屋架梁,把一个地方搅得齑菜不生,鸡犬不宁,人人惧惮,个个收敛,
怕生出衅端撞在他网里了。他还要疑心别人仗他势力得了什么便宜,心下不放松
的昼夜算计。似此之人,乡里有了他,怎如没有的安静?所以宋彦瞻见留梦炎中
状元之后,把此书规讽他,要他做好人的意思。其间说话虽是愤激,却句句透切
着今时病痛。看官每不信,小子而今单表一个作恶的官宦,做着没天理的勾当,
后来遇着清正严明的宪司做对头,方得明正其罪,说来与世上人劝戒一番。有诗
为证:恶人心性自天生,漫道多因习染成。用尽凶谋如翅虎,岂知有日贯为盈!
这段话文,乃是四川新都县有一乡宦,姓杨,是本朝甲科,后来没收煞,不
好说得他名讳。其人家富心贪,凶暴残忍,居家为一乡之害,自不必说。曾在云
南做兵备佥事,其时属下有个学霸廪生,姓张名寅,父亲是个巨万财主,有妻有
妾。妻所生一子,就是张廪生;妾所生一子,名唤张宾,年纪尚幼。张廪生母亲
先年已死,父亲就把家事尽托长子经营。那廪生学业尽通,考试每列高等,一时
称为名士,颇与郡县官长往来。只是赋性阴险,存心不善。父亲见他每事苛刻取
利,常劝他道:“我家道尽裕,够你几世受用不了;况你学业日进,发达有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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