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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春绿上河-第2章

小说: 春绿上河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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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司马温公仙逝之后,朝中的人纷纷和司马家画清界线以免受到牵连,唯有郑家始终和司马家保持着密切的来往。
  他向来景仰司马光这样有名望的君子,原来也有意和司马家缔结亲事的,如今是不可能的了。
  “玄羽,曾大人是新党的人,和我们旧党是敌对的,再说如今曾家权势如日中天,他们怎肯和我们旧党的人有牵扯,你就不要白费心机了。”郑永不同意这门亲事。
  “我一定要试试!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只要我们有机会觐见圣上,就可以揭发童贯和蔡京的恶行了,不是吗?爹,如果我能够求到这门亲事就请您成全我!”他的态度十分强硬。
  郑家人仍然是忧心忡忡,不知如何是好,但是玄羽已经在心底暗下决定了。
  第二章
  参知政事曾樵有女初长成,不少贵族子弟皆托人来提亲。
  “曾大人!”中书侍郎张遥亲自上门求亲,“令千金文采不凡,小犬也不遑多让,你我两家门当户对,若能玉成这桩婚姻,岂不是美事一件?”
  “承蒙张大人抬爱。”曾樵谦虚的答道:“小女不过是胡乱读些文章罢了,怎能与令郎才高八斗相提并论呢?”
  “曾大人客气了,事实上是小犬拜倒在令千金的石榴裙下。”张遥笑了起来。“今年元宵灯节小犬对令千金一见倾心,非要老夫来提亲不可。”
  曾樵有些震惊,不知如何回应。
  其实他并不想与张遥结亲,不只因为朝中的人对他评价都不高,当年王丞相退居金陵后,就是他和吕惠卿等人将新政弄得乌烟瘴气。
  再说谁不知道他儿子张垣英是一个爱流连花街柳巷的浪荡子,临仙要是嫁过去哪有幸福可言?
  没想到张垣英已经偷窥过临仙的美貌,今日上门提亲,看来是势在必得,如果没有相当的借口,他是很难拒绝这门婚事了。
  当曾樵脑中不断苦思婉拒的方法时,一名仆人来报,“大人,枢密院郑永郑大人的公子求见。”
  “快请。”
  玄羽走了进来,向曾樵行礼,“晚辈郑玄羽,见过曾大人。”他抬头看见了张遥,转向他致敬。“见过张大人。”
  两人也向他点头回礼。
  郑永多年来征战边疆,镇守西陲,是自范文正公之后的征西英雄。他为人耿直,以清望之声称誉朝廷,曾樵虽然不曾与他相交,却对他深感钦佩。
  曾樵仔细瞧着郑玄羽。郑永的儿子果然器宇不凡,真可谓是人中之龙。
  “郑公子,今天来是……”曾樵请他坐下。
  “曾大人,小侄冒昧,特地来向您提亲。”玄羽起身行礼。
  闻言,曾樵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郑公子,你的确冒昧得很,谁不知道婚姻大事全凭父母作主,你何以独断独行上门来求自己的亲事?”张遥冷哼一声。
  “张大人,诗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年纪虽轻,爱慕淑女是极正常之事。”玄羽说得理直气壮。
  “难道郑公子和小犬一样,也见过曾大人的掌上明珠?”张遥讶异的道。
  听见他的问话玄羽并没有立刻回答。
  他何曾见过曾家的千金小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黄花大闺女,男人何缘得见?
  张遥的儿子竟然见过曾家的千金,哼!这些新党人的作风果然不同!
  “张大人,曾小姐深居简出,晚辈怎敢唐突佳人?”玄羽对于他们这种不合礼节的作法相当不以为然。
  张遥察觉出他话中的讽刺之意,一时无言以对。
  曾樵却对玄羽的胆识与智慧暗暗惊服,他询问道:“郑公子,你去年武举高中,如今可是留在军中?”
  “是的,小侄正和家父学习经略西夏事务。”
  “嗯,果然英雄出少年。”曾樵频频点头。
  “曾大人……”张遥见曾樵对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颇有好感,心中不悦。“论武,小犬或许不能和郑公子争胜;但要说到文才方面,只怕小犬未必肯甘拜下风。”
  闻言,曾樵为难得很。
  玄羽突然开口,“曾大人、张大人,小侄倒有一个好法子,我不自量力想与张公子挑战,文、武各赛一场,定要分出胜负才算,不知两位长辈意下如何?”
  “这……”张遥吓得张大了嘴。
  若要文斗,儿子吟风弄月未必能取胜;若要武斗,儿子的花拳绣腿只怕难全身而退,万一有个闪失……
  “郑公子,果然好主意。”曾樵却点头称是。
  他实在是松了一口气,也只有这个法子能教张遥知难而退了。
  再说眼前这个郑公子不只生得相貌堂堂,文武兼备,还有过人的胆识与智慧,得此乘龙快婿也不算辱没了曾家的列祖列宗了吧?
  “曾大人,你……”张遥看事情似乎难有转机,他老羞成怒,想要好好羞辱玄羽一番,“郑公子,只怕你们郑家高攀不上曾家吧?”
  闻言,玄羽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
  唉!他爹早就说过新党和旧党的人联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新党如今正得宠,谁不是对旧党人士避之唯恐不及呢?更何况曾樵位居副相权大势大,又怎么可能会接受这一桩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
  他也知道自己这回来提亲是没有任何胜算的,只是凭着一股勇气与坚持,希望能有机会成功,但谈到门第的问题他根本无法反驳。
  “张大人,郑家镇守边疆功在朝廷,我们曾家还不敢高攀。”曾樵急忙打圆场,让气氛不至于尴尬。
  这回反倒换张遥涨红了脸。
  他眼看曾樵对玄羽一面倒的态度,猜想提亲恐怕没什么指望,就匆匆告辞离去了。
  “感谢曾大人……”玄羽上前致意,“小侄受宠若惊。”
  “哈哈哈!”曾樵笑了起来,“玄羽是吧?既是贤婿,何不改称岳父大人呢?”
  “是,岳父大人在上,请受小婿一拜!”玄羽说着随即下拜。
  曾樵上前扶他起来,“毋需多礼,贤婿可回去禀明令尊请人择日下聘。”
  “多谢岳父大人。”
  于是,曾家与郑家的亲事就定了下来。
  临仙得知曾樵将她许了人,真是一则以喜,一则以忧。
  喜的是对方是个镇守边疆的英雄,而不是个不学无术的纨裤子弟;忧的是对方不知长得什么模样,性情好恶又如何?
  正当她为自己的婚事伤神时,香儿推门而入。
  “小姐,周先生来了。”
  临仙抬头正好见周学正走进书房,他身边跟了个十分美丽的女子。
  “临仙。”周学正向她介绍,“这位是李师师姑娘;师师,这是临仙小姐。”
  两个女子不由得彼此端详起来,心中赞叹不已。
  临仙从来没有见过如此艳光照人的女人,想来古时候所谓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大致就是形容这样的美人了。
  而正打量着她的李师师也有同样的想法。
  镇安坊里美女如云,众人皆推她李师师为花魁,而这个姑娘却有着绝色的容貌,尤其让人惊叹的是她聪慧的眼神,难怪学正成天赞美他这位女弟子了。
  “临仙,我今天特地请师师姑娘来唱我的新作‘六丑’,你不是想听吗?”周学正向她说道。
  “啊!原来师师姑娘会唱词?”临仙十分惊喜。
  “何止会唱,只怕全汴京城没人唱得比她更好了。”周学正得意的说。
  临仙要婢女准备了琴,由周学正抚琴,李师师唱词。
  “正单衣试酒,怅客里光阴虚掷。愿春暂留,春归如过翼,一去无迹……”李师师的声音如黄莺出谷,十分动听。
  听着听着临仙突然打从心底感伤起来。
  自从得知有人来提亲后,她的心里就没有平静过,如今她终于懂得老师所谓“愿春暂留”的殷殷企盼了。
  如果她仍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娃,那该有多好?不必忧愁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但是……这是不可能的。
  当琴声暂歇时,临仙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周学正和李师师也不敢惊扰,只在一旁瞧着她专注于心事的模样。
  “周先生、小姐、师师姑娘,这是新摘的杏子。”直到香儿端水果进来,临仙这才回过神来。
  “老师、师师姑娘,失礼了,两位的表演十分精彩。”临仙向两人致歉。
  “临仙,你今天心不在焉喔。”周学正微微一笑,“想必是因为婚事吧?”
  他的话让临仙的脸红透了。
  “我听说郑公子允文允武是个难得的俊才,真要贺喜你了。”
  “老师……”临仙忙将杏子推到他们面前,想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请用水果吧。”
  她自己随手取了个杏子咬了一口,谁知青涩得难以下咽,她皱起眉头,将咬剩的杏子放在桌上。
  周学正见状笑了起来,“出林杏子落金盘,齿软怕尝酸。可惜半残青紫,犹印小唇丹。”他随口唱起新词。
  临仙听出他唱词中分明是指她,羞得脸更红了。
  “临仙小姐,这阕‘诉衷情’正是你此刻的心境,不是吗?既期待爱情又怕披嫁衣。”李师师也笑了。
  一听见她的话,临仙的头低得不能再低了。
  周学正再度调音抚起琴来,“临仙,你要不要唱唱这阕词?”
  “我不会……”她摇摇头。
  “临仙小姐,这很简单的。”李师师开启樱桃小嘴,一字一句唱了起来,“出林杏子落金盘……”
  临仙也学着她唱起来。
  三人就在书房中演奏唱词其乐融融。
  玄羽回府禀明爹娘后,随即请人下聘,定了婚期,就将临仙迎娶进门。
  曾樵对于掌上明珠的出阁,十分不舍。临上花轿前,他仍殷切叮咛。
  “临仙,爹真的舍不得你嫁人……”他有些哽咽,说不下去。
  “老爷,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你总不能一辈子将女儿留在身边啊。”三姨娘在一旁劝着。
  曾樵觉得她的话很不中听,瞪了她一眼,她连忙住了口。
  而身着大红嫁衣的临仙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好了,别哭了,乖女儿。”他拍拍她的背,“你嫁到郑家要是受到什么委屈,只管告诉爹,爹一定不会放过他们!”
  “爹……”临仙抬起泪眼望着他。
  此时媒婆走过来催促新娘子该上花轿。
  曾樵帮女儿盖上头盖,让人扶着上了花轿。
  等帘子放下,迎亲队伍开始吹吹打打,抬轿前行。
  在摇摇晃晃的花轿里,临仙的心情也是七上八下。
  不知过了多久花轿终于停下,香儿将她扶出花轿,她只听到热闹的欢笑声,接着便由一群人簇拥着进了夫家大门。
  一连串仪式之后,她即被送进新房。
  对于素未谋面的相公,临仙十分好奇,然而她也担忧当她相公看到她的容貌时,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
  虽然她知道自己长得很美,但若得不到相公的欢心那该怎么办?
  她曾听人说有些男人在新婚之夜对妻子的容貌不满意,从此不再踏进新房而另娶妾室,任由妻子独自度过凄凉的岁月……
  想到这里,临仙不禁吓出了一身冷汗。
  忽然一个画面闪过她脑海,她想起刚刚拜堂时曾在头盖下偷看到相公身着礼服的下半身,以及脚下的鞋子,看来他的身材应该满高大魁梧的,就不知他的长相是否也是同样的粗犷豪迈?
  临仙感觉到身躯内浮起一阵燥热,让她的脸颊也发烫起来。不知道当相公进到新房来时,她会不会因为紧张而昏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开始觉得有些腰酸背痛,新房里好像越来越暗、越来越冷。红烛已经燃尽,可是新郎倌却还没有进房来。
  临仙就这样端坐在床沿直到天明。
  当鸡鸣骤起时,临仙再也忍受不了,她轻轻的将头盖掀开来。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外头有脚步声走近,她吓得赶紧将头盖盖上,保持端坐的姿势。
  不一会儿,有人推门进来,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哼!哪有新娘子自己掀头盖的?这就是你们新党人士的作风吗?”一个男性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语气十分冷漠。
  闻言,临仙不禁为自己方才的举动感到羞愧。
  “我不管你们家教如何,既然做了我的妻子,进了我们郑家的大门,就得守我们家的规矩,明白吗?”他继续冷冷地说着。
  他的话让临仙背脊发冷。
  他说……做了他的妻子?难道说这个冷酷的男人就是她的相公?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冷漠?
  她突然觉得胆怯。难道说他不喜欢她?可是,他根本没有见过她,怎么会……
  “等会儿梳洗之后,我会送你回娘家。”玄羽吩咐道:“我听说你们家有很多书画精品,我要你带来给我。”
  他的话让临仙愣住了。
  书画?他要他们家的书画做什么?
  “那是我爹的收藏……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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