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艳江湖-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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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语薇道：“那你们大师兄一定气死了。”
大胡子道：“对极。他每天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郁郁寡欢，日渐消瘦，忍不住去找叶天雄比剑。”
杭语薇恍然道：“莫非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的，说什么叶天雄败在了无名剑客手下，就是指这一战？”
大胡子道：“不错。不过大师兄的初衷只是逼他尽早娶七师妹进门，他的意思是，若叶天雄输了，就必须立刻娶七师妹进门。”
杭语薇道：“这样对叶天雄来说其实很划算，要是我，就随便应付一下好了。”
大胡子摇头道：“你不懂，一个剑客，把决斗的输赢和家族的名誉看得比什么都重。当年大师兄是按照武林规矩下帖子挑战的。虽然那一战没有人观战，消息却传遍了整个江湖。我敢肯定当年叶天雄是很想赢的，尤其是对着这样一个百年不遇的对手。”
杭语薇道：“据我所知，叶天雄是在他的老婆死了以后，娶云秋露为正室的。”
大胡子道：“是。因为这场决斗，七师妹并不知情，但叶夫人却知道，她认为是自己给叶天雄和环碧小筑带来了失败，于是自尽了。”
杭语薇愣住。她想不到世界上还有这么“傻”的女人。
在她二十年的生命中，没有人教给她什么礼教、仁义，阴寒枫只告诉她，要活得自在，要懂得利用可利用的筹码去交换等价的东西。她在江湖中游历，只图好玩刺激，从没想过刻意伤害谁，却伤害了不少人；从没想过刻意帮助谁，却也稀里糊涂做了一点点好事。她没有什么计划，今天不知明天什么样，也从没想过自己对别人有什么责任，所以她根本无法理解叶夫人的举动，更不明白环碧小筑的盛名和丈夫的失败关她什么事儿。
大胡子继续道：“叶夫人一死，大师兄、七师妹和叶天雄都非常内疚自责，大师兄离开了凌曦天境，七师妹虽然最终还是明媒正娶嫁入了叶家，但我想他们多半是为了那个孩子。自那以后，凌曦天境和环碧小筑都渐渐凋零了。你说，七师妹是不是差点毁了两个门派？”
杭语薇听了却更加不解——既然目的达到了，为什么还不快乐。但是她没有问出口，只道：“你们是不是都怨她？”
大胡子摇头：“不怨，不怨。你想一个人大半辈子过得都不快乐，无论做过什么错事，也都补偿了，何况七师妹没有做错什么。”说到这笑声戛然而止，轻声道，“来了！”
杭语薇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想到自己被人做饵去钓一个怪物，不禁浑身起鸡皮疙瘩。无奈她现在动也动不得，这大胡子看起来粗豪，却粗中有细，虽然他一直在跟杭语薇说话，手上的力道却丝毫没有放松。杭语薇只能期望那凌曦神龙千万不要将自己一口吞下肚去。
水潭深处的浓绿开始模糊起来，渐渐有一个黑点出现在浓绿的中心，越来越大，越来越快地向上逼近。杭语薇的呼吸一下子停住。大胡子的手也不禁开始微微抖动起来。
黑点很快变成了一团黑黝黝的影子，看起来竟似有桌子般大小。杭语薇的心就快要跳出腔子了。
这神龙，竟真的和传说中的龙一样大小么？若果真如此，那个中了剧毒的大胡子怎么可能捉得住它！
就在这时，外面大殿的门吱呀响了一声，两人一分神的功夫，水面突然卷起一个漩涡，一股强大的吸力一下子把杭语薇大半个身子吸了进去。她呛了两口水，眼泪不自觉的流了出来，模模糊糊看到水面下不到一丈深的地方，有一个磨盘大的黑影，影子上方似乎还有两双发亮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看。
没错，是两双眼睛！
杭语薇骇得魂都飞了。这怪物竟然长着两双眼睛！
影子后面拖着一条长长的、深入水底的尾巴，急速摆动着。杭语薇吓得想要大叫，立刻又呛了几口水，才意识到自己已在水下，头发云絮一般向黑影游去，挡住了视线。很快她便觉得头发拉扯头皮的力道慢慢增大，突然腰上一紧，身上一轻，已被大胡子拉回到青石台上。杭语薇只觉全身虚脱一般，呆呆瘫倒在地。
大胡子神情凝重，手中紧紧地扣着一对倒钩飞抓。突然黄幔一挑，一个女子的声音道：“归师伯，谷主命我祭祀神龙。”大胡子浑身一震，一回头，见说话的是个十五六岁的女子。她披散着头发下来，全身只有一件薄薄的及地纱衣，年轻健康的酮体若隐若现。
这女子看到杭语薇，当即怔住。大胡子犹疑片刻，突然扭头对杭语薇厉声道：“你不是名花谷的人，你是谁？”
杭语薇还未说话，就听隆隆水声，震得人耳膜生疼，白色水花激射而起，整个岩洞已全湿了。水花中心，一条青色巨蛇飞龙般高高立起，足有丈余高。大胡子被涌起的波拍得一个趔趄，手中的飞抓也没来得及抛出。
神龙的身子足有水桶粗细，一个头也有磨盘大小，眼似铜铃，眉骨凸起，全身鳞片青铜铠甲一般，闪着斑驳诡异的光芒。仅仅伫立了一瞬，便向杭语薇猛冲下来，带起一股强大旋风，大胡子和那白衣女子几乎站不住。
杭语薇愣愣在原地，喃喃道：“这就是凌曦神龙，这就是凌曦神龙……”
大胡子却发现凌曦神龙脊背上居然趴着一个人，惊呼道：“谁！谁在那里！”
这人披头散发，全身血迹斑斑，居然是夏宣清！
杭语薇这才明白为何在水下会看到两双眼睛，可是双腿依然软得动弹不得。夏宣清看见她，猛地用拳头在凌曦神龙脑后一击。神龙头一歪，身子不稳，挟千钧之力向青石桥砸了过去。
杭语薇滚落潭中，脸颊几乎是贴着神龙冰冷粘腻的身子向下滑去。
青石桥被砸得裂开一道长长裂缝，整个山洞都晃了起来，激荡的风吹得黄幔横了起来，大殿里的蜡烛全部熄灭，山洞中立刻一片漆黑。黑暗中就听大胡子怒喝一声，一道银光闪过，似乎缠住了什么。火光一闪，那白衣女子高高举着一支火折子，照见那大胡子正用飞抓缠住神龙，想把它拉到平躺下来，却反被它扯得一步步向水潭滑去。
白衣女子尖叫道：“师伯，不要伤害神龙！”大胡子咬紧牙关不说话，一张脸变得通红。他不敢说话，生怕一口气续不上来，被神龙逃回水潭去。
神龙在不停地扭动着身子，越来越快，搅得潭水哗哗作响，掀起的白浪几乎有一人多高。
杭语薇在潭底几次想游出水面，都被神龙的尾巴压了回去。一口气用完，渐渐失去知觉，身子越来越沉，不断向下滑去。
这水潭竟似一个无底深渊，仿佛直通地狱。
恍惚中有人拉着她向上游，身子一轻，已浮出水面，她睁开眼睛，看到夏宣清那张质朴但英挺的脸，吐了口气，轻声道：“是你。”夏宣清点点头，趟着齐腰深的水，一步步把她抱上岸。他虽然衣衫褴褛、血迹斑斑，但精神气色却明显很好。
大胡子和凌曦神龙仍在僵持。整个山洞充满了呼呼风声，空气中满是腥咸味道。神龙越来越暴躁，尾巴高高翘出水面，就听砰砰砰一阵巨响，大块大块的岩石带着泥土轰隆隆滚落，一块巨石刚好朝杭语薇和夏宣清所在的地方砸了下来。夏宣清本能地用胳膊去挡，杭语薇吓得惊呼出声。
然而那块巨石竟被夏宣清挡得飞了出去。一眨眼的功夫，夏宣清已经挡开四五块巨石，一些稍小的石块砸在他身上，似乎都没有感觉，就听他高声道：“前辈，放了它吧，我们不是它的对手！”
杭语薇惊异地看着夏宣清，心道：“看不出他还有这等内力，难道之前竟是深藏不露么？”
神龙发出呜呜低吼，身子用力一扭，大胡子被它甩飞，砰地撞到了山壁上，一张脸已变得紫黑，口角不断流血。神龙却没有放过他的意思，一扭身撞了过去，竟要把他碾成肉泥。
大胡子无处可退，旁人也无法可想，那白衣女子突然狂吼一声，一刀割断了自己的喉咙，鲜血如旗花火箭般射到神龙身上，整个山洞顿时弥漫起一股淡淡药香。
杭语薇和夏宣清全傻了，见她缓缓倒了下去，落在一旁的火折子闪着突突的光，仿佛是她最后的心跳声。神龙扭过身，慢慢靠近，张口含住她的头。杭语薇顿觉胃里一阵翻腾，把头埋在夏宣清胸前，不敢再看。等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神龙已不见，水面泛起串串气泡，慢慢恢复了宁静。若不是空气中还有那白衣女子血中的淡淡药香，任谁都无法想象，刚刚这里曾经出现了一只巨大的怪物，还吞噬了一个鲜活的生命。
杭语薇和夏宣清面面相觑，骇得说不出话来。良久，夏宣清才道：“杭姑娘，这是什么地方？”
杭语薇苦笑道：“鬼地方，早知如此，我宁死也不会进来。”
突听大胡子道：“你们两个，究竟是什么人！”他的声音虽然嘶哑无力，语气却异常凌厉。
杭语薇忽然气不打一处来，三步并作两步走到大胡子面前，见他口角尽是鲜血，已经站不起来，心下稍安，扬手打了他两个耳光，狠狠道：“都是你这个疯子，要捉什么神龙，你以为自己功夫很了得么！”
大胡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耳光弄懵了，怔了片刻才怒道：“你个臭丫头，竟敢打老子！”
杭语薇道：“打你又怎么样，姑奶奶现在杀你都可以！”说着，她一手抽出了叶瀚扬送给她的那支匕首，作势要刺。
夏宣清见状赶忙拦住她，道：“杭姑娘，怎么说，这位也是武林前辈。如果没有他一直拉着那个，那个怪物，”他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凌曦神龙，“我们说不定都被它吃了。”他见杭语薇没有反驳，继续道，“这位前辈伤势很重，你，你身上有没有疗伤的药？”
杭语薇心中一惊。刚才在水潭里，不知自己身上的东西丢了没有，若是掉进了水中，她可真是欲哭无泪了。她背转过身，伸手入怀，摸到冰凉凉的柳荫玉壶才放下心来。
夏宣清却正好看到她半个光滑细腻的脊背，上面伤痕犹自淌血，仿佛一张珍贵的名画被人涂了拙劣的一笔。“杭姑娘，你，你的伤口还在流血。”
杭语薇头也不回，递给他一个白色蜡丸：“捏碎，帮我涂上。”
夏宣清脸红道：“这……”
杭语薇看看大胡子，又看看他，便拉起他的手道：“跟我来！”一面说，一面拉着夏宣清转到黄幔前的青石椅上，“现在那个老疯子看不到了，快帮我把药涂上，不要留下疤。”
大胡子喊道：“臭丫头，老子不是疯子……你怎会有环碧小筑的玉匕首？环碧小筑没有姓杭的，你到底是谁？”
杭语薇撇嘴道：“我偏不告诉！”
夏宣清却被大殿惊呆了，他打破脑袋也想不出，山洞外竟然连接着这样一个气势恢宏的大殿。
杭语薇见他不动弹，轻笑道：“喂！你害羞呀？”
夏宣清猛醒过来，道：“我……”
杭语薇截口道：“你这个人很会装，明明功夫好得很，之前却装成二三流角色，连我都被你骗了。”
夏宣清分辨道：“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内力真的好像精进了不少。”
杭语薇还未说话，就听黄幔后那大胡子沉声道：“你是不是喝了神龙血？”杭语薇心中一动，想到那神龙血能够疗毒，说不定也能增加内力修为，遂转头看着夏宣清，道：“对了，我还没问你怎么会跟那个怪物一起出现呢！”
夏宣清搔搔头，道：“那天你被雪山魔抓走后，我们一直在找你。”
杭语薇冷笑一声，道：“你们是为了给赵柏山治眼睛么？”
夏宣清低声道：“我和师妹确是为了赵大哥的解药。但，沈公子对你是真心真意的，你何苦戏弄他！”
杭语薇抿嘴一笑：“我知道。”她伸出一只青葱玉手，拉着夏宣清坐到自己身边，“你继续说呀。”
夏宣清不敢抬头看她，道：“我们一路跟踪雪山派的车队，一到滁州，就收到了朱砂帮和七星岩的联名请柬，要为环碧小筑庆功。却没想到竟在鹿鸣茶社碰见你。”
杭语薇一笑：“我离开以后，又出了什么事？”
夏宣清怔道：“你怎知那里出了事？”
杭语薇故弄玄虚地道：“我自然知道，我还知道沈烨轩被滁州那几个混蛋帮派扣押了起来，所以你最好实话实说，休想有一个字骗我。”
九 神龙现世
九 神龙现世
夏宣清暗道：“她虽然是别人嘴里的淫邪妖女，可是她还是牵挂沈公子的。可见江湖传言不可全信。”
杭语薇见他不语，催促道：“喂，你怎么不说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