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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佞臣-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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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点虽然是两山之间的峡谷,但是因为身在群山中,所以并没有抵达真正的山下,而只是冲下了最高峰,进入了比较和缓的地带而已。出了峡口,不远处便可以看到大队人马正朝这边过来,马蹄得得的声音隐隐约约传过来,甚至激起了滚滚的尘土。这下子一行人才把揪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君瑞长呼一口气,从身上掏出一枚信号弹,用火折子点燃了,“呼”的一下信号弹飞入了空中,指引那队人马朝这边前进。
  很快,就有先遣队伍前来,是五个骑兵,飞奔过来后一下子跪倒在了君瑞脚边,喊道:“陛下,陛下受惊了!”
  “带了多少人过来?”君瑞擦了擦额前的血迹,淡淡地问他。
  “五百精兵,骑兵一百人,弓箭手一百人,步兵三百人!”那人恭敬回答道。
  “很好,传话下去,一定要活捉后面那些寇匪,特别留意领头的人。朕要审问他们!”君瑞说着,回头略略看了看身后的司徒碧,见他虽然有些脸色发青,衣服也破烂得不成样子,但是精神却依旧不错,也非常镇定,便冲他笑了笑,拉过那几个骑兵的其中一匹马来,让司徒碧上马。
  “你跟他们先回去。”君瑞仰头对骑在马上的司徒碧说。除了司徒碧,哪里还有人敢于让帝王这样仰视呢?
  “你呢……”司徒碧有些犹豫。
  “去吧,朕看你也快撑不住了,回去让司徒瑾给你熬点药喝,好好休息休息,不然又得发热。若是又病了,我看你那弟弟非得又做出大不敬的事情来。朕得留在这里坐镇,看看到底是谁,竟然这么大胆子。”君瑞说着,拍了拍马背示意前来的骑兵护送司徒碧先走。马儿还没跑起来,便听到一声尖锐的箭矢破空的声音。
  “啪!”君瑞手中的剑一挥,那只射来的箭立刻断成了两截。司徒碧回过头去看,只见山顶上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人,脸被蒙着,看不清面目,正手握弓箭紧盯着君瑞的方向,他的身后站着好几个弓箭手,但都没有上前,而是恭恭敬敬地站在那人身后。
  君瑞和那人默默无声地对视着对方,都没有下一步的动作。君瑞脸色阴沉地看过去,突然冷笑了一下,这一个冷笑,让他看起来十分的狠厉,完全是战场上杀伐决断的王者的模样:“看样子,这个人就是指使这些人刺杀朕的罪魁祸首。”
  
  两人对视一阵,在这种情况下身边的人都不敢有所动作。很快,大队人马越来越近。山顶那人抬眼看了看渐渐接近的队伍,慢慢又低下头,再次与君瑞对视。君瑞作为浴血沙场厉兵秣马而上位的帝王,很少有人能够如此镇定自若地和他对视,因为君瑞毕竟经历过无数的生死考验,经历过血的洗礼,眼神中带了阴沉和决断,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气势。而那人竟然毫无惧色地与君瑞对视,可见胆识相当过人。
  但是慢慢的,那人的目光渐渐转到了骑在马上的司徒碧身上,抬手拉弓,作势要射。君瑞的神色变了变,夺过其中一名骑兵身上的弓箭,搭箭上弓,对准了山顶那人,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若是你敢射他,你立刻就会命丧黄泉!
  那人慢慢转头过来看了君瑞一眼,并没有动作,又是一番无言的对峙。可是突然间,从另一个方向有箭矢飞了过来,另人毫无防备,一下子射中司徒碧所骑的那匹马的马背上,马儿受惊,竟然一跃而起朝前方奔去!

  受伤

  司徒碧脑子里只有当时的一些片段,但是他却很难把那些片段拼凑起来。大概是因为当时的情形太过危险,又或者是因为他的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实在无法再次集中精力了。于是他只知道马儿受惊朝前冲去后身后响起君瑞焦急而担忧的吼声,好像在命令身边的人追他回来,又好像在喊他抓紧缰绳千万不要松开,但是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声音也有些飘远了。不过幸好很快身后有马追了上来,不一会儿就有人飞身一跃跳到了他的那匹马上,从身后环抱住了他让他坐稳了,一双温热的手覆在他手上,抓住了缰绳。司徒碧突然感到很安心,但是很快就有剧烈的颠簸,好像世界翻了个个儿似的,一切又变得不清不楚了。司徒碧觉得从四肢百骸里透出一股子无力感来,身上突然感觉很冷,很疲倦,这种虚软的感觉让他的大脑都有些无法运转了,于是他暗自感慨,果然是撑到极限了。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卷入这些恼人的事情中来,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皇帝,若是当初没有发生这些事,现在恐怕又是另一番样子吧?这些纷乱的事情让他感到深深的无力,像是溺水而亡的人一般,慢慢卷入了浓黑的漩涡中,什么都不知道了……
  
  司徒碧梦到很多年以前的一些小事来。那时候他也就是十一二岁的年纪,先帝驾临江州视察,住在司徒家的大宅院里,同行的还有若干个皇子,都是先帝带出来体察民情的。那时候君瑞就在那些皇子中间,看起来默默无闻的样子,却总是得到众人的交口称赞,他的诗词学问学得好,武艺很出众,策论也学得不错,只不过性格过于清冷孤高。甚至有人说,若非他性格孤僻,大概比太子更出色,更适合做一个帝王。
  梦里一切都是虚无缥缈的,但是却是记忆深处的一些画面,如同水中漂浮的泡沫,“嗖”的一下就会破灭似的。司徒碧小心翼翼地站在角落里,看着独自一人坐在小院里的自己,别的孩子都在前面陪着皇子们,而他却躲在房里念书。与其他孩子格格不入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只有通过努力,得到更多的“名声”,才能让家里人更加认可他。所以说,在别的孩子玩耍时,他却在读书。那时候,天有些阴,太阳被乌云遮住,光线有些昏暗,他看到君瑞带着君羡在院子里玩。那时候的君羡还只是一个说话都结结巴巴的小娃娃,一个劲的哭着撒娇,君瑞有些心疼,还有些着急,让一旁伺候的宫女退下了,俯身抱起君羡站在荷塘前,絮絮叨叨的说一些莫名其妙的瞎编的故事。司徒碧坐在房里远远地看他们,他看到了在人前冷漠的君瑞在弟弟面前所变现出来的温情,这种温情似乎让昏暗的天空都变得明亮一样。那时候他就觉得,其实君瑞真是一个温柔而寂寞的人呢。若是自己能成为像他弟弟那样的人,被一个人这样疼着,关心着,或者是成为他那样的人,去保护自己心爱的人,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所以说,那以后很多年过去,但是司徒碧仍旧记得那个温情的君瑞。进京之后,司徒碧也有意无意地打听他的消息,得知他长期戍边不在京中。当君泰告诉他君瑞要回来的时候,他还觉得紧张,但又很期待,可是最后见面,叫他一句“瑞哥”,却只得到一个不屑的冷哼。这让刚刚进京的司徒碧感到非常的无措,也非常的失望。只不过这种情绪还没来得及消化,便又出现了更多的状况。身边的人为了权利而相互倾轧算计,勾心斗角,看起来慈祥和蔼的人,说不定在背后就捅你一刀子,有些平时信任的人,说不定中途也会倒戈,所以他只能收拾起那些心情,竭尽全力地帮助泰哥。两个人,竟然一下子过了那么多年,都毫无交集。
  有时候司徒碧会想,若是自己并不是那么精于算计的一个人,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司徒家的公子,就像自己的兄长司徒珏一样,成天吟个诗作个对,不去管那些纷繁的政事,是不是君瑞会对自己另眼相看?是不是就不会把自己当做棋子来利用?可是若真的如此,恐怕早就无法在家族里立足了。从小到大的生活历练,让他在后来的政治斗争中得心应手,甚至成为了泰哥的心腹,也正是因为自己是泰哥的心腹,正是因为自己的不服输和倔强,让两个人无从交集。到底是好,还是坏呢?实在是累啊……
  司徒碧觉得有些沮丧,眼睛发酸,心口发疼,很多场景闪过去,在脑子里绕来绕去,让他头疼,身体也在痛,痛得如同要把他整个人撕裂一般。他觉得自己好像喊了一声,然后眼前骤然间一道白光炸开,他突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
  “你醒了?”不远处,君瑞靠在大石上定定地看着他。司徒碧喘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臂,胳膊的地方被布条缠着,稍微抬了抬就疼得紧,大概是骨折,那上面缠的布条有着精致的纹路,是君瑞穿的那件衣服上的布。再看了看周围,这是一个类似山洞的地方,从上面垂下来的藤类植物刚好挡住了洞口,把他们隐藏在里面,也刚好够两个人藏身。
  “陛下……怎么回事?”司徒碧轻声问。试着抬了抬胳膊,一阵剧痛传来,疼得他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马惊了,乱跑了一阵,冲下山坡了。”君瑞轻描淡写地说,“你受了点伤,骨折,不严重,我已经给你固定好了,不要乱动。”
  “嗯……”司徒碧点点头,抬眼看了看君瑞,本想要谢谢他,没想到被他的脸色给吓了一跳。君瑞的皮肤比较黝黑,是阳光晒过的十分健康的小麦色,但是现在他的脸确实苍白的,脸上也有汗水。司徒碧看了看他,见他肩膀有血迹,心知他大概是受伤了。
  “陛下……你……”司徒碧不可置信地看着君瑞,撑着墙壁站起来走到君瑞身边,近距离一看,君瑞的身上有很多伤,似乎是坠马的时候留下的擦伤,而最为严重的,是他后背的两处刀伤。
  “现在两边都在找我们。”君瑞开口道,“对方大约对地形更为熟悉一些,所以先被他们的人找到了,不过都被我解决了。”君瑞说着,用脚踢了踢一旁的两具尸体,又继续说:“我想他们既然都能找到,我们的人也会很快找来了,不过……现在两边的人都在找我们,我们不能生火,不能求救,若是被对方先发现的话……”
  “的确……”司徒碧想了一阵,才慢慢开口,“不过不能生火求救,并不代表没有办法出去。”他看了看那两具尸体,尸体身上只有两个伤口,都是致命伤,伤在颈脖大动脉,所以身上的衣服都是完好的。
  “陛下,我们换上他们的衣服,装作搜山的人,大约可以蒙混过关。”司徒碧说着,低头扒起了尸体身上的衣服,虽然手受了伤,但是他的动作却并不慢,因为这个山洞现在并不保险,随时都有可能被发现。
  “让我来吧,你手受伤了,不要乱动。”君瑞说,推开了他,原本帝王就忌讳这些死人的东西,可是现在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办法了。
  “陛下也受伤了,不比我好到哪去。”君瑞的背正对着司徒碧,让他看到君瑞背上狰狞的伤口,那伤口外翻着,还在往外渗血。
  “但我不像某人,又给晕过去了。”君瑞闷声闷气地说。
  “这可得托陛下的福,若我现在在景源府衙呆着,或者在江州司徒本家呆着,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狼狈。”司徒碧道。
  “你非得跟我做对心里才高兴是吧?”君瑞的声音拔高了,显得有些不耐烦,“呼”的一下转过身来盯着司徒碧,一脸的怒气,“现在是非常时刻,你就不能少顶撞我吗?”
  司徒碧一愣,张了张嘴,但是没说话,君瑞喘着粗气瞪了他几眼,又回过头去摆弄尸体身上的衣服,可是司徒碧突然看到他往墙边歪了过去,连忙伸手去扶他,却一下子被他压住了受伤的手臂,疼得他几乎昏死过去。
  “陛……陛下……”司徒碧忍着疼痛艰难地叫了几声,不一会儿便听到君瑞长长喘了口气缓了过来,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让我来把你背上的伤口处理了,还在流血。”司徒碧弱声说。手臂实在太疼了,让他觉得浑身都有些发软,但是现在君瑞也受了伤,他必须得撑住。
  君瑞没说话,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比刚才还要白一些,正闭着眼睛靠在墙上调整着,司徒碧看了他一阵,默默起身四下看了看,见到尸体腰带上绑着的酒壶,连忙扯了下来,又撕了一大块自己里面穿的干净的里衣,准备好这些东西之后回身看了看君瑞,见他渐渐平稳了,才半跪在他身旁扳过他的肩膀让他背对着自己,着手给他处理伤口。

  不同

  君瑞的伤口比较深,皮肉外翻,最深的地方还隐约能看到白骨,非常棘手,不过现在这个情况,司徒碧也没有办法,只能给伤口做基本的清理,然后把撕下来的里衣扯成布条,给他缠上。
  从尸体身上找到的酒壶里满满一壶烧刀子酒,司徒碧先让君瑞喝了一点,然后拿干净的布蘸了酒把伤口给擦了擦,清理了上面的脏东西,然后拿布条小心翼翼地往上缠:“陛下先将就将就,现在暂时只能这样,等到脱险了再处理。”
  “嗯。”君瑞哼了一声,听起来好像还比较轻松。司徒碧知道他肯定疼得紧,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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