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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一刀春色-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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觉。”
  沈墨钩听了,大笑,笑了足足盏茶时分,方挥手道:“算了,跟你这小无赖没什么可计较,但七星湖有个人物你得知道。”
  苏小缺道:“七星湖我就听说过沈墨钩。”
  沈墨钩正色道:“这个人绝不逊色于我,其处事心智,更是江湖中绝无仅有。”
  苏小缺正待他说出这人的名号,沈墨钩却道:“你听过权力帮的故事没有?”
  权力帮的故事莫说江湖人士尽皆知晓,便是茶馆书楼也时常评说,整个民间至今都在流传李沉舟柳五的名字,这两个激起所有少年人热血与热情的名字。
  权力帮是传奇,李沉舟是神话,柳五则是一道至情的伤痕。
  苏小缺立即答道:“要灭权力帮,先杀李沉舟,要诛李沉舟,先杀柳随风?”
  沈墨钩点头:“没错,魏天一就是七星湖的柳五总管。”
  苏小缺问道:“柳五与律香川也只相隔一线,宫主是要当李沉舟呢还是当老伯?”
  他这问法极是刁钻,李沉舟疑心柳五,以死相试,却只得到了一个死去的五公子;老伯信任律香川,却险些死在他的手下。都不是什么好结局。
  沈墨钩四两拨千斤,微笑道:“李沉舟和老伯都是人杰枭雄,我只是区区沈墨钩,七星湖自然也不能与权力帮相提并论。而且柳五至死都叫李大一声大哥,魏天一从来叫的都是宫主。柳五是李大的兄弟、朋友、亲人,魏天一只是我的属下。”
  换言之,柳五是不愿反李大,魏天一则是不敢反沈墨钩,一个不愿,只看柳五心里怎么待那份兄弟情,一个不敢,看的是沈墨钩和魏天一的实力制衡,倒是简简单单的上下属。
  苏小缺略一思索,已明其意,却色迷迷的道:“昔年柳五公子一笑江南生,一刀天下寒,却不知这个天一公子俊不俊?”
  沈墨钩笑得甚是古怪,道:“你见了便知。”
  见苏小缺一脸神往,知他爱美色,不由笑骂道:“你这好色的毛病竟不知是跟谁学的。”
  看了他一眼,突然不悦道:“一定是那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唐清宇。”
  苏小缺听他骂自个儿的亲爹,倒觉得十分受用,心悦诚服的附和道:“宫主英明神武,料事如神!”
  沈墨钩想到唐清宇,已是十分不爽,再听到苏小缺这般说话,哪有半分昔日苏辞镜的冰心傲骨?登时厌恶之情油然而生,冷冷道:“你进七星湖,自然是到内堂,内堂的男宠仆役,没资格唤我宫主,以后就称我爷吧。”
  苏小缺自从知道他与自己行险换血一事,早已把他当疯子看待,也不觉得屈辱,倒有了幼年行乞时逮谁叫谁大爷的熟悉亲切,只心想:我才是你这疯子的爷,却低头恭恭敬敬的说道:“是,是!爷英明神武,料事如神!”
  沈墨钩见他裤子也脱得屁也放得的软和劲儿,一时也没了法子,只得挥手作罢。
  抵达七星湖,已是夜半时分,夜色中却有暖洋洋的风吹过,柔和妥帖无比,苏小缺跟着沈墨钩进了屋,只依稀记得是依山壁而建的石屋,又出了屋,往里再走过花圃竹林,长廊甬道,穿过月洞门,进了一间精舍,银灯映在琉璃大圆珠里,明丽冰冷,屋内陈设极为精美,苏小缺困得厉害,也不多看,眯着眼睛直摸上那描金雕花拔步床上去,拽开绣褥,扯过锦被,倒头便睡。
  床前浅廊上,沈墨钩斜斜的坐着,他从少年时代开始,几乎从来没有过一个睡眠完好的夜晚,沈墨钩甚至以为自己已经完全能和黑暗融为一体,而此刻银灯的光辉仿佛全凝聚在苏小缺沉睡的脸上,十八岁的面容,吸引着沈墨钩全神贯注的凝视。
  自己的十八岁那么侮辱肮脏,下贱得连最老练的小倌儿都自叹不如,而眼前这张十八岁的脸,与昔年苏辞镜雪玉似的面容恍然重叠相映,让他觉得世事骤然如新,过往种种如水过细沙,不留痕迹。
  苏小缺睡足时,已然日上三竿,只觉得肩膀胳膊又酸又痛,睁眼一看,吓得几乎滚下床去,原来自己竟是被沈墨钩抱着睡了一宿。也不敢吭声,悄悄把手伸到裤子里,前后都摸了摸,并无异状,看来并没有糊里糊涂被这老狐狸占了便宜去,既没操他,也没被操,登时放了大半个心到腔子里,慢慢挣脱开起床。
  推开窗户一看,见秀水远山,绿裁红衬,果然珠玉瑶台,世外仙源,更有香融花媚,曲径回廊,比之白鹿山,多了清艳旖旎,比之赤尊峰,更是多了雅致玲珑。当年七星湖的创立人,虽不知男女,想必也定是一时俊彦。
  正默默观赏赞叹,突见繁花丛中玉石桥上走出一个人影来。
  这人一身浅碧衣衫,黑发及腰,每一步都好似踩在屁上滑在水中,一步三颤两步六摇,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缓缓走来。
  定睛看时,这位佳人不是李沧羽却又是谁?
  苏小缺伸手挡了挡眼睛,几乎不忍目睹,不想一别年余,李沧羽那仅存的三两男子气,尽数付东流。
  待他更走近些,只见他额头悬明珠,发上绕金枝,腰间一条巴掌宽的绣花腰带,束得腰肢只盈一握,款摆中真如好女一般,只一双微吊的杏眼看着苏小缺时,明晃晃的嫉妒怨恨喷薄而出,苏小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心想同样都是练廿八星经,怎么人和人的区别就那么大呢,沈墨钩虽美得离谱,可也不至于这般阴气——他本是胡思乱想,不想一念至此,心中突的一动,隐隐约约似乎触及到一个极为重要的关节。
  第四十章
  正待深思,只听身后有动静,转身一看,却是沈墨钩起床。
  苏小缺忙异常狗腿的行礼:“爷!”
  沈墨钩不答话,隔着花丛石桥冲李沧羽笑了一笑,待苏小缺回头时,李沧羽已不见踪影。
  沈墨钩微低着头,一只羊脂白玉似的手虚搁在桌上,指尖轮流轻敲桌面,不成曲调已有情,略一思忖,吩咐道:“跟我去医舍。”
  说罢取出那一小瓶天香胶,便带着苏小缺去医舍,七星湖内堂医舍隐在一带修竹藤萝内,一个瘦小的妇人正凝神分拣药草,这妇人一头白发梳了个整洁利落的圆髻,衣袖高高挽起,一双手犹如松树皮一般枯瘦粗糙。
  沈墨钩眼神瞟也不瞟这妇人一眼,淡淡道:“这位就是宋鹤年夫人。”
  妇人抬起头来,这一照面,却是嫩脸凝脂、眉黛唇红,竟是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苏小缺一时也分不清宋鹤年芳龄几许,只得躬身道:“宋夫人。”
  宋鹤年也不答话,眼神却甚是和善,沈墨钩说明来意,留下天香胶,又叮嘱苏小缺伤好前切不可随意乱走,交代完毕,便自行离开医舍。
  苏小缺目力耳力俱佳,见他走时脚步略显匆忙,留神一看,果见不远处李沧羽碧衫轻动,随后就是两人唇舌吮咂之声。
  苏小缺低头沉思,宋鹤年已开口道:“断脉续接的苦楚非常人能忍,你不妨先把这粒药丸吃了。”
  声音非同一般的沙哑粗嘎,听到耳中简直就是用铁砂去蹭铁锅,偏生语气又极其温软,苏小缺回过神,接过药丸闻了闻,又舔了舔,却摇头道:“不用,我得记得这份疼劲儿才好。”
  说罢将药丸放回,笑道:“宋夫人,这药禀性温和,如果多加上一味安凝花,定有奇效。”
  宋鹤年眉尖微颦,目露惊诧之色,问道:“你也懂医道?安凝花这味药几乎没人能够用好,除了程逊先生……”
  仔细打量苏小缺,猜道:“你可是师承医神一脉?”
  苏小缺见她明白,点头道:“勉强算是入室弟子,只是我生性懒散,连皮毛都未能学到,实在是丢人。”
  宋鹤年展颜道:“程先生的皮毛,也远远高过我等毕生所学了。”
  说罢让苏小缺躺好,用一柄薄如蝉翼的银刀割开手腕旧伤,手法娴熟精道,苏小缺看她配药用刀,观她言谈举止,已知宋鹤年医术虽不及程氏父子,却胜在态度柔和细致,体贴入微,绝无半分程氏父子的邪性,不由大是放心,手腕刺痛中,只听宋鹤年道:“我平日不喜多话,但苏公子既是医神门人,我不得不多问一句,你此次前来七星湖所为何事?”
  苏小缺笑道:“自然是进内堂,至于做什么,还得看爷的意思。”
  宋鹤年看他面容如玉,玉照人寒,不禁轻叹一声,自专心施术。
  苏小缺一直强忍剧痛,一声不吭,直到银钩拉出左腿断脉时,宋鹤年方听到他神志不清的低声吐出三个字:“谢天璧!”
  简简单单三个字,却是类似野兽濒死的诅咒和哀嚎,只听得人寒意入骨伤痛入心。
  宋鹤年医术自有独到之处,伤口愈合后,断脉处已与常人无异,手足劲道感觉一如既往,苏小缺惊喜之下,忍不住拜倒请教,宋鹤年亦不藏私,竟是倾囊相授。
  苏小缺离开赤尊峰时,将青囊药书付之一炬,却牢牢记在心中不时揣摩,此刻又遇高手,不由得与书中相应部分互佐互补,两人均有豁然开朗之感。
  沈墨钩见苏小缺伤势渐好,便令他移居烟分剑截院中。
  烟分剑截院正是内宠所住,以奇石松木建成,隐于山坳之间,临近又有清溪池沼,倒是个清净所在。只不过苏小缺之前,已有燕杀、新光、双安、崇光、百笙、钟游六个男宠安居其间。
  苏小缺一直以为沈墨钩是个江湖中的贵族,刀剑里的诗人,其品味之高,格调之华,不是聂十三这等棺材脸大叔可比的——但那是见到这六位男宠之前的结论。
  见到燕杀,苏小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见到新光,苏小缺开始怀疑沈墨钩的眼睛,见到双安,苏小缺断定沈墨钩眼睛瞎了,或者客气一点就是,沈墨钩对男宠的口味太曲折离奇了。
  当然,这绝不是说燕杀等人生得丑,不光不丑,且个个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壮士,壮士到无论是丽春院的韦老鸨还是分桃坊的杜龟公,都绝不会认为这三位大侠能当男宠。
  燕杀二十七八的年纪,紫膛脸,身材高大,衣衫下起伏的肌肉跟一串儿糖葫芦也似,峰峦叠嶂。
  新光一张国字脸,五短身材,正气凛然邪气不侵,端的是让人从精神上肃然起敬,而绝不会萌生从□上猥亵之压倒之的龌龊念头。
  双安一身横练筋骨,虎背熊腰,浓眉大眼酒糟鼻,据说本是五虎断门刀彭家后人。看着不是响马就是从响马手中救出良家少女的英雄好汉。
  三人见到苏小缺还都很热情,纷纷豪爽的抱拳:“苏兄弟!往后大家互相照应了!”
  苏小缺这一年挣扎浮沉,自是不比以往的轻浮跳脱,当下含笑应道:“小弟初来乍道,还请各位兄长多多包涵。”
  正说着,一人从佳木奇花中绕出,沿着虎皮石径走来,苏小缺抬眼看时,夕阳余晖中,只见这人一张白净的长脸,细长眼半睁半闭,宽袍大袖,赤足踏着双青藤鞋,颇见风姿,双安唤道:“百笙!快些来见过苏兄弟。”
  那百笙走近,不端不正的行了个礼,一言不发与苏小缺擦身而过,衣袖拂过时,苏小缺隐隐嗅到一股酒气墨香,心道:有这么个妙人,沈墨钩的眼光倒也不算极坏。
  燕杀道:“百笙又喝得多了,苏兄弟莫要见怪,我带你去见见崇光和钟游罢。”说着拉过苏小缺的手,往花木后的精舍走去。
  燕杀的手掌宽大厚实,却出奇的细腻光滑,苏小缺略感奇怪,按燕杀的体格肌理,原该毛发旺盛才是,当下有意无意的将拇指轻触燕杀的腕脉,静心感觉之下,才知燕杀竟是男子中难得一见的纯阴气脉。
  需知万物之道为阴阳,以天地而言,天气轻清为阳,地气重浊为阴;以水火而言,水性寒而润下属阴,火性热而炎上属阳;以男女而言,男子刚而伸为阳,女子柔而屈为阴。
  但阳依于阴,阴存于阳,阴阳互根,无论男女,常人均是清阳出上窍,浊阴出下窍;清阳发腠理,浊阴走五藏;清阳实四肢,浊阴归六府,气脉纯阴的女子已属少见,而气脉纯阴的男子更是难寻。对一些修真旁门,女子阴气乃是阴中阴,远不及男子阴气的阳中纯阴来得生长精厚。
  不想这燕杀雄赳赳一条大汉,竟是纯阴之体。
  正暗自琢磨,突听一个滚珠般的声音道:“臭小子你是谁?”
  苏小缺定睛一看,见已被拉到一间绿窗油壁的屋内,两个少年正坐着对弈,其中一个白生生鸡心脸儿风流流吊稍眼儿的正冲自己发脾气。
  鸡心脸儿见苏小缺不说话,掀翻了桌上棋子,劈里啪啦一阵乱响声中,怒斥道:“钟爷问你话你敢不应着?别给脸不兜着,不就是一新来的?打量着我们都过气了没盼头了就蹬鼻子上脸!爷要是宠你,也不会让你住这儿。”
  燕杀似乎有点儿怵这位年纪轻轻又骚又悍的钟爷,陪笑道:“苏兄弟,这就是钟游,你俩多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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