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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宝贵双全-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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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又怎会看不出来?虽然直到现在他还不明了究竟为何骆氏对宝龄那么不满,但他能隐约地感觉,那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执念,无可改变。

  “谈不上喜与不喜欢。只是,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再喜欢一个女子,亦比不过自己的亲生儿子。”骆氏沉默片刻道,“不要怪谁有偏见,偏见这种东西,谁也没有办法控制。我只是个普通的母亲,我想我的儿子娶一个坊间传闻刁蛮跋扈又行为不检的女子为妻,这有何不对?”

  “她并非如此。”阮素臣淡淡道。

  “人言可畏。”骆氏的语气更淡。

  阮素臣盯着骆氏许久,良久,终是错开目光道:“我只是想帮她,至于其他,我已不再想。”

  “帮了她之后呢?第一次,第二次,你还想有多少次?你如此,她便会回心转意、念及你的好么?”骆氏声音飘忽地如一丝风,却是严冬腊月里最寒烈的一丝风,宛若一柄萃了寒气的剑,将阮素臣的心不着痕迹地割开一道口子,他的脸颊苍白透明。

  骆氏道:“我虽很少出去,但并不是双耳不闻窗外事的,据我所知,这位顾大小姐,与苏州平江邵家的少主几个月前订下了婚约,而且,他们相处得亦是不错。”她缓缓蹲下来,眸光终是渐渐柔和,带着一丝不明的忧伤,轻声道;“臣儿,娘要你明白,一个轻易便爱上别人的女子,不值得一丁点的留恋。一个人哪怕再好,她的心不在你身上,便是致命的缺点。对你再好的人,你也不一定非要对他好,更何况一个完全不在乎你的人。”

  目光随着墙头西移的日光,一点点地黯淡,阮素臣唇边却浮上一丝微笑:“娘错了。喜欢一个人,并非是那么简单的事。孩儿并不见得多么无私,孩儿所做的一切,都是孩儿资源,并非为她,而是,为了孩儿自己。只有这样,孩儿才会快活。否则,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又有何意?”

  在宝龄表明态度之后,他亦曾彷徨过、伤痛过,甚至选择永远避而不见,但经历了那一切之后,他发现自己依旧无法恨她,甚至舍不得她有一丝一毫的不好。

  原来,真正爱一个人,哪怕无法得到她的回应,甚至是得到之后再失去,都无法改变半分。从最初开始那份懵懵懂懂的感觉,却直到那一刻才升华了。

  因为一开始便是她首先跨出第一步,所以他虽是慢慢接受,但潜意识里总是站在比她高一点的地方,有种理所当然的心态。从前的他,会与她斗嘴,跟她怄气,像两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却玩着猜心的游戏,任凭那些情感一点点的错失、磨尽。当错过的一切也许永远都回不来的时候,他才发觉,以前是那么幼稚。那或许是爱,但却更像一种习惯。

  当他看到她的手札密密麻麻写着别人的名字,他心里有嫉妒、有难过,却痛得并不那么深刻,当她自尽,所有人都在传是为了他,他却知道,她是为了另一个人。所以当她醒来,他冷漠地对她,其实是在心里闹着别扭。

  直到她醒来之后,他渐渐发现,她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他开始用一颗全新的心与她相处,那么地自然、轻松,从来那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感觉统统消失不见了。

  他想与她重新开始,却从未细想过那到底是如何微妙的一种情绪。直到后来发生了太多的事,当顾老爷出事的消息传来的那一刻,他忽然像是破茧而出,豁然开朗。

  竟是从她醒来之后,他对她的感情已深到可以放弃一切,甚至,可以放弃她,只要她好好的。

  正如她所说,爱一个人,并不是要那个人以相同的程度来回报你,而是……为了更了解自己。

  思绪千转,阮素臣抬起眼帘,目光清澈而明朗。骆氏忽地凝住,半响,她忽地幽幽一叹:“心甘情愿……臣儿,你真的愿意她做任何事?”

  “是。”语气很淡,却毫不犹豫。

  “那好。”骆氏深吸一口气,“只要你答应娘一件事,娘便去向你爹求情。别的不说,顾大小姐至少可以即刻见到顾老爷。”

  ……

  阮素臣为了顾老爷的事长跪在阮家祠堂的事,宝龄是到了深夜才从几个偶尔经过的丫鬟口中得知。

  “三夫人在祠堂与四公子说了很久呢,后来,四公子便出了祠堂,那脸白的跟什么似的,唉,咱们四公子哪里受过那样的苦啊,一整天滴水未进哪!三夫人已经请了大夫去逐浪阁看四公子……”

  逐浪阁?宝龄蓦地站起来,走出门去。

  

  玖拾肆、深夜密会

  逐浪阁中,灯火通明,宝龄站在树后,直到最后一拨丫鬟走出去掩上门,她才避开人群,走上前去,轻轻地推开门,阮素臣苍白的容颜便映入眼帘。他半靠在软塌上,微闭着眼,她以为他睡着了,脚下一动,却见他真安静地凝视着她,轻轻一笑,那笑容有些模糊:“怎么来这里了?”

  “我听他们说……”她走过去,正要开口说什么,却听他打断道:“明日,我编带你去老虎桥见你爹。”

  刚才听那些丫鬟说起,阮素臣在祠堂跪了一天,阮克却是避而不见。为何突然却……突然的峰回路转叫她有些怔忡:“真的?大帅同意了?”

  “嗯。”他点点头,摇曳的灯火下,脸色是不一般的苍白,两颊却是不健康的洇红。

  她看了他一会儿,双眉微微一皱,走上前去,将手搭在他额头,顿时吓了一跳:“你发烧了!”

  阮素臣淡淡道:“吃过药了,大夫说睡一晚,便会退烧。”

  宝龄在他床头坐下来,指尖在床沿画着圈圈,半响才道:“你在祠堂跪了一天?”

  阮素臣笑笑,几分自嘲:“小时候父亲叫我学武,我自认为武力不能解决一切,如今想来,习武至少能强身健体,不会似现在这般没用。”

  宝龄望着阮素臣,沉默半响,才低声道:“谢谢。”

  她怎会不知道,阮素臣外表看起来温润随和,其实骨子里极为骄傲,显赫的出身,又加上自小聪慧懂事,一直很受阮大帅宠爱,自小到大,只有受到众人追捧的份,怕是从未受过罚,更无论在祠堂、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般长跪。如今他这么做,却全都是为了她。

  “谢谢”不过两个字,却是她此刻唯一能表达的词汇。千言万语,无从说起。

  阮素臣笑笑,见她原本明亮的神情此刻有些晦暗,想是这几日心中担忧,吃不好亦睡不着的缘故,一簇碎发遮挡住她的前额,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替她撩开,却在一瞬间停顿下来,只化作一丝淡得不着痕迹的笑:“早点回去睡吧,明日一早,我来喊你。”

  “你吃得消么?”宝龄看了看他的脸色,眉心微微一蹙,流露出关切的神情。

  那神情落入阮素臣眼底,他漆黑的眼眸浮上一丝缱倦,良久笑一笑:“无妨。睡一觉就好。”

  宝龄走出逐浪阁的时候,已是深夜,本已是累计,但想到明日老虎桥之行,却怎么也睡不着,就这么翻来覆去,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而与此同时,一辆马车驶入南京老虎桥监狱。马车停下时,似乎是从里头发出一声绵幽的叹息,良久,才有一双修长匀称的手,缓缓掀起帘子。

  少年一袭黑衣,戴着斗笠,仿佛与夜色融合,模糊的看不清边界,他缓缓地走到老虎桥监狱的大门口,站定了一会,才朝前走去。

  而少年的身后,跟着另一个黑衣人。相比那个少年,这个黑衣人虽面容俊朗,但神情间带着一丝天然的冷寒,亦面无表情。

  大门口戒备森严,几个持枪的守卫同时将两人围住,冷然道:“监狱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啊”地一声,谁都没有看清少年身边的黑衣人有什么动作,好像一丝光闪过,那刚才拔刀相向的守卫便捂着手臂叫了起来:“娘的!”

  其余守卫如临大敌,少年却有些散淡,黑纱下的唇瓣轻轻一抿,像是笑了笑,手向怀中摸去,片刻,摊开手心,上头有一枚金灿灿的令牌,金灿灿的令牌上,有一个硕大的“阮”,正是阮大元帅的信物。

  几个守卫一凛,相互对望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收起枪:“请!”

  那被伤到的守卫也自然也不敢再骂骂咧咧,心有余悸之际,只得暗叹倒霉。

  “有劳几位大哥带路。”一阵风吹过,掀起那帽檐下的黑纱,露出少年半侧的脸颊,刹那间,几个守卫的眼睛都直了,他们午后接到命令,晚上会有人来探监,以元帅令牌为信物。可谁也没有想到,这人黑纱后竟是这样的容颜:尖削的下颔,肤色也太过苍白了些,只是唇边那抹笑却像是有种蛊惑人心的力量,叫人怔怔地移不开目光去。

  直到那少年一袭黑衣的衣袂闪入墙角不见,那几个守卫才缓过神来,匆匆跟了上去,还不忘低低咒骂了一句:“妈的,见鬼了,明明是个男人,我怎的就……”

  栅栏缓缓打开,迎面扑来一股阴森潮湿的气息,随着一阵寒风,里头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晦暗的通道两边,那些被囚禁的犯人,各个衣衫褴褛、面目狰狞,伸出手,如鬼魅般嘶叫:“放我出去……”

  这哪里是监狱,分明便是地狱!阎罗王的十八层地狱!

  那引路的守卫不禁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他从前朝时便在此处任职,可直至如今,每次踏入这里,他总是忍不住后背发毛。当他扭过头时,却不觉全然怔住。

  那个离他不过一尺之内的少年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有一种慵懒的气味,宽大的长袍一角轻轻飞起,他目不斜视,却又从容淡然,仿佛周遭的一切,不过是虚幻。分明是地狱般的所在,他却如同走在一条铺着华贵地毯的宫殿中央、或高山流水之巅。

  而他身边的黑衣人,依旧面无表情,亦不曾有半丝惊吓。

  通道的尽头,一人匆匆迎上来,此人五十开外,是老胡监狱的狱长,名为徐崇文。见到这少年,他立刻低头道:“大师早已吩咐,九爷,这边请。”

  “九爷”两个字入耳,那守卫顿时一惊,随即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人来,直到被徐崇文挥退,他才一拍大腿叫了声:“乖乖,原来是那主儿,怪不得、怪不得……”

  听闻那主儿帮会之中便有不下百种酷刑,虽非帮会众人不得知,但外界早有流转,那些刑具、刑法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残酷,怪不得进了这里,他根本不为所动呢。

  这老虎监狱对于青莲会的刑室来讲,怕是小巫见大巫了。

  媚悴,这个深夜如老虎监狱的少年,正是邵九。此刻他正随着徐崇文走进一间密室之中。石门缓缓上升,便露出一个蜷缩在墙角的人来。

  破烂的衣衫、血迹斑斑的脸,这个人,哪里还有半分昔日苏州城首富的模样?

  邵九的目光落在这人身上,神情极为古怪,像是怜悯、又像是愉悦,再看,却是一派散淡,看不出什么情绪来,嘴角轻微地一勾:“顾老。”

  那人身子仿佛一僵,颇为迟钝地抬起头,不是顾老爷顾万山又是谁?他的一张脸已是污秽不堪,嘴唇干裂,眼神涣散,不知过了多久,瞳孔胡忽地收缩:“是你!”

  “是我。”邵九淡淡一笑,“顾老爷,别来无恙。”

  顾老爷腾地想站起来,却因为身上沉重的枷锁牵绊,撕扯到伤口,蓦地发出一声闷吼,一阵咳嗽过后,他目光像是燃起了火苗,直直地盯着邵九:“你……是你!”

  这一次,邵九似是懒得回答了,只是闲闲地望着顾老爷。顾老爷终是拖着枷锁站起来,步履蹒跚:“是你通风报信,阮克才有所准备!”

  “顾老怎么就这么肯定是我?”邵九笑一笑道。

  “哼。”顾老爷冷哼一声,目光露出轻蔑之意,“我太了解阮克了,阮克虽是有勇,却有勇无谋,否则,当年他也不会屡屡败在华北王的手下。他若早知我有谋反之心,万万没有耐心等到今时今日。也就是说,他之前根本毫不知情,这件事只有你知我知,如今我锒铛入狱,不是你还有谁?”

  邵九皱皱眉,露出一丝思索的神情:“好像……分析得很有道理。”

  “邵九!”顾老爷双眸如一柄剑,“你要你的码头日后有商会罩着,我答应你;你要青莲会日后名正言顺,我也答应你,甚至你要置身事外,我同样没有说半个不字。这几日我受严刑拷问,亦没有供出你,你却为何要出卖我?!”

  “顾老爷行商那么多年,不应该不明白,利益也有大小之分,人在某个时刻会做出对自己最好的选择,但那个选择不是一成不变的。”邵九不紧不慢地道,唇边忽地泛起一丝笑,“正因为如此,出卖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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