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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宝贵双全-第112章

小说: 宝贵双全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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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她娇小的身体消失在那扇大门内,跟在她身后的连生才顿住了脚步,清澈的眼眸深处涌上一抹复杂的情绪。

  夜幕渐渐降临,一片浓郁的夜色下,宝龄地上的影子拖得很长很长,风一吹,吹落几片树叶,那逶迤的影子仿佛也随着风轻轻晃动。

  宝龄踩着自己的影子前行,到了陆府门口,站定了片刻,但只不过一瞬,她便伸手叩门。

  开门的是陆离,见了她,陆离有一丝惊讶,但随即浅笑道:“爷已经睡了。”

  宝龄的手握得紧了些:“我有急事找他。”

  陆离素来冷静漠然的脸上,因为她此刻看起来不太寻常的神情而露出一丝隐含的关切几乎没有迟疑道:“进来吧。”

  像每一次那样宝龄随着陆离一路走去,几个拐弯,便来到了一间厢房的门口。她觉得陆离对她不太一样,至少与平野不一样,若是此刻开门的是平野,那么她被拒之门外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但陆离虽然她们见面的次数还比不上平野,但她隐隐的觉得,他们之间似乎相处更为好一些。

  她正要回过头对他说一句感谢的话,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陆离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从屋外望去,的确如陆离说所邵九已经睡了,因为屋里并没有亮灯,月光打在窗纸上,照出摇曳的树影。

  宝龄正要叩门,却发现门轻轻一推,便吱呀一声开了,这倒叫她有些无措,若是平时,她一定早退了回去,可此刻,她无暇顾及那么多,一提裙,便跨过门槛走进去。

  这里并非白天她来过的那间书房,应该是邵九所住的单独院落,经过修算,一切陈设看上去既简洁、又透着一种说不上来的雅致。

  高大的云母屏风,隔断前厅与卧室,一刹那,宝龄仿佛看见里屏风后,有一个人影一晃而过,那曼妙的身影让她眼睛刺痛了一下,却随即不见了。

  她下意识地一步跨到屏风后,却蓦地凝住。

  夜色中,少年斜斜地躺在床上,修长的手腕支着身子,一袭真丝白的睡袍柔顺地滑落在床与地之间,正静静地望着她。

  这本是一间颇为素雅的屋子,黑暗中,那人的面容与轮廓有些模糊不清,只是一个依稀的影子,姿态也仿佛太过随意,但饶是如此,满屋却因为他的存在而充满了一种慵懒到极致的暧昧气息。

  宝龄只觉得喉头一紧,一种说不清的干涩感蔓延全身,抿了抿唇,她才挤出几个字:“我有事找你。”

  “你确定我们要这么说话?”邵九望着她,嘴唇微微弯起,似笑非笑。

  虽不是第一次夜晚独处,但那只是在野外的山洞中,而不是在卧室中……宝龄蓦地转过身,心跳如小鼓一般砰砰砰地击打,一阵一阵,密密麻麻。

  身后悉悉索索的声音微微响起,片刻,直到那声音停下,她才迟疑着回过头去。

  在那袭睡袍外,邵九已披上一件浅紫色的外衣,眉目轻轻弯了弯:“好了,你可以告诉我,是什么事?”

  一句话,将宝龄从那短暂旖旎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她脸上的红晕已退去,摊开手心,将手心里的东西呈现在邵九跟前。

  “这是那张银票……”邵九目光在她两手之间扫过,亦露出一丝讶异,“这个……好像也是一张银票。”

  “这个,你不用管。”宝龄深吸一口气道,“我只是想叫你看看,这两张纸上的笔迹,是不是——出自同一个人。”

  她说得很慢,好像是要将心中汹涌而来的不安与寒意强制地压下去,然后,将那两张银票在身旁的桌上摊开。

  邵九好看的眉毛微微一动,神情却依旧沉静若常,掌灯,走到桌前,然后,目光落在那两张纸上。

  宝龄一直盯着他的表情,生怕错过什么,仿佛是凌迟前的等待,一颗心那么那么地忐忑。

  直到他笑一笑,抬起头来:“没错,是出自同一个人。”

  “你能确定?”宝龄盯着邵九,眼眸中有一丝复杂的情绪。

  邵九微微一笑,手指点着那“一千两”三个字:“每个人的笔迹如同手心的掌纹,独特无二,你看,这‘千’字的一画两份都拖得很长,但这并没什么,最关键是这个‘两’字中间的那个‘入’字,一般我们都用两笔写,但两张银票上的字迹,都是习惯性地只用一撇代替,要说这是两个人写的,也未免太巧了些。”

  一瞬间,宝龄死死地咬着嘴唇,脸色一片苍白:“你去查的那间钱庄,是不是叫汇通?”

  “是。”邵九点头道。

  闭上眼睛,宝龄任由那刻骨的寒意将整个身体覆灭,良久良久,才睁开眼。她不愿相信这一切,所以,当她看到那字迹时,纵然心中震惊不已,但却无法确定,那个时候,她只想到一个人,便是他。

  每个人的字迹,都有自己特殊的笔画,就如一个人的性格,无法复制。但她终究对这方面没有研究,就算觉得像,却无法确认。或者说,潜意识里,她……害怕确认。

  但,情感是一回事,理智上,她清楚地明白,一定要弄清楚这件事。

  所以,她来找他。

  然而,当听到那个预料中的结果时,她的身子还是止不住地颤抖。

  她不愿相信,可连自己都无法骗自己,这是两个人的笔迹。正如邵九所说,若是出自两个人,那么,也太过巧合了。

  邵九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很久很久,她都没有再说一句话,他的目光自那银票上瞥过,心中已是了然,柔声道:“你是不是,已经找到了那个人?”

  “我……”宝龄张了张嘴,喉咙却发不出声音来。

  她找到了么?那一开始便要对她不利的人,从笔迹上来看,书写这张银票的,的确是最值得怀疑的人。

  但,为什么偏偏是“她”?

  “也许是搞错了,就算真的是她的笔迹,也许她给玉面虎的银票是另有所用……也许……”宝龄抬起头,望着邵九,话语有些凌乱。

  邵九淡淡地打断道:“那么多也许,你自己相信么?”顿一顿,他不紧不慢地道,“何况,事情还未查清,不是么。”

  一句话,仿佛狠狠地击中了心脏,宝龄颓然地一震。

  是啊,她为什么要急着否认,急着找那么多的借口?是不是因为,在她内心深处,早已不那么坚定?

  不知过了多久,她愣愣地站着,一丝苦涩的、嘲讽的笑浮上唇边:“邵九你不会明白,那个人,她怎么会伤害我?她为什么要那么做……我想不出来,不是我不愿相信,是——真的想不通……”

  声音低而沉缓,又像是飘渺的梦呓,在最后,却变得暗哑:“那个人,是这个世间,我最亲的人啊。”

  邵九侧过脸,便看到眼前的少女面容浸在月色中,白的几乎透明,眼神清亮如皎月,却在深处化开浓浓的悲伤。

  良久,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他的动作很轻很轻,像是接住一朵跌落枝头的花,语气如水温柔:“哪怕是自己,也不能保证每时每刻看得清楚,又何况别人?我们不是圣人,能保护的,只有自己而已。”

  他的话那么轻,却又无比清晰地在宝龄耳边回响,她一动不动。

  长夜静漫,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宝龄才抬起头来,双眸中的伤痛与迷惘已如雾气一般散去,只剩下一片清冷:“你说的对,若连自己都无法保护,又怎么保护别人?”顿一顿,她缓缓地道,“明日,我想去汇通钱庄看看,还有……上次你帮我找到的那个徐椿,如今,还能找到么?”

  “你要找徐椿?”邵九微微抬眉,片刻道,“虽然不知道他在哪,但——能找到。”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宝龄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邵九静静地望着她:“你打算怎么做?”

  宝龄一怔,片刻,她飞快地、模糊地一笑:“虽然我还是无法相信,但,至少我会更小心地保护自己,因为,我还要弄清楚,究竟她为何要这么做。”

  “查清楚之后呢?”邵九淡淡道。

  查清楚之后,她要怎么做?她深吸一口气,良久,没再说一句话,走出屋去。

  从何时开始,她将顾府当做了自己的家,将他们当做了自己的亲人,所以,纵然心中有过一晃而过的疑惑,但她不愿生活在不信任与防备中,然而如今……到了她不得不这么做的时候了。

  从情感上来说,她无法接受这样一个事实,甚至宁愿不知道。但她更清楚的明白,越早知道那个残酷的答案,或许,对她来说,反而越好。纵然那答案让人受伤,但却更叫人清醒。

  她不愿继续活在迷雾中。

  

  壹佰叁拾、谁知我心事

  宝龄背过身,渐行渐远,在那屋子角落里的那只雕花木厨后,慢慢地走出一个人来。

  女子茜素紫的旗袍,肌肤胜雪,眼眸含烟,静静地站在那里,望着宝龄离去的方向,如一朵空谷中的幽幽玉兰,接着,她的目光便转到那负手而立的男子处,眼眸中闪烁着一丝别样的温柔,只不过片刻,那抹温柔便以一种隐忍的姿态敛去,她恭敬而低声地唤道:“公子……”

  若宝龄此刻回头,她定会十分惊讶,这个女子居然会出现在邵九的卧室中。她便是宝龄许久未见的筱桂仙,不,如今,她有另一个身份、另一个名字——乾乐门当红的歌女:白玉兰。

  邵九并未转过身,甚至没有回头,刚才的那如水温柔已不复存在,他的面容沐浴在流水一般的月光下,眼眸黑白分明,如一颗跌落湖面的星子,那么柔和,又——那么冰冷,霜寒斜峭。

  他的声音听起来却是柔和的:“刚才说到哪了?”

  “公子给我的那些戏单,我照公子的吩咐唱给大帅听了,他果真很喜欢。”筱桂仙一字一字地道,目光从未离开他,“接下来,公子预备怎么做?”

  当时邵九给她那份戏单时,筱桂仙亦有些错愕,因为那戏单上的戏文,并非南方或苏州流行的曲调,而是另一种较之南方唱腔更为刚硬的北地小曲。

  她不明白,为何阮克喜欢的是北地的曲子,但结果显而易见,当她那日唱起那些曲子时,阮克的眼神浮现出一种别样的光彩,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别的什么人。

  “是么……”记忆中的那个女子,总是喜欢唱那些北地的小曲哄他睡觉……像是陷入无边的思绪中,漆黑的眼眸在月色下微微一凝,邵九的神色有些模糊不清,回答亦是宛若喃喃。

  取而代之。

  当他第一次在胭脂弄的小阁楼里,无意间遇到筱桂仙时,他便确定,这个女子能帮他做一些事。

  筱桂仙的容貌并没有“她”美,但眉宇间的那种笃定、沉静的气韵,却与“她”很像,并且,筱桂仙喜欢唱曲,“她”也是。

  他忽然很想看看,若筱桂仙这样一个女子出现在阮克身边,会对“她”造成怎样的影响。

  十几年荣宠、富贵无忧的生活,“她”已经得到了,这便是“她”弃他而去所得到的,若这样的生活忽然有一天被打破,“她”会如何?

  他从未理智、冷静,让筱桂仙接近阮克,从大局考虑,能更方便的行事。但,心到底还是存了那样的念头,想看一看,“她”抛却他们所得到的所谓幸福,是不是真的那么牢靠。

  那个念头一闪而过,是一种隐秘的,连他自己都不愿去触碰、去承认的想法。

  他不在乎。这一刹那,他在心底轻声地对自己说,好像是要用强大的意念去坚定内心,这么多年来,他早已将“她”当做了一个路人。不恨、更不会爱,只有漠然。

  良久,他的唇边泛起淡淡的笑,眼底那丝波澜不着痕迹的隐去,散发着柔光,仿佛一种可以掌控一切的无形力量,稳固、冷静,不可动摇,声音依旧轻柔,却带着一种无法回避的力量:“桂仙,你可后悔要为我做这些事?”

  筱桂仙一怔,随即,缓缓地,却无比坚定地摇摇头:“不,桂仙不会后悔,公子庇护桂仙一介女流在这乱世得以苟活,为公子做任何事,桂仙都永不后悔。”

  这一次,邵九才转过身,他望着眼前这个明眸素颜的美丽女子,眼波温和而柔软,却不带一丝情感,就好像那高高在上的神邸俯瞰芸芸众生,在他眼底,她与任何人一样,甚至,与一棵树、一枚石子亦是一样,半响,他慢慢地开口,语气很淡:“若你后悔,现在退出还来得及,我说过的话不会改变,我的承诺,永远都有效。”

  筱桂仙目光痴痴地望着他,思绪仿佛回到了初见他时的情景。

  不过是大半年前,魏家班解散,她孤苦无依,迫于生计,去胭脂弄卖唱,很多时候,她必须要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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