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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为我医相思-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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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

    兰夫人没回答。她偏头看着立在侧壁的穿衣镜,指着镜子里的人影说:“你看那人,是不是挺 
可恶?整天板着面孔,人人都怕她。”她转过头,脸上还是遍布寒霜。“可是我不怕她。我知道她这样子, 
是拜‘冰天雪地’所赐。我猜,她要是不吃药,也能像别人一样微笑。”她停下来,大约是想笑一笑,可是 
没有成功。她继续说:“如果有一天,她没有服药,可是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还是这表情——那时候我才会 
怕她。怕自己发现,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铁面女人。”

    辛祐看着她,不知该同情还是 
开解。

    兰夫人又说:“易天的女儿戳穿我服药的事,你们都在笑。我没有。不是因为我吃了药,也不 
是因为我觉得难堪——我是真的没发觉什么地方好笑。”

    辛祐听到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说出发自肺腑的 
话,心中暗暗讶异她如此健谈。兰夫人看出他的疑惑,微笑道:“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但我知道你。 
你也许不知道,上一次江湖前辈们聚在一起怀旧,提了几个出类拔萃且正直有为的年轻人——你也在其中。 
这可是他们第一次把不会武功的人当作武林人士。”

    “我不是多么正直的 
人。我也骗过人,并且把她骗得很难受。”

    “有利欲熏心的景渊陪衬,你实在算得上这一行里面最重 
义轻利的人。你那一点小把戏在前辈们眼里,不过是对周小蝶小小的捉弄,无伤大雅。”兰夫人无动于衷, 
“万一有朝一日你们凑巧成就连理,这事情没准还是一段美谈。”

    她的话让辛祐吃了一惊,不知道她 
是否故意把话题引向这个方向。他不再提自己的事,却说:“没想到兰夫人即使板着面孔,也这么风趣。若 
是夫人笑口常开,一定能让周围的人如沐春风。谁也没有规定武林盟主必定严肃。”

    “是呀,谁也没 
有规定。”兰夫人点点头,说:“因为不需要多此一举,盟主们都会那么做。武林大会不是茶话会,与会之 
人不是来找乐,不需要一个插科打诨的主持人。平日有了纷争,不需要一个乐呵呵的和事佬,需要一个能斩 
钉截铁说出谁对谁错的人。”

    这时候他们听到一声尖叫。“小蝶?”辛祐嚯的站起身,关切的神色溢 
于言表。兰夫人一点不慌张,挥手示意辛祐坐下。“放心吧,她在老汤那儿,不会有事。”她看着辛祐微微 
一笑,说:“看来她是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儿。听说她行医和为人处世一样,古灵精怪。”

    辛祐笑着接 
下去说:“有时候她的想法很奇异。更奇异的是,她能自圆其说。”

    兰夫人听了,许久没做声。

     
辛祐不想打扰她深思,站起身说:“夫人,若没有别的事”

    “有。”兰夫人仿佛下定决定,直直 
地注视着辛祐说:“我有一件事情求你。”

    “夫人言重。”

    “大概只有你能做到。”兰夫人轻 
轻地说:“帮我一个忙,也算是,帮江湖一个忙不要让他们两个治好老汤。”

    辛祐更加吃惊地看 
到她微笑着说:“请最好的医生给他治病,是月怜和兰惜的主意。我从来没有同意。”

    “可是你也没 
有阻止。否则我们怎么会在这里?”

    她这一次没有任何回答。她明明吃了冰天雪地,可是辛祐觉得在 
她的嘴角有一点点冷酷的笑意。

    小蝶一面鉴别花圃中的植物,一面做记录。“大叔,我真诚推荐你换 
一个居住环境。”她一扭头,看见老汤扛着锄头抹眼泪。“你哭什么?”

    “我实在想不起来景承是谁 
我总觉得,也许我知道。可是一点头绪也没有。”老汤双眼噙着泪,声音有点委屈:“这人对小景好像 
很重要。每次看到别人脸上的表情我要是没得失忆症,肯定能帮上忙。一想这个,我就更难受。”

     
“别把不属于自己的责任往自己身上揽。你是病人,应该别人体谅你才对!”小蝶为了安慰他,拍胸脯说: 
“有我在,治好你的病只是时间问题。”

    老汤抹着眼睛看着花圃说:“虽然你说是毒草,可我养了这 
么多年,要除掉,有点舍不得。”小蝶立刻张开双臂护住花圃,瞪着老汤喊:“谁让你除掉?你知不知道, 
其中有好几个品种,在全国大部分地区已经绝种了!就算要锄,至少等到秋天,让我收集完种子。”

     
“真是个奇怪的小姑娘。”老汤嘀咕:“‘病人’和‘致病的东西’相比,你好像更喜欢后者。”

    “ 
不。”小蝶低着头写笔记,认真地说:“我更喜欢战胜那些东西。”

    “一个女孩儿家,这么好胜 


    小蝶一边辨认毒草一边说:“呵,很多人都像你一样,不指望女孩儿做什么,只要她们安安分分长 
大,差不多的时候嫁个差不多的人就好——谁愿意这样过一辈子,我管不着。可我不能。到死的时候,连一 
点值得含笑九泉的事迹也没有,太伤感了。”她说着扫了老汤一眼,问:“你笑什么?”

    “你该庆幸 
你生在江湖。”老汤说:“也许有一天你会像菁湖,实现抱负。”

    “兰夫人的武功真的那么高?”小 
蝶问。

    兰夫人无声无息来到她身后,回答:“我不知道。二十年来,我没有修炼更高深的武功。可以 
说武功没有长足长进。可是有几次和新锐年轻人交手,却没落败。可能因为我闯江湖那会儿,江湖的整体水 
平比较高。现在不行了。”她说完,不再理会小蝶,问她的第四十个义兄:“老汤,要不要换个地方住 
?”

    老汤摇摇头:“我换了地方要失眠。”

    小蝶好心拿出自己珍藏的安神散,说:“同病相怜 
,我做一次好人——临睡前服一勺,保证一晚上睡得安稳。”

    “多谢。可我换了地方会做噩梦。”

   
  小蝶伸出两根手指:“一个是噩梦,一个是性命,你要哪个?再说,这地方你也没法住了——我要住这里 
,体验屋外毒草和屋内药草的相互作用。”

    她说到做到,当下赖在怀风园不走。老汤只好随兰夫人另 
寻住所。

    天色渐暗,月怜和兰惜又来了两三次,陪小蝶说话,给小蝶送晚饭。可是小蝶几乎顾不上理 
会她们。她一个人在小园子里,低着头迈着小步快速打转。月怜和兰惜从没见过她如此投入地思考,不敢打 
扰她。

    转悠到后半夜,小蝶才有点后悔,不该把安神散都给老汤。

    屋里有两三种药草,到了晚 
上才开花。小蝶一手托腮,一手记录。她知道它们分别有什么用途,然而完全想不出若干诡异的花草放在一 
起是什么意图。她脑子里好像缺少一些重要的知识,恰好就是关于这些。

    这感觉就好像在药宗时,师 
父抽考,而她抽到一个完全没见过的题目。

    第二天小蝶无精打采去给老汤看病,发现她的病人更加无 
精打采。“做噩梦了?”

    老汤点点头。小蝶叹口气:“大叔,别用抱怨的眼神看我——我根本没有睡 
着,简直要嫉妒你。”

    老汤的叹息比她更深沉:“嫉妒是因为你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梦。”

    小蝶 
一手为他把脉,一手做笔记,顺口问他:“什么梦?”

    “江湖的梦。”老汤说:“杀人,流血,心里 
无法平息的愤怒。最后,我死在梦里。过了很久,我以为自己醒了,结果发现是另一个梦——有人救了我, 
我又陷入另一个江湖的梦。头疼。”

    “人活着没有不遇头疼事的。这跟江湖的关系不大。”

    “ 
不,现在头疼!”老汤说着用力拍打自己的头。

    小蝶急忙掰开他的手,用力压住他脑后的穴位。这时 
候她发现他后脑有一条很长的疤。“你头上受过伤!昨天问你有没有受过重伤,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忘了。”老汤的疼得涨红了脸:“疤?什么样的疤?”

    “刀伤。”小蝶啧啧称奇:“你居然还活 
着!看样子当时有名医医治。”

    老汤自然而然地随口回答:“是景承。”

    “景承?景渊离家出 
走的爹?”小蝶呆了呆:“会不会是你昨天想得太努力,把他跟这件事情混在一起了?”

    老汤被她一 
问,又不敢确定。“我不知道。我不记得”

    “一点能想起来的东西也没有?”

    “没有。” 
老汤心虚地避开小蝶追问的目光。他显然隐瞒了一些,小蝶不方便刨根问底,只好把这天的一切记在笔记里 


    直到第五天,小蝶终于开始为老汤配药。得知小蝶要去后山找草药,老汤兴致勃勃地提着个巨大的 
风筝来了:“今天风向正合适。用这个省时省力。”

    小蝶吓得一哆嗦:“不必这样吧?我有十九年走 
路的经验,对这玩意儿可完全没自信。”

    “信不过我?”老汤的神情很受伤,抱着风筝转身离开。“ 
这个风筝是双人的,难得派上用场真可惜。还以为你是一个喜欢新挑战的人。这可不是每个人临终时都 
能回忆的事情。”

    一刻之后——

    “你不是说你的技术信得过吗?”小蝶皱着苦瓜脸,随着巨大 
的风筝在空中翻跟斗。若不是她的身体被绳子固定在风筝下面,也许早被荡飞了。

    “我也是第一次用 
双人风筝。”老汤的位置就在她旁边。他在混乱的状况镇定地放松这根绳索、抽紧那根绳索,尝试让风筝恢 
复平衡,可惜没什么效果。

    “你说什么?第一次?”小蝶紧紧抓着救命的绳子,虽然她完全不知道这 
根绳子有什么作用。老汤回答:“北风堡的人没有一个像你这么痛快,答应跟我合作试飞!”

    小蝶看 
着眼底下万倾翠绿,终于明白自己犯了什么样的错误:“大叔,我很想临终时有点骄傲的回忆——可我没计 
划现在迎接那一刻!”

    “别拉扯那根绳子了,把眼睛捂上!”老汤迎着风大吼一声。

    小蝶急忙 
放开手中的长绳,开始担心着落时被树梢刺瞎眼睛。她用双手牢牢捂上脸大声问:“有用吗?”

    “有 
!”老汤坚定地回答完,也把眼睛捂住,微笑着补充一句:“可以让你不太害怕”

    “啊?啊!啊 
——”小蝶和老汤一起尖叫。

    大风筝猛地打几个转,“噗”一声扎入树海

    这天晚些时候, 
辛祐正与景渊商量治疗方案,忽然听到虚弱的敲门声。小蝶有气无力地探头进来,问:“你家的招牌跌打酒 
,有没有随身携带?可不可以借一点使使?”

    辛祐看她蓬头垢面、满脸刮伤,惊呼:“你怎么了?怎 
么弄成这样?”景渊吃惊地看了小蝶一眼,见到有人关心她,就不再多说什么。

    “摔到树林里。”小 
蝶简单地回答一句,接过跌打酒转身走。她身后巨大的背篓又让辛祐吓一跳:“采这么多药?我帮你。”

   
  小蝶很小人地说:“要是想借机推测我的药方,劝你省省心。这一筐药都是治我的——消肿、去瘀、除疤 
。我的脸啊,这可怎么嫁人。”她摸了摸脸上的划伤,疼得直咧嘴。

    景渊在灯下看书,冷冷地送她一 
句:“要是那人眼里只有几个小伤痕,干脆别嫁他。”“说的好听!你长得漂亮,不知道女人的难处。”小 
蝶在辛祐的搀扶下一瘸一拐地走了。

    十天之后草药用完了,小蝶打算再去采摘一些。一出门,她看见 
老汤笑眯眯提着风筝等她。“不会吧?”小蝶叫苦连天,老汤却说:“别怕。我就是想问问你,你有多重? 


    “问这个做什么?”

    “改进风筝。”

    小蝶无可奈何地走到他面前,语重心长地说:“ 
大叔,世界上有那么多健康安全的爱好,你为什么偏要玩这种?再玩下去,我还得多采几种草药给你治外伤 
。”

    “可是飘在天上的时候,我好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一个比现在的我,更让我觉得熟悉的人。” 
老汤讪讪地低下头,拖着风筝走了。

    小蝶觉得打击别人的兴趣爱好很不好受。但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感 
觉更不好受。她实在不想看着老汤哪一天摔下来没命,于是她修改了治疗日程,紧锣密鼓地执行,不是喝药 
就是扎针,一刻也不让老汤离开房间。

    二十天过去,她觉得老汤应该有点起色。可是他没有丝毫改变 
,并且时不时溜出去飞天。小蝶对自己的医术感到遗憾,有一天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你是不是已经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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