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夭-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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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的地步了。
这真是一件让人很难启齿的事情，特别是跟长辈。叶子鸿将这个难题揽了过去，由他来述说这件事。
我妈听他说完，只是定定看着我，那眼神是一种无言的悲哀，是对我莫大的失望。她这一生，如果说我爸毁了她的前半生，而我可以说是毁了她的后半生。如果不是因为我，她或许会找个好男人，开始另一番人生。而现在，她大半辈子用心血培养的女儿却做出了这样出格的事情，这让她情何以堪。
我战战兢兢站在她面前，等着她的最后审判。可是她始终不说话，我忍不住出声叫了一声妈。这一声妈叫得甚是有效果，我妈立马就出声了，只是当我听清楚她说的是什么的时候，我宁愿她不出声才好。
她说，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我杜宸馨居然就养出你这样的一个女儿来了。
我没想到最后等来的审判是这样的残忍。当下便哭了出来。以往我要是做错事，我如此撒娇地叫上一声妈，我妈便会破怒为笑，然后一切便恢复如初。可今天，一向引我为傲的妈妈显然已经以我为耻了。
叶子鸿见此番光景，当下跪在了我妈面前，慌忙说：“杜老师，这事怪我，全是我一个人的错，求你了，别这么对杜云影，她会受不住的。”
“她会受不住，那你们有没有想过我能不能受得住。你们的这种行为，彻底讽刺了我的教育的失败。我竟然教出了你们这样的一对学生来。是我的错。”妈妈用手抚着额头，看起来对我很是失望。
她的声音显得那样地无力，那样地苍老。在我记忆中，她好像从来未曾大声训斥过谁，即使是对最淘气的学生。可是，现在我宁愿她能大声训斥，也好过这种苍凉的声音。我与叶子鸿走到这一步，即使在学校那时最惶恐的时候，我也未曾后悔过，可是现在面对我妈，我悔得肠子都青了。我太对不起她了。
半晌过后，我妈才指着叶子鸿说：“把你父母请过来，我要向他们赔罪。”
叶子鸿领命而去，留下我与妈妈俩个人。在叶子鸿离去到再回来的二十多分钟时间里，我妈没有再跟我说过一句话，甚至没再看过我一眼，只管去批改学生的作业，只是速度很慢很慢。我就这么泪眼婆娑地跪在那里，连起来也不敢。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些学生看似特野，可在看似一点也不凶悍的我妈面前，也会乖乖受罚。也知道我爸为什么始终得不到我妈的原谅，因为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犯错误了。在我妈的字典里，犯了错误就必须得到惩罚。而她就有这样的一个气场在，让人在她面前不敢再造次。
可是，妈妈，我是你相依为命的女儿啊！想至此，泪便越流越凶。
叶子鸿终于带着他的父母过来，只是去的时候人模人样，再回来的时候分明有被暴力过的痕迹。虽然明显有重新整理过，但是肿了的嘴角还有脸上新添的手指印无一不在证明，他被他的父亲打过了。
果然如他所料啊！
叶子鸿的父母一进来，我妈立马起身。刚要说些什么，对了，她说要赔罪来着。想至此，我的泪又来了，我竟然给我的母亲带来这样的屈辱。
只是事态的发展总不是我们预料的那样。未等我妈开口，叶子鸿的爸爸便先开口说：“杜老师，我带着我家这个混账儿子来给你赔罪了。”边说边扯着叶子鸿要他跪。
叶子鸿的妈妈貌似想拦着，但没拦住，因为叶子鸿好像巴不得要跪着一样。
我妈见状说道：“快别这么说了，一个巴掌拍不响，是我没教好女儿，没教好叶子鸿，是我的错。”
这世上有两种父母，一是子女犯了错相互推托的，一是犯了错忙着认错的。而幸好，我们的父母属于后者。
叶子归向我递了个放心的眼神，表示他的伤无碍，也表示他有信心面对这番局面。我回了一个我信的眼神给他，他才开口说：“杜老师，爸妈，今天我和杜云影跪在你们面前，是请求你们的原谅，因为我们实实在在做了错事，所以我们甘愿受罚。可是，一件事有主犯和从犯，而在这件事上，主犯绝对是我。我不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了杜云影，只知道第一次见到她，那时的我们还是那么地小，可是我就是喜欢见到她，喜欢她漂亮的眼睛喜欢她甜甜的笑。我很高兴后来我们总是在一起，一同上学一同下课一同写作业，这一同便是八年。这八年来我想尽一切办法亲近于杜云影，写作业的时间太短，于是我便跟杜老师学起了书画，这样就能多跟杜云影在一起。我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希望这能让她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身上久一些再久一些。那时年少的我不知道这是因为什么，可是，当有一天我们长大了，我晓得了那叫喜欢。并且一心以为杜云影也是这样喜欢着我，我们的心路历程应是一样。所以，我们没有剖心剖腹相互表白，我们没有指天指月发出誓言，我们就那样自自然然地在了一起。我们之所以做下错事，实在是因为我们知道将会永远在一起，所以即便那样也是不要紧的。可是，我并不知道做那样的事会导致这样的结果。今天，我不是因为要负责任，而是我实在喜欢着杜云影，并且一生一世都喜欢着，如果有来生来世，我也同样会喜欢着，永世不变。所以，在这里，当着我爸妈的面，杜老师，请把杜云影嫁给我，请把她交给我，我会给她一生幸福。虽然现在我还负担不了经济上的责任，但是我一定会给她一个最美好的将来。为了她，为了将要出世的宝宝，我一定会更加努力。原谅我们并且相信我们好吗？”
叶子鸿的这一番话说得甚是令人感动，直让三位长辈听得泪光盈盈，我更是一泪未歇更添一泪。细数跟叶子鸿在一起的日子，貌似这家伙真的没说过多少喜欢我之类的话。只是并不晓得他原来从那么小的时候便存了心思了。哎，如此谋略，怎能不落入此贼之手啊！
抬眼巴巴地望着我妈，只见她泪光闪闪地说：“我也没说不让你们在一起啊！先起来吧！”
这一道圣旨下来，叶子鸿赶紧扶我，他的妈妈赶紧扶叶子鸿。我的腿跪得有些久，起来有些难度，又加上一路从学校赶过来没有停歇，一来便又经受这样的惩罚，这叫一个有了身子的我确实有些承受不住，所以，起来的时候很适时地摇晃了一下。
这一摇晃，立时屋里有些小乱。其实在我是有些摇晃，在别人看来是晕厥过去了。
这一晕真是晕得好啊，所有的战乱过程，谈判细节我都不需要参与，我只需躺在床上睡一觉，待醒来后，结果已经出来了。
结果是，孩子必须生，而我们也必须继续学业，不得休学。只是我不能去学校，学校也不允许一个高中生挺着大肚子求学。叶子鸿在C市有个姑姑，我搬过去那边住，叶子鸿每天过来辅导我功课，在学校那边就说是要出外家教，这样也不会惹人猜疑。叶子鸿倒是想跟我一起住在他姑姑家，只是大人不许，说俩人一起住着迟早被人发现。其实说白了就是不想让我们过小夫妻的生活。在外只说我生病了，在家养病。因为叶子鸿的姑姑夫妻俩结婚十来年一直没孩子，等我生了之后，名义上就可以当做是他们的孩子，这就避免了别人说闲话。真是一举数得啊！
我没想到我这一晕就晕出这么好的结果来。早知道，我就早些时候晕了。
叶子鸿样子傻傻地跟我说着这个结果，说完了静静等着我的回应。我默了半晌才开口说：“我饿了。”
在这样的重要时刻，我会说出这么不搭调的字眼来，可见我之前过的日子，现在想来，完全可以用水深火热来形容！因为自从知道怀孕了之后，我的好食欲就没有了，整天里担着一颗心，悬着一颗胆，现在，终于落了下来，当然得好好吃上一顿了。
后来的日子完全与在学校里的不一样，我一边养着胎，一边继续学习。白天是最难熬的，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留下我一个人，除了看书学习再无其他的事。我妈有时会在星期天的时候过来看我，在这件事上，她做出了最大的让步。最初我以为她不会让我留着孩子。那天晚上，她拿着热毛巾给我捂腿，母女俩泪光闪闪说了半宿的话。她说，看到我这样，仿佛看到了过去的她，就好像历史重演一样。她不怕别人说她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怕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最怕以后我会不幸福。我说，叶子鸿不是爸爸，我信他。妈妈幽幽说道，那时我也信他。就在那个晚上，我知道了我妈跟我爸完整的爱情故事。
那时我爸在报社工作，我妈在小学教书，因着一个小学书画专栏，俩人有了交集。彼此都欣赏对方的才情，没多久便生了情。我妈以为男未婚女未嫁，所以未能发乎情止乎礼。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我爸竟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女友，且这个女友竟然会打上门来自称已怀了我爸的孩子。我妈起先不信，后来想想不会有一个女人会如此抵毁自己的清白，所以就跟踪了我爸，见到我爸那位青梅竹马的女友出入我爸家里如入自家门，俩人更是亲密如一家人。本来我妈欲要现身去质问我爸，只是又戏剧性地听到了三姑和六婆说婚事什么的，就彻底绝望了。于是选择决绝离开。本来只是想暂时出去旅游，没想到没多久发现已经有了我了。可是她没回头再找我爸，在她心里，我爸已经不是她要的那个男人了。她是一个爱情唯美主义者，她要的男人必须与她是开始也是结束，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中间容不得别的人。她从没想过不要我，因为即便那是个错误，她也不能扼杀一个生命，即使那会让她以后的人生很艰难。但是，我妈说，从未后悔有了我。我带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快乐，她一笔笔的描绘着我，期望我会是她此生最完美的作品。所以中间即便有难堪有嘲笑都甘之如饴。她一个人带着我到八岁，终于有勇气回家接受外公外婆的责骂。只是没想到回家后迎接她的是宽容和拥抱。外公和外婆接受了失而复得的女儿和从天而降的我，并且如珠似宝。只是这种日子实在是短，三年后，又余我跟我妈相依为命。我妈更是对我寄与厚望。
可是我辜负了她。
为了弥补我心中的愧疚，我决定苦练书画，与叶子鸿一起考美术系。到时也算继承我妈的衣钵。
妈妈笑道：“什么衣钵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紧跟子鸿的脚步。”
是的，我是要紧跟叶子鸿的脚步。如此才能惺惺相惜，如此才能琴瑟和鸣，如此才能一生一世。
那一个暑假，是我与叶子鸿最开心的日子，叶子鸿被特批可以晚上留下来，因为暑假里实在也没理由在学校呆着。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在一起，或嬉笑或论诗或作画或赌书或看电影。印象中最唯美的画面是，我弹着古筝，叶子鸿在边上作着画。有时早上醒来的时候什么都不做，就那么懒懒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用眼睛描绘以后的生活蓝图。只是，我们那时怎么也没想到，我们并没有多少以后的生活。
暑假结束前的一个晚上，是叶子鸿能留在我这里的最后一个晚上。那时候我的肚子已经相当大了，离预产期已经很近了。那一天，我收到了叶子鸿的戒指。他说，这在古时叫定情物，一定一辈子。因为他还在学校的关系，不能戴着戒指，他用红绳系起来，戴在脖子上，藏在衬衣底下。他说，这是他在暑假期间做家教赚的钱，虽不贵重，却是心意。
我记得他单膝跪在我的面前，把戒指套进我的手指，说，一定一辈子。
我含着泪应道，一定一辈子。
如果生活都照我们规划好的一路向前，那就不是生活了。人生总会有这样那样的插曲，或悲或喜。
规划中的喜事，在痛了整整一天一夜之后，我在离国庆还有三天那日生下了个大胖儿子。叶子鸿爸爸一副可惜的样子，说要是再等三天就好了，就可以取名叫国庆了。我和叶子鸿庆幸了半天，还好没生在三天后。
其实生儿子并不是我本意，原来取好的名字也不是给这家伙的，我做梦都想生个女儿，叫叶蓁蓁。
叶子鸿抱着儿子说：“名字照用，谁让他没生成女儿身，况且这个蓁字也并非只有女孩可用，我家儿子用了，以后成了器，这个字就有人抢了。”
开玩笑，这名字可是我看《诗经》时想到的灵感，不用在我儿身上我岂心甘，叶子鸿果然懂我。想及此，我嘿嘿笑着说：“不如把你名字也改了，叫叶子归怎么样？等以后成了书画家，也叫人抢抢这个名字。”
叶子鸿装出一声惨叫，引来叶蓁蓁的一阵哭声。敢情这家伙也是在抗议。不过，抗议无效。谁让生娘最大。没权改你爹的名字还没权取你的名字么，就叶蓁蓁了。
都说做月子是女人最幸福的时候，那是猪一样的幸福生活啊！每天里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