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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帝劫-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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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怔,心里有瞬间的纳闷,可是没等追究下去,衣襟却被景杞轻轻扯起,“皇后……”
    这才想起现在到底该做什么事情,繁锦抬头,将酒樽举至胸前,唇角微勾,在他乌墨的瞳眸里竟冶炼成了亮刃的弧度,她的声音澄澈清亮,一如在王府初遇时做乐女的天籁,“宸王,恭喜!”
    景略低头,往事的辛酸加之今日的喧闹终于调制成了一种辛辣的酒,苦苦的,但却又辣的很,让人难以下咽,可偏偏却不得不饮服。
    这便是他与她的结局。她是皇后,他为王爷,原本就是没有交集的两个人,可上天残忍,偏偏曾经让他做了一场那么繁华美好的梦!
    繁锦的酒樽刚要触及唇边,却觉得眼前一晃,似乎有什么明亮的东西在空中滑下一道弧。还未等反应过来具体是什么事情,只见一个人直直的冲着他们而来,身着乌青的朝廷官服,面庞却有是从未见过的俊厉,微紫的瞳眸泛起了太阳的光芒,竟有一种阴鸷的恐怖。
    竟是刺客!
    已经没了反映的余力,景杞低头饮酒,景略背对着那个刺客,只有自己有了警觉。繁锦一把摔下酒樽,猛地跨前一步,“不要!”
    “要”字的余音还在宸王府的院子里盘旋,繁锦已经上前被刺向了那一刀。那刀刃似乎是冰做的,进入到体内与滚烫的血液碰撞出一种将人冻僵的疼痛。鲜血漫天划开,与满院子里喜庆的幅贴融为一体,渐渐绽放出整个天地间最华美的花朵。
    胸间钻心的疼痛在身体里渐渐辐散开,繁锦只觉得身体瞬间变得轻飘飘的,眼前却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环抱着她的身子,俊朗的眉宇间却涌聚了她从没见过的惧悚与焦灼,“繁锦!繁锦!”
    他的声音甚至变了腔,已经不复在朝堂之上的镇定与从容,怀抱着她的手越来越紧,似乎是在惧怕她的消失,明黄的衣角在她额间飘动,繁锦动了动唇,已经发不出声音。手背觉得腻湿,艰难的低头,竟是自己的血液流到了手背上,再次微微抬眸,眼前出现了另一张脸,与他有着一样的焦灼,乌墨的瞳眸似乎有着某种液体在缓缓流动,晶晶亮亮的,从未有过的闪耀。“繁锦……”他的手触向自己,却又缩了回去。鲜血慢慢渗及他的衣角,与他的喜服颜色融为一体,红的更是前所未有的娇艳。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他的声音他的面庞全都混在了一起,在她眼前耳朵里嗡嗡的回旋。脑海里仿佛还出现了安家的那夜,火光冲天,她与繁素奋力在火海里逃跑,娘亲拼死将她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呛人的烟雾,让人窒息的血腥气息,慢慢的,与眼前的痛苦重合,她下意识的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似乎有千斤重,终是浑身无力,只能堕向黑暗那一条路。
    依然在黑暗的幻境里沉浮不定,耳边却被混乱的声音吵醒。那是刻意压低的声音,低低的,却充斥着怒气,“若治不好皇后,你们一个个提头来见朕!”
    “朕”这个字眼犹如闪电,劈开了她满脑子的混沌。繁锦微微侧过身子,钻心的疼痛蔓延至全身,那是一种能将人撕扯开的剧痛。繁锦恍然记起那一幕,她与景杞正向景略互饮醇酒,人群里忽然出现了一个刺客向他们奔来,其实也不知道是冲他们三人中的哪一个,但是看当时的位置,若是刺客得逞,第一个性命受威胁的便是景略,因为只有他是背对着刺客。
    也不知道自己当初想的是什么了,就这样直直的冲了过去,想也没想的就替他挨了这么一刀。
    鼻尖突然出现了熟悉的龙涎气息,温温软软的进入她的身体,药味与他的气息混合在一起,调配出了一种奇怪的味道,片刻间繁锦的身子像是被冻僵了一般,竟有一种无法左右的感觉。她微微抬眸,习惯于黑暗的视线一旦触及到灿然的光芒,不可抑制的滋生出一种刺痛。
    眼泪就这样毫无防备的掉下来,一滴滴的,掉在了枕头上然后迅速消失。
    这是景杞第一次见到繁锦这样毫无掩饰的哭,泪珠犹如断线的珠子,在苍白的面颊上你绵延而下。她向来在她面前是强悍倔傲的。似乎任何时候都不会软弱屈从,上次面临别人的陷害,也只是不甘,却也不会这么放肆的流泪。看到她这个样子,他竟然慌了手脚,眼睛不安的寻向她的伤口,“怎么了?我碰到你了?”
    一旦哭起来,便再也不好止住眼泪。繁锦微微侧头,不争气的眼泪再一次泄发,景杞越发不知所措,“你别老哭啊,告诉我是怎么了?”
    情急之下,换了自称竟也不觉得。景杞轻轻俯身,竟用袖子抹去她的泪意,袖口尽是上好的金丝刺绣,并不吸水,触到脸上有一种被摩擦的微痛,她的眼泪在他的袖口里晕下斑斑泪迹,微微吸气,有些难掩的狼狈。
    “你怎么了?到底是哪儿疼?”景杞看她依然无法止泪,猛地站起身子,“我去喊太医!”
    她这才意识过来,用力的扯住他的衣角,挤出一个再难看不过的笑意,“不疼。”视线遭遇间,她这才意识到他刚才对自己的称谓,那一声“朕”竟然成了“我”,心底仿佛溅下一颗石子,悠悠荡荡的,泛起无穷涟漪。
    竟然不知道该作出怎么样的回应,仿佛只有茫然才能配的起现在的情形。景杞看她微蹙着眉头茫然若失的样子,把被角朝她颈边掖了掖,皱眉叹道,“不疼为什么哭?”
第三十六章 受刺
           竟然不知道该作出怎么样的回应,仿佛只有茫然才能配的起现在的情形。景杞看她微蹙着眉头茫然若失的样子,把被角朝她颈边掖了掖,皱眉叹道,“不疼为什么哭?”
    这一个看似无心的动作,让繁锦的意识浑然颤粟,她勉力扯扯嘴角,“不是,阳光太强烈了,忽然有些不适应。”
    “哦。”景杞短短的应了一声,却突然将身子往后退了退,大概是意识到了刚才有些慌乱,不自觉的反身过去,“那就好。”
    瞬间的关切来的猝不及防,却注定会以这样的不知所措结尾。刚才的情境太过凶险,大概他们才会忘了彼此的身份,所以现在冷静下来的时候,除了有些尴尬以外,关系依然不会有任何改观。
    “皇上。”繁锦轻扯嘴角,每呼出一口气扯动的伤口就疼痛一分,因此说出的话语也有些无力的颤抖,“那刺客是什么人?”
    那双从未见过的靴子纹样,那种阴戾的眼神与酷厉的面庞,那种肃冷的杀气,还有用力至深的狠毒,仿佛与他们中的谁有着刻骨的仇恨。
    繁锦现在想起来,还是会忍不住的心惊。
    景杞转过身子,重新面对她,他眼里的疲惫与困涩毫不掩饰的撞到她的眼睛里,丝丝血丝,仿佛经历了好几夜的未眠。剑眉紧蹙,描绘出一种凌厉的弧度,再次坐在她面前的软椅上,说出的话却咬牙切齿,“玉蕃的余孽。”
    “玉蕃?”繁锦惊讶,“不是要投降了么?”
    他看了她一眼,却不回答她的问题,“这次皇后救了宸王一命,叔嫂情谊天下动容。”
    与刚才的绵软不同,他的语气里充斥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淡淡的恨意融着冰冷,仿佛还有那么几分不甘。仿佛又回到了他们之前的时候,他对她说话总是生疏漠离。
    繁锦侧头,突然觉得累,于是垂眸不语。
    “朕都觉得惊讶,那时候的情况凶险至极,若要是那匪徒再用力一些,你的命就没了。”景杞哼了一声,似乎是在冷笑,“宸王用性命保你,你同样用这样的举动还于他。你与宸王的情意,朕都觉得艳羡。”
    听到这话,繁锦忽然抬眸,唇角扯出一抹微笑,刚才的泪迹依然沾于眉睫,颤颤的像是发光,“皇上,您在计较些什么?”
    她的话让他一怔,只是愣愣的看着她的脸,却无言以对。
    她昏迷了整整四天四夜,这四日四夜,他虽不是夜夜守候在她的身边,但也差不多。每日朝议结束,几乎本能的便会奔向玉鸾殿。看到她依然秀目紧闭,他的心里便会如堕入深渊一般的沉浮难受,她的迟迟未醒,让他心里再一次有了惊惶的感觉。
    这四天,没有人知道他经受了怎么样的困苦挣扎,他想起婚宴的那日,他们三人同饮佳酿,然后只听到她尖利的一声,她竟然一把推开了景略,挺身迎向那利刃的光亮。
    那到底是怎么样的感情?看着她苍白的面庞,他不止一次的想过那个问题,能不顾生命安危去维护另一个人,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这样的挺身而出,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惊触目。
    他与她的感情,竟深到了如此?
    他的心开始隐隐作痛,明明是自己的女人,是昭告天下的能与自己并肩的唯一女子,在他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她喊的是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在另一个男人受到威胁的时候,她竟然能抛却生死全力拼搏,她对他向来冷漠如冰,可却对另一个男人情深似海。
    不是与她势不两立仇恨刻骨吗?那应该她的所爱所恨都无所谓才对,可是为什么,偏偏还会自心底里滋生出这样的难过?他身上背负着安家给予的血债,这原本是一辈子也弥补不了的创痕,可是为什么这样的隐痛,在她与另一个男人之间的感情面前,却是如此无力?
    种种疑问,像是不断质疑着他心里的一切,狠狠的冲击他的内心。他倏的抬头,一席话不经思考便说出口,“如果那天是我,你会不会也这么做?”
    繁锦微微一愣,刚刚平复下的胸口的痛楚慢慢复燃,她张了张唇,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那日扑过去的时候根本没想过那些刺客针对的会是谁,只知道这样刺过来后,宸王会没命,他亦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才会毫不犹豫。那样的情境,根本容不得她分析利弊,然后多想。
    景杞的眼睛里一瞬间千变万化,像是燃起了焰火,在看到她的瞬间,苍然黯淡下来。他的无力与虚乏在她面前表露无遗,像是溺入了酸酸的痛楚,有一种无法掩饰的哀伤。
    繁锦看着他,心里突然有一个地方软的不可思议,可是却不敢看他的表情。她怕这又是他的一场嘲弄,她与他之间,你来我往的伤害总是要比和睦的时候多的多。他们之间有着完全对立的立场,依从他们的背景,让他们放下心机交往沟通,简直就是一场不切实际的梦。
    她听到他好像是叹息一声,慢慢的,呼吸越来越近,他竟然再次为她掖了掖被角。繁锦惊得猛地睁开眼睛,恰好迎上他深邃的瞳眸,明明是平静的,可她却觉得他的眼睛下面隐藏着惊涛骇浪般的波涌。
    他的指甲凉凉的,仿若无意的划过她的脸,轻柔的,只是一瞬间便又缩了回去。繁锦忍不住一颤,不料却触碰到了伤口,一声浅浅的低吟在唇齿间逸出。她紧紧皱眉,咬牙切齿的控制着自己的疼痛,可是胸口的感觉却越来越明显。
    “繁锦,你怎么了?”景杞看着刚才还平静的她脸色大变,苍白的面庞竟浮现出了涨红之色,连忙低下头,“怎么了?”
    繁锦咬牙,记忆里的那声繁锦仿佛被人突然唤醒,那日受刺之时,耳边就不停的响起“繁锦”的声音,那样的仓促紧张,原来竟是他。
    他与她虽是夫妻,但是除了气急的时候,他从没叫过她的名字。他向来是称呼他为“皇后”,有的时候还是“朕的皇后”,这是他给与她的最尊贵的身份,也是让两人命运紧紧相连的枷锁与囚笼。即使是用再温和的语气,那两个字,也渗透着无尽的冰冷。
    繁锦强忍住伤口的剧痛,死死的咬着唇,似乎是要将这样钻心的痛楚吞进肚子里。因为坚忍,秀气的五官甚至有些变形,她的手紧紧攥住被子,斗大的汗珠自脸颊滑下,和着泪意迷失在景杞的衣袖里。
    “繁锦!繁锦!”景杞看他如此,心里被狠狠的一抽,“很痛吗?
    她已经无暇繁锦两个字带给她多大的震撼和激动,老实的点头,“突然……就疼了。”
    疼得甚至想要左滚右爬,但是每吸一口气伤口几乎就象被撕开一次,繁锦甚至觉得自己的意识开始越来越不清醒。血液流经之处象是有蚂蚁在爬,痒痒的嗜骨钻心,恍惚中听到景杞喊太医的声音,耳朵里如同万匹马儿同时踏过,喧乱的不可思议。
第三十七章 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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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太医在自己身上做了什么,繁锦只觉得额头短短的一阵刺痛,那样让自己欲生不得欲死不能的痛楚,竟慢慢消失了起来。耳边的纷扰也被拂散一空,她听到景杞刻意压低的声音,“什么意思?”
    “臣的意思是,刺向娘娘的刀刃中,似乎是抹了剧毒。”
    “什么?”脚步声慢慢靠近,那是景杞的声响。繁锦微微皱眉,却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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