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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挽天倾-第20章

小说: 挽天倾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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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得良医,一枚药丸便治好了病症?”胡轸将信往桌上一扔:“还要为良医接风洗尘,请我作陪?胡扯八道,这许胖子肚皮里转的是什么鬼主意?”
    许汜丢了大印会怀疑他,他一点也不吃惊,但许汜没有证据,他又是官员,碍于大唐律法,许汜根本不能奈何他。
    “送请柬的人说了请了哪些人么?”
    “说了,江州司事、主簿和诸功曹,再加上学政,都了请柬,那人还说,为知州治病的名医甚为年轻博学,就是知州前些时日去查看梯田时遇见的卢家九郎卢瑟。”
    “就是那个杀了海蛇胡义的?”胡轸哼了声:“胡义那畜牲,做事不稳,早就说过让他别大意,结果还是死在大意上!”
    原来卢瑟杀死的海贼胡义,竟然是胡轸的远房堂侄,只不过两人的亲戚关系不为人所知,他之所以流窜到江州来杀人越货,也是胡轸找来给许汜添堵的。此前许汜数次清剿不成,胡轸其中通风报信起了关键作用。
    “大人,那厮是卢家的人,今天被卢家的修行卢漭接见,还着实称赞过一番。”管家含蓄地提醒了一句。
    无论是许汜还是胡轸,想要在江州站住脚,与卢家的关系不好不成。卢家背后还有剑庐的影子,胡轸虽然仗着姐姐是修行的关系,手中有些手段,可让他真正去面对一个修行门派,再加上一百颗胆子也不成。
    “正是……卢家子侄,又为卢漭真人看重,有一两颗修行的灵药也未必可知,不过想他卢家,也不会介入此事,我背后可是有安王,若是他们与安王作对,日后安王得承大宝,他们在朝中受到的支持必然大减!”想到这里,胡轸站起身,吩咐管家道:“我便去赴宴,见识一下这位卢家九郎,你看好府邸,这两个丫头,好生看管着!”
    “是!”管家恭声领命。
    胡轸乘着轿子来到知州府前,但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在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过了片刻,见被邀的两位功曹都进了门,他才不慌不忙地命令轿夫到知州府门前下轿。
    “既是这么多人到场,以许汜的性子,自然不会当众质问我——莫非这厮真的尚未觉大印丢了,而是真正生病?”
    他心中有着怀疑,面上却还是若无其事,与先到了的诸人一一见礼。不过片刻,诸官一一到齐,知州许汜也含笑出来,他身边跟着一人,年纪不过十七八岁的模样,身材修长,眉清目朗,面带微笑。
    “诸位同僚,这几日本官小感风寒,身体不适,故此不能出来理事,多亏了诸位同僚相助,才未曾耽搁公务。今夜小宴,一来是向诸位道谢,二来也是将为本官治病的这位俊才介绍给诸位。”
    许汜说话时不紧不慢,丝毫没有紧张的味道,又恢复了他醇酒美人太守形象。随着他话语,跟在他身边的那年轻人向前两步,抱拳拱手,做了个团揖,动作形态甚是倜傥潇洒。
    “这位便是年前为我江州除了海盗胡义的义士,也是创开垦坡田的贤才,卢家九郎卢瑟。”许汜介绍道。
    知州如此垂青这年轻人,属官哪里不知花花轿子人抬人的道理!一时之间,“久仰”、“幸会”之声不绝于耳,虽然有些人分明就从未听说过这个卢家九郎,还有些人心中觉得这卢家九郎出现实在是巨大不幸,可大伙儿面皮上却还是要堆出笑来,那笑容还不能收得过快,免得为知州误会,以为这笑容来得勉强,不是自内心。
    这世人便是如此,全照达赐与卢瑟的虚伪面具,每个人都有一张。
    一番恭维之后,这些官员就现卢瑟没有一般狂士那种装出来的傲慢劲儿,他不大喜欢言,但每个人说话时他都会盯着对方眼睛仔细倾听,有种让人忍不住要抒胸臆的奇怪魔力。因此,除了少数人外,大多数官员都对卢瑟印象不错,觉得这个年轻人倒不只是有些虚名。
    许汜再召众人入座宴饮,片刻之后,便有歌妓上来乐舞助兴。都是文人,也免不了吟咏风月,胡轸见卢瑟饮酒时都是一杯便尽,可十余杯下来竟然面不改色,心中暗暗称奇,这小子别的本领没见着,可酒量之大倒是少见。
    酒过三巡,胡轸始终不见许汜难,心中越地狐疑,想来想去,自觉安排得十分妥当完美,不应有什么问题才是,但这酒如此喝下去便没有味道了,得挑些事情,至少要试试这个卢瑟的底才成。
    “本官早就听闻先生大名,先生之志向,更是令本官叹为观止,只是不知此次先生为何来到江州,若是有用得着本官之处,还请招呼一声,本官绝不推辞。”
    他这话看似说得慷慨,但在旁人眼中,不过是借着卢瑟拍知州马屁罢了。有人暗叫无耻,可更多的却是后悔,为何这么好的一个拍知州马屁的机会给他抢走了。
    “不过是族中长辈召唤,顺道来拜访许公,恰巧遇上罢了。”卢瑟淡淡道:“倒没有什么事情。”
    “原来如此,听闻贵族长老许真人出山,要挑选族中子弟拜入剑庐门下,卢先生如此年轻便才智不凡,定然能入他老人家法眼?”胡轸笑着恭维道。
    卢瑟摇了摇头:“晚生先天有缺,不能修行,只可于世俗间寻证大道了。”
    胡轸不知道这件事情,闻言怔了怔,然后道:“是本官失言了,可惜,可惜。”
    众人微一沉默,然后便有反应快的出言慰籍:“以卢少兄之才,获功名如探囊取物,修行之道虽然好,却耗时耗神,反不如我等畅快适意!”
    “正是正是,司粮功曹说得有理,大伙喝酒喝酒!”
    “我虽不能修行,却学得另一种异样,能卜算吉凶。”卢瑟微笑道:“古人说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我却是不为神仙便为卜,哈哈……”
    胡轸心中猛然一跳,这小子真会卜道之术?
    “卢少兄竟有这种本领,何不算算我等吉凶祸福?”许汜笑着道。
    于是众人纷纷起哄,卢瑟先是推辞,推辞不过之后,只得勉强道:“只是无聊时打闲暇的小伎,当不得真,诸位前辈一笑便可,不要深究啊。”
    他说完之后,命人取来一把算筹,随意往地上洒了酒,然后凝神注视许久,过了会儿,他惊道:“不好,我等缘有杀身祸,看情形,似乎是要走水!”
    所谓走水其实就是火灾的讳称,此时正值春天,阴雨连绵,哪有那么容易起火灾的。众人只道他危言耸听,都是一笑,倒是许汜听了皱了皱眉,唤来一个管家道:“你带人在府中四处看看,小心火烛!”
    那管家带人出去,这边继续宴饮,哪知又过了会儿,空气中便生出一股焦臭味。众人在屋中嗅着酒肉香气,一时间没有闻到,而宴乐的声音,也掩住了外头的呼声,直到那出去的管家慌慌张张地跑回来,众人才惊觉。
    “不好了,大人,走水了,火势甚猛,眼见就要烧到这里,大人还是快避避!”
    那管家惊惶失措地叫道,他的神情告诉众人,他并不是在说谎。众人面面相觑,慌忙出了门,果然,只见着东南面火焰冲天浓烟滚滚,来救火的人挤成一团人仰马翻。
    “看来火势控制不住了,诸位随我来避一避!”许汜大叫了一声,招呼众人随他离开,这些官员早慌了,自然跟在他身后,许汜跑到西侧书房之外停下脚步,又说道:“我家中要物,尽数藏在书房之中,浮财被火烧掉便烧掉,有些东西事关重大,却是不能烧的,诸位暂候,我进去将东西拿出来!”
    众人虽是心急如焚,但知州有话,谁敢不听,何况看那火势,一时半会还烧不到此处来,因此便在屋中候着。许汜带着卢瑟和几个仆人进了屋,便刻之后便都满抱着东西出来,他先将一卷卷轴交与江州司事:“这是六百年前顾画仙的真迹飞龙点睛图,司事大人先请帮我收着。”
    然后他又将一叠子帐簿模样的东西交与一位功曹:“这是江州户籍图册,功曹替我收着。”
    见他走到自己面前,胡轸心知不妙,果然,许汜将一个贴着封条的木盒晃了晃,里面传来“嗵嗵”的声音,许汜笑着对胡轸道:“胡别驾为人最是谨慎,这是知州大印,还请胡别驾替我收着,非我命令,不可开封。”
    饶是胡轸狡诈多智,此时也只能陪着笑脸从许汜手中接过那木盒儿。
    又分了几样贵重物品给诸人,许汜才道:“家中走水,惊扰了我等酒兴,如今忙着救火,实在是无法招待,诸位先回去,替我保管好东西,等过几日我再向诸位讨要,现在请回吧!”
    众人早有离开之心,闻言自然是快步出了府邸西门,见胡轸磨磨蹭蹭地离开,卢瑟与许汜对望一眼,然后都笑了起来。
四、风月浑依旧,水馆空回首(一)
    所谓走水,当然是卢瑟的计策,交到胡轸手中的那个木盒,里面虽然有响声,放的却是块石头,而不是真正的知州大印。可是上面贴了封条,胡轸不能当众擅开,只是捏着鼻子吞下去,回到家中,也提不起兴趣淫乐,待次日他向许汜缴还的时候,那盒子里的假印,自然变成了真印。这一计策,倒不是卢瑟原创,在他记忆中的明朝,有人已经用过这一手了,他再拿出来,当然是轻而易举。
    不过事后生的一切,卢瑟便不放在心上,他现在全副身心都放在如何让自己元神更为壮大、同时学会使用符纹法阵之上。在江州人来人往,其中不乏藏龙卧虎之辈,特别是在那个叔祖卢漭身边,卢瑟不敢入梦进通天幻境,因此次日禀过族中之后,他就回到了畈里乡下的卢庄。
    此时正是踏青的时节,烟桥画桥,水乡春色,沿途所见,都是一派灵动的景象。而卢庄附近,因为开了梯田的缘故,更是显得别有风味。卢瑟看到田在头上的奇景,也不禁生出了几分有所成就的喜悦。
    “在地球上时,我见到那些前辈修行游戏风尘,便心生向往,只不过他们能助一人助一时,却帮不得世上普通人一生一世。而到了这个世上,修行之人高高在上,他们视普通人如草芥粪土,个个都只知修身不知修德,难怪遇见我这个功德体都那么惊奇。修行之人,得天地钟爱最甚,原本便应该以千百倍回报自然,可他们除了掠夺天地间的珍宝外便是逞勇斗狠,好一些的也只是追求自己的永生神通,这种修行之道,非我所能接受。”他心中暗想:“我如今虽然还没有什么实力,可也要对自己许诺,将来如果有所成就,必不忘回复天地人间!”
    他心中有感,一念暗生,完全出于赤诚。他自己体会不到,可寄宿于唤魂木中的陈抟却觉得通天幻境中一阵迷雾翻滚,那高塔上突然闪烁着一点亮光,亮光游走于塔身,最终落在了高塔的最下一层,然后消失不见了。
    “奇怪,生什么事情了?”陈抟目不转睛看了半晌,也没见着塔有什么反应,心中自问道。
    他百思无解,干脆抛开,转头看着四周:“这潭水边数丈外就是灰朦朦的迷雾,能种东西的地方不多,现在已经种了竹、茶和唤魂木,最多还可以种上九棵树木,可若是在树下种些草的话,应该没有问题,既然这些树叶有补益元气的作用,效能与修行门派炼制的初级药物都不相上下,下次那小家伙来了,便让他种上……不对,不对,这竹子种在此处用生生玉髓浇灌,竹叶都变成了灵药,那么若是原本就对修行之人有好处的奇花异果呢?”
    想到这里,陈抟心念转了许久,觉得有必要证实一下。可是他在唤魂木中,最多只能从唤魂木里伸出上半身,却够不着旁边的茶树,只能等卢瑟来后再由卢瑟执行了。
    这一等就是半个月,陈抟等得都有些心焦时,卢瑟才珊珊迟来。
    “你怎么此时才来,难道不知业精于勤而荒于嬉学成于思而毁于随么?”
    一见着卢瑟,陈抟批头盖脑地喝问,让卢瑟惊讶地抬起头来,而陈抟也意识到不对,这卢瑟可不是自己的弟子,这种教训的口吻似乎不当用。不过这老儿皮厚得紧,他眼睛一转,岔开话道:“六壬离魂术,你修行得如何了?”
    陈抟将自己创造的离魂方法,命名为六壬离魂术,六是至阴之数,与阴魂正好契合。听得他问,卢瑟苦笑道:“或是我天资愚驽,练了这大半个月,总算能离魂了。”
    不仅如此,事实上陈抟的功法是摸索着出来的,因此并未经过实证,初时不但不能对卢瑟离魂有所帮助,反而还让卢瑟一躺下就睡得死猪一般,根本无法进入梦境。
    努力了半个月之后,他才算是摸着门路,终于解决了困扰他的问题。
    “且不去说这个,你来看!”
    陈抟转了个方向,指着水潭另一边的茶树,那茶树刚被种进来时,叶片全部脱落了一回,就连枝干,也大多枯萎死去,不过现在已经换了新枝新叶,虽然叶片还不大,可看上去却是娇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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