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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焚清-第132章

小说: 焚清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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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门外又冲进了来几个团丁,抬着一架九层高的蒸笼来到灶台边,架在铁锅上,团丁们七手八脚往蒸笼里摆放大鱼大肉,什么猪肉炖粉条、红烧鲤鱼、清蒸甲鱼、四喜丸子、爆炒羊肉……不一而足,虽然比不上满汉全席,但在奉天乡村,那也是一顿了不得的大餐。
园子里顿时芳香四溢,周宪章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喂喂,你们这是……”
“劳驾让一让。”身后,两个团丁抬着一个大酒缸,那酒缸如同一个大水缸,足足装了五十斤酒。
周宪章慌忙动了动身。
背后又是一声:“劳驾站远一点。”
三个团丁捧着锅碗瓢盆,从周宪章身边走过。
周宪章丈二摸不着头脑,这些团丁明摆着是要摆酒席。
“喂喂,这是我妹妹家,你们是不是搞错了。”周宪章扯着一个团丁问道:“话又说回来了,就是要摆酒席,我妹妹家里也没有桌椅板凳。”
“不劳费心,”团丁往门口一指:“都置办齐了,还请这位兄台松松手,小的正忙着呢。”
周宪章松开手,抬头一看,一群团丁扛着桌椅板凳,从院门鱼贯而入,在园子里摆了起来,不一会儿,就摆了二十桌,一张最大的八仙桌,就摆在秦氏老太太的门口,桌边摆上了一把寿字黄杨木交椅,那交椅又大又重,三个团丁抬过来,累得气喘吁吁。
这还没完,又有一群团丁抬着十几个樟木箱子进了院子,每个箱子上都是披红挂彩,在房檐下一字排开,团丁打开了箱子,只见箱子里全是绫罗绸缎、金银财宝,晃得人眼花缭乱。
周宪章jǐng觉起来,看这些团丁的架势,像是娶亲。昨天晚上,赵巧儿被金寿山抢进了中安堡,好事没做成。莫非他们是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可是,金寿山明明已经死了,难道中安堡的二爷张作霖对赵巧儿有什么非分之想?
周宪章大喝一声:“住手!巧儿是我妹妹……”
就听门口传来一声爆喝:“赵巧儿是大哥的妹妹,也就是我的妹妹,有妹妹在场,这事就好办了!”
只见张作霖在众团丁的簇拥下,昂首阔步迈入院子,来到周宪章面前,冲着周宪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拜见大哥!拜见巧儿妹妹!”
“张作霖,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周宪章慌忙问道。
张作霖站起身来,也不搭理周宪章,冲着秦氏的房门叫道:“有请老太太!”说着,躬身站在房门前,模样极为恭敬。
两个团丁答应一声,推开房门闯了进去,不一会,就把秦氏老太太架了出来,直接架到那张黄花梨交椅上,秦氏老太太刚刚睡醒,衣冠不整惊魂不定,张作霖拿起一件貂皮大衣,披在老太太身上,然后,转向赵巧儿:“请巧儿妹妹入座。”
还没等赵巧儿反应过来,两个团丁架起赵巧儿,放到老太太身边的一张椅子上,顺手披上了一件大红sè的缎子棉袄。
张作霖又是一声爆喝:“有请证人!”
几个团丁冲进屋里,把姚喜、郭二杆、翠花三人架了出来,三个人明显都是从被窝里拖出来的,眼睛都还没睁开,翠花穿着蓝布小袄,姚喜和郭二杆却是光着膀子,被冷风一吹,浑身哆嗦,团丁们急忙给每人披上一件棉大衣。
姚喜这才睁开了眼睛,看见一桌子美味佳肴,顿时口水滴答,伸手抓了一个鸡腿,就要往嘴里塞。只听张作霖一声大叫:“如此庄严神圣的场合,还请姚老弟放尊重些。”
翠花一把抢过姚喜手里的鸡腿,喝道:“老太太都没吃,你着什么急!老太太,这是咂回事?”
秦氏老太太则是一脸的惶恐,看看周宪章,又看看张作霖,手足无措。
张作霖一把拉住周宪章的手,把周宪章拉到秦氏老太太面前,跪倒在地,冲着老太太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老太太在上,在下张作霖,仰慕周宪章大哥的人品已经很久了,昨rì一见,相见恨晚,立即产生了兄弟情深!周宪章大哥是您的干儿子,请老太太恩准我张作霖与他结为生死兄弟。我张作霖是个孤儿,周大哥叫您妈,我张作霖也叫您妈,从此之后,我就有妈了!”说着,冲着秦氏老太太大叫一声:“妈!”
秦氏老太太脑子正在发懵,昨天晚上她还跪在中安堡的大门前哀求放了巧儿,今天早上,中安堡的二爷跪在她面前叫娘,这跨度实在是太大了。
老太太张了张嘴,一声叹息:“哎……”
“咱妈同意了!”张作霖大喜,拽住周宪章叫道:“周大哥,快跪下,咱们当着咱妈的面磕头结拜。”
周宪章喝道:“张作霖,我妈啥时候同意了!”
“刚才我叫妈,他老人家都答应了,在场各位证人都听见了!”张作霖说道。
“放屁!”周宪章喝道:“我妈哪里答应你了,她老人家是叹气!”
张作霖摇头说道:“大哥,这你就不厚道了。也罢,咱们让各位证人各位证人评一评,看看咱妈到底是叹气还是答应。各位证人,同意我妈是叹气的,请举手。”
姚喜、郭二杆、翠花三人举起手来。
张作霖转身一声爆喝:“同意我妈是答应我的,都给老子把手举起来!”
满院子黑压压一群团丁举起手来,少说也有八十票。


 第217章 哭拳

    张作霖得意洋洋:“大哥,你看看,在场多数人都认定咱妈是答应,少数服从多数。大哥,母命难违啊,快给咱妈跪下,咱们这就举办隆重而庄严的结拜仪式,不要耽误时间了。”随即大叫一声:“奏乐!”
院门外,一支八人乐队鱼贯而入,一支笛子,两支唢呐、三支二胡,一面大鼓,一面铜锣,吹吹打打,好不热闹。院子外面,赵家庙的百姓蜂拥而至,把赵家围的水泄不通,大家都来看热闹。
周宪章哭笑不得。当初在天津武备学堂,冯国璋身为朝廷命官,逼迫他结拜兄弟,采取的是暴力手段。而今天在赵家庙,张作霖这个土匪头子逼迫他结拜兄弟,却是采取极为文明的手段——走群众路线。
那张作霖明显是有备而来,不仅带了一大群团丁做亲友团,而且置办了二十多桌酒席,场面搞得轰轰烈烈,看这架势,今天这个兄弟,是结拜定了。
张作霖出身贫寒,孤身一人流落到赵家庙,给人当过学徒当过兽医,虽然年纪不大,却是极有见识。
战争爆发以来,大清国与rì本在朝鲜打得天昏地暗,然而,大清国的普通百姓,尤其是下层农民,对于这场战争毫不在意,在他们看来,战争是一件极为遥远的事,没有人关心谁打赢了谁打输了,反正,输赢都是皇帝的事,谁赢谁输,老百姓不都得交粮嘛。
然而,在赵家庙这个中国北方的小村子里,却有一个年青的农民密切关注着战争的进程。这个人就是张作霖!
张作霖志向远大,在中安堡当了大团的二爷,可他知道,所谓大团,名义上是地方百姓的自卫组织,其实,就是一帮土匪。心肠好一点的大团兔子不吃窝边草,算是保境安民。像中安堡金寿山这样的大团,却是把窝边草啃得干干净净。这样的大团成不了气候,早晚,要么被官军消灭,要么被别人吞并,毫无出路可言。
所以,张作霖身在中安堡,心里却没闲着,一直想着找条好的出路。当然,最好的出路就是被朝廷招安,摇身一变,成为朝廷命官,手里有人有枪有诰命,那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张作霖自视甚高,招安是条好路子,不过,要招安,也得跟着一位英雄。就像当年的宋江,人家要跟着张叔夜,绝不跟着高太尉。
放眼大清国,当官的没有几个能入得了张作霖的法眼,那些当官的要么是尸位素餐昏庸无能,要么是横征暴敛恶贯满盈。左宝贵、聂士成倒是有能力有cāo守的好官,可人家瞧不起他。张作霖又不甘心跟着庸官去害民。
清rì战争爆发后,大清**队一败涂地。然而,在朝鲜,一个名叫周宪章的人,竟然逆势而为,率领一支残军,收复了朝鲜半壁江山。
张作霖认定周宪章是一位英雄!跟着英雄,自然是前途远大!
巧的是,这位英雄竟然出现在了中安堡,还救了他一命!
这真是老天爷的恩赐!
昨天晚上,周宪章杀了金寿山离开中安堡后,张作霖毫不费力就坐上了中安堡的头把交椅。
金寿山原本就不得人心,部下早就离心离德,就只有一个皮佻克算是他的心腹。如今,金寿山和皮佻克死于非命,二爷张作霖平rì威望就高,振臂一呼,团丁们很是拥戴。
张作霖当上了中安堡的团主,就开始琢磨着怎么跟周宪章拉交情。今天一大早,张作霖安顿了中安堡,完成了权力交接,马上率领团丁们抬着酒席和彩头赶赴赵家庙,死皮赖脸要和周宪章结拜兄弟。
周宪章完全不了解张作霖的底细,见他是个土匪出身,如今当了中安堡的团主,其实还是个土匪,心里老大不愿意。可那张作霖死皮赖脸的,带了一大群人来做啦啦队,搞得周宪章很是下不了台。
周宪章无奈,只得对秦氏老太太说道:“妈,您老真的同意我和张作霖结拜兄弟吗?”
乐队吹吹打打,团丁们呐喊助威,院子外面的街坊邻居也是高声叫好,场面隆重热烈。秦氏原本就是个农村老太太,没啥见识,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早被搅昏了头,呆呆地望着周宪章说不出话来。
张作霖沉下脸来:“大哥,咱妈不说话,就是默认!你身为人子,胆敢违背妈的意思,拒绝与我结拜兄弟,那就是大逆不道!”
周宪章心头暗骂,这狗rì的张作霖软的不行,就来硬的。当下也不示弱,喝道:“张作霖,你他妈的少拿着鸡毛当令箭!我妈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你小子吹吹打打忽悠了,老子可没那么好忽悠!”
张作霖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周宪章!你他妈的到底结拜不结拜,给句痛快的!”
“不结拜!”周宪章斥道。
“当真不结拜?”
“当真!”
“你确信不结拜?”
“确信!”
张作霖勃然大怒:“周宪章,老子再给你一次机会,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不用三分钟,现在就回答你!”
“请讲!”
“老子周宪章,绝不向恶势力低头,绝不和张作霖结拜兄弟!”
张作霖冷笑:“你确认这是你慎重考虑的结果吗?”
“万分慎重!”
“你知道拒绝我张作霖的后果吗?”张作霖紧逼一步,逼视周宪章。身后的团丁一拥而上,把周宪章围在了核心,个个摩拳擦掌,虎视眈眈。
周宪章仰天大笑:“rì本人千军万马也奈何不得我周宪章,要动手,来吧!”
姚喜和郭二杆跳了起来,护在周宪章身边,三人六个拳头握的紧紧的。
姚喜喝道:“姓张的,你比大岛义昌如何?你比青木源如何?你这些个小喽罗比混成旅团如何?告诉你,五千rì本人都奈何不得我大哥!识相的,滚回你的中安堡去当你团主,要是惹恼了我大哥,一把火把你的中安堡烧成白地!你狗rì的信不信!”
张作霖却是毫不退缩:“看来,你们对后果的估计严重不足!也罢,我老张只有使出杀手锏了!”
周宪章一声冷笑:“来来来,老子和你大战三百合!妈的,自从砍了青木源,老子还没砍过人,手痒得很!”
张作霖大喝一声:“弟兄们准备,听我号令!”
“喳!”一百多团丁同声答应,声震九天。
院子外看热闹的老百姓吓得心惊肉跳,一哄而散。
就见张作霖大喝一声:“跪!”
一百多团丁同时跪倒在地,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
郭二杆急忙说道:“大哥注意,他们这是地趟拳,要稳住下三路!”
周宪章急忙扎起马步,守住底盘。
张作霖又是一声爆喝:“拜!”
团丁们同时俯身,冲着坐在交椅上的秦氏老太太磕头,动作同样整齐划一。
姚喜急忙说道:“大哥小心,他们这是声东击西!”
张作霖紧接着又是一声爆喝:“哭!”
一百多团丁一起放声大哭,如丧考妣!那些团丁都是些jīng壮汉子,中气很足,这一哭起来,一个比一个声音嘹亮,声震十里,原本是喜气洋洋的赵家,顿时陷入一片残云愁雾之中。
周宪章大吃一惊,慌忙问道:“郭二杆,这是哪家的招数,该如何破解?”
郭二杆瞪着眼睛看了半晌:“这大概是哭拳。”
“天下有这种拳术?”姚喜问道。
“大概有,以前没见过。”郭二杆抓耳挠腮。
就见张作霖跪倒在秦氏老太太面前,泪流满面,放声号哭:“我的妈也,我大哥不要我了……哇哇哇,妈你也不要我了……哇哇,我没家了,我只好流落天涯了……哇哇,谁心疼我这个没娘的娃呀……哇哇哇哇”
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一旦弹出来,就是铁石心肠也受不了。那张作霖带着一百多团丁放声号哭,场面惨不忍睹。
周宪章被张作霖哭得心头发酸,慌忙拉着张作霖的手:“张兄弟,你还是站起来说话,这个,呐,这成何体统,有话好好说嘛,你这样哭下去,我的心脏受不了。”
张作霖一把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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