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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黑质三步曲ⅲ 琥珀望远镜 作者:菲利普·普尔曼-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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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地解释它们的功能。有一个附件是一个微型的放大镜,她用它在一根干树枝上烧了一个图案,就是这个图案使她想到了有关影子的事情。
  当时他们正在钓鱼,但是河水浅,鱼儿一定是去了别的地方。于是她们让鱼网横放在水中,在草堤上坐下来聊天,这时玛丽看到了那根有着光滑的白色表面的干树枝。她便把图案——一朵简单的雏菊——烧进木头里,阿塔尔高兴极了。然而,当那一缕轻烟从聚焦的阳光触及的那一点上飘起时,玛丽心想:如果这个变成化石的话,那么一千万年以后科学家发现它时,他们可能仍然能够在它的周围找到阴影粒子,因为我已经在上面做了工。
  被太阳晒得昏昏沉沉的她陷入沉思,直到阿塔尔问道:
  你在做什么梦?
  玛丽试图解释自己的工作、研究、实验室、阴影粒子的发现,以及它们是有意识的这一奇妙的新发现,她发现整个这一切又抓住了她的心,所以她渴望回到她的仪器中去。
  她没有指望阿塔尔理解她的解释,一方面是因为她自己对他们的语言的掌握不完全,另一方面是因为穆尔法好像是那么实际,那么顽固地植根于平凡的物质世界,而她所说的大多是数学方面的问题,但是使她惊讶的是,阿塔尔说:是的——我们知道你的意思——我们管它叫做然后她用了一个听起来像他们的光的那个单词。
  玛丽说,光?阿塔尔说,不是光,但是为了让玛丽听清她把那个单词说得更慢了一些,解释说:像日落时泛起涟漪的水上的光,这个光明晃晃地成片地落下来,我们这么称呼它,但这只是一个模仿。
  玛丽以前就知道,模仿是他们表示隐喻的术语。
  于是她说道:它不是真正的光,但是你看见了它,它看上去像日落时水面上的那个光?
  阿塔尔说:是的,所有的穆尔法都有这个,你也有,那就是为什么我们知道你和我们一样,与那些食草动物不同,因为他们没有。尽管你看上去如此奇异和可怕,你是和我们一样的,因为你也有——那玛丽没能完全听清楚所以说不出来的那个单词又一次出现:有一点像斯拉夫或撒夫,阿塔尔边说,鼻子边朝左边一甩。
  玛丽激动万分,她必须使自己保持镇静以便找到正确的单词。
  关于它你知道些什么?它来自哪儿?
  阿塔尔的回答是:来自我们,来自油。玛丽知道她指的是那些巨大的种荚中的油。
  来自你们?
  当我们长大时,但是如果没有那些树木,它就会再次消失,有了轮子和油,它就待在了我们中间。
  当我们长大时玛丽又必须使自己不至于前后矛盾。关于阴影粒子,她开始怀疑的事情之一是,孩子和大人对它们的反应不同或者吸引着不同种类的阴影活动,莱拉不是说过她世界里的科学家发现了有关尘埃的某种类似的东西吗?尘埃是他们表示阴影的名字。在这里,它又是如此。
  这与她离开自己的世界之前影子在她的计算机屏幕上对她说过的话有联系:不管这个问题是什么,它都应该与以亚当和夏娃的故事为代表的人类历史上的巨变有关,与诱惑、堕落、原罪有关。她的同事奥利弗·佩恩在对化石头颅的研究中发现,大约在三万年前,与人类遗骸有关的阴影粒子的数量急剧增加,当时发生了某种情况,进化中的某些发展,让人类的大脑成为扩展它们的效果的理想的渠道。
  她对阿塔尔说:穆尔法已经存在多久了?
  阿塔尔说:三万三千年。
  到这个时候她已经能读懂玛丽的表情,或者说至少是最明显的那些表情,她笑玛丽沉下脸来的样子,她们的笑无拘无束,充满欢乐,极富感染力,玛丽往往不得不加入其中,但是现在她仍然表情严肃、万分惊讶,说:
  你们怎么能知道得如此准确?你们有所有这些年来的历史吗?
  噢,是的,阿塔尔说,自从我们有了斯拉夫以来,我们就有了记忆和觉醒,在那以前我们什么也不知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们有了斯拉夫?
  我们发现了怎样使用轮子,有一天,一个没名没姓的家伙发现一个种荚,就开始玩耍起来,玩着玩着她——
  她?
  她,是的。在那以前她没名没姓。她看见一条蛇蜷曲着身子穿在一个种荚的洞里,蛇说——
  蛇同她说话?
  不是!不是!这是一个比方。故事里讲蛇说道:你知道什么?你记得什么?你前面看到什么?她说什么也没有,没有,没有。于是蛇说:把你的脚穿过我在玩耍的种荚洞里,你就会变得聪明。于是她就把脚放进蛇刚刚待过的地方,油钻进她的脚,使她比以前看得更清楚了,而她见到的第一件东西就是斯拉夫。这事是如此奇怪和愉快,她想立即与她所有的族人分享。于是,她和她的配偶带头用起了种荚,他们发现他们知道了自己是谁,知道了自己是穆尔法,不是食草动物,他们相互给对方取了名,他们把自己叫做穆尔法,他们给种荚树取了名,给所有的动物和植物取了名。
  因为他们是不同的,玛丽说。
  是的,他们是不同。孩子们也如此,因为随着更多的种荚掉下来,他们告诉孩子们怎样使用它们。当孩子们够大时,他们也开始产生斯拉夫,当他们大到能骑轮子时,斯拉夫随油一起与他们待在一起,所以他们明白了,为了油他们必须种更多的种荚树。但是种荚太硬,很少发芽,第一个穆尔法知道了帮助那些树的办法,那就是骑在轮子上使它们裂开,所以穆尔法和种荚树总是生活在一起。
  对阿塔尔刚才说的话玛丽直接理解了大约四分之一,但是通过询问和猜测,她相当准确地找出了其他的意思。她自己对语言的掌握能力一直在增加,不过,她学得越多,就越难,因为她发现的每一件新事情都揭示着半打问题,每一个问题都引向不同的方向。
  但是她紧紧抓住斯拉夫这个主题不放,因为这是最大的主题,这就是她考虑那面镜子的原因。
  是将斯拉夫比作水上的闪光的比喻给了她启示,像海上的强光一样反射的光是两极分化的:也许当阴影粒子与光一样动似波浪时,它们也是能够两极分化的。
  我不能够像你们一样看到斯拉夫,她说道,但是想用树漆制做一面镜子,因为我想那也许可以帮助我看见它。
  这个主意使阿塔尔激动万分,她们立即把网拖了上来,开始收集玛丽所需要的东西。网里有三条好鱼,这是一个好兆头。
  树液漆产自另一种小得多的树,穆尔法就是为了那个目的而种植它的。通过煮沸树液融人他们用蒸馏水果汁酿的酒中,穆尔法制成一种浓度像牛奶一样的物质,颜色呈精美的琥珀色,用来作清漆。他们会在木头或贝壳上涂上二十层,让每一层在湿布下固化,这才涂上下一层,渐渐形成一个非常坚硬和光亮的表面。他们通常会加入各种氧化物使它不透明,但有时也让它保持透明状,这就是使玛丽感兴趣的地方:因为那清清的琥珀色漆与被称作冰岛晶石的矿物质有着一样的奇异品性,它把光线一分为二,所以当你透过它看过去时,你看到的东西就成倍放大了。
  她拿不准自己想干什么,她只知道如果她不烦恼或不唠叨,到处闲逛得够久的话,她就会找出来。她记得曾给莱拉引用诗人济兹的话,莱拉立即明白说那正是她读真理仪时的心态——玛丽现在要找的正是这个。
  于是她着手做起来,先找到一块像松树一样的有点扁平的木头,用一块沙石(不是金属:没有位面)打磨表面,直到它平得不能再平,这是穆尔法使用的办法,假以时间和精力,还是管用的。
  然后,经过仔细解释自己的意图,她和阿塔尔参观了漆园,并获准收集了一些树液。穆尔法很高兴给她,但忙得顾不上她。在阿塔尔的帮助下,她取了一些粘粘的含树脂的树液,接着是漫长的煮沸、溶解、再次煮沸,直到清漆可以使用。
  穆尔法用一叠取自另一种植物的棉花般的纤维铺底,遵照一个工匠的指示,她费力地一遍又一遍地漆着她的镜子。由于漆很薄,所以每一层都几乎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是让他们慢慢固化,就渐渐发现厚度在增加。她刷了四十多层——她数不清了——但是到她的清漆用完时,表面已经至少有五毫米厚了。
  最后一层刷完后就是抛光:整整一天来回轻磨,直到手臂生疼,头昏脑涨,她再也吃不消了。
  然后她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这一群人去一个他们叫做节疤木的矮林里干活,确保树苗在按他们种下时的样子生长,把树与树之间的牵引网夹夹紧,以便长出的树的形状合适。他们珍惜玛丽对这个工作的帮助,因为跟穆尔法相比她凭借自己的力量就能挤进更窄的缝隙,用她的双手在更狭小的空间里干活。
  一直到那个活计干完,他们回到居住地,玛丽才能够开始做实验——或者说玩耍,因为她对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仍然不完全清楚。
  首先她试着用那个漆层作为一面镜子,但是由于没有加了银的背面,她能看到的只是木头反射的一个模糊的双重影子。
  然后她想到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一个不用附着在木头上的漆面,但是一想到要再做一块她就想打退堂鼓,根本没有起支撑作用的背面,她怎么能够把它弄平呢?
  她想到了要不就把木头砍掉,留下漆。那也会费时,但是至少她有那把瑞士刀。她动手非常细心地把它从边缘处剥离,她的动作极其小心,以便不从后面刮花漆面,但是最终只是弄掉了大部分松树,留下一堆乱七八糟、四分五裂的木头牢牢地粘在那清澈坚硬的清漆板上。
  她想知道如果把它浸在水中会怎么样。漆弄湿了会不会变软呢?不会,她的工匠师傅说,它会永远这么硬,但是为什么不用这个呢?——他给她看一种保存在石碗里的液体,它只要几个小时就会吃透任何木头。玛丽感觉它看起来和闻上去都像一种酸。
  那对漆根本不会有什么伤害,他说,并且她可以用来轻而易举地修补任何破损之处。他被她的计划迷住,帮她把酸细致地抹在木头上,告诉她他们是怎样在一些她还没有去过的浅湖边找到一种矿物质并且通过磨压、溶解和蒸馏,制作成了这种酸。渐渐地,木头变软脱落下来,玛丽拿到一面清澈的棕黄色漆片,大约有简装书的页面那么大。她把正反两面都抛得光光的,直到两面都跟最好的镜子一样平坦光滑。
  当她透过它望去时
  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它异常清晰,但她看到的是一个成双的图像,右边一个相当靠近左边,大约朝上15度的样子。
  她想知道如果把两块漆板叠在一起看的话会怎么样。
  于是,她又拿出那把瑞士刀,打算在漆片上划一条线,以便把它切成两块。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尝试,并且不断地在一块光滑的石头上磨着刀子,使之锋利,她成功地划了一条深度足以让她冒险撕裂漆片的凹线,她在所划的凹线里放了一根细细的棍子,使劲朝漆片上一摁,她曾经见装玻璃的工人这样割过玻璃。成功了,现在她有了两块漆片。
  她把它们叠放在一起朝里一望,琥珀色更深了,像一个照相滤光器一样,它突出了一些颜色,抑制了另外一些颜色,使看到的景色投上一层稍微不同的色彩。奇怪的是那种成双的影像消失了,每样东西又变成单的了,但没有阴影的踪影。
  她把两块漆片分开,观察变化是怎样发生的。当它们相距大约一掌宽的距离时,一件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琥珀色消失了,一切物体都恢复了它本来的颜色,不过更明亮更生动。
  正在这时阿塔尔走过来看她在干什么。
  现在你能看到斯拉夫了吗?她说。
  不能,但我能看见其他的东西。玛丽说着,想演示给她看。
  阿塔尔表现出了兴趣,但只是出于礼貌,没有那种使玛丽欣喜若狂的发现新事物的感觉。不久这个扎利夫厌倦了透过那两块小小的漆片看来看去,在草地上坐下来维护她的轮子。有时穆尔法会互相修剪对方的爪子,纯粹为了社交。有一两次阿塔尔曾邀请玛丽为她修剪,玛丽也反过来让阿塔尔整理她的头发,享受着那柔软的鼻子把它梳起来放下去,抚摸和按摩她的头皮。
  她感觉阿塔尔现在又想要这个了,于是她放下那两块漆片,双手摸过阿塔尔那非常光滑的爪子——比特氟隆(Teflon,聚四氟乙烯,一种涂料)还光滑,停放在正中心的那个洞的下边缘上,在轮子转动时充当轴承。当然,它们的周线完全吻合,当玛丽双手摸到轮子的里面时,在肌理上她感觉不到任何区别:就好像穆尔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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