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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骁骑-第4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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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父来了。”病榻上的刘豹乍见叔父进帐,当即起身坐在榻上,恭声施礼。
看到刘豹重伤之下居然还能迅速起身,呼厨泉眼底划过一丝异色,随之快步走到榻前,急声道:“豹儿快躺下,你身负重伤,身体虚弱,急需静养。何况我们叔侄之间不必拘礼,伤势好些吗?”
“多谢叔父挂念,侄儿身体已无大碍,伤口也已愈合,不日即可恢复如初。”刘豹感激道。
呼厨泉欣然点头,颇感欣慰地道:“如此便好。豹儿不愧是我匈奴勇士,身强体健,恢复力惊人。当日汉贼那一刀若是换做是我,恐怕早已身死多时了,可豹儿你却能挺过死劫,旬日之间便可恢复如初,安然无恙。当真是可喜可贺呀!”
“叔父过奖了,小侄能够躲过此劫,亦是侥幸。”刘豹面露喜色地谦逊应声,随之轻声问道:“小侄这些天一直卧榻不起,不知城内战况如何?”
呼厨泉闻言神色微变,神情黯淡地摇摇头,沉声道:“战局不容乐观,我等处境堪忧啊!三日前汉军兵临城下,随之将王城团团围困,水泄不通。至此我等再也没有收到各部落的最新战报,已然困守在城中,被汉贼蒙住双眼和耳朵,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眼下五万汉军就在城外虎视眈眈,这几天汉贼之所以没有强攻城池,想必是他们没有攻城军械,是以围而不攻。但是,有了这三天时间,汉军足可造出大批攻城武器,料想不日就将大举攻城。所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要么率军突围,要么坐以待毙,除此没有第三条路可选。”
刘豹闻声色变,既有愤恨之色,又有担忧之情,显得坐立难安,焦急万分。
“叔父,难道我们一点办法也没有吗?想我大匈奴部族沿袭至今已有数百年历史,岂可传到我们手上被汉贼覆灭?”刘豹愤恨不平地急声问道。
呼厨泉微微摇头,黯然伤神地低声道:“战局恶化到现在这种地步,我等困坐城中,根本无计可施。何况你父亲伤势日益加重,纵使有心军务,也是有心无力。其他各部首领也是一筹莫展,只能整天饮酒作乐,得过且过。时至今日,整个王城之中将无斗志。士气低靡。军心涣散,如此情景还能有甚作为?”
刘豹闻言泄气,无比失望地躺在病榻上,神情黯淡而颓废,先前愤慨恼怒之色随之消散,宛如一头决斗失败的牛犊,灰心丧气,无精打采。
刘豹颓废的神色被呼厨泉尽收眼底,顿时他眉头轻轻跳动,眼角闪现一抹异彩。脸上的黯淡之色迅速敛去。随即他轻声说道:“豹儿有伤在身,眼下最紧要的还是尽快养好身体。其它事情等伤势痊愈之后再说。对了,豹儿还需准备一下,明日王城举行单于加冕仪式,到时你理应盛装出席。”
“单于加冕仪式?”刘豹闻声惊醒,满脸激愤地怒声道:“这都什么时候了,汉贼兵临城下,谁还有心思参加单于继位大礼!简直是乱弹琴。成心添乱!”
愤怒之余,刘豹忽然心有所感,疑声问道:“叔父,到底是谁要继承单于之位,难道是我父亲?”
“正是。”呼厨泉点头应声,既而解释道:“兄长早已是我族单于,只不过此前被族长和部落贵族所阻,不得回归王城,是以一直滞留在上党郡内。空有单于之名,却无单于之实。此次兴兵南下,族长在阵前答应兄长,战后便举行单于继位仪式,将部落大权悉数交予兄长接管,如此才能名正言顺。只可惜族长现已阵亡,而你父亲又被汉将重伤,今日伤势不断恶化,只怕凶多吉少,时日无多了。”
说到这里,呼厨泉怅然若失地哀声说道:“我与你父亲分别多年,此前一直受制于各部贵族,被他们挟持,身不由己,没有帮助兄长早日登上单于之位。但我知道你父亲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有朝一日名正言顺地继位,执掌我大匈奴部族。因此这些天我费尽心力筹备继位仪式,如今一切都已准备妥当,明日即可正式即位!”
“啊!这么说继位仪式是叔父一手操办的?”刘豹惊声问道。
“对,是我做的。”呼厨泉轻轻点头,说道:“事先我与你父亲禀报过,得到首肯后方才着手准备。”
“父亲好糊涂啊!值此生死存亡之际,举行单于继位仪式,岂不让族人寒心?”刘豹哀声埋怨道。
呼厨泉不以为然地道:“豹儿此言差矣,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终究还是太年轻了。你和你父亲久居汉地,岂不闻雁过留声,人过留名?现如今你父亲伤势日益加重,已然时日无多,不久于人世。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是什么,未了的心愿又是什么,这些你难道从没想过吗?你想不到,叔父不怪你,因为你毕竟还年轻,很多事情不是想不到,而是根本没有往哪里去想。但叔父不能不想,尽量替你父亲做些事情,让他此生再无遗憾,夙愿得偿,他日亦可含笑九泉。所以这件事情都是我一手操办的,与你父亲无关,豹儿若是要埋怨,就埋怨我好了。”
“叔父!”呼厨泉的一番话使得刘豹热泪盈眶,随之他感激说道:“都是侄儿年幼无知,没能理解叔父的良苦用心。侄儿错怪叔父了,请叔父责罚!”
呼厨泉欣慰一笑,轻声宽慰道:“豹儿不必自责,好生静养,只要你能理解叔父的一片苦心就好,其它事情就交给我来办。我还要去看望你父亲,豹儿躺下勿动,不必相送!”
说话之余,呼厨泉含笑拍拍刘豹的肩膀,给他盖好被角,随之转身离去。
在刘豹满脸感激的目送之中,呼厨泉快步离开大帐。直到走出数十步远时,他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刘豹的大帐,眼神阴冷逼人,嘴角翘起露出一丝诡笑。只听他低声自语道:“还真没看出来这个小畜生颇有几分见识,竟然能看出继位仪式就是自掘坟墓,先前我还真是小瞧了他。不过现在发现也不晚,只要老家伙一死,这个小畜生必能为我所用,何乐而不为。”
说到这里,呼厨泉脸上洋溢着阴森森的冷笑,眼神颇为自得,喃喃自语道:“单于即位大典,不光是於夫罗期盼已久,我呼厨泉何尝不是垂涎多年?此次我费尽心思筹备仪式,岂能为他人做嫁,这都是为我自己准备的。毕竟单于之位只有一个,而我们却有兄弟两人,如之奈何?兄长啊兄长,上天注定你这辈子都与单于之位无缘,莫怪弟弟心狠啊!”
狞笑之余,呼厨泉抬头看着天空中一群南归的大雁,摇头冷笑,随之径直朝牙帐走去。


第603章 偿夙愿末路藩王
“兄长,一切筹备妥当,明日即可举行即位仪式。”
王庭牙帐内,呼厨泉躬身站在阶下,对躺在牙床的於夫罗恭声禀报道。
“咳咳咳呼!”
上阶,在两名美姬左右搀扶下,於夫罗艰难起身,靠坐在榻上,剧烈咳嗽起来,继而喘息如牛,身体虚弱至极。
喘息好一阵子后,於夫罗摆手屏退侍婢和亲兵,而呼厨泉则快步走到榻前,单手撑着锦被,仿佛生怕锦被松弛摔着於夫罗似的,细心周到。
“泉弟,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看到呼厨泉如此细心体贴,满脸苍白的於夫罗咧嘴一笑,轻声说道。
“兄长见外了。你我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何分彼此,用不着这么客气。“呼厨泉笑呵呵地回应道。
“嗯,兄弟言之有理。”於夫罗欣然颔首,轻笑道:“这些年为兄久居汉地,常年与汉人打交道,难免沾染一些汉人繁文缛节,兄弟勿怪。”
呼厨泉微笑道:“兄长过谦了。汉人礼节源远流长,至今已有数千历史,绝非我匈奴可比,此乃有百利而无一害之事,我等理应多多效仿,日后亦能为我所用。愚弟素来敬重兄长,正是因为兄长见多识广,谈吐高雅,令我惊羡不已。往后愚弟定当多多听从兄长教诲,学以致用,不负兄长厚望。”
於夫罗会心一笑,心有所感地轻声道:“汉人文化确实值得学习,尤其是农耕、纺织手工和兵器军械方面。远非我匈奴人所能及。此外,汉人兵书晦涩难懂,但只要坚持精心研读,必有所得。为兄这些年寄居上党,虽没有扩充多少兵马,却读过不少汉人书籍,受益匪浅。可惜尚未施展,却迎来如此惨败。以至于连累整个部落被困,这都是我於夫罗之过啊!”
“兄长切莫自责,千万不可动气,调养身体要紧哪!”眼见於夫罗神情颇为激动,呼厨泉连忙劝阻,生怕於夫罗出现闪失。兄弟情深溢于言表,令人感动啊!
於夫罗闻声黯然,微微摇头说道:“我的身体我最清楚,此次受伤太重。怕是难以痊愈了。汉人有句话叫‘一失足成千古恨’,我此番便是如此。身为大军统帅却阵前搦战,身先士卒。此乃为帅者之大忌。一将无能累及全军。我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纯属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只可惜大错已经铸成,悔之晚矣!”
呼厨泉闻言黯然,好言劝慰道:“事已至此,后悔亦是无事无补。眼下最重要的是。我等往后将何去何从?现如今王城被汉军围困,斥候哨骑都无法出城,自然也不可能接收到外面的消息。三天下来,城内已有缺水迹象,秩序混乱。人心惶惶。照此情形发展下去,不出十天。王城就将不攻自破,我等也将沦为汉军的阶下之囚,生不如死啊!不知兄长对此有何打算?”
於夫罗轻轻点头,低声道:“这些我都知道,早在退守王城时,我就想到今天这种局面。是以泉弟不必焦虑,为兄早有谋划,随后自会说与你知晓。”
缓口气之后,於夫罗轻声问道:“现在步度根、扶罗韩、骞逋等各部首领有消息吗?他们应该都摆脱汉军追杀了吧?”
“嗯,兄长所言不错。”呼厨泉点头应声,既而详细说道:“青狼谷一役,我军几乎全军覆没,仅有万余部众逃出山谷,所幸兄长和豹儿赶在汉军合围山谷之前撤离,否则只怕凶多吉少。当日愚弟和各部首领险之又险地逃出山谷,没想到汉军先锋部队随之掩杀上来,一口气追杀上百里,直到天降大雨方才收兵。战后,逃出山谷的上万部众仅剩数千人,余下悉数落到汉军手里,或擒或杀,总归不会有好下场。随后,步度根、扶罗韩和骞逋三位首领也顺利逃脱,跟随我们前来王城暂避锋芒。不过这三个家伙都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实在可恶至极!”
说到这里,呼厨泉神情激动,义愤填膺地怒声道:“三天前汉军兵临城下,步度根、扶罗韩和骞逋三人趁着城池尚未被汉军合围之际,率部逃出城去。在此之前他们还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地拍胸口保证,要和我们共同抵御汉军,死守高柳城。然而汉军杀来之时,他们却弃我等于不顾,一声不吭地各自率部仓惶逃命。所以,想必他们现在已经摆脱了汉军的追杀,逃回大本营了!”
看到呼厨泉怒不可遏的神情,於夫罗神情漠然地轻轻摇头,低声道:“汉人有句谚语:‘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时各自飞’。夫妻尚且如此,何况是那些为了谋求利益而来的盟友?所以兄弟不必动怒,步度根等人不值得我等兄弟生气。不过他们擅自逃走,对于我们来说未尝不是件好事。”
呼厨泉闻言神情剧震,眼底掠过一丝精光,佯作疑惑地急声问道:“兄长此话何意?愚弟怎么越听越糊涂,还请兄长明示。”
於夫罗虽是一副病入膏肓的样子,脸色煞白无血色,精神萎靡,但此刻却眼神深邃,显得莫测高深。呼厨泉急切的神色让他很是受用,似乎很享受被弟弟求教的场景,弟弟越是迫切想知道,他就愈发平静,不急不躁,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彰显出他於夫罗的睿智与英明。
“泉弟可知我为什么要联合草原各部出兵劫掠北地郡?”於夫罗大喘气地低声问道。
“这、、、愚弟不知,请兄长明示。”呼厨泉最讨厌於夫罗这副故作莫测高深的嘴脸,每次都是这样,见之令他作呕。
奈何这件事情只有於夫罗知道,其他人根本无从得知,而这恰恰是呼厨泉现在最迫切想知道的隐秘。否则他根本不用跟於夫罗废话,早就动手了。
而此事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眼下匈奴王庭被汉军围困,能不能脱困,往后又该何去何从,全都在於夫罗脑子里藏着。因此呼厨泉不得不循循善诱地从於夫罗嘴里套出对自己有用的隐秘,等到於夫罗道出一切之后,那就是他送兄长上路的时候了。
但此刻呼厨泉还得做出一副毕恭毕敬求教的样子,因为於夫罗接下来的话对他很重要。若是保不住匈奴王庭和部落族人,他何必费尽心机地谋夺单于之位,更用不着背负弑兄篡位的罪行;等到王城被汉军攻破后,一了百了,什么单于之位、部落大权,最终都将化作泡影。
然而呼厨泉却知道於夫罗似乎是有恃无恐,心里早就想好了退路,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隐秘。而这些正是呼厨泉迫切需要知道的,只要於夫罗和盘托出原委,再说出脱困之法,那么单于之位才有价值,才值得呼厨泉弑兄篡位。
“泉弟莫急,且听为兄细细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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