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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天朝名捕-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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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几年的生死历练,练就了黎斯一双灵敏的耳朵,惨叫声余音未散,他已经来到了这片夜幕下的红色枫林,不远有一间破残的堂房。
  黎斯推开了堂房,这堂房正是被废置的鼎堂。
  鼎堂里,四下破碎的屋洞将外面一缕缕黄色月光透射进来,鼎堂里有几座落满灰尘的石鼎,鼎也分许多种,木、石、铁、铜、金、乌,其中最普遍的就是石鼎,是用来炼制一般丹药的器皿,鼎房中的几座石鼎都是残破不全的,于是一并被遗弃在这里。
  鼎堂里漂浮着常年积下的潮湿气息,还有一股淡淡的幽香,黎斯揉了揉鼻子,在春堂里他总是嗅到一股子若有若无的幽香,现在他又嗅到了。
  他走到了一座石鼎旁。鼎盖被掀开的一刹,鄂晚枫正从外面赶进鼎堂,灰白色的鼎盖被掀起,鼎盖下露出了一个人的头。那头沾满了血液和黑色的液体,在石鼎里晃动了几下,转了过来,同鄂晚枫对视,鄂晚枫只觉整个人空了。那头颅不是别人的,正是自己的父亲鄂秋寒的头颅。
  “爹?”鄂晚枫脚下绊到一样东西,随即跌倒。鄂晚枫慌乱地想爬起来,却又摸到了一个圆乎乎的东西,是那颗头颅!只是这一次的头颅上没有了五官,只有黑色同红色液体混浊在一起的恶臭,无脸的头颅却张嘴说出了话。
  “你逃得掉吗?”
  头颅从里面撕裂开,一双灰白的手抓住了鄂晚枫的肩膀,鄂晚枫拼命地挣扎,直到一巴掌狠狠掴在了自己脸上,他才冷静下来。可他发现鼎堂里根本没有什么头颅,只有自己跟黎捕头两个人,此时黎捕头正按住自己的肩膀,瞪着自己。
  “你怎么了,跟疯了一样?”
  鄂晚枫视线跳过黎斯,看到了那石鼎里的事物,石鼎里真的有一个死人!但绝对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这是一个女人的尸体,尸体全身发黑发臭,凸出的眼球望着上空。
  “第一次看到死人?”
  黎斯笑笑,拉起石鼎里的女尸,转着尸体看了一遍,又剥开衣服看了看女子的腋下。鄂晚枫厌恶地说:“她已经死了,你怎么还就这样轻薄于她?”
  黎斯又笑:“我没你想的那样龌龊。这女子显然是被人用剧毒毒死的。一般而言,人的腋下是毒性最后侵占的地方,我看看她腋下的毒药蔓延情况,就可以大概估摸出她死亡的时辰。”
  “那她死了多久?”
  “粗略看,大概两个时辰左右。而她尸体上沾染尘土,说明她是在毒发身死后被人拖到了这里,然后塞进到了这个鼎里。”黎斯说。
  “但刚才我们都听到了叫声。”鄂晚枫问,“如果她早死了,那叫声是谁的?”
  “很简单,两个可能,一个可能是,叫声来自于凶手,他想吸引我们过来发现这具女尸。第二个可能是,被杀害的人不止一个,除了这具死透了的,还有另外一人。”
  “那你觉得像是哪种可能?”
  黎斯突然跳了起来:“你,你是不是把刚才那小姑娘一个人留在了妙秋阁里?”
  “是,怎么了?”
  黎斯目光收拢:“我刚刚想到了第三种可能,方才的叫声可能是想让我们出来,然后,调虎离山!”
  “不好!”鄂晚枫再回到妙秋阁时,一切原样未动,但是小杏果然已经不在了。
  “怎么样?”鄂晚枫等候黎斯回到原处,迫不及待地问。
  “没有被掳走时留下的线索。”黎斯叹息。
  “那小杏会不会也像那具女尸一样……”鄂晚枫想起那具可怖的女尸,不愿意再想下去。
  “如果三公子还想找回小杏,只能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了,兴许在这些问题里可以找到小杏被掳走的一丝丝线索。”
  鄂晚枫低头,道:“你问吧。”
  黎斯坐回书桌旁:“墙上的女子,也就是三公子的生母,现如今身在何处?”
  鄂晚枫闻言后身体一震,目光里射出一抹忧伤,但转瞬就被无尽的平静所掩盖,他转望窗外的黑暗深处说:“她已经死了,早……已经死了。”风无情地继续吹虐着春堂,东郊暗色的枫红在夜风里瑟瑟颤抖。这一晚,注定了漫长。
  第六章 家变之始
  小杏失踪后的第三天,一切风平浪静,鄂晚枫走在白石的廊子上,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再去找一找那个有些古古怪怪的黎捕头,小杏平日里对自己最信任,鄂晚枫不想小杏变成那具女尸的样子。
  女尸在被发现的第二天,就被黎斯派来的衙门中人抬走了,春堂里的人这些天都感觉心事重重,毕竟两百年的太平日子偏在这短暂的日子起了这么大风波,堂主死亡的真正原因还没有找到,现在又是第二具女尸……鄂晚枫忽而想到,在鼎堂里见到的那个无脸头颅,倏然出现了爹的面容,自己为何变得这样惊慌疲惫呢?
  “三少爷?”沧桑的声音。
  鄂晚枫回过头,正看到了春堂掌堂人中威望最高的孙纲,孙纲身后还跟着目前春堂内的其余七名掌堂长老。
  孙纲看着鄂晚枫:“既然碰到了三少爷,就请三少爷跟我一起去一趟仁慈堂吧。”
  “仁慈堂?”鄂晚枫自是知道,每当春堂有重大事宜亟待解决之时,春堂内的掌堂人就会召集春堂要人聚集在仁慈堂,商讨对策。
  仁慈堂里,除了包括孙纲在内的八名掌堂人、鄂长乐、鄂释然、鄂晚枫,还有几名衣着不一样的外来人,看上去更像是商人。
  孙纲待众人坐定,起身对仁慈堂供奉的药典老祖还有春堂创始人一拜,而后转望众人,道:“各位,今日春堂屡遭事变,先是老堂主惨遭恶人杀害,而后是春堂里出现了无名女尸,且事到如今,我们依然无法找出杀害老堂主的真正凶手。春堂已到了薄壳溃散之时,在此,作为春堂老人,作为侍奉了三代春堂之主的掌堂人,我有责任将大家召集在一起,为的,其实就是确认下一任春堂之主。”
  鄂晚枫心中释然,原来已经到了这一天,他微微低下头,不同任何人的目光相接。
  孙纲继续说:“但在确认下一任春堂之主之前,我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孙纲向旁边几名外来商人伸了伸手说:“济老板。”被呼作是济老板的商人从怀里取出了一叠白纸交到了孙纲手里,而后小声在孙纲耳边说了几个字。
  孙纲拿着这叠白纸,身体禁不住抖动起来,脸上却挂上了扭曲的笑容,他举高了这叠白纸说:“你们,可知道我手里的是什么东西?”
  众人摇摇头,鄂长乐不语,鄂晚枫盯着孙纲的手,鄂释然眼神飘忽。孙纲望着仁慈堂中的每一个人:“这是赌票,足足有三十万两的票据,这是将春堂一半的祖产卖出去的物证啊!”
  “啊!”
  “是谁做的?”
  孙纲激动地挥手,压住所有人的声音,目光渐渐锁定:“这个出卖春堂的人此时就坐在我们中间,他就是——鄂释然!”
  “鄂释然,你先欠下了十万两赌票,为了要翻本,竟然私自偷取了春堂三家分堂的地契去抵押换钱,而后又输得干干净净,最终竟然落下了三十万的巨债。你可有话说?”
  鄂释然脸色苍白,摇摇头:“是我做的,我承认,也无话可说。”
  “好,很好!”孙纲将票据扔在桌上,大声道,“其实老爷在生前已经知晓了鄂释然的所作所为,也已经交代了老夫要如何处置这个败家子,只是不想老爷突然离去,让这件事耽搁下来,但事到如今,要重振春堂,必先清除这脓瘤。”
  “即日起,春堂二公子鄂释然被驱逐出春堂,从此不为鄂家人,生或死,也同春堂无任何瓜葛。”孙纲说话重声有力,仁慈堂里每一个人都面色难看,望着鄂释然。
  “大哥,你怎么说?”鄂释然望着鄂长乐。
  “我……我”鄂长乐摇摇头,手里重重捏住茶杯,说不出一个字来。
  “大少爷仁厚待人,当然说不出赶自己兄弟离家的话,这个恶人从开始到结束都是我来当。鄂释然,虽然你罪有应得,但看在你也是老堂主的儿子,春堂还是为你准备了一份家资,已经在春堂外的流马院候着你了。请!”
  鄂释然完全不理会孙纲,他只是望着鄂长乐:“大哥,我只听你一句话。”
  鄂长乐一闭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同意孙老的决定。”
  “好!”鄂释然拍桌而起,大呼而笑,“大哥,我说过,人不能太老实,不能太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的至亲、朋友、爱人。我不喜欢看到大哥后悔的一日,大丈夫当断则断,我走了。”
  “二弟!”鄂长乐站起身。
  “大哥,这是我的因果报应,有恶因就有恶果。只是,此时此刻,在场的人中,你们就未曾有恶因吗?”鄂释然大笑,“等着吧,等着吧,你们都等着吧!”
  鄂释然走了,鄂长乐无力地坐了下来,孙纲继续主持接下来的事宜,无非是定选了春堂之主继任的时间,还有将老堂主入葬春堂祖坟的日期。按照族规,只有新一任堂主上任后,上一任堂主才可以真正离开春堂,入土。
  从仁慈堂出来,春堂中飘起了秋日后的第一场雨,刺骨。鄂晚枫看着大哥最后一个走出仁慈堂,离开,他的背影看上去无比萧索,一点也不像小时候那样宽厚坚定。人,总会变的吗?
  春堂祖训,逢金银对月可入祖坟。九月最后一天是今年最后一个金银对月日,鄂秋寒惨死第十二天,黎斯来到江宁的第五天,鄂秋寒入葬祖坟。而在前一天,鄂长乐成为了新一任春堂堂主。黎斯收到春堂白帖时,正跟宁江的老仵作待在白日也透不见阳光的黑屋子里,两人对着一具尸体发呆,这具尸体正是从春堂发现的女尸。女尸的全身乌黑,连手指甲也变成了深绿色,女尸的脸也被剧毒毁坏得不成样子,脸部浮肿,双眼凸出,部分脸上的皮肤出现脱落,但大致能辨析出女子生前应该不丑。
  黎斯微微摇头,目光落在了白贴上。鄂秋寒的尸首他一直没有见过,因为鄂秋寒毕竟是春堂之主。黎斯听老仵作说,老仵作是被叫到了春堂进行的尸检,在众目睽睽下,老仵作去春堂也只是例行公事,鄂秋寒的尸体没有太多伤痕,只脖子上有一道巴掌大的口子,而且鄂秋寒体内的鲜血都被放空了。九月尾日,天阴微雨,春堂的祖坟在春堂最边缘的一大块空地上,后面是一座光秃秃的山崖,山崖这边的山谷里布满了一个个白玉石堆砌而成的坟冢,最外面一个书写着鄂秋寒的名字。春堂众人包括鄂秋寒生前好友、良师,甚至是宁江父母官岑寅都来到了这里,时而刮来的风里开始散出细微的雨腥味,盛放鄂秋寒的黑色大棺终于来到了。
  一个是黑洞洞的深坑、一个是黑沉沉的巨棺,还有一个灰暗阴霾的天色,让在场每一个人都感受到了一股无法消除的压抑。鄂长乐作为新一任春堂之主,简单说了几句话后,鄂秋寒的黑棺开始入殓。
  “哎哟!”前面置棺角的一个春堂弟子腿突然一歪,黑棺一头先扎进了坟茔里,后续的惯力让巨大黑棺一阵摇摆,随后棺椁露出了一道缝隙。黎斯离得很近,他看到里面的尸体也跟随着左右摇晃,而同时,一股若有若无的幽香扑鼻而来,黎斯抹了抹自己的鼻子。
  “咔嚓!”黑棺的棺盖终于摇晃翻了过来,露出了棺椁内的一切,棺椁里,安静地躺着一具尸体,面色凄白。鄂长乐的瞳孔在放大,他摇着头,叫道:“这是什么!”棺椁里躺着的根本不是鄂秋寒,而是一具少女的尸体,正是前两天失踪的婢女小杏。一旁的鄂晚枫面无表情,喃喃地说出口:“小杏!”
  第七章 夜下飞云同根断
  “爹,我爹在哪里?”鄂长乐激动地拽起抬棺而来的几个春堂弟子,弟子们面面相觑,说不出所以。他们明明亲眼看着老堂主入了棺,怎么一眨眼,老堂主成了婢女?
  “鄂堂主,你看这个!”黎斯指着小杏的头颅上方,那里有一根黑色的羽毛,鄂长乐接了过来,双拳握紧,“妙秋阁!”
  妙秋阁里一片狼藉,书架散落在地,鄂长乐将大部分春堂弟子留在了外面,让鄂晚枫、孙纲还有几个掌堂人进到了妙秋阁内,当然还有黎斯。这件事太过诡秘,现在春堂需要能给它帮助的人。
  秘堂里同样一片狼藉,被惊扰的血乌在高高的屋梁上跳脚嘶叫着,它们已经重新被锁在了铜管上,秘堂最里面的架子上,鄂晚枫发现,那天他看到的那些百年春堂丹药的秘方、药材已经全部不见了,而在架顶盛放着圣旨的石盒也不见了。
  架子上七零八落,孙纲眉毛都要直起来了:“堂主,你看这里!”架子后面的墙上用鲜红的血液书写着几个字——我拿走我应得的一切。“是谁?”鄂长乐愤怒地推倒架子,轰隆声响过,从头顶血乌群里掉下了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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