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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吸血鬼黎斯特-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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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啦,你的想像力之丰富,我认识的人无一能及。”“鬼是不存在的。”我轻轻回答。对着火炉皱皱眉,我丢进一些煤块。
  尼古拉斯的幽默全没有了。
  “该死的,他怎么可能知道狼的事?你又怎么能……”“我已经说过,我根本不明白。”我说。我坐着冥想,没有开口。真恶心,这一切简直太荒谬无理性了。
  我们沈默相对。室内只有火光闪动于细微煤燃之声。猛然间,“狼煞星”的称呼极清楚地响在耳边,好像有人在对我说话似地。
  可是没人开口呀!
  我瞅着尼克,苦恼地发觉他根本连 也没动一下。血色自我的脸上尽褪,内心波涛起伏,那不是许多夜晚担心无知而死的六神无主,而是一种我从未体会过的激情:真正的恐惧。
  我仍然呆呆精坐,信心尽失而说不出一句话来。尼克吻着我轻柔地说:“让我们上床去吧!”
  第二章 梅格能传奇
  这应该是清晨三点钟。我在睡梦中听到教堂的钟声。
  跟老巴黎头脑清楚的人一样,临睡之前,门窗一定仔细关好琐好;在密闭的室内烧煤当然不妥,幸好我们的窗子可以直通屋顶。总之,我们是琐好门窗 上床的。
  我梦见拿些狼。我在山上,狼群围绕环伺。我用力甩着古老的连枷,然后狼死了,梦也没那么可怕了;只是我犹在雪路上跟跄挣扎,马的尖嘶也在雪地响起。接着,小母马变成讨人厌的昆虫,血肉模糊地踩进石头地板里。
  有一个声音在耳边轻响:“狼煞星!”声音低沈而悠长。仿佛有人又似传唤,又似致敬的呢喃悄语。
  我睁开双眼——或者我以为睁开双眼了,屋里有一个人站着,一个高瘦而弯着腰的人影站在火炉前。火炉余烬犹然,火光在上微闪,清楚地映着他的身子;在火光将暗未暗之际,又映现出他的肩膀和头颅;我察觉到自己正定定凝视着一张脸,剧场观众当中那张白森森的脸。心里清澈澄明,确切知道房里是琐着的,尼克睡在我身边,而这个人却不声不响潜入屋里。
  我听到尼克的呼吸匀息,我审视这张在眼前的白脸。
  “狼煞星!”声音再度响起,他的 连动也没动一下。身影靠近了,我看见那张脸并未戴面具,漆黑的眼珠,灵活而精明算计的黑眼珠,绝对白皙的肌肤。他的身上传来令人作呕的味道,就像是潮湿房间腐烂衣服的霉味。
  我想我起身而立,也或许我是被举了起来,反正双脚落地的刹那,睡眠已如衣服滑落而去。我倚墙站立。
  那个家伙手里拿着我的腥红披风。危急之间,我想起自己的剑于枪,然而他们却摆在床底下。红披风下似有尖锐的东西指向我,透过毛皮天鹅绒,我更感到有一双手正抓住自己的衣领。
  我的身子往前移动,双脚似被拉拽离地而行。我对尼克大声吼叫:“尼克,尼克!”我看到半开的窗子,突然间,玻璃撞裂成千万碎片,木头窗框随而整个破碎。就在六楼高的天空,我飞越过了小巷道。
  我拼命尖叫,手脚乱踢,红披风裹住了我,我用力扭动,企图松开身子挣得自由。
  然而,我们已飞过屋顶,正往高耸的砖墙攀爬,我的身子在那个怪物的胳膊里摇摇荡荡。猛然地,我被抛掷在高楼的顶层。
  躺在那里,我看到巴黎在眼前延伸——白色的雪,直的烟囱管,尖的教堂钟楼,低垂的天空,构成一个大圆圈。站起身来,挣出裹紧的皮毛披风,我拔腿就跑,跑到屋顶边沿往下瞧,只见一片几百尺的高墙;跑向另一边,情况一无二至,我差一点摔了下去。
  我绝望地回转身子,气喘不已。我们身在不知何处的高耸方形搭顶,面积宽直不迂五十尺。四周没有更高的建 了。那个家伙站在一边盯着我,一阵刺耳笑声正如先前呢喃悄语一般,在我的耳际响起。
  “狼煞星!”所说依然相同。
  “该死的人!”我大叫道:“你见鬼的是什么人?”愤怒之下,我挥拳击出。
  他动也不动,我的拳如打在砖墙上。我跃起身子却跌在雪堆上,奋身爬起又再次出击。
  他的笑声越来越大,在蓄意的嘲弄里,还隐含着强烈的得意,那种猖狂比之嘲弄更令我愤怒。我跑向塔顶边沿,转过身又再次面对着怪物。
  “你找我做什么?”我大声质问:“你是谁?”除了张狂的笑声外,仍没有任何回复。这回我的手伸向他的脸和脖子,手如爪子般扯下他的兜冒。我看见怪物的黑发,一颗像人的头颅和柔软的肌肤;他依然冷漠无动于衷地站着。
  然后他后退了一点,举起胳膊逗弄我,像大人推小孩似地,将我前后推拉。动作迅速得我什么也看不见,只觉他的脸忽而在右忽而在左;正当我极力想抵抗他时,他的一切动作也似有却无;俨然我的用力,只不过拂到白色柔软的肌肤,偶尔一两次,轻轻扫过他美好的乌发。如此而已。
  “勇敢的小狼煞星!”此刻,他以浑厚深沈的声音说着话。
  我直直站立,汗淋气喘。两眼瞪着那张脸的细部,在剧场,我只瞄到深沈的轮廓,如今,他的嘴却拉扯成小丑似的笑容来。
  “哦,上帝保佑,保佑我——”我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太不可思议了,这么一张脸竟会动,竟会呈现表情,竟会以恋慕的眼光看着我。“上帝!”“什么上帝?狼煞星!”他问道。
  我转过身,忍不住惊恐大叫。但觉伸近我肩膀的手其坚似铁,我死命挣扎,他猛一挥拳,我一转头,面对的是双眼园睁漆黑似墨,双 紧闭隐带笑意。然后他弯下身子,我只觉他坚硬的牙齿,戳刺进我的颈子。
  儿童时听到的故事,古老的神话,在那瞬间浮上脑海。一个名称随之闪现,好像东西掉进漆黑的水面,闪起一阵亮光一般。
  “吸血鬼!”我发出最后一声凄厉惨叫,倾全身之力推撞了怪物。
  四周一片静默,无边的死寂。
  我知道我们仍在屋顶,我知道他的手臂仍抓住我。然而感觉上却恍如我们双双往上浮升,十分轻灵地在黑暗里浮升遨游。
  “是的,是的!”我渴望说道:“太棒了!”一阵强烈的声音,环绕着我回响共鸣,声音像是深沈的锣,在缓慢用力的敲槌下,发出完美的节奏;声音似洗濯着我,使我的四肢洋溢着奇特的慵懒于无上的愉悦。
  我的嘴 轻张,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这又有什么关系?所有我想讲的话已清晰浮在脑际,此刻说或不说出来有什么要紧?往后多的是时光,甜蜜的时光;那时,我能说任何想说的话,做任何想做的事。现在急什么呢?
  魂销魄荡!我好像说出这句话,说得很清楚;虽然我不可能开口,也不可能真正移动嘴 。我察觉到自己已不在呼吸,有什么东西却让我气息犹存,他为我呼吸,他的气息伴随着锣声的节奏吞吐起伏。锣声跟我的身体无关,然而我喜爱他,他的节奏旋律恍若绵延不绝;从而我不必再呼吸再说话,不必再有任何认知。
  母亲对我微笑。我对她说:“我爱你……”她也说:“是呀,永远的爱,永远的爱……”然后我坐在修道院的图书室,我只有十二岁,修士对我说:“一个伟大学者。”我翻开每一本书,我可以阅读每一本书;拉丁文、希腊文、法文全难不倒我。这种启发智慧的文字,充满难以言宣的高妙美好。猛一回头我看见瑞诺剧场观众,他们全都起来欢呼,有一个女人移开脸上绘着图饰的扇子,她是玛丽安东尼皇后。她说:“狼煞星!”然后尼古拉斯对我跑过来,喊叫着要我回去。他的脸充满焦虑,头发披散,眼眶带血,他试图抓住我。我说:“尼克,离开我!”声音焦虑又痛苦。此际,锣声渐弱渐远渐逝。
  我忍不住叫了出来。我恳求着,不要停止,拜托,拜托;我不想要……我不要……拜托你……
  “雷利欧,狼煞星!”有声音这么说,他抓紧我的手臂。咒语魅力解除,我哭了。
  “不要,不要!”我的身躯恢复重量,肉体还原为我,却伴随着苦楚、伤痛于窒息难过的叫声。我又被举抬被抛掷,身子垂挂在怪物肩上,他的手抓住我的膝盖。
  我渴望说上帝保佑我,我渴望竭尽所能来求上帝保佑,却无法说出来。小巷道又在下面,远在几百尺的脚底下,整个巴黎以一种惊人的角度倾斜摇摆。雪在飘,风在刮!
  我清醒了,觉得口乾舌燥。
  我渴望能有一堆清冽的白酒可喝——冷冽一如从秋天的地窖里刚取出者;我渴望有新鲜而甘甜的东西可吃,一个甜熟的苹果倒不错。
  我突然觉察自己已失去理性,为什么呢?我并不明白。
  睁开眼睛,我晓得此刻刚步入黄昏。光线有些像清晨,但时间经过许久了,应该是黄昏没错。
  透过一扇宽阔,围着栏杆的石头窗子,我看得见远处山丛于树林全掩盖着白雪;无数细小的屋顶和尖塔隐约在望,告诉我离城已远。自从那天搭乘驿车以来,我已没见过这种景色,闭上眼,幻象历历犹在眼前,恍若我从来没睁开眼睛似的。
  这可不是幻象,这是真实的。虽然有窗户,室内却很暖和,室内应该有火,我闻都闻得出来,火却已经熄了。
  我想恢复理性,却没办法仰制对冷冽白酒于苹果的渴望。我似乎看到苹果,觉得自己滑落在苹果树枝底下,我还闻到身边新割的青草味道。
  阳光闪耀在青翠大地上,闪耀在尼古拉斯棕色发丝,更闪耀在小提琴深色的亮漆上。曼妙的乐声飞翔至柔软飘浮的云端。在那里,我看见父亲古堡上的高耸城垛。
  城垛。
  我又睁开了眼睛。
  我知道自己躺在离开巴黎好几哩外,一座塔楼里的小房间。
  在我面前,一张粗糙小木桌上,正摆着一瓶冷冽白酒,一如我梦里所见。
  好长一段时间,我定定地望着酒;酒瓶上满布结霜了的小水滴。我能够拿到酒而喝了他吗?难以置信!
  我从未尝过如此口渴的痛苦滋味,不仅口渴,全身都在渴,偏偏四肢软弱无力,浑身又感到寒冷。
  当我移动时,房间似也跟着转动。天空在窗外闪着微光。
  我终于拿到酒瓶,拉开软木塞,一阵美妙、辛辣的酒香扑鼻。我拿起酒就往嘴里灌,一口气没停,未加思索也不在乎;我人在哪里?为什么会有酒?喝了酒又会发生什么事?
  我的头向前摇摆,酒瓶几乎已空,遥远的巴黎城,在黑色天空里已消失不见,只留下小小的灯海忽明忽灭。
  我把手放在头上。
  我睡的床只是石头上铺着草罢了,我可能被关在牢房里。
  可是酒从哪里来?对监牢而言,这个酒未免太好了,谁会供应美酒给囚犯?除非是对死刑囚 有此有待吧!
  又有另外味道飘送过来。浓郁强烈而芳香可口,引得我垂涎呻吟不已。
  我四周张望,或者应该说我尽力张望,因为身子太软弱而动不了。不过香味的来源近在眼前,仔细一瞧,果然有一大碗牛肉汤在那里。汤浓又有肉,碗上热气腾腾,汤还挺热呢!
  不管三七二十一,双手端了碗就往嘴里送,我贪婪地喝汤如刚 喝酒一样。
  我狼吞虎咽,好像这辈子从没尝过如此美食。碗光见底,我躺回草堆;吃太饱了,胃感到微微不适。
  黑暗里似有东西走动靠近我,我依稀听到玻璃叮当声,却不能确定。
  “还要酒吗?”有声音对我说,我认得这个声音。
  慢慢的,我记起每件事。攀墙而上,上方屋顶,那张微笑的白脸。
  那瞬间,我思潮起伏。不,不可能的,那一定只是一场恶梦。摇摇头,不是恶梦,这一切全是真实。我突然又记起那种魂销魄荡的感觉,还有锣的响声;我的头开始晕眩,我清醒的意识又要失去了吗?
  意识不可以失去,不准昏眩;心里想着,然而恐惧却再度侵袭,我不甘稍动一下。
  “还要酒吗?”声音又起。
  一转头,我看见一瓶新的酒,瓶口紧塞,但就放在那里,瓶身对着窗子发出诱人的光辉。
  我又口渴了,因为刚刚喝了咸的肉汤,这回尤其口渴难当。擦擦嘴 ,抓起酒瓶,我又大喝特喝起来。
  我倚石墙而坐,用力猛张眼睛,企盼在黝暗里能看得清楚些,可是又害怕看不到不想看见的景象。
  我酒意恐怕太浓了。
  我看见窗子,窗外的城;我看到小桌子,当视线慢慢转向室内幽暗的角落,我看到他就在那里。
  他没穿黑色加着兜冒的披风,他的姿势也迥异一般男人。
  他好像只斜斜歪着身子,一只腿膝盖微弯,靠着窗子的厚实石头框,另一只细长的腿,懒散地伸在另一边。手臂恍如垂挂在身体两旁。
  他给人的印象好像慵懒无力,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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