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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老舍新诗-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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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冲陷了桥梁;
  多少溪流是多少道魔障,随地随时折磨着车辆!
  危坡夹着急浪,
  车往下滑溜,再往上冲撞,象马跳檀溪,或舟在三峡上,车行十里,发立三千丈!
  顾不得领略风光,
  顾不得高歌低唱,
  只随着车身摆摇俯仰,象儿时的梦中,忽下忽上!
  纤巧的机件,坎坑的山岗,失去了调谐便乱出花样:一会儿闭声,一会儿狂响,一会儿山水溅入机箱,青山默默,野鸟儿飞翔,行人与车辆全无主张!
  到商县晚餐,已少希望,车轮无法再战胜斜阳!
  商南贫苦,简单的食宿都不易商量,车破人饥,冒险的开到龙驹寨上。
  教室为屋,黑板作床,一梦匆匆已到天亮;
  上学的小儿女进到讲堂,主客相逢只好把战歌齐唱;一边高唱,一边起床,小儿女们才放心教室又象了原样。
  门外,晴美的阳光,
  照着纷忙的市场,
  这入陕的间道,骡马成行;杂货杂粮,鞭挥铃响,卖葡萄的小孩来来往往;油条烫手,糖饼焦香,作买作卖的一致纷忙。
  买了些葡萄,喝了碗面汤,我们就随着骡群,再到山路中晃荡;还是到处无桥,不住的翻山越浪,虽然山色渐浓,山风凉爽,也还难免头昏眼胀;
  午日当空,不由的心花怒放,看到了商县的郊外与城墙!
  商县,青山四面,丹水在旁,秦岭中的大县,四皓栖隐之乡;山谷起伏,商队来往,武关蓝关联系着陕鄂与南阳;立在古厚的城墙上,
  远观熊耳,俯视莲塘,山风淡淡吹送着柳色荷香。
  我们去慰问抗敌的兵将,也对城中的百姓问了健康;给慰劳者以慰劳,就在当天晚上,戏台搭在操场,
  高竿挑起灯光,
  夕阳未沉,锣鼓还未响,老幼男女已经着了忙;或坐或立,或爬上短墙,盼着开戏,高兴而紧张,士兵们奔走,汗出如浆;特别的高兴,今天有朋友们上场:参谋也许打鼓,连长扮作女郎,啊,多么有趣,抗战的男儿事事内行,既会打仗,
  又能彩唱,
  不是吗,娱乐的高尚
  使士气飞扬!
  锣鼓已响,笑脸儿齐仰,真的,惯战的勇士化作女装!
  袍子太短,粉未擦光;谁管,听啊,不是合糟中板,有调有腔!
  旧戏杀锣,话剧上场,抗战的故事节节紧张;简单的故事,简单的化装,仗着演员的恳切,借着银色的灯光,把抗战的热情与胜利的希望,播散在青青的秦岭上!
  可是,演员的缺少,剧本的饥荒,在此地,正象的血斗的前方,都使宣传受着阻障,
  艺术的花田受着损伤。
  陈死的剧本还活动在四乡,以昨天的恐怖,海盗的强梁,或陈腐的故事——象秦腔与二黄——想激励民众,反增了恐慌,想将今比古,却掩断了革命的光芒;恐怖令人绝望,
  建设才使信心加强,
  多战一天多一天的希望,我们是从战斗,见出民族的优良,是心灵的启迪,是精神的解放,不是恐慌,也不是愚孝愚忠的痴妄,才能使民心民力激励发扬。
  啊,象婴儿的生降,
  我们是从血里建设新邦,在苦痛里我们生长,
  从昏暗里见到明光;
  我们的艺术,是战斗的心房,它激动,它也使人有了主张,它生长,正如同军事越打越强。
  啊,这剧本的缺少是精神上的饥荒,用我们的心血,用我们的思想,去打破这沉默,救济这饥荒,教心里的建设,发出智慧的辉光,教崇高的热情,光芒万丈!
  为慰问伤兵,我们下乡,顺手儿在田畔瞻仰了四皓的庙堂,田里清香,
  古树生凉,
  小小的庙宇在绿影里深藏;四皓的造像,潇洒慈祥,有点什么会心的微笑还挂在腮旁。
  辞别了四皓,又走入秦岭的松影山光,过了蓝田,西安在望;噢,华清池前,终南山上,去休息,还是奔忙?
  只知道啊,伟大的山河启发着崇高的思想。
  长安观剧
  抗战,抗战,全民族的热血急潮!
  是地震,是山崩,是海啸,一切在动摇,
  伟大的动摇!
  一切,一切也都在改造,高兴吧,同胞!
  难道血会取巧,
  口会造谣?
  不是真的吗:机枪已代替了大刀,炸弹已代替了画戟长矛?
  连我们的歌唱,不是也以易水萧萧,代替了儿女情长,淫柔的歌调?
  是呦,高举着自由解放的旗号,怎可以没有歌声,没有欢笑,没有艺术的热情配备着枪炮?
  高兴吧,艺术在欢呼狂叫,艺术在血中找到它的正道;什么雪月风花,一笔勾销,血的花,红的月,才是我们的情调,正义的激扬,敌兵的残暴,才是我们的课题,我们的报导;这战斗的,新生的艺术,使古国的思潮,古国的喜怒悲笑,
  都由老迈龙钟变作慷慨年少!
  谁再去细染轻描,
  画些纤巧的花卉虫毛;谁再去弄那些哀艳的词调,教小红低唱我吹箫;
  我们是在争战,我们的愤火中烧,我们要歌,象那史诗里的英豪,把生命托寄在战场,声震九霄,我们要画,画出人壮马骄,在原野,在沙漠,在河套,人疾如箭,马涌如潮;我们要写,墨是血,笔是刀,把英雄的事迹,胜利的信条,铭刻在历史的心上,使千秋百代永远崇高!
  就是因为这样的需要,这样的战争与艺术的谐调,我关心着戏剧的改造。
  在西北的园地,话剧才刚长出嫩苗,由陕甘直到河套,
  那悲壮的秦腔是普遍的爱好;而长安,正如平津之与京调,又是秦腔的首都与领导。
  今天,开封与太原正饱尝淫暴,男女伶工相继西逃,
  秦腔的姊妹也都在长安锣鼓喧闹。
  没有看过秦腔,也没有听过河南的音调,这学习的机会怎能放掉,我去听,我去看,我去比较,可惜没有时间向内行领教,不知道音节,也不知道技巧,我的批评只受我个人的指导。
  悲郁是秦腔的基调,
  象水在峡中,激而不暴,水音在山的回音里,一片惊涛,悲壮沉雄,不象京梆子那么轻狂浮躁,可是举动太毛,
  锣鼓乱吵;
  歌腔雄浑,动作轻佻,不中节的锣鼓又使动作无效!
  再加上白口的急促,脸谱的粗糙,使浑厚苍茫的气息变作村野繁闹!
  在长安,秦腔的派别一老一少:老派里,古腔古调,不变丝毫;新派里,把新的内容化入原来的圈套。
  老班里,三天一次《武家坡》,五天一次《哭祖庙》,
  口授心传,只有叛逆才敢改造。
  新班里,把实用视为最高,大胆的给抗日的英雄穿靴扎靠。
  这宣传的热心,有它的功效,人们也并不因绿脸红袍,就把愤激变为好笑。
  不过,剧词太文,道白急躁,剧情的新鲜,不是感动,成了唯一的号召,假若,更加强一些民间的情调,由最俗的语言见出文艺的技巧;假若,更大胆一些,从改进而创造,抛弃那些张飞式的夜战马超,而由民间的所需供给抗战的教导,利用民间的故事,插入歌谣,也许能更亲切,更多实效,从抗战中给秦腔找出新的路道。
  拿蒲州梆子和秦腔比较,我不晓得哪一个更老,河北的梆子腔,我却知道,是从蒲州传来而加以改造;这未经改革的老腔老调,没有秦腔的雄沉,可也没有京梆子的激躁,更可贵的是大面还有相当的重要,旧剧的演变,无论是梆子二黄与汉调,生旦越红,大面越潦倒,在京梆子班中,他可怜的变成三路的配角!
  可是在蒲州班里,还有他独立的旗号,那声调的雄沉,动作的大方与老到,使我狂喜,如见至宝!
  假若教他,以他的气魄和声调,扮演起民族的英豪,
  他必能在抗战的宣传上得到功效。
  同时,我也为他愁锁眉梢,啊,社会上趣味的低级,都市中生活的无聊,会把油头粉面的小旦捧入云霄,而把黄钟大吕之音由冷淡而弃掉!
  对河南梆子,我不敢称道,它使我感得一切的角色都是小丑的情调!
  假若这才真是民间的爱好,就更应当马上去改造,在那浓绿的南洋群岛,我看过马来人的戏剧与歌蹈,每一出必有个小丑打趣乱闹,据说,原始的戏剧都是开开玩笑!
  为了民族心理的健康,与抗战热情的开导,我希望,河南的梆子并不与马来同调!
  临潼——终南山
  感谢西北论衡社友人们的相邀,大家提着石榴,瓜枣,与蜜桃,一路的畅谈,一路的欢笑,去看临潼,骊山,与华清池的林泉亭沼。
  临潼,是那么衰竭,那么静悄,清明的秋日,照着无色无声的街道几条,那鸿门的风云,坑儒的残暴,传说里那些奇事与英豪,似乎都随着历史的衰老,只剩下一些悲酸的寂寥。
  城外,垂柳残荷,温汤回绕,华清池上也秋色萧条。
  只有想象,从史与诗的记忆里去创造,才能给眼前的垂柳横桥,以历史的光辉与繁闹。
  贵妃的浴池,费过多少代艳丽的词藻,而今哪,是寂寂的清水一槽。
  那多事的骊山,是那么枯燥,无趣的乱石,寒蠢的蓬蒿,夹着牧童来往的小道几条,冷淡的遥对着秦皇的荒陵乱草。
  啊,只有历史的新生,才能解除山川的潦倒;我们要新的力量,象风狂雨暴,把耻辱洗刷,把因循清扫,以至大至刚敌对着卑污纷扰,浩浩荡荡,不屈不挠,是宝剑与钢刀,
  斩断了私邪与淫暴!
  看,血点斑斑,在骊山的小道,荆棘刺破了英雄的赤脚;看,巨石虎距,字大如人,云烟浩浩,是民族复兴的路标,
  是历史新生的征兆!
  下了骊山,去领略那名贵的汤澡;据说,塞上的健儿,鞍马辛劳,驰骋在大漠荒沙,枕戈在草野深壕,传染上回归热症,药贵难疗,却被这温汤洗好!
  噢,赞颂,赞颂勇士们的势苦功高,赞颂中华的大地,到处是珍宝:什么玉环出浴,什么金屋藏娇,天子的风流是万民的烦恼;我们赞颂,赞颂这抗战的温泉灵药,赞颂这由抗战而发现的秘宝!
  ***感谢王曲的友好相邀,到终南山下去参观学校:十里稻香,一山夕照,在北方看到江南的渠回水绕。
  在山脚,在山腰,
  在茅庐,在古庙,
  处处有歌声伴着鸣泉啼鸟。
  西风里一声军号,
  教官们在马上奔驰,青年们步下疾跑,十里八里,去听讲或上操,放下图书便演习枪炮。
  青年们,昂着头,光着脚,以淡饭粗茶,以风寒雨暴,以书籍枪刀,
  锻炼着肉身,丰富着心脑,好把衰朽的中华变作青春年少。
  终南并没有捷径,他们知道,吃苦与流汗是成功的诀窍,看,一寸寸的平垫,一寸寸的掘刨,他们把山前修成了坦平的大道;在民族解放的路中,也要把每一寸河山用血汗滴到!
  看完了学校,
  我们踏着月明,嗅着一山的香草,象虔诚的香客在夜里朝山拜庙,水远云深,去领略终南的胜妙。
  晚风淡淡,树叶轻摇,洒下一山的碎影,黑白相交;树影中石阶盘绕,
  走近了泉声,又离开了溪道,听不见泉音,却来了一两声鸟叫。
  走近了高峰,月黑石峭,离开了高峰,月明林茂,头上是绿枝,身旁是香草,碰了一身秋露,衣履微潮;步步升高,步步轻俏,仿佛怕踏坏了那黑白的纹藻。
  五步一庵,十步一庙,没有人声,没有佛号,都那么寂寥,
  都那么低小,
  有的失了庵门,有的炉生青草,好象都交与月光代为照料。
  走上小峰北眺,
  灯火渺茫,雾气笼罩,长安,象巨舟一条,
  在灰色的大海里隐隐的飘摇。
  噢,“灰色”与“飘摇”,愿我的形容别成了预兆!
  长安,当这国仇未报,大难未消,
  是那么繁闹,
  那么逍遥,
  到处是笙歌欢笑,
  也许还有——噢,良心知道!
  长安,用你的历史的光荣与尊傲,象万把火炬齐烧,
  教光明普照,
  在国难的血海里猛进如潮!
  到了大台,山高月小,月色水声,隐隐的古庙,象在梦中,渺茫里有些欣笑,在眼前,在心中,细细的回绕。
  噢,那幽静,那凉爽,那清峭,带着满身的月光,一直睡到天晓!
  隔着窗儿,早睡早起的禽鸟,用各样的歌声向游人欢叫;起来,看,身在高峰,群由皆小;看,云海轻移,峰如列岛;山下彩云朵朵,在林园上轻飘,遮暗了远林,却放一些光明给湾湾的溪道;眼前,云在山顶,云在山腰,百转十回,疾行缓绕,一缕白云给青峰无限的情调。
  我们走入云中,与白云齐入了古庙;庙小峰孤,云开日照,看,对面的翠华绿如鲜藻;青峰掩着青峰,青松护着青草,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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