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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月沉吟-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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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此次会去多久?”娘紧盯着爹爹,忧虑地出声,“有取胜的把握吗?”

“不知道。”爹幽幽地叹了口气,“一切的消息都是荆国特使传来的,我国并没有得到详细的军情报告。”

“爹,请让箫儿同行。”哥哥突然跪在地上,坚定地看着爹爹,“箫儿已过十四,练习武艺、学习兵法已有十年,箫儿愿上阵杀敌,为爹爹分忧。”

“箫儿!不准胡闹!”娘快步上前,要将哥哥拉起。

“堇色。”爹一抬手阻止了娘的动作,低下头认真地看着哥哥,“前线大战可不像你在书上看得那么简单,敌人的搏杀也不会像是你那些教习师傅那样留情,你可知晓?”

“箫儿知道,箫儿愿往。”哥哥重重地颔首,弓手相应。

“好,此次,箫儿就随我出战。”爹欣慰地点了点头,拍了拍哥哥的肩膀。

“柏青!”娘惊叫一声,眼中是满满的不舍。

“堇色,身为我韩家男儿,为国效力便是使命。”爹爹一扫刚才的柔情,目光灼灼地看向娘亲,“我十四岁的时候已经刀染鲜血,出入战场不下十次。箫儿已经长大,不再是你羽翼下的雏鸟,是鹰就应该接受风雨的洗礼。”说完,目光低垂,不舍地看着我:“倒是卿卿,爹爹不能陪你过今年的诞辰了。”说着拿过书案上的一个红色的丝绢,放在我掌心:“这个是爹爹为你准备的礼物,只能提前送给卿卿了。”

小心地掀开绢布,里面躺着的是一块细腻润泽的羊脂白玉,龙眼般大小的圆玉上刻着一朵曼陀罗,妖娆的花瓣层层叠叠、缱绻有情。“这是从海那边流传过来的一块美玉,上面的这种花据说是天上开的神花,白色的神花代表着幸福。爹爹希望卿卿能一辈子顺利,所以将这枚白玉作为礼物送给你。”说完将它挂在我的脖子上,细细地为我调整红色的绳子。

爹爹啊,这是传说中的彼岸花。上一世死后,我漫步在地府的三途河边,看到了黄泉路上蜿漫地开满了红色的曼殊沙花。冶艳的如同鲜血,妖娆的如同火焰,在灰白色的幽冥之路上显得那么的灿烂,灿烂的让人眷恋,眷恋的让人哀伤,哀伤的让人绝望。

“柏青,什么时候……”娘咬着下唇,嚅嚅开口,一脸隐忍的忧虑。

“明天。”爹爹将我从膝上放下,慢慢起身,目光灼灼地看着娘亲,“明天就要启程,而在我走后,你和卿卿就要迁到宫里,暂时居住。”

“怎么那么快?还有为什么……”娘显得越发焦急。爹爹走上前去,拉住她的柔荑:“这都是王的旨意。”

“启程那么早也就罢了,为什么娘和妹妹要进宫居住?王上分明就是不信任爹爹,拿娘和妹妹做人质。”哥哥忿忿地开口,不满之情油然而生。

“箫儿!”爹严厉地看着他,哥哥霎时闭嘴。“不管被如何质疑,只要我们一片忠心、无愧天地,王上自然会善待你的母亲和妹妹。”说完,爹爹柔柔地将我的手放入娘的掌心:“卿卿快随你娘去收拾行李,准备明天进宫,我和你哥哥还有事商议。”

“嗯。”心中惴惴不安,乖巧地点头答应。随着娘走出大门,画眉和弄墨自动跟在身后。娘,一路无语,眉间若蹙,轻愁拂面。待走进赏心阁,步入我的睡房,娘亲便打开衣柜,开始整理。我老实地靠在弄墨身侧,暗自思量:这就是功高盖主的后遗症吧,但愿爹爹不是那岳飞,幽王不是那赵构。

一声低低的呜咽声将我从沉思中唤醒。“夫人,怎么了?”画眉赶忙上前扶住母亲颤抖的身体:“夫人……”

娘扶着画眉的手臂,慢慢走到圆桌前坐下。那朦胧的泪眼中,愁思凝成了水,一滴一滴染在粉色的绢帕上,染得绢色变猩红,愁得长颦减翠色。我心中酸涩,慢慢走了过去。拉起娘的柔荑,低低地说:“娘,卿卿会一直陪着你,爹爹和哥哥一定会得胜而归。”每一次,娘都会在爹爹看不到的地方暗自垂泣,柔弱的让人心怜,坚强的让人疼惜。

娘亲擦了擦眼角的泪滴,将我抱在怀里,手上越发的加力:“卿卿,卿卿。”

“嗯,卿卿在这里。”低低地回应。娘,我在这里,请娘和我一起,互相依偎,等待他们得胜的消息。

夜里,夏雨突至,水晶帘动微风起。绕过睡在外侧的弄墨,套着鞋子走到窗边,看着院外随风轻颤的斑竹,握着颈间的白玉,久久站立:爹、娘、哥哥,你们是我今生的至亲。即使身逢乱世,、处在险境,也你们请不要放弃。不放弃,便是胜利。

一声惊雷乍起,狂风大作,苦雨倾盆。窗上蒙着的绫绡染上了水色,屋内显得越发阴暗。床上传来弄墨翻身的响动,踮着脚、快步移至床边,掀开蚊帐,手脚并用地爬进里侧。躺在那里感觉到弄墨柔柔的轻拍,闭上眼睛,渐渐睡去。

天蒙蒙亮,我便猛然惊醒、匆匆穿衣,看着一夜风雨后狼狈的院落,心中凉意蔓延。待弄墨为我扎好小辨,额间点上朱砂,变飞一般向门外跑去。

“爹爹!哥哥!”倚着朱门,看向府外,两人正骑在骏马上和娘亲依依惜别。

爹爹微笑着望向我,点了点头:“卿卿,要听你娘的话,待你生辰之后,爹便会凯旋而归。”

“嗯!”重重地点了点头,满怀信心地看着峻伟不凡的爹爹。

“我不在家的时候,妹妹可千万不要贪吃哦。不然等我回来了,可抱不动你。”一身红色战袍的哥哥在朦胧的晨曦中显得格外俊美,他拉着缰绳,回头笑道,满脸的轻松惬意。

“哥哥要多吃点,别在外面瘦了,回来抱不动,还怪卿卿!”撒开腿,跑到他的马前,扬起下巴,嗲嗲地回应。

身著戎装的两人,在母亲的不舍中,在我依依的挥别中,骑着马融进了薄薄的晨雾。前途茫茫,路在何方?

多年以后,这凄凄离离的一幕仍然在我的梦境里若隐若现。

离别,别离。

我情愿那时不让你们离去,情愿忘却了而后的那段记忆……

 第一卷 履霜踏雪 第3章 那堪谗蝶嫉孤芳

第一卷履霜踏雪第3章那堪谗蝶嫉孤芳

夜幕沉沉,繁星满天。廊下声声虫鸣,时有微凉抚颊面,却感不是风。迈着短腿,倚在娘亲身侧。前面引路的两位宫女、两名内侍,一路沉默,躬身前行。举目远望,每一庭柱,辄悬宫灯,淡黄色的流光将水殿云房照得灯火通明,将玉树琼枝映得如若烟萝。

不似家里的古朴典雅、清幽气象,幽国的皇宫画栋雕楹、富贵奢华。真是,凤阁龙殿郁嵯峨,楼台宫阙艳绮罗。

一行人不急不徐地前行,耳边听到了隐隐的水流之声,空气中不时飘来淡淡的荷香。那四名引路的宫人分至两旁,含胸而立。娘亲顿了顿脚步,握紧了我的手,低头含笑:“今晚宫中夜宴,卿卿可要乖乖听话,不可胡闹。”

眨了眨眼睛,天真地一笑:“知道了,娘。”

素手挽珠帘,两名身著青色绸群的宫人屈膝行礼,一声悠长的唱和响起:“振国将军夫人、二品诰命夫人到!”

珍珠帘内软声侬语,粉香四溢。“臣妾韩苏氏见过王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跟着娘亲跪在水榭正中,向着上位者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嗯,起来吧。”一个略显慵懒的女声响起,“绿绮,引座。”

小心地站起身,眼睛向上偷偷看去,正对一双锐利的美眸。心下一颤,拽紧了娘的衣袖,怯生生地低下头。只一眼,便可得知这位王后娘娘是个厉害人物。只一眼,便可得知此次赴宴并不简单。

娘弓着身体,牵着我向后退了两步,跟着那位青衣女仕走到了下席的座位上。老老实实坐在娘的身侧,轻轻地叹了口气,看向水榭之外。不远处有一座湖心凉殿,彼处矣是灯火璀璨、人声四起。

拉了拉娘的衣袖,用迷惑的眼光无声地询问。娘低下头,轻声耳语道:“那是王上和众臣欢聚的地方,男女授受不亲,分殿而庆,这是谨守礼仪。”唉,真难适应如此古礼啊,这一池碧水隔得住人,还隔得住心吗?古礼重在形势,可是谁又管得住这锦衣罗衫下的皮囊,谁又管得住这身正经皮囊下的人心?

“将军夫人。”一个娇软的声音响起,我偏头看向上座,只见一位身著粉红色华美宫装的少妇端着酒杯含笑站起,美眸微动,看向娘亲。“香儿听闻韩将军便是在这千巧节上与夫人一见钟情,据闻夫人便是凭借一首《彩云追月》让振国将军惊为天人,不知今天我这个俗人能否有幸听得仙曲?”

娘施施而立,屈膝行礼,清雅的脸上带着淡若秋水的微笑:“淑妃过誉了,臣妾那点俗世凡音不足道矣,只怕污了娘娘的耳朵。”

“哦~”淑妃的嘴角微微勾起,眼眸一转,冷光闪动,“看来夫人的仙曲是只为将军而奏,我们这些宫中的妃子怕是没有这个耳福了!”好厉害的人,好厉害的话,我低下眉眼,咬住下唇,偷偷看向身侧。

只见娘亲身体一僵,猛地跪下:“臣妾不敢,臣妾不敢。”

“好了,香儿。”王后懒懒的声音响起,“你吓着夫人了。”

“姐姐~”淑妃一跺绣鞋,娇声娇气地说道,“人家真的是很想听嘛。”抬眼看去,那位粉装美人目光柔柔桃靥含春,全不似刚才的冷厉模样。

“臣妾愿奏一曲,还请娘娘恕罪。”娘亲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答道。

“香儿,你看看,你吧夫人吓的。”王后拖着镶着银线的红纱裙,缓缓站起,款款走来,“夫人请起,我这个妹妹在宫墙里待久了,难免有些娇气。”

说着弯腰扶起娘亲,细长的眼睛似笑非笑:“将军为国出战,把娇妻爱女托付于本宫,本宫又怎能让夫人受半点委屈。”说着白了淑妃一眼,“香儿,还不过来认个错。”

淑妃瘪了瘪嘴,扭了扭身子,走上前来拉住娘亲的柔荑:“香儿我从小就是个直肠子,想到什么说什么,夫人莫怪。”说着向身后的女仕挥了挥手,“上个月王上赐了我一把好琴,留在我这儿也是暴殄天物,'奇Pashu。cc书'今儿香儿就借花献佛,送给夫人了。”

“臣妾不敢。”娘亲再要跪下,衣袖却被王后和淑妃拉个正着。“难道是夫人在嫌弃香儿的礼薄?还是将军家里不缺这一样两样的东西?”娇声轻转,冷气丝丝。

打一下,揉一下,笑一声,骂一声。红脸的淑妃,白脸的王后,话中有话,夹枪带棒。实说娘亲,暗指父亲,好一个鸿门宴,好一个千巧节,好一对后妃姐妹。我屏住呼吸,握紧小拳,静坐不语。

“咚!”我清晰地听见了膝盖着地的声音,心疼地看去,娘亲匍匐在淑妃的脚边,气息略微不稳:“臣妾叩谢淑妃娘娘的大礼!”

“夫人请起。”淑妃笑眯眯地扶起娘亲,向旁边使了一个眼色,女仕将一把断纹古筝放在琴架上。

“姐姐,就让我们共赏仙曲吧。”淑妃扶着王后,翩跹袅娜地走向上座。

娘亲颤颤地屈了屈膝,偏过脸来对我柔柔一笑,慢步走到琴架前。此时水榭中响起了丝竹之声,凝神听去正是《彩云追月》的前奏,心中微寒,长叹一口气:看来娘的演奏早已是计划之中的事情。

淡黄色的长袖顺着藕臂轻抬,缓缓滑下。优美的抬臂,弱似轻风,柔似杨柳。缠缠绵绵的爪音响起,撩动一池碧水。和着笛声,娇娇脆脆,欲语还羞。婉转的尾音顺着夜风,一路歌去,不远处的凉殿霎时安静下来,宫幔之后,隐隐地显出人形。

娘亲早上才染了凤仙汁的十指丹蔻在断纹之间上下翻动,眉间点点轻愁,微微闭眼,似在回忆往昔。

柔肠半转寄清琴,弹筝乱落桃花瓣。素月如流,长照边关。遥空浩浩凉籁起,可知彩云心?

弦音渐止,四下悄然。半晌,凉殿传来叫好之声,水榭之中才有了人息。“真乃天籁之声。”王后轻叹一声,抚掌赞叹,“难怪将军对夫人一见倾心,纵使王上如何劝阻,也决绝地推了与香儿的婚事,将夫人纳为正妻。本宫若为须眉,也定会如此,淡看功名为红颜呐~”

我瞪圆双眼,看向跪在地上的娘亲:还有这段往事!那位笑里藏刀的淑妃娘娘原本是许了父亲的,难怪她对娘处处刁难,暗中使绊。

王后看似无意,实则有心的说出陈年往事,引得水榭里一片抽气,诡异的气氛让我的心脏漏跳半拍。

一名穿着灰色长袍的内侍掀起珠帘弯腰而入,抱着拂尘跪在地上:“奴才参见王后娘娘,参见各位娘娘。”

“全福啊,起来吧。”王后眯起细长的眼睛,淡淡一笑,“有什么事吗?”

“是,娘娘。”那名内侍不敢直视上座,低头含胸,朗声答道:“王上派小的来,想问一下刚才弹筝的是哪位娘娘?”

“哦?王上觉得琴音悦耳吗?”王后举起青玉盏,浅尝了一口。

“回娘娘的话,王上和众位大臣均觉得此乃天籁佳音。”

“回去告诉王上,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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