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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陆海巨宦-第2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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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大托”就是弗兰西斯可·托斯坎诺,弗洛伊德·托莱多自然就是小托了。

“是在涨价了,可是我已经把满剌加的货物都献给都督府做军资了啊。”

詹进和托莱多都忍不住啊了一声,对托斯坎诺的这一举动感到难以理解。

他们当然难以理解了,因为托斯坎诺是在扯谎。他在满剌加地货物是因为“私藏武器、拒绝交兵”的罪名被充公地,成为殷正茂的参谋后,殷正茂做主将房子还给了他,但货物却是要不回来了。

在满剌加,有不知多少葡萄牙人都有过这样的遭遇,其中还有更悲惨的。就是被瘦子竹竿调教之后卖到暹罗、安南、大明、日本甚至蒙古去,在往后的几年里,那几个地方开始流行“白奴”,王公归主,都以购买“竹竿门下白奴”为尚,以至于“竹竿”二字成为一个传说,只是远在万里的人谁也不知道竹竿二字真正的含意是什么。

当然,这些糗事托斯坎诺是不愿意开口地。

“可是表哥,你这样的‘贡献’,代价未免太大了吧?”托莱多是知道托斯坎诺在满剌加有多少货物的。而且让他不满的是:其中有一部分货物还是他的。

“嗯。我自有我的打算,倒是你。我们存在新加坡的货物怎么样了?”

“多亏了詹将军,货物无恙。”托莱多看了詹进一眼说:“不过为了表示感谢,我把货物里的百分之二十折价交由詹将军到市场上卖了。”

这句话说得有些隐晦,但托斯坎诺却明白了,所谓地“折价交卖”其实就是贡献,他们和詹进是合作的关系,要詹进的帮忙,总得有点“意思意思”,虽然这点“意思”实在很昂贵,但对比起在满剌加所有货物全军覆没,弗兰西斯可·托斯坎诺就觉得值了。

三人在茶寮里谈了将近有半个小时,彼此才算对各自的处境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托斯坎诺还从詹进口中知道,为了新加坡的安全考虑,李彦直已经下令将那边没有犯罪地欧洲商人都迁到满剌加这边来,至于那些犯罪的商人嘛——都财产充公接受流放去了。

“新加坡那边有人要过来?”托斯坎诺眼睛一亮:“看来殷将军手里的物业,可以卖个好价钱了。”他眼睛闪烁了一下,又笑了起来:“不但如此,这里头还有一笔大钱呢。哼哼,殷将军的军费有来源了。”

“大钱?什么大钱?”詹进问。

托莱多则很奇怪地看着表哥,心想:“有什么大钱咱们赚不是挺好?为什么要便宜那个中国将军?难道你还真要效忠大明?以前在葡萄牙也不见你对国王这么忠诚啊。”

托斯坎诺当然没有这么高的觉悟,他之所以想到让殷正茂赚钱,只是因为这笔钱靠他自己赚不来。

他整理着自己新的思路,想道:“但要是真这么做,或许我就回不去欧洲了……”他心里嘟哝了一句葡萄牙脏话:“那就不回去吧!干脆连债务都不还了,那样我手里有多少钱就是多少钱。正好!”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按下殷正茂这支偏师不提,却说李彦直到达新加坡后,全力准备关上南海的大门打狗。

而张琏地进兵也很顺利,新加坡一攻取,俞大猷还在整顿城内的防务,肃清残留的抵抗力量。张琏就邀沈门去攻婆罗。

“我想。”沈门有自己地小九九。这新加坡是他开辟地地盘,当初为了顾全大局。他没怎么抵抗就让给了佛郎机人,现在好不容易收复了,他当然希望能够恢复他在这里的统治。

张琏何等毒辣地眼光?一下子就看破了他地心思。这时他正要拉拢沈门好结成一派,就冷笑道:“沈兄,你不要痴心妄想了!你留在新加坡也没用的,这里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成为沈兄你地私有地了。”

沈门一愕。张琏这句话点破了他的私密,这让他忸怩了一下,才干笑着说:“这是什么话?”其实他最想问的是“为什么”。

“什么话?因为都督来了!”张琏道:“你可知道,我在飞龙经营了多久?可都督到了那里以后,先是赞我守土有功,却又微为不满地批评我内政无方,说飞龙的政务有些糊涂,民生也搞得不好。然后就调了一批文官来准备接掌那边的政务。”

沈门脸色一变。惊道:“他这样……那不是夺你的权吗?”

张琏哼了一声,说:“不错,我的脾气你是知道地,我可不愿意忍气吞声,这件事情发生后我就约了张希孟,直接去找他。问他是否想架空我。”

李彦直大军初来,虽然势大,但二张才是地头蛇,所以张琏和张希孟才敢这么大胆。

“那他怎么说?”

“他倒也没和我打官腔。”张琏道:“当时他说的话虽然让我不爽,但……形势比人强,我也只好认了。”

原来当时李彦直见二张直接来问,也就开门见山地说道:“不错,我是要收取飞龙府,我是要集权。”

张琏和张希孟既来见他,那就是准备豁出去了。他就问李彦直:“那都督是打算鸟尽弓藏了?这飞龙府。可是我们一手一脚开辟起来的!”

李彦直却没说什么“是你们在做事,但如果没有我在背后给你们撑腰。你们能发展得这么快?”当时他看着张琏,那脸色没有因为张琏这句讽刺而变得难看,相反他眼中反而露出赞赏的目光来:“鸟尽弓藏,当然不是,我要收取这块地方,只是势在必行罢了。”

李彦直摊开地图,说道:“南海沿岸,广州、洮河口、飞龙、新加坡、婆罗、巴拉望、哲河——这七个地方乃是七个钉子,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同时控制了这七个地方,我中华在整个南洋地区的根基就牢不可破。”

广州为岭南的核心;洮河口控制安南,是汉唐交趾郡所在;飞龙府位于整个东南半岛的末端,有了飞龙和洮河口,若将来再从云南方面切入缅甸,那么洮河口——飞龙——滇南就会形成三条轴线将整个东南半岛牢牢控制住;新加坡和巴拉望是进出南海的西南、东南两个门户;婆罗和哲河则控制着环南海地两个最大岛屿,其重要性也不待言。

“所以,这七个地方一定得由国家直控,不能交到任何私人手里。如今安南到这里的路已经打通了,飞龙收归中央也势在必行——所以不管你立了多大的功劳,流了多少血汗,我都必须这么做!”

沈门听到这里心里一凉:“那么你就由得他?”他感同身受,因为李彦直言语中“新加坡”也要“收归中央”的。

“不由得他,我还能怎么样?真给他扯后腿吗?给他背后捅刀子?”张琏对沈门道:“这人的手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若露出这意思,只怕活不过第二天……”

张琏当时被李彦直压制住,不仅仅因为李彦直官比他大,势比他雄,更因为李彦直向张琏所透露的谋略大得让他感到窒息。张琏以前谋划飞龙,想地只是如何利用新加坡与广州的航道谋财,然后逐步侵夺暹罗、占城、真腊的边角土地自肥,但李彦直却一上来就把这几个大国都要收归囊中——这是多可怕的野心与魄力!张琏也是一个英雄人物,一听这话便知自己和李彦直相比终究只是“图谋一隅”,无法和李彦直的全局战略相抗衡。

何况李彦直也并非完全是“兔死狗烹”的意思,张琏和张希孟当时抵触情绪很大,满脸的怒色,但李彦直也真是好修养,一直等到他怒气过了以后,才说:“我方才说的这七个南海枢纽,那是铁定了要纳入中央直辖的,无论是谁,是中国还是外国,谁敢染指我就灭了谁。但在这飞龙你有开疆拓土之功,这份功劳,国家是不会忘记的——至少我不会忘记。所以如果你不想晋身朝堂而想坐镇边疆,就在这七枢纽之外地地方,你选一个合适地地方吧,作为你张家的世传栖身之地,我会全力支持你。”

他这意思,算是说地很明显了:南洋地方这么大,只要不危害到国家的安全。

“但到了一个新的地方,那不是又要从头来过?”

张琏苦笑了一声,其实他当日不是没想过干脆造反算了,只是在多方权衡之后才决定向李彦直妥协——这条双头龙敢在那个时候向他摊牌,就不会没有后着。

这件事情以后,从这些年李彦直步步为营的作为,张琏已经看出了李彦直的套路:先把一批像自己这样有开拓能力的人放到边疆,开疆拓土,作为大明的外围与附属地,等到大明力量到达,才又将之辟为直辖州县,如此步步推进。

在一开始,由于张琏想将飞龙作为自己的自有地传子传孙,所以奋发进取,不计辛劳,这才有了在东南半岛一日强似一日的基业!可是当安南一攻下,飞龙、安南与岭南连在了一起之后,李彦直就要将之郡县化,这时张琏再要反对,也以无能为力了。

“那么你们选了哪里呢?”沈门问。

“张希孟的地盘本来就不在飞龙港,他是想沿湄公河北上,算是作为朝廷开疆的前锋,我嘛……我却想去爪哇。”

“爪哇?”沈门不明白他为什么不留在东南半岛——他在那边的根基应该更加稳固才对啊。

“嗯。”张琏道:“暹罗那边还是离得太近了,看镇海侯的意思,他是要步步推进的,我可不想等我把新地盘经营好了,却又像飞龙这样,举手送给朝廷!到了爪哇那边之后,我还会继续向南。不过,目前第一件事,是要先把婆罗和巴拉望拿下,然后向南取爪哇,还是麻逸,就都由得我们了。我之所以邀你同行,抢在别人前面立下大功,也是希望你别在新加坡这里耽搁了,在这里纠缠,对你我来说非但没有前途,而且只会有凶险。”

沈门沉吟了好久,好久,才道:“好吧。”

第六卷 陆海巨宦 之七十三 婆罗港

在俞大猷才攻取新加坡的第二天,张琏和沈门在港口补足了粮食净水,张琏便号称要追击逃走的葡军,连同沈门出港——他们之所以找这个借口,怕的是若直接说要去攻打婆罗,会受到俞大猷唐举等人的掣肘。

李彦直命俞大猷、张琏、沈门、唐举分水陆两路攻打新加坡,俞大猷虽有节制诸军的权力,但张琏和沈门在这一带海域都有独当一面的指挥权,在编制上他们并不是俞大猷的直系部属,新加坡攻下以后,俞大猷对他们的指挥权便告结束。张琏和沈门一边报讯,同时船只已开,理由既足,俞大猷便只好由得他们了。

卢复礼对主帅说:“这次我们骤然封港,番军几乎没有一艘船只逃出去,张琏他们追什么追?就算要追,也不用两部人马全军出动——我看他们分明是另有所图!”

俞大猷却道:“他们另有所图,就让他们图去吧。这次都督让我们来取新加坡,如今不已取得了?取得了我们便是立了大功。至于他们另外想图谋什么——只要不是谋反,就由得他们吧。咱们这边,还有许多善后的事情要做呢。”

当然,他还是给满剌加方面发去了加急文书,在书信中说明了张、沈二人的举动以及他的推测。

张琏和沈门离开新加坡以后也派了小船去满剌加,向李彦直报告说他们出港以后就发现了“紧急军情”,目前已朝婆罗赶去了。至于这“紧急军情”是什么。文书中就含糊其辞了。这时李彦直人还在满剌加,他接到两方面的战报后心下了然。

将在外,其行从权,在南海这样通讯难以保证及时、形势又一日三变地大战场上,各路兵马都必须拥有一定的独立行动权,若是一举一动都先请示了最高长官之后才行动反而要误事。张琏和沈门的行动虽有“先斩后奏”的嫌疑,但和李彦直的整体战略倒是合拍的。所以非但没有加一语之责,反而派遣军队增援。让林道乾做他们二人的后勤总管,并追授了张、沈二人在前线地临机处断权力。

张琏、沈门肚子里装着为自己的心思,做这事都是为了自己,因此行动极其迅捷!

满剌加和新加坡地易主几乎发生在同一天,这两座港城被攻击前几无征兆,而且仗一打响,港口便被封锁。因此官方都来不及将消息传递出去,虽有一些“谣传”随着逃离的小商船播扬于各处,但张琏和沈门的船队是在攻取了新加坡之后的第二天就离港,目标明确地直扑婆罗。

飞龙、新加坡与婆罗都是李氏集团故有的“南洋五港”,相互之间关系密切,以前李彦直不在时,张琏、沈门几乎每半年都要轮流到各港口跑一次,洋流、风向、礁群都了如指掌。船行如风,船队竟来的比消息还快。

这是一个混乱的大航海时代,在南洋,各派势力地船式都很杂,商船可以改造为战船,战船也常常要负担起一定的贸易功能。商船、战船常常难以靠目测迅速区分。

船式的国家风格也很混乱,比如李彦直的舰队中就有不少西式的海盗船,索萨麾下的葡萄牙海军也掺有将近四成的福船——为何佛郎机人的船队里会有这么高比例地中国式船只?原来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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