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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2章

高衙内新传-第5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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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八斤全身如堕冰窟,有心立时翻脸,只是双方兵力相等,自己这边多半杀不过金人,只要一动手,走漏消息那是一定的,还要饶上自己一条性命。权衡之下,只好挨地一刻是一刻,拖着腿上前,拉起裤管,自己动手解开了裹好的纱布,将那刀伤给谋良虎看。
  谋良虎尸山血海也滚过来了,自不在乎他的伤口血腥可怖,却将他的刀伤仔细看过,忽然伸出手去在伤口两侧一捏,萧八斤冷不防,叫了一声,但见鲜血迸流而出,心中的惊恐实较肉体痛楚更加惊心:他识破了么?幸好今次蜡丸不在我身上!
  “孛,孛堇,小人无用,待将军情禀报元帅之后,自当,自当回返前敌去与宋人厮杀!”萧八斤咬紧牙关,强忍着拔刀砍下这金人头颅的念头,牙缝里蹦出这几个字来。
  谋良虎望了望他,却又笑了起来,慢慢将手收回去,道:“你是勇士,流点血不算什么!你这伤不轻,看似只有一刀,敌人手上用了暗劲,伤口不那么整齐,须得好生将息才是。我这厢有国中萨满所赠的良药,专治刀伤,送了与你罢,盼你伤好之后多杀宋人。”说罢从怀中取了一个木匣出来,递到萧八斤身前。
  萧八斤不敢怠慢,忙接过了,连声道谢,问明了谋良虎再无他事,也顾不得收拾伤口,一瘸一拐地上马便去,待得进了长春州城的元帅府,方寻了郎中来整治伤口,肚中大骂道:“杀千刀的金狗,亏你说得出,这两刀下去又隔了几日,自然不会整齐!这般作践某家,待元帅起兵之后,将你斩作肉泥,方消我心头之恨。”
  又想:“我本是怕这条腿就此废了,故而请高相公将蜡丸藏在旁人身上,亏得这一念之间,否则他这一捏,蜡丸便保不住了!果然某家福大命大。”
  待伤口又裹好了,那伴当也将蜡丸取了出来,萧八斤便去求见萧干。少停进了内堂,见萧干与奥古哲都在,萧八斤忙上前见过了,将蜡丸取出献上,还没忘了说明自己是将蜡丸藏在伴当身上,故而没有当面取出。
  萧干点头不语,接过蜡丸来捏碎了,看过上面的文字,久久不语。萧八斤也不晓得这信中写了什么,不敢说话,只是垂手站立。隔了一会看萧干还不开口,忍不住道:“舅父,适才入城之际,甥男曾遇到了金国孛堇谋良虎。”
  萧干神情一动:“他可曾生疑?说了什么?”
  萧八斤忙道:“此人狡猾,定要验看甥男的腿伤,还将手来捏,亏得这蜡丸不在甥男身上,否则倒要叫他搜了去。”言下颇为得意。
  萧干脸色却沉了下来:“蠢材!他此举分明已然生疑,当时不发作者,只是未有把握而已!何以要看你的腿伤?便是防你暗藏蜡丸之故。你且将此事前后,细细道来,不可遗漏分毫。”
  萧八斤被萧干骂了,不敢怠慢,忙依言将自己与谋良虎相会始末细细说了一遍。萧干一直不出声,眉尖却越锁越紧,等到萧八斤说到进城,忽地举手截断他说话,问道:“你说你走时并不曾好生包扎伤口,那原先包裹的棉布何在?”
  萧八斤一怔,霎时明白过来,手足一片冰凉,颤声道:“甥男,甥男草草裹了伤口,嫌它太长,截了一段下来抛在路上……”那可是从宋军营中带出来的东西,包扎手法更是宋军独有的!
  萧干一顿足,疾步来回踱了两圈,便唤奥古哲:“速去封锁四门,点起硬军来,预备攻打金人,再调五百刀斧手,五百弓箭手到我帅府中护卫,切记莫要惊动了金人。”
  奥古哲得令去了,少停便听外面脚步杂沓,多了许多人马。萧八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舅父,那谋良虎未必能见此节……”
  萧干呸了一声,冷笑道:“金人与宋军几场血战,听说俘虏也捉了些,怎不知这些关节?他当时不曾发作,只是手中兵力不足,故而权且隐忍罢了,少停他若调动人马,再来请我,那时你才知他见此节未。”
  萧八斤也晓得没有侥幸,事以至此,见萧干也不慌乱,他的心渐渐定了下来,忙道:“舅父,既然如此,咱们不妨先发制人,横竖金人兵少,关起城门来尽数杀了,献于大宋作个头功也好。”
  萧干哼了一声,不来理他,过了片刻,却道:“你这腿可还骑的马么?”
  萧八斤连连称是,还道萧干要让他待罪立功,哪知萧干笔走龙蛇,不一会写了一份书信,在那里看他的伤腿。萧八斤心头一凉,莫非这条倒霉的腿又要受苦?痛倒也不很痛,这么同一个地方一直遭罪,心上委实有些难熬啊!
  萧干看见他脸色,不由笑了笑,伸手又取了一个信封将信装好了,蜡封妥当,方交给萧八斤,又取了一块令牌给他,道:“你去吃顿饭,睡一觉,余事都不要管,天塌下来也不必理,明日一早便出城去,将这信交给那高强,莫要再出了差错。”
  萧八斤吁了口气,将信接过了贴肉藏好,还要向萧干请命,萧干一脸的不耐烦,挥手道:“快去,快去!你办妥了这件事,便是我的好处,要杀人却不少你这一张弓!”
  萧八斤不敢有辞,只得拜了萧干,出来到了厢房,不一会有人送来酒菜,他与两个伴当吃了,为着身上刀伤,也不敢多喝酒,饱饱吃了一顿,倒头便睡。那两个伴当不一会便沉沉睡去,鼾声大作,萧八斤心里装着大事,哪里睡的着?
  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个多时辰,忽然听见外面有隐隐杀声。他一个激灵,骨碌爬了起来,推开窗子望去,却见夜色沉沉,只有风中隐隐传来喊杀声。隔了一会,杀声渐响,再过一会竟向着元帅府的方向过来了,萧八斤心中焦急,也不晓得战况如何,碍着萧干严令,只不敢出房门去看。
  再过得片时,城南忽地火光冲天,杀声竟是四面八方地响了起来,契丹话和女真话喊作一片,萧八斤已听出是一场混战,听声音是契丹人居多,然而金人原本兵少,这般黑夜混战,兵多一方大约能占些上风,兵少一方也未必就全然吃亏了。他担着无限心事,在窗子边望了大半夜,那杀声才渐渐消散,这帅府左近却始终平静如昔,想来大概是萧干得胜了。这边刚刚放下了心,那边却又忧虑,不知这一仗有没有将金人全数杀尽,若是走漏的风声,不知有何后果?
  左思右想,竟是一夜不得合眼,到了天明,萧八斤再也憋不住,拖着伤腿就去寻萧干,刚出了院子,便见萧干坐在交椅上,面对着帅府大门内的天井,一身戎装手按腰刀,身后一排甲兵,好一派威风煞气。
  萧八斤上前问讯,萧干冷笑道:“谋良虎不自量力,想要设伏拿我,被我用计杀败,缒城而出遁去了。奥古哲率部追了下去,他逃不过鸭子河!我这厢不日便起兵,你速速去联络宋军前来接收城池,不得有误!”
  第十四卷 三朝北盟 第八五章
  “大事已定!”高强接报,拍案而起,立时吩咐聚将议事,待诸将毕至,将萧干已然举兵反金,与大宋夹攻金国之事说了,诸将群情振奋,史文恭跳出来叫道:“万事俱备,只等相公号令,末将愿为前部先锋!”
  郭药师也不甘落后,上前请战,拍胸脯担保要一天杀到宁江州城下,三日渡过来流水,十天之内打到会宁府,直将几万金兵视若无物一般。
  高强一看这苗头可有些不对,正色道:“列公莫要小觑了金兵,辽东大乱,诸部率多亡命,女真能乘势而起,所向皆克,委实是一等一的强军。前次开州战时,我兵背城而战,得以尽展所长,方才打了金兵一个措手不及,如今他占据地利,留给我军能进退自如的时间亦只得两个多月,这一仗可未必好打。列位将军休要贪功,若是一时冒进,挫动大军锐气,本帅军法不容。”
  史文恭嘴巴不大灵光,被高强一喝,一时答不上来,在那里盘算自己若是再坚持下去,会不会驳了高强的面子,郭药师却老到的多,叉手道:“相公深知兵法,未虑胜先虑败,末将佩服。只是末将亦曾与女真兵交战,晓得他的手段,果然了得,然相公说他得天时地利,末将却以为未必。”
  高强大奇,心说果然姜是老的辣,史文恭能打不假,究竟不如郭药师这等人,在辽东这样严苛的环境中率领部族成长起来,思虑较为缜密。“多算胜,少算不胜!郭太尉有何高论?说的好时,这先锋便是你的。”
  郭药师精神一振,忙道:“相公,那金兵与我兵相比,有几大不利处。其一,他兵器甲胄多半不能自行打造,而与我大宋交恶之后,更无金铁,前次开州一战,彼兵伤损数万,甲胄兵器更折却无数,短短数月之中无从打造购置,故而我料其兵多半甲兵不完,率多木枪石簇等属。而我兵甲仗精绝,箭矢无算,更有火器为助,胜之多多。”
  此论一出,诸将多点头称是。尤其是经历过开州一战的李孝忠等将,那一战中金兵的装备就不是很齐整,正兵还罢了,阿里喜等多半都没有完整的甲胄,甚至有的连鞍辔都不全。花荣却摇头道:“未必尽然,那金人本渔猎为生,削木也可为兵,况且今番战于熟地,其心志百倍。甲兵纵或不及,亦未可小觑。”
  郭药师笑道:“花节度说的是,这便是末将所说之二,彼兵既战于熟地,败则亦散。盖心中都惦记家中田舍子女也。我兵若能快速进兵,穷追金兵国主部,余众不得统率,亦不敢与我大军为敌,只须好生抚恤,自然宁定。”高强神情一动,沉声道:“郭太尉,若单论战事,自以你所言为是,只是这些女真人急则降顺,缓则自为,昔日辽国可上了不少当,如今我大宋岂可重蹈覆辙?我意,凡女真人户,愿降者皆须迁徙至曷苏馆路,不愿迁者男子一律斩杀,妇孺为奴,田舍尽皆焚毁。”
  诸将闻言齐齐一愕,郭药师不敢再说,徐宁却道:“相公,若真如此,金人势必人人死战,我兵伤损必多,战事迁延难决,望相公三思。”
  高强皱起眉头,站起身来走到案前,冷然道:“我来问你,倘若我大兵渡江,但降者便可仍旧安居,你等皆在辽东数年,当略知女真之性,可否试为我论,那时女真人当如何处?”
  徐宁出身禁军教头,班直卫士,那是根正苗红的“王师”,此时见高强神情郑重,不敢怠慢,仔细想了想,低头道:“彼时,女真人能走者便走,不能走者便降,待我兵去后,仍当与其族人相聚,亦不得感怀王化。”
  “是了!”高强哼了一声,心说总算你在辽东也没白待几年:“蛮荒之人,皆重部族,部族便是他们的根本,要让这些盘踞本地已经千百年的部族臣服,也不是我大军一场征战便得以宁定的,我动用十余万大军,费了无数钱粮,可不想前来一游而已。况且,女真所在虽然荒凉,土质却好,将来拣选耐寒之稼穑,用心栽培,不难将此地变做千里沃野,占据这片土地的,必须是对我大宋忠心不二之人,我不会将其留给这般反复无常的女真人!”
  不知不觉间,大堂中的气氛开始微妙的变化,诸将眼中的高强,除了当日的恩义和谋略之外,仿佛又多了一丝杀伐之气,高强一言既罢,堂中诸将的眼神都略略有些变化。大忭和郭药师的眼神里,更多了一丝敬畏,或许在他们看来,现在的高强才更加符合辽东之人心目中的首领标准吧?经历了开州的血战,悟彻了自己过往的幼稚错误,年近三旬的高强终究与往日不同了。
  恍若不觉,高强续道:“至于女真人人皆当死战,也不足为虑,我闻女真攻辽之时,若城守不下,则破城之后必当屠城,以威慑后日之人,故而数战之后,无人敢为辽守,连上京都是一战便下。如今我攻打女真人,也须用女真之法,他们懂的还快些,若讲什么王化,不过是对牛弹琴,反将自家的手脚都束缚住了!就依我之法,凡不降者举族皆杀之,降者亦举族南迁。”
  他看了看郭药师,见他头也不敢抬,心知火候也差不多了,便展颜笑道:“我意虽如此,郭太尉之言亦不无道理,彼兵战于熟地,败则皆散,这兵法是不错的,只不过未必定须招抚罢了。以我看来,这屠城与强逼迁徙之法,都是女真人司空见惯,我把来用在女真人身上,他国中百姓倒未必当我是一味屠戮,若见势不可为,倒敢相率来降,也未可知。郭太尉多知女真之事,以为然否?”
  郭药师见问,也知高强是给他台阶下,赶紧凑趣道:“末将思虑不周,仔细想来,确乎如此,女真人对待战败之族,纵使不杀,也多掠之为奴,若只是宽仁,他多半还不敢信哩,当以相公之法为是!”心里却道,慢说你说得有些道理,就算没道理,现在从你嘴里说出来,那也是有道理了!
  高强当惯了上位者,对于下面人的想法也略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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