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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

高衙内新传-第5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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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荣等人为了稳定境内的局面,安抚民心,同时镇服蠢蠢欲动者,已经伤透了脑筋,今次对于大宋的宣抚,众人这般情绪高涨,个中也有这种“总算到头了”的情绪在内。
  向在场诸将征询之后,宗泽总算是了解的情况的严重性,如今的辽东看似是一片平静乐土,其实由于许多百姓和屯兵自行向外垦殖扩张,边界上已经发生了无数大小冲突,对手则分别为契丹人,女真人,高丽人,凡是能得罪到的人,辽东全都得罪了一个遍。这还是旅顺口由武松的黑风军把守,辽东人过不得关,否则的话,这股风都得吹到隔海相望的大宋登莱去。
  “宣抚明鉴,因有高相公严令,我等皆不得以军马向外征伐,逢着百姓有与周边诸国争竞事,亦往往不好相助,他们却有甲兵为恃,故而年来我辽东之民向外拓殖土地屡屡被拒,甚至有成村的百姓在外被人屠杀者,我兵不得出,只能坐视,为之痛愤扼腕者不知凡几,军心为此生变者亦有之。”花荣想起自己亲眼目睹,北边沈州边境一村百姓被女真人杀得尽绝的惨状,牙齿咬得咯吱乱响。
  宗泽方沉吟不语,他从朝廷来,自然知道大宋目下对于北地的策略,乃是主张和议者居多,新近收复燕云的大功,好似已经满足了朝廷上下地渴望,在这个时候,很难允许辽东向外发动大规模的战争。在这种前提下,要想安抚辽东这七万骄兵悍将,就好比是那一条麻绳去捆住一头饥饿的猛兽一般,绳索被挣断只是个时间问题,而到时候第一个受到这猛兽攻击的,很有可能就是用麻绳去捆住他的人。
  如果没有外部势力的干扰,单单是处理内部问题的话,这问题还不算如何棘手,大不了是用兵力强行移民,将多余的人口迁往云中和台湾等地。然而有女真这样的强邻虎视一旁,这些措施所激起的民愤,大有可能被女真从中利用,从而煽动辽东兵民反抗大宋的朝廷,一旦乱起,则兵连祸结,不可了局矣。
  闭上眼睛只是一瞬,但宗泽业已将这其中的种种利害大致想的通透,当他睁开眼时。已然是成竹在胸:“诸将所言,某已尽知,若论辽东之情势,既然乱事将作,作于内不如作于外;既然战事必不可免,则战于内不如战于外。只是辽东四战之地,西可以伐契丹,北可以伐女真。东则有高丽,甚或可以跨海入倭,诸公以为何者当伐?”
  此言一出,诸将齐齐一怔,脸上俱有惊讶之色,原来他们虽然满腹牢骚怨气,却也没指望现下就能有个解决手段,想不到宗泽当真是从善如流,张口就说要开战。
  郭药师为难道:“现今我辽东方归大宋,民心未安,若要骤议征伐,诚恐军心未定……”
  宗泽见他们神情,已知就里,笑道:“郭节度莫要心焦。现今辽东既然是大宋疆土,自当遵奉朝旨,不可自行征伐。某之所以问诸公者,乃是探诸公心意,既然辽东之势,非得对外一战可平,则以征何方为上?诸公深悉辽东情势,必能熟论个中利害,某以此条具朝廷,庙堂始可定策。”
  众人都是在一方自大惯了,极少有这种和中央官僚机构打交道的经验,是以才会有所误解。待得宗泽解说透彻,方才明了,郭药师便笑道:“如若单是对外劫掠,自是以征契丹为上,方今女真已经兵伐辽国上京,契丹朝不保夕,倘若我兵从乾显向中京、辽西,燕云兵再出五关。三方并力之下,辽国不亡何待?取了辽西大片田地,自可容我辽东之民居住。适才那放言之张晖,其家便在来州,地近榆关不远,故而其人甚盼我大宋得能攻取辽西,让这厮可以衣锦还乡去。”
  众人皆微微笑了起来,宗泽亦为之莞尔,却摇头道:“方今我大宋适与契丹定盟,重修兄弟之好,正遣使去命女真罢兵,故而契丹为不可征。张刺史若是思念家人时,可速速申文于我,待我行文向辽国关取,若到今岁终时,两国之间便不可再行迁移。”
  听说契丹不可征,诸将俱都沉默一时,过得片刻,大忭方道:“既是如此,那高丽贫瘠,倭国太远,则惟有征女真矣,取了他曷懒甸路,与即开州等地,我民便好营生。前此我辽东之民无地者,多在彼处边界拓殖土地,每每被女真人以越界驱赶,甚或加以残杀,彼时我兵不得朝廷旨意,不能轻出,今日却好报仇雪恨。”
  其实辽东的百姓也和女真人一样在乱世中生存下来,哪里会是束手就擒的良善之辈?女真杀过来,他们便也杀过去,常胜军大兵不能妄动,女真的主力其实也不敢轻出,于是报到明面上,便是一些小小的冲突,双方都在指责对方越界擅动刀兵,宣称自己则是谨守疆土,不曾逾越。私底下则各方均派遣小股精兵猛将,在边界上进行巡视,一遇到了就杀得不可开交,其状颇有些象后世的冷战。
  宗泽初到贵境,自然不晓得内里许多曲折,听得大忭这般说时,亦觉有理,遂道:“既是如此,女真确有可征之道,然我朝与女真素无瓜葛,却有些少交谊,前次女真使者兀室往汴梁时,虽不能与大宋定盟,却也甚获优待。彼等现今在保州开口岸,已有商旅往登州市舶司登岸与大宋市易,算来也是盟邦。”
  众人一听,心里正有些发凉,这也不能打,那也不能征,莫非就让辽东这么乱起来?或者要让辽东常胜军的刀枪,挥向自己治下无以聊生的百姓?
  却听宗泽话锋一转道:“虽然如此,然女真既有犯界之举,便可以此相责。况且如今我朝正遣使晓谕女真罢兵,我意女真新近得志于契丹,又知契丹恨之切骨,恐非一纸诏书可定。若再责以辽东之事,只恐两国间必有一战,那时便是诸公用武之时。”
  读书人的弯弯绕,又涉及到外交政策,众位武将其实是似懂非懂,只不过听说与女真必有一战,却是群情振奋,郭药师当即道:“宣抚相公端的了得,我等皆听相公号令便是,只今须得我等如何做?”
  宗泽亦已有了计较,便唤诸将近前,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吩咐了一遍,众人牢牢记下了,看看天时不早,便各自返去将歇。
  次日天明,宗泽早早起来,轻装简从往各营去抚慰,这些都是诸大将携来的亲信兵马,算得上是辽东最为精锐的士卒,又是新近得了大宋的犒赏,正是所谓的蜜月期,见到宣抚相公拉着一支黎杖前来探营,都是欢呼相迎。宗泽所到之处人头涌涌。这苏州的百姓虽说是汉人为多,却也是数百年不知中原王化,对于他们来说,这位新任的宣抚相公就代表着中原的朝廷了。
  所幸宗泽显然没有辜负这样的期望,凭他的气度才干,所交接者只是寥寥数语,便大多服膺,余众看在眼中,也俱都点头赞叹,对于刚刚,投奔的南朝大宋。又多了几分信心。
  如是者三日,苏州关下诸将渐渐散去,各回本营预备干事。首先是从各营抽调精兵猛将,渐次向南方苏州关内移去。到得彼处,由韩世忠等大宋军将教以大宋军纪等事,将之整编为大宋官军。好在这辽东常胜军的起家将帅有一多半都是中原的兵将,行伍间事遵循的正是宋军的传统,因此整编起来也不为难。
  另一方面就是抓女真的生口,诸将遣兵在边界上巡哨,但见有落单的女真人,俱都捉了起来,随各处羁押。辽东与女真交界处长达几百里,北起银州(今铁岭市)南到开州(今凤城)。这条线上一时间狼烟四起,女真在边界附近垦殖的谋克户纷纷逃窜,走的不及便吃捉了去。
  这股风一刮起来,女真那边不是吃素的,不多时便发觉了辽东常胜军的这种异动。只是国主阿骨打仗亲征在外,大将雄兵尽皆从龙而去,国中诸事决于国相撒改,便是粘罕的父亲。他一面飞报阿骨打定夺,一面遣使向辽东常胜军质问。哪晓得一开口就弄错了对象,现今人家已经不是辽东常胜军,而是辽东宣抚司了,身旁这个原本只是和南朝暗地里勾结的邻居,摇身一变,成了大宋的一片疆土了!
  问题的严重程度立刻升级,撒改原本已经集结起来,预备反击对方在边境的挑衅行为,现今也只好偃旗息鼓。他也晓得事态的严重,如今女真正倾举国之力攻打辽国,若是在这时候和大宋开战,凭女真现今这点国力,哪里能是宋辽两个大国合力的对手?况且保州的自由市新开不久,撒改等南路女真人业已从此间的贸易中尝到了甜头,有些猛安谋克户都不再从征,转而去向深山老林要财富去了,想要象以前那样在短时间内动员大军,难度亦为之增加。说到底,女真也只是个刚刚形成国家的落后民族,其社会组织程度严重落后于中原,诸完颜治理国家,更多的还是依赖于引导民心,方今刚刚近秋,还没到女真人习惯性外出劫掠的时候,想要迅速动员大军的话,单凭那单薄的女真国家,当真力有不逮。
  然而撒改第二次派遣的使者,虽然到达了苏州,却仍旧没有见到宗泽的面,这位名为乌林答赞谟的使节,从驻守苏州关的守将口中得知,宣抚司业已迁往辽阳府了。等到乌林答赞谟风尘仆仆赶到辽阳府时,宣抚司衙门是找到了,宣抚相公却不见踪影,一问方知,宗宣抚公车到任,往各地去视察民情去了,要问去往何处,几时归还,宣抚司的押司是一问三不知,乌林答赞谟无法,只得两手空空回报撒改。
  这么来回一折腾,时间已经到了九月下。且说马扩在苏州关别过了宗泽,一路疾行赶过常胜军地界,到了女真境界中,亮出南朝使节,咸州兵马司都统娄室不敢怠慢,情知撒改在南路道远,国中又无重臣主事,只得命人护送马扩一行往阿骨打军前去。
  马扩原是惯了随军征伐,听说要他到军前去,却也不以为意,当下便与一队女真兵马同行,沿着潢水向西,而后再折向北,一路上几经艰辛,终于在辽国宁州附近,赶上了女真大军。
  这一部乃是阿骨打亲弟吴乞买所率,是为大军殿军。听闻南使到来,吴乞买便教相见,待见是马扩时,不禁大笑:“也力麻力,别来无恙?”
  马扩与他厮见了,便问:“不知国主现在何方?某携了紧要国书,须得即刻请国主拆看。”
  吴乞买摇头道:“早十五日,国主大军已离此间,取道往辽国上京去了,这当口只怕已将上京攻下也!”
  第十四卷 三朝北盟 第二八章
  既是身负朝廷使命,马扩也只得认命,听说吴乞买也正要率军前往上京去和阿骨打大军会合,便即与之一路同行。
  女真阿骨打主力的行进路线,与马扩并不相同,乃是自长春州向南抵达白马淀,从这里溯浑河(今呼林河)而上,方可进抵宁州。这一路上水草丰美,牲畜不烦觅食,大军一日可行百余里,亦不须许多辎重,故而进兵甚速,也是萧干归降女真之后,为之引路,女真人方敢如此轻兵深入,否则的话,这片草原乃是契丹人的发祥之地,只须有几千游骑在大军前后昼夜袭扰,便教他举步维艰了。
  饶是如此,今年女真大军攻打辽国的战事,依旧花费了足足五个月,才最终打到了上京城下。等到马扩随着吴乞买军赶赴辽国上京时,此间的战事业已结束,据前来相迎的阿骨打二太子斡离不夸耀,只不过打了一个上午,女真兵蚁附登城,便将上京外城拿下,留守老将挞不野无奈,只得率众出降,辽国龙兴之地的临潢府,至此陷落。
  马扩一面听斡离不吹嘘,一面策马缓步进城,这座传说中的辽国上京,他还从来没有到过,却不料头一次见到时,此地业已沦亡女真之手。“契丹自唐时雄强,与我中国相争二百年,难道现今真个要亡国了?”
  他一面想着,猛抬头间,却见已经将要出城,不由诧异道:“二太子,何以将带某家出城?不知国主现在何处?”
  斡离不笑道:“也力麻力,你有所不知,狼主自破城之后,只是进城受降,却不曾在城中宫室歇息过一晚,仍旧宿于北城外毡庐中,今便是将带你去见狼主。”
  马扩更是诧异,笑道:“某在国中时,常听人说起辽国上京几经增广,宫室壮丽,颇有我中国风度,如此广厦堂庑,为何国主不享受享受?莫非是兵火过后,尽皆残破了?”
  斡离不摇头,脸上现出一片古怪的神色:“此事我亦不明。我等打破此城之后,看见契丹宫室女子美丽。府库中尽是钱帛堆积,皆是喜欢,然而狼主却略不为意,只是检点一遍,吩咐听凭各路元帅国王自取,而后便即回营去了。”他一面说着,忽地笑了起来,转头向马扩道:“也力麻力,某得了一队歌伎,道是契丹宫中乐师。擅奏契丹与南朝鼓乐。甚是好听,待有暇时唤来与你同乐,此乃昔日契丹国主方得享受也。但少些福分亦不可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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