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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其实我们一直活在春秋战国-第1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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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厌说得出做得到,回到自己的大营,马上命令下军收拾行装,准备回国。士匄跑去问下军副帅魏绛:“你不会也打算跟着栾厌走,把主帅抛弃在这里吧?”

魏绛的回答很巧妙:“主帅多次教导我们,要服从上级的命令。我的上级就是栾厌啊,他要我走我就走,这还用考虑吗?”

下军一走,其余各军也都蠢蠢欲动。荀偃也冷静下来了,长叹道:“看来我确实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如果留下来,无非是让自己成为秦军的俘虏。”于是命令全军准备撤退。

在晋国的官方记载中,这次讨伐秦国的行动被称为“迁延之役”。迁延的意思就是因为拖拉而无所成就,确实就是这次行动的真实写照。有意思的是鲁国的史官,《春秋》记载这件事的时候,有意不写齐国的崔杼、宋国的华阅和仲江等参与者的名字。左丘明解释,那是因为他们太自由散漫,迟迟不肯过泾水,所以不值一提。

回想起来,栾厌抗命不遵,已经不是第一次。公元前563年的颖水之役,主帅荀罃不想前进,栾厌偏要前进,结果拉动全军前进;现在形势恰好相反,主帅荀偃想要前进,栾厌偏要撤退,结果导致全军撤退。虽然从当时的形势来看,主动撤退确实是明智的选择,可是一个人总是和领导对着干,我行我素,目中无人,未免又太不明智了。这样的人很容易成为靶子。靶子的意思就是:

一、大伙心里面都想撤退,只是不敢说出来;

二、栾厌不但敢说,而且敢做,挽救了整支部队;

三、大伙心里偷着乐,嘴上却都在骂栾厌,说我们大老远跑来,死了那么多人,因为那小子乱搞,害得我们无功而返——联军大营中,这种议论传得沸沸扬扬。

栾厌倒是沉得住气,可他的弟弟栾鍼(zhēn)就受不了了。这个栾氏家族的年轻人,性格刚烈如火,比栾厌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找到士匄的儿子士鞅说:“我们大老远跑到这里来,现在又无功而返,不只秦国人耻笑我们,诸侯也看不起我们。我们栾氏家族有两个男子汉立于戎车之上,怎么能够不感到耻辱呢?”——栾鍼担任栾厌的戎右护卫,是以有此一说。

士鞅说:“那你想怎么办?”

“我愿以死来洗刷家族的耻辱!”

“我虽然不赞同你的想法,但是既然你已经决定这样做,我愿意跟随你!”士鞅说,“谁让我是你的朋友呢?”

栾鍼紧紧握住士鞅的手,感动得热泪盈眶。

两个人一前一后,各驾一辆战车冲向秦军大营,战车上的“栾”字和“士”字大旗被风扯得猎猎作响。联军将士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呆了,几万双眼睛注视着他们,只见两道烟尘朝着秦军大营滚滚而去,虽然势单力薄,却又宛如千军万马,惊天动地。眼看“栾”字大旗已经接近秦军营寨,营寨内突然有了响动,箭如飞蝗而出,瞬间便将栾鍼和他的车马射成了一只刺猬。跟在后面的“士”字大旗明显地停顿了一下,减缓了前进的速度,接着又改变了前进的方向,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士鞅最后远远地望了栾鍼一眼,快马加鞭,在双方将士的一片嘘声中又跑回联军大营来了。

“是你儿子害死了我弟弟!”当天夜里,栾厌满嘴酒气地闯进了士匄的营帐,“他不想去,是你儿子唆使他去。现在他死了,你儿子却活着回来了,那就是你儿子杀死了他!”

“士鞅勇气不足,我这个做父亲的十分惭愧。”士匄没有作任何辩解,只是将手搭在栾厌肩上,想给他一点安慰,却被栾厌一把推开:“你如果不赶走你儿子,我就杀掉他!”

士匄闻言,苦笑了一声,问道:“你是说真的吗?”

栾厌恶狠狠地说:“我说到做到。”一脚踹翻眼前的长几,摇摇晃晃地走出了营帐。

据《左传》记载,士鞅是士氏家族中第二位流亡到秦国的人。第一位是大名鼎鼎的士会,曾经于赵盾当政的年代流亡秦国,后来又响应召唤回国,成为一代名臣。作为士会的后人,士鞅被迫流亡到秦国后,居住的时间也不长,大概在第二年就回到了晋国,而且当上了公族大夫。

据说,秦景公曾经问士鞅一个问题:“晋国的大夫谁将先灭亡?”士鞅不假思索回答:“应当是栾氏吧!”秦景公又问:“是因为他太过专横吗?”士鞅说:“是的。栾厌的专横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但因为祖宗的余德,他本人还可以免余祸难。这样的话,灾难恐怕要降临在他的儿子栾盈的身上。”秦景公不理解,士鞅解释说:“晋国人爱戴栾厌的父亲栾书,有如周朝的人民思念召公的恩情。甘棠遗爱,何况其子?栾厌如果死了,栾盈尚未惠及国人,而栾书的恩泽已经被人淡忘,栾厌平日里专横任性所招至的怨恨就会被放大,祸及其子,栾盈就有难了!”

召公就是召公姡В╯hì),是周朝初年与周公旦齐名的政治家。据《史记》记载,召公巡视领地,在一棵棠树下处理政事,上至侯伯,下至庶人,都心悦诚服。召公死后,大家感念他的仁德,不忍心砍倒那棵棠树,便有了《诗经》中的《甘棠》一诗:

〖蔽芾甘棠,勿剪勿伐,召伯所茇。

蔽芾甘棠,勿剪勿败,召伯所憩。

蔽芾甘棠,勿剪勿拜,召伯所说。〗

茂盛的甘棠啊,我们不要采伐它,因为召公曾经在它的树荫下休息过呢!士鞅以“爱其甘棠,何况其子”来比喻晋国人对栾书的感情,说明栾厌之所以至今没有惹祸上身,完全是因为沾了栾书的光。秦景公听了士鞅的见解,深感佩服,不顾秦晋两国正处于敌对状态,派人到晋国为士鞅说好话,使得士鞅能够很快结束流亡,回到自己的祖国。

第二章 列国的内斗

【君不君,臣也可不臣】

不知道多少人有过这样的经历:单位的领导突然对你说,请你周末去他家里吃饭,你受宠若惊,穿上西装打上领带,把皮鞋擦得锃亮,按照约定的时间来到领导家门口,凝神贯气,做了三个深呼吸,然后按下门铃,结果……开门的是他家的保姆,操着湖南方言说:“你找哪个?孙处长跟他的堂客到别个屋里打麻将克哒,晚上不回来吃饭。”你除了傻笑几声,偃旗息鼓地回到自己家里,还能怎么样?

可是,对两千五百多年前的那两位卫国人来说,事情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左传》记载,公元前559年夏季的一天早晨,卫献公派人给朝中的两位重臣——孙林父和宁殖捎去一个口信,邀请他们到宫中共进午餐。接到这个通知,孙林父和宁殖赶快行动起来,洗了一个澡,穿上黑色的缁布衣,裹上素色的生绢裳,戴上黑里带红的布帽子,把自己收拾得整整齐齐,然后坐上带盖的马车,提前一个时辰来到公宫等候。

等啊等啊,眼看日近午时,两个人不住四下张望,就是不见有人来宣他们。

“主公也许有要事在身,再等等就好了。”孙林父安慰宁殖。宁殖点点头,没说什么。

两个人继续等,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宁殖忽然说:“老孙,不太对劲啊,主公该不会是把我俩给忘了吧?”

孙林父说:“怎么可能?我猜啊,主公肯定是准备了什么山珍海味,没那么快整好,所以要我们多等等。”

宁殖说:“什么山珍海味?”

“比如说,熊掌啊,你知道,熊掌很难熟的。”

“有可能。”宁殖说着,喉结动了一下。孙林父装作咳嗽,趁机也吞了一口口水。两个人继续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太阳西斜,鸟儿归巢,两个人都饿得头晕眼花,那顿想象中的美餐仍然仅仅是存在于想象中。

“老孙啊!”宁殖有气无力地说,“熊掌要煮那么久吗?”→文·冇·人·冇·书·冇·屋←

孙林父帽子也歪了,衣服也皱了,说话也打颤了:“按理说,不,不应该啊……”

两个人嘀咕了一阵,最终决定打道回府,这饭不能再等了,再等就出人命了。刚准备上车,一个宫中的小内侍匆匆跑过来,说:“主公请两位大夫去后花园相见!”

“你说去哪?”孙林父大声问道,眼睛死死地盯住小内侍的脸。

“后,后花园。”小内侍吓坏了。

宁殖赶紧拉拉孙林父的袖子,意思是算了,先进去看看再说吧。两个人跟着小内侍,快步来到后花园。只见卫献公戴着一顶白鹿皮帽子(打猎专用),手里拿着一把弹弓,正在打鸟呢!孙林父和宁殖不敢惊着了鸟儿,远远地跟着他,过了一柱香的功夫,卫献公才突然察觉到他们在身后,大声说:“你们来了啊,怎么不打个招呼呢?”两个人赶紧快步走到卫献公跟前,恭恭敬敬地垂手立着,准备聆听国君的训示。

“两位爱卿有何贵干?”卫献公笑吟吟地问。

“这……”孙林父迟疑了一下,偷偷看了一眼宁殖,宁殖也是一脸的迷惑,“我们是应您的邀请,前来赴宴的啊!”

“有这回事吗?”卫献公拍拍自己的脑袋,大笑道,“哎呀呀,我这记性,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来,来,既然你们已经来了,就陪寡人一起打鸟吧!”

孙林父心想,你说得倒轻巧,老子可是饿了一整天,哪有力气陪你打鸟?但是敢怒而不敢言,还得耐着性子和卫献公说话。按照当时的规矩,国君与臣下说话,应该戴正式的礼帽,如果戴的是其他的帽子,则必须摘下来,以示尊重。卫献公似乎完全不懂这些礼数,皮帽子也不脱,一个劲命内侍去拿弹弓来,丝毫没有想到一场风暴正在这两个人的脑子里酝酿。

孙林父从宫中出来,憋了一肚子气,回家也不想吃饭,倒头便睡,但是又睡不着,气愤愤地折腾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他胡乱喝了两口小米粥,命令家人:“打点行装,准备马车,回戚地去!”

家人吃了一惊:“您不上朝啦?”

“兔崽子居然戴着鹿皮帽子跟我说话,自古以来,哪有这样的国君?这官老子不当了!”

“您小声点!”家人连忙劝道。

“怎么啦?这事就算说到天子那里,也是他无理!”孙林父的嗓门更大了。

戚地是孙氏家族的封地。孙林父这一走,其实就是用脚投票,炒了卫献公的鱿鱼。

孙氏家族是卫国名门,孙林父本人也是扶持卫献公上台的有功之臣。孙林父的出走,按理说应该引起卫献公的重视。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卫献公仅仅是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他走了啊?”再也没有任何表示。仿佛走的不是什么朝廷重臣,而是一个年迈昏聩的家奴。

孙林父毕竟不是陶渊明,在乡下过了一段日子,不禁又留恋起在朝廷的日子来。他倒不是怀念那几千石米的俸禄,而是耐不住成天在田间地头跟山野村夫打交道的寂寞。说到底,那个年代的男人,绝大多数都是政治动物,如果不能在朝堂之上发表自己的高见,不能参加那庄严肃穆的祭祀典礼,不能在外交场上纵横捭阖,人生就太灰暗啦!孙林父想回到朝廷去,又拉不下那张老脸,于是想了一个借坡下驴的办法——派自己的儿子孙蒯回到首都帝丘,向卫献公请安。

卫献公见到孙蒯很高兴,拉着孙蒯说了一大堆家常话,无非是令尊身体可好啊,戚地今年的收成如何啊,你膝下有几个小孩啊之类的,亲热得不得了。末了还要留孙蒯吃饭,而且是按照国君招待臣子的最高规格上菜,还有乐队在一旁演奏,一边吃一边欣赏音乐,那叫一个享受。相比孙林父前些日子受的冷遇,孙蒯的际遇可真是让人感到君威莫测。

孙蒯受宠若惊。席间他几次想向卫献公表达老头子的歉意,卫献公却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不给他这个机会。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乐师开始唱歌了——

彼何人斯?居河之麋。无拳无勇,职为乱阶。既微且尰,尔勇伊何?为犹将多,尔居徒几何?

这首名为《巧言》的诗见于《诗经·小雅》,翻译成现代文:究竟是何人居住在小河边?无力也无勇,是祸乱的根源。腿伤脚已肿,勇气在哪里?诡计实在多,党羽有几何?

大家知道,歌词是很难听真切的。比如说“我们的祖国是花园,花园的花朵真鲜艳,和暖的阳光照耀着我们,每个人脸上都笑开颜。”后两句就很容易听成“河南的阳光照耀着我们,美国人脸上都笑开颜”。但是在那天的宴会上,孙蒯将乐师唱的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原因很简单:乐师根本不是唱,而是将那首诗字正腔圆地朗诵出来,并且朗诵了三遍,不由你听不清。

孙蒯当时脸色就变了。他抬起头来看卫献公,这个肥头大耳的家伙正在摇头晃脑,打着拍子听乐师“唱”歌,看样子十分享受。

士可杀,不可辱。孙蒯暗自用力,将手中的青铜酒爵捏着几乎变了形。他没留意到,那天在堂上唱歌的,并不是他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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