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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草清-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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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九牛一毛。

炉工们也都笑了起来,谁都会算这个账,笑声中,看着李肆的目光也全变了,之前那些疑虑一消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炉火一般的红热。田青扭了好一阵眉毛,似乎也想着多挣的银子也有自己一份,脸上的不服也渐渐化开。

降低成本,提高产量,对工人来说,还有什么能比这两件事更重要?

李肆随手给他们堆了一间小砖屋,加上一些小玩意,就把这两件事都办到了。

“结果跟预计有点偏差……”

李肆汗颜,他可没料到,有了蓄热室,连生产时间都省了,不是关凤生经验足,烧塌了这炉子,那麻烦可就大了。

“四哥儿,我相信你真会炼钢了。”

关凤生一点也不在意这点偏差,这可是大大的好事……

炼钢不是现在的要务,证明了自己的蓄热室有效,李肆看向邬炭头,后者点头连连。李肆的真正计划要着落在邬炭头身上,有眼前的实例在,邬炭头开始相信李肆的说法,他准备开足马力,朝着李肆给他提出的要求前进。

接着炉工们自然又都揪住了李肆,问他这小砖屋为什么能有这么神奇的功效,李肆也只能像之前回答何木匠那样来敷衍他们,同时还邀请他们参加日后的“讲座”。关凤生却压着嗓子,冷声提醒炉工们保守秘密。

这点他不用说,炉工们都知道,这年头技术就是吃饭的本钱,他们也都算是关凤生的弟子,当下都凛然点头。

想到不必再欠债,炉工们激动难抑,纷纷扬扬地议论着,接着又投身到炉子的维修加固中。李肆一颗心放了下来,也来到河边换气。

这番改造,银子没办法直接落在关凤生他们手里,都得填到账面上他们欠钟老爷的债务里,但却能将他们从钟老爷的泥潭里拔出来,这还只是长远规划的一步。要解决皇粮问题,要挣到起步资金,还得看邬炭头那边的进展。

李肆正在想着,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

“在闹什么呢!?怎么炉子变成这副鬼样子?”

李肆心口一沉,赖一品来了……

赖一品并不是一直呆在矿场里,他可是县里的衙役,又一直兼着凤田村这一带的里排,换在李肆那个时代,那就是有着公务员身份,黑白通吃的地方一霸。

可跟那个时代不同的是,他手里还没掌握着多少“不可抗力”,在人数大致是战斗力的这个时代,赖一品还不敢太过欺压凤田村这帮矿工,基本都只搞些小动作。

“李肆,李肆在吗?”

李肆冷冷一笑,刘婆子告状挺利索的,钟老爷的反应也够快。

转身走过去,关凤生身边,一个瘦弱阴桀的汉子正冷冷看着他,那眼神粘在李肆身上,就跟握着一只癞蛤蟆的手感似的,让李肆特别不爽。

赖一品根本就不关心什么炉子,关凤生在一边解释,他应该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见到李肆来了,嘴角勾出一丝冷笑。

“怠工?”

听赖一品劈头就扯这事,李肆倒还真有些措手不及。

“三天没上工,你在这矿场的工,没了!”

赖一品恶狠狠地说着。

李肆无所谓地耸肩,没了就没了,他现在可不指望每个月那七八钱银子,也不可能每天至少十小时在矿洞里忙乎。

“关凤生,你这三年来的积欠,得缴清了吧。”

赖一品话锋一转,就到了关凤生身上。

“康熙四十八年,你关家欠正税一两三钱,四十九年,欠一两一钱,五十年,欠一两四钱,算上火耗、均平和杂派,总共是十三两六钱!今年你还是甲首,甲下历年积欠总共八十六两五钱六分,加在一起,爷仁义,给你去个零头,就一百两整!三日内不缴清,你就等着清田卖屋吧!”

赖一品有备而来,数字精确,语气果决,毫无还价的余地。

李肆皱眉,积欠?之前见他李家的单子上并没积欠,接着才恍悟,自然是关凤生田大由帮他给补上了,而他们却还拖着积欠,这赖一品,是在打什么主意?

“不过……你家那点旱田,再加上宅地,别说一百两,十两都不值。看来你得接下知县李老爷的拘票,好好在班房里呆上一阵了。”

赖一品狰狞地笑着,眼角却一直在瞅李肆。

“赖大少,积欠大家都有,不止是我们一家,你怎么专门盯着我要呢?还有那陈年积欠,我只是今年的甲首,怎么就轮到我赔付呢?”

关凤生咬着牙抗声道。

“你管我盯谁?你们家是不是有积欠?有积欠是不是该追?至于那陈年积欠,哪条章程说了当年积欠归当年甲首?难不成王法由你随口说了算,不是爷我说了算?”

赖一品不耐烦地说道,关凤生语塞,不管是数字,还是这“道理”,还真是无懈可击,赖一品完全是“依法办事”。

周围的人慢慢围了过来,见人聚得多了,赖一品冷哼一声:“话就带给你了,三天,就三天!”

接着他又压低了声音,对关凤生道:“我这人心好,能帮乡亲的绝对不皱眉。老实跟你说,你把你家二丫头打扮好,等着三天后我来接人,这积欠,我帮你解决。”

原本还一脸诚恳,马上又变得阴冷无比,接着赖一品压低了嗓音:“不送人,我也不要你的钱!这矿场,我可不在乎谁租。只要我一句话,钟老爷就能转给刘村的人,你自己掂量!”

他挺直了腰板,瞅住了李肆,“李四,再过几天,咱们也算是连襟了,记得上门来喝杯酒哦,哈哈……啊哈……”

李肆和关凤生对视一眼,这才明白,垂涎关二姐的,不是钟老爷,是这家伙!

关凤生两眼冒火,就要揪住转身而去的赖一品,李肆拉住了他。

“赖大少,你确定有这些积欠?”

李肆沉声问道。

赖一品头都不回地甩过来两个字:“废话!”

李肆点头,再不多话,积欠……,之前看自家那张“执照”,他就觉得康熙五十年这个年份有些熟悉,刚才赖一品再次说到这一年,他终于记起来了一件事,说起来这还拜那些口口称颂“盛世大清”的满遗所赐,他才会记得这么牢。

“这个恶徒!”

关凤生看着赖一品的背影,恨得全身都在打哆嗦,说是要积欠,其实就是在勒索他的女儿。可他却毫无办法。李肆刚刚在矿场里整出了前景,这赖一品就借着矿场来压迫他就范。整个村子就靠这个矿场活着,钟老爷真不再租给他们,一村人还不得等死?他关凤生担得起这责任吗?

理智地衡量得失,他不得不低头,这就是他会这么愤怒的原因。

“关叔,别气着了,这事我来解决。”

李肆目光阴沉,这个赖一品,居然这么懂人心,拿着村民来要挟关凤生,可不是一般的地痞恶棍,要斗这家伙,就得一棍子打死,而恰好,自己应该就握着这家伙的七寸。

逼债要人 ?'…'看不逼死你!

李肆心中冷笑,关凤生无奈地咬牙,也只能相信李肆了。

第十二章 做人的方向

“不整治李四?”

刘村的刘宅里,刘婆子脸上余恨未消。

“没借口,怎么整?三天后你跟着我去关家,只要那李四在村里,就把他抓起来,办他个持刃行凶!凤田村那些土杆子也无话可说,等进了班房,他是死是活,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

赖一品悠悠说着。

刘婆子皱眉:“那……那万一他要是不在,或者是没揣刀子呢?”

赖一品看傻子似地看了她一眼:“那李四对关二丫头那么在意,怎么可能不在?至于什么刀子,他没揣,随便找把刀子塞他身上!县里的杨典史不听我的,难道还听他一个草头小民的?”

他一脸笃定:“我还给萧把总递了话,不想在,他也得在!”

刘婆子一脸谄笑:“还是赖大少历练深,啥事都滴水不漏!”

出了刘家,赖一品微微皱眉。

“李四问那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会知道那事?不可能……去年不管是县衙,还是大哥他们,都在着意掩着,他一个圈在这方圆百里地的穷汉怎么可能知道?算了,傻子的心思可不能去揣摸。关二丫头那张小脸,啧啧,就跟玉瓷似的,养上几年,那还不是个大美人……”

接着他将这点烦恼一甩了之,脑子里转起了龌龊的漩涡。

“康熙五十年,去年……唔,没错,我隐约记得县衙外贴过告示,满篇都是什么皇恩浩荡,尾巴下隐约有什么轮免的小字。贴得又高,那罗师爷又写得缭乱,没谁仔细看,我也只扫了一眼。”

凤田村西面十七八里地是一个渡口,顺带也成了这方圆百里内的一个墟市,来来往往人流频繁,金山汛的绿营还在这个叫西牛渡的地方设了五名塘兵】。

墟市附近有一座简陋的书院,这就是李肆曾经读书的私塾,在这他见到了昔日的塾师段宏时段老秀才。六十多岁的老秀才貌不出众,干瘦矮小,隐隐贴着“猥琐”二字,可这老头的名头却不小。据说每位知县到任,拜访当地乡绅名流的名单上都有他,只是老秀才淡泊名利,始终避之不见,也连辞了好几次县学的训导(教谕助手)。

李肆前身资质鲁钝,不怎么入段老秀才的眼,这会过来拜访,问到了事情,段老秀才啧啧品着茶,懒懒应着,话语里那点拒人的疏离再也明显不过。

“请问老师,府县老爷罔负上谕,欺昧恩蠲,会是个什么罪名?”

李肆也不理会老头的淡漠,径直问下去。

“只以部议的话,论公罪,最轻永不叙用,论私罪,最轻发遣【2】。”

英德也是产茶之乡,老秀才的心思还在茶水上,随口回着李肆的问题,只想着赶紧把这个昔日的穷苦学生打发走。

李肆向老秀才行礼道别,他来找老秀才,就是确认这事,现在目的已经达到。

老秀才淡淡颔首,摩挲着紫砂壶,又是一小口茶抿入嘴里,忽然嗯了一声,茶水差点从鼻孔里喷了出来,他咔哒一声将茶壶顿在桌子上,人也站了起来。

“站住!”

别看人老,这一声吼,中气十足。

“李四,你要做什么?”

老秀才眼神清亮,似乎能穿透人心,李肆转身,并没被他这蕴着什么“浩然正气”的威势压倒,只淡淡和他对视。

李肆是在权衡着利弊,回忆着老秀才过去的言行,李肆觉得,自己这老师应该跟钟老爷等人不是一条道上的,或许有利用的价值,索性也就赌了。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在老秀才眼前展开,老秀才的眼睛越瞪越大,最后狠狠抽了一口凉气。

“李四,你辞学之后,就一直在凤田村呆着,如何能知此事?我记得县里也就一些读书人,还有乡绅老爷们知道,可大家也都只是心里有数,并未向外流传。”

纵然是之前的老师,李肆这会嘴角也忍不住抹上一丝鄙夷。

“老师,官绅不传,读书人也不传,不等于春风不传,纵然我在矿洞田头上,如此浩荡仁厚的皇恩,也能感受得到。”

老秀才嗯咳一声,很是有些尴尬,李肆话里的讥讽再也明显不过。

“此事复杂,就算传给了你们,你们也未必能从中受益。”

他指了指那张纸,神色凝重。

“倒是这单子……经手的里排和书办,未免太过胆大,真要起了风波,光他们自己可是兜不住的。”

李肆冷哼:“老师,不是他们逼我,我也不会行此险招。”

将赖一品逼积欠的事情一说,老秀才眯起了眼睛,连连点头:“这的确是自寻死路……”

然后他温声问道:“如果你只想免了皇粮,这事我可以说合。”

李肆摇头:“老师,今次只让掐在我脖子上的手松开,后面它再掐回来,我可就没丁点反抗之力,不奢望断掉整只手……”

李肆指着那张纸上的一个名字,郑重看住老秀才。

“但断掉一根手指,却是必须的。”

老秀才呆了好一阵,叹声道:“李四,你读书不行,做事却很有章法,早将这心思用在读书上,又何至于有这难事?”

虽然老秀才站在自己这一边,可这话李肆却不爱听:“满天下读书人,张口好大道理,却还要草民等面对如此咄咄怪事,这读的到底是什么书 ?''读来又有何用!?”

老秀才的表情怪异了,像是感慨,又像是追忆什么,憋了好半天,他忽然扬起脖子,哈哈地大笑出声。

“没错没错!读的是什么书 ?''读来又有何用!?”

笑了好一阵,他才喘回了气。

“李四,我五岁发蒙,读了三十年书后,才发现自己虚掷了光阴,你这明悟,未免也悟得太早了点。”

他深呼一口气,点头道:“你可直接去县城找李知县,以你在此事上的心性,我也没什么可嘱咐的,李朱绶此人器具不足,却还算清醒。”

老秀才这话出口,李肆心中落下一块大石头,他对知县其人并不了解,担心的就是那家伙脑子犯懵,认识不到此事的严重性。

目送李肆离开,老秀才双眉深锁:“这个李四,以前木讷寡言,看不出什么,可如今怎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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