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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7章

草清-第70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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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事拍案:“是啊,官老爷当到顶点,还有宰相等着呢,咱们大英的宰相可不一般,那是货真价实的,院事算什么?院事能定宰相是谁,可宰相也能把院事搓圆捏扁。你看薛相上台就整治两院,两院还不是默默地受了?”

官员嗤道:“那是薛相办得好,大家都听他的,可薛相也不是一言九鼎的。你怕是不知道,薛相提案里本有一条,要院事不得以个人名义跟报纸说话,结果被两院一巴掌扇了回去,薛相还不是乖乖地删了这一条。”

官员再转向商人:“这世道,若是没什么大心思,当官也是不错的。可我看大郎是有本事,有心气的,就该奔着人上人去!官老爷这称呼现在就是寒碜人的,就算大郎只是继承家业,都比官老爷有出息,我看啊,明算科也不错。”

两人这么一吵,商人也没了主意,就喃喃道:“除开院事老爷和官老爷,哪些人才是人上人呢?”

官员和院事争了起来,一个说干脆去考明法科,出来就是判官或者法正,判官老爷可比一般的官老爷威风多了,当讼师也不错,现在地方院事不少就是讼师出身。一个说可以考虑通事科,跟洋人打交道,不仅赚钱,还能得名。

少年听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我想去军学!陆军海军都行!”

院事和官员同时叹气,院事说太危险,之前锡兰海战,西洋舰队小挫,就死了好几千人。现在陆海军都在打仗,年年不休,从军就是伤家人心。

官员则说从军也不错,退役能转到地方当官,地方选院事也喜欢退伍老兵,但从军毕竟变数太大,谁知道会把你丢到哪里去,说不定支到东洲南洲,几年都回不了一趟家。

少年豪气地道:“正是我华夏男儿建功立业的时节,怎还在乎这些?”

商人终于忍不住呸道:“胡闹!武人自古就低人一等,你是存心作践自己呢?”

李克载听到这,耳朵一抖,怒色上脸,正寻思着怎么训训这商人,却听另一侧有人怒哼出声:“武人低人一等?这位老爷,你到街上去吼一嗓子如何?”

转头看去,却是一个红衣,李克载微微一笑,摆手止住也要开口的同窗,有陆军战友在,不必海军出面了。

还没等商人回应,红衣继续道:“皇子也是武人,都要上军学,在军中效力,要说人上人,除了武人还有谁!?”

龙门军人可不少,另一桌上,又有灰衣义勇拍案道:“说得好!别把咱们武人当古人之世的匹夫,咱们可是先人之世的士人!武士!要论学问,天文地理术数,不管是进士科还是明法科,官老爷还是院事老爷,怕都不如我们懂得多!”

一堂客人们纷纷响应,都道武人在英华才是大家尊敬的人上人,眼见商人一句话就成了众矢之的,同桌院事和官员赶紧打起了圆场,院事帮着赔礼,官员套着近乎,商人再腆着脸皮请了饭馆里所有人一杯酒,这才让饭馆气氛由冷转热。

有外人支持,少年也不顾父亲一张黑脸,问那红衣:“将军觉得哪家军学好?”

红衣哈哈道:“我就只说陆军,步兵、炮兵、骑兵、参谋,每一类还能分下去,你得先想好当哪一类的武人,再去选军学。”

少年颓然道:“还要选啊?”

出了饭馆,李克载等人笑谈着刚才的事,为那少年面对一大堆选择,茫然无措而感慨。选择太多也很痛苦,比较起来,李克载觉得自己其实挺幸运的,父亲压下来的使命,虽然没得选择,他却乐于承受。

饭馆外人头攒动,偶尔还能听到有酒家在试锣鼓,旁边一间绸庄里,花枝招展的姑娘们进进出出,年关将至,圣道年也将迎来第二十个年头了……

“啊,又有新的蜀绣!”

“太多了,眼都挑花了,到底该选什么啊!”

姑娘的苦恼之声从绸庄里传出,李克载也皱起了眉头,该给她选一件什么礼物呢?

第八百四十四章 西京谍影:茹喜的愤怒

“百年人参!深山熊掌!就算是海东青,我都能找来!老爷们要什么,说个话!只要帮小人跟北面递个话,就是小人的再生父母啊!老爷!老爷——!”

襄阳府监里,一人揪着铁栅栏,脸上涕泪纵横,正朝外面两人撕心裂肺地喊着。大张着的嘴里缺了门牙,让他的嘶喊格外诡异。

外面那两人的神色更为怪异,他们就冷冷看着,像是大夫审视着伤口,寻找下刀的合适时机和最佳位置。

“老爷……噢噢,可怜可怜小人吧,小人是冤枉的——”

梁泰来两手揪着铁栅栏,恨不得将肥头大耳的脑袋挤进缝隙里,然后将脑瓜子杵在那两人的脚前。

已是圣道二十年,不,该说是乾隆十年,这南蛮党争国乱,梁泰来看得煞是热闹。武西直道事与湖北之争,河西惨案,他就在襄阳,看得清清楚楚,本还等着大戏开场,却没想到,汪瞎子如天外陨石,直愣愣砸到他脑袋上,让他遭了这无妄之灾,真是何其冤也!

汪瞎子自投就自投吧,还把他牵连进来,这家伙不是开口公道闭口人心么?可坑害起他来却面不改色,他是无辜的啊,这家伙简直是天下第一伪君子!南蛮就没一个好人……

梁泰来此时就觉得南蛮这地方太可怕了,如果能出得去,以后绝不敢再来这里,就在京城里养老吧。

再想到自己就没多少积蓄,大头都孝敬给李公公了,梁泰来哭得更伤心了。他闭着眼睛,泵出一股股泪水,脸颊也扭曲得跟麻花一般。

一人忽然喊道:“停——!就是这样!别动!”

他转向身边支着画板的同伴:“赶紧下笔!”

该是画师的人点点头,画笔刷刷开动。

梁泰来听得喊声,正要睁眼,侧面狱卒用棍子咣咣扫在栅栏上:“别动!听先生的吩咐!”

他一个哆嗦,再不敢动半分,就僵着脸,保持住刚才的惨嚎表情。

外面那两位先生是《士林》报的快笔和画师,说要给他作个报道,对梁泰来而言,这二位就是救星。他是因密谍罪被捕,没办法再跟外面联络,就只能指望这二位先生在报上说说他的处境了。

不过这二位要他又哭又嚎的,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梁泰来满心疑惑,却不敢问,就只听着画笔沙沙响个不停。

千辛万苦地保持着刚才的嘴脸,就在梁泰来觉得自己的脸肉快要抽筋时,听到一声“好了”,他顿时如毫无生气的麻袋,顺着栅栏瘫软下去。

这边快笔先生捏着下巴看了好一阵画板,忽然道“把官帽和官服画上去更好,这样大家一眼才能看明白,这是个鞑子官。”

画师不满地道:“那得让这家伙真穿上官服啊,咱们报人不是讲真实么?”

快笔咂嘴:“这不是多此一举么?改改他衣服不就行了?他的确是鞑子官,把官服画上去,这也叫真实嘛。”

画师眨眨眼,哦了一声,又动起了画笔。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离开的脚步声惊醒了梁泰来,他刚才扮哭相耗去了太多水分,这会就觉得渴得要命,朝狱卒呻吟道:“老爷,能给点水喝么?”

狱卒没好气地道:“你演戏还演上瘾了?报社的先生已经走了!”

梁泰来一肚子苦水却解不了渴,好说歹说,才让狱卒相信他是真渴了,再见狱卒懒懒的不愿动,他一咬牙,给狱卒递过去一个东西。

捏着这东西,狱卒悠悠出了监牢,借着阳光一看,一颗金牙!

“真他妈恶心!”

狱卒一把丢掉,犹豫了片刻,找来破布再捡了起来。本想着就放进口袋里,再等那恶心的家伙渴死在里面,可监狱的森严律令加上报社的查访,让他不得不打消了这些念头。

“狗官真是好命,要换在我爹那时日,你再有三条命也熬不下去。”

将金牙作为梁泰来贿赂自己的证据,填好了卷宗,再端着烧开了的水返身回去,狱卒满腹抱怨。

紫禁城,一个中年太监前呼后拥,趾高气扬地进了乾清门,自乾清宫一路行向坤宁宫。到得殿前,太监停了下来,挥着马蹄袖将从人赶走,再提起袍摆,一个人朝宫里行去,之前的流星大步已变作细碎小步。

“见过李公公,淳主子午时睡下了,奴婢去唤……”

太监没直接进门,找来一边洒扫的宫女,宫女这般答着。

这李公公皱眉叱道:“主子是你能随便唤的么?”

刚要走,他又转了回来,逼视住宫女:“淳主子?你还不把主子当主子?”

啪的一耳光甩在宫女脸上,李公公呸道:“你是还觉得,皇后才是主子?皇后从这里搬到了宁寿宫,你在为皇后抱不平?不开眼的贱婢,你是找死么!?”

朝远处随从伸手,两根指头甩着,随从一边走一边掏出腰间的皮鞭,公公这手势很明白,二十鞭子。

看着宫女被塞了嘴拖走,李莲英冷哼一声,心道不时时收拾这种人,她们就不清楚这紫禁城的后宫里,到底谁才是主子。

跨过殿门的门槛,原本昂首挺胸的身形猛然变得佝偻,穿过厅堂,来到寝殿外,李莲英小心翼翼地唤道:“主子,可醒了?”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早被你吵醒了,小李子啊,你现在胆儿越来越肥了,连你主子的身边人都敢随手摆弄……”

李莲英推门进去,低着头谄笑道:“主子吓唬奴才呢,那种人哪是主子的身边人,脑子里怕就记着别的名字,指不定什么时候要害主子。”

一个霓裳拖地的身影显了出来,涂抹得如罩上一层面具的面孔已看不出年纪,她踩着花盆鞋,款款行到一边的软榻上,斜斜倚着,李莲英赶紧凑了过来,跪在一边,轻轻敲起了腿。

看了看跟自己“相濡以沫”多年的李莲英,茹喜没好气地道:“今儿个又怎么了?皇帝还是大臣给脸色了,还是恂亲王又数落你了?”

李莲英笑容不变:“奴才算什么人物,哪敢惹别人呢,只是瞧着主子的面,他们才不敢糟践奴才……”

茹喜挥手:“行了行了,腻得慌,有事说事,你主子等会还要去看元宵会准备得怎么样了。”

瞧出主子是真无心说闲话,李莲英试探着道:“敢糟践奴才的,也就南面那位爷……”

茹喜眉毛一下就扬了起来,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来,依稀还能看到细细的粉尘正从眉头飘落。

李莲英递上一份《士林》报,茹喜接过来,一眼就看到首版下方的一幅画,一个大清官员正揪着铁栅栏哭嚎,状极凄苦。

“梁泰来?你在内务府安下的人 ?'…'区区一个小人物,《士林》也舍得花这么大版面做文章……”

茹喜一边看一边嘀咕着,初时还不在意,看完了报道,脸色渐渐变得铁青,最后啪地将报纸拍在李莲英脑袋上,怒道:“李肆……你欺本宫太甚!恨不能剥你的皮,抽你的筋!”

茹喜心中燃起冲天怒火,报上说,这个梁泰来是满清密谍,潜伏在襄阳刺探军情,东院院事汪士慎被其套出绝密军情,后有所觉,投案自首,梁泰来也因此暴露,锒铛入狱。

这事本没什么,茹喜一看就知道,是南面又借密谍案做文章了。南蛮这些年已经养出一桩骄横跋扈的坏毛病,不管朝野官民,一旦争得不可开交时,总喜欢拿外人来出气。不是洋人顶缸,就是大清遭殃,这么多年下来,习惯了。

不止是习惯,她跟李肆在这事上还多有默契,早前南面闹桐城案,就是李肆传过话来,要她配合,自张廷玉和方苞身上搞到罪证。这也给了她机会,借桐城案,她也以通敌反乱罪狠狠打压了以张廷玉为首的汉臣派,张廷玉还有用,得制衡恂亲王一派,所以一直留着,方苞则被赶出了朝堂。

让她七窍生烟的是,报上介绍梁泰来时,提了她一笔,说这个梁泰来是李莲英的爪牙,而李莲英则是“老妖婆”淳太妃的奴才。

“本宫才四十四岁,敢称本宫是老妖婆!?这报纸敢这般谩辱本宫,背后除了李肆还会有谁!?”

什么元宵会,什么朝堂政斗,大小事全从茹喜脑子里飞了出去,就只剩下一股滔天恨意。

这恨意当然不是报纸才勾起来的,而是几十年恩怨相织一直压在心间的。

这十年来,她左手扶起吴襄,跟恂亲王和张廷玉两派分掌朝政,右手借李莲英插手内务府,跟南面生意往来,将一股晋商聚到自己脚下。忙着忙着,对李肆的恨意也淡了。甚至还在桐城案上又有了往来,恨意中还分出了一股自己都不清楚的莫名心绪。

可前年李肆骤然破坏南北协议,吞下了西安,事后还一副不屑解释的傲慢嘴脸,又挑起了她的愤恨,乾隆你可以不理,十四你可以不理,我为什么你都不知会声?

现在南面的报纸又公然谩辱她,她当然清楚这不可能是李肆的授意,圣道爷之心广纳天地,怎么会搞这种小动作,可她依旧忍不住地要想:爷,你既然没管住报纸,那就是你成心的!

这一念起,就如火山喷发,积压多年的愤懑找到了出口,轰然喷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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